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三个人在一家港式餐厅吃饭,许泽恩丝毫不拿自己当外人, 点了满满一桌的菜, 他记挂着靳尧已经负资产, 点完后很是贴心地微笑道:我请客,随便吃。
伸手不打请客的笑脸人, 靳尧把绷着的脸皮放缓了一些。
许泽恩倒了一杯大麦茶给靳尧, 靳尧因为在烫碗筷,顺手把茶推给了顾擎,顾擎单只手非常不方便, 靳尧时刻记着要照顾他。
顾擎自然欣喜非常,一边和靳尧小声说着话, 许泽恩在一边看着他们言笑晏晏的样子,心里像是被细密的刺扎着,泛着绵绵密密的疼。
眼前的画面如水波般荡漾, 时光里那个只会和他喁喁私语的少年,和眼前这个对别的男人笑得眉目柔和的青年渐渐叠影, 许泽恩眼底最深处流光数度变幻, 迷恋痴缠的是对往昔的怀念, 血光弥漫的是对现实的嫉妒。
他忽然伸手扯了扯靳尧的袖子, 靳尧转过头,语气说不上好, 但也说不上坏:干嘛?
许泽恩指了指靳尧黑色T恤胸前的那个骷髅头,近乎讨好道:这件衣服,我也有一件。
靳尧怔了怔, 这件衣服其实挺贵的,以他那时候的经济条件买下来纯粹得勒紧半月裤腰带,但他那时候就是一眼相中了,他两根指头捏着骷髅头那空洞洞的大眼珠子,把衣服提起一角:怎么地?你还想隔空碰个瓷啊?
顾擎笑出声,许泽恩也被他这么直球的接话方式弄得哭笑不得,他解释道:我是说,这样的衣服,你以前也送过我一件。
哦,靳尧斜睨一眼过去,那我那时候应该挺有钱的。
没有,你那时候也跟现在一样,动不动就刷爆卡,有一回我们在浯河吃海鲜,说好了你请我,结果服务员来收钱的时候,你也是一张卡余额不足。
许泽恩的眼睛里水雾弥漫,嘴角的笑意苦涩而哀伤:你从十四岁就开始领薪水,每个月都会请我吃饭,给我买礼物
你的意思是,靳尧终于忍耐不住打断许泽恩,合着我他妈就是个备胎舔狗,活该一无所有?
靳尧觉得自己以前如果只是被骗感情,那就活他妈该的认了,可没想到自己还上赶着贴钱,这就真的不能忍了。
许泽恩没接上靳尧这个脑回路,但是他看出了靳尧的愤怒,他舔了舔嘴唇,想解释点什么,然而靳尧手里拿着根筷