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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第1315章 自由至上

    第七卷第1315章自由至上
    薛仁赋听到她说的这些话,心头微微一颤,唇角浮现的笑容渐渐隐去了,放在门把上的手放了下来,准备转身离去。
    “雪丽,雪丽……”这时候,他听到她在唤丫鬟,“人这是去哪儿了?”
    他转过身来,将门推开一点,只见她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平日里那叱咤风云的安国公主,此刻竟显得有几分凄凉。
    他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丝不悦的感觉,那些伺候她的奴才都去哪儿了,不是说她身体不好吗?为何不时时刻刻守在身边伺候着。
    “咳……”她掩嘴咳嗽了一声,薛仁赋再朝里面看了过去,只见她坐在石凳上衣袖遮住了半张脸。
    石凳?
    这样冷的天气,她竟然坐在石凳上?她是公主啊,连这样容易受凉也不懂吗?!
    那些奴才到底是干什么的?
    为什么任她坐在冰冷的石凳上!薛仁赋没发现自己此刻竟然特别生气。
    接着,又看到她似乎是有些不舒服,竟然直接趴在了石桌上!!
    他手下一颤,推开门走了过去。
    “雪丽,你去哪里了?本宫唤你好几声也不见你出声。”她又咳了一声,问道,便转过身来。
    当看到眼前那藏蓝色锦袍的男子,迈着修长的双腿,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的时候,她愣住了,缓缓地站了起来,这一刻,她疑心自己做梦了。
    淡淡的月光下,她一身白色中衣,脸色苍白当皮肤通透,整个人显得冷清而疏离,仿佛天边的一抹白云,可能下一刻便会被一缕风吹散似的。
    直到他走到了她的面前,她才回过神来。
    她连忙转过身去,伸手紧了紧身上的衣裳,声音冷漠了下来,却抑制不住声音里的颤抖,道,“你怎么来了?”
    薛仁赋张了张嘴,目光落在她的背影上,是月光倾泄造成的错觉吗?此刻的她,背影竟有几分清瘦和怜弱。
    其实,他刚来的时候,她就知道了,只是一直停在庄外,没有进来,她还以为天都黑了,他应该已经走了。
    “你……”
    “露重的天气,你应该多穿些衣裳,在房中好好歇息,你身体又不好,坐在这冰冷的地方,是在跟自己过不去吗?!”他僵硬着脸,说道。
    “你……”安国公主听到他的话,一下子感到那么不真实,“你……来了?”
    薛仁赋突然之间察觉到自己为些有的没的事情在意她,顿时愣了愣。
    “我……我听说你身体不太好。”过了一会,他才说道。
    “身体不好?”她一顿,笑了声,道,“你听谁说的?我身体好的很,一点问题都没有,你不要听别人瞎说,你有想知道的,直接来问我。”
    薛仁赋微微皱了皱眉头,道,“但你刚才咳了。”
    “晚餐吃了些火气重的,喝点水就好了。”安国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很清冷,薛仁赋猜不透她的心里在想着什么,对于他的突然出现,她有什么想法。
    现在,院子里有只有他们两个人,身边没有任何其他人,这样的相对,自从大婚之后,就再也没有过了。
    “我……昨日回了薛家。”薛仁赋沉默良久,终于说道。
    “哦。”她点了点头,他的事从来不会向她说,现在说这些干什么?
    “原来这些年来,公主帮了薛家很多,我的父母兄妹后辈都因为公主的照拂而过的很好。”薛仁赋说道,但口吻显得生硬,不自在。
    “……”安国公主听了这些,没有回话。
    薛仁赋看了看她,说道,“无论如何,多谢你。”
    终于,安国公主恢复了脸上的表情,美艳中带着一丝疏离,她转过身,淡淡地道,“你前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的吗?”
    薛仁赋抬头,与她四目相对,她眼底没有什么温度,仿佛已经将他看淡了一般。
    想到这个可能性,想到那一封和离书,他心里堵得慌。
    “听说……你生病了,现在……”
    “我没有生病。”她打断了他的话,眼底流露出一抹坚毅,道,“你若是来问这个问题的,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我没有生病,而且我身体很好。”
    “……”她这么说,薛仁赋张了张嘴,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目光落在这幅画上,道,“这么多年了,公主还留着呢。”
    “正准备看一看,然后让雪丽扔了,结果,这丫头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安国公主也凝视着这画卷,说道。
    “……”薛仁赋心头一颤,扔了?她不是说这是她最喜欢的吗?怎么说扔就要扔了。
    “上面的我,多年轻啊,但是这都是过去的了,现在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安国公主眼底凝着一层淡淡的情愫,说道。
    她说着,便走到这画卷前,手颤抖着,然后一把用力地将画轴拿起来,卷成一团,扬起手,往前面扔过去。
    突然,薛仁赋伸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那要扔出去的画卷也蓦地停在了半空中。
    安国公主一愣,回头望着他,再看着他握住自己手腕的手。
    婚前,他们恪守礼法,从未碰过彼此,而婚后,因为他记恨她,记恨她害死了自己的妻子,所以,两人因为未曾有过肌肤之亲。
    洞房花烛夜那日,他往身上泼了酒,假装烂醉如泥,扶都扶不起来,她自己摘了盖头,脱下嫁衣,冷静地为他脱下身上浸酒的喜服,当她看到他喜服上一身酒气,呼吸间却没有酒气的时候,立刻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但是,她没有任何哭闹,也不揭穿他的把戏,仍旧替沉重的他换上干净的外袍。
    换完之后,整个人累的满头大汗,然后拉过被子盖上他的身体,自己则趴在桌子上睡了一夜,连头冠和喜服都没有脱下。
    第二天一早,她起床,更衣,熟悉,以一脸精致的样貌示人,若无其事地对他说,“准备一下吧,我们要进宫面见皇上和太后了。”
    然后,她便静坐在一旁,耐心地等薛仁赋洗漱完毕,至始至终,两个人之间一句话都没有说。
    她的冷静淡定让他也微微吃了一惊,他还以为冷落她一个晚上,凭她这骄傲的公主的身份和地位,一定忍受不了这样的侮辱,会一气之下将他赶出公主府或者是干脆把他杀了,就像杀他的爱妻一样。
    结果,她的反应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明事理,大气有度,根本让人挑不出任何错误。
    到了皇宫拜见皇帝和太后的时候,她更是大方得体,并且还在人前称赞他,对她嘘寒问暖,然后从皇宫回到公主府,行头到尾,一点破绽都没有,让人看不出她是一个新婚之夜被丈夫冷落了一个晚上,不得不趴在桌子上睡了一个晚上的女子。
    回公主府后,他终于忍不住说道,“其实你不必如此。”
    岂料,她叹了口气后,微微一笑,道,“我不如此的话,你会因为对公主不敬而被皇上惩处,你的家人也会受到牵连,在皇上心目中我这个皇姐的重要性,也许不是驸马你能想象的。”
    ……
    “怎么了?”她开口道。
    薛仁赋回过神来,说道,“这画既是我做的,公主若不想要了,也不要扔了,不如物归原主吧。”
    “你要?”安国公主眼底露出微微讶异的神情,“本宫记得你醉酒的时候和别人说过,你此生最后悔的便是作了这幅画,如今,你又留着作甚?既是最后悔的东西,不如弃了。”
    薛仁赋一愣,他说过这样的话吗?
    他脑海中闪现一个片段,好像是说过这句话,张了张嘴,他说道,“其实,那时候那么说也是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安国公主问道,眼底不由地带了一丝隐隐的期待。
    “时间太久了,这画都开始泛黄了,我不太记得了。”最终,薛仁赋说道,“总之这幅画,我不想扔了,请公主给我保管吧。”
    安国公主唇角掠过一丝淡淡的苦笑,道,“好吧,那就物归原主了。”她将画还给了他,动作慢慢的,“也算把曾经是自己都还给你了。”
    薛仁赋将画卷握在手中,手指尖暗暗地用力,道,“你的手很凉,多穿件衣裳吧。”
    “谢谢你,好在你现在才说这句话,如果以前就说了,我更会霸占着你一辈子了。”安国公主哑然失笑,将一旁的披风拿着披在身上,拢了拢,说道。
    虽然已经收过了连家令月送来的和离书,但是,亲口听到她说这句话,薛仁赋心头还是有一丝悸动。
    “我还以为,我们会一直纠缠,至死方休,昨天收到你让连令月拿过来的和离书,才知道原来这辈子还有停下来的这一天。”薛仁赋笑着,说道,那一笑容有点苦涩。
    和离书?令月儿?安国公主微微一愣,眼底闪过一抹思绪,顿时明白过来了。
    但是,她并没有点破。
    “薛仁赋,我还有些话要对你说。”她说道。
    “公主请说。”薛仁赋抬眸,手微微颤抖着,道,连声音也有些颤抖,似乎预感到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定有排山倒海般的作用。
    安国公主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仰头看着面前高大的男人,这么多年以来,她从未向现在这一刻一样,敞开心扉,毫无顾忌地看着他,曾经那个玉树临风,满腹才情的男子,不过中年而已,两鬓竟也有些灰白的发丝了。
    “薛仁赋,我凤淳安爱上你,实在是让你辛苦了很多年。”她再也没有遮掩,再也不顾及自己的身份,而是一开口便是倾诉最直接的心声。
    “淳安……”听到她这句话,薛仁赋心头仿佛突然间被锥针狠狠地刺了一把,不禁唤道。
    淳安,这才是她的名字。
    刚认识时,她允许他叫过的名字,当自从他的妻子死了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叫过了,而是和别人一样,恭恭敬敬叫着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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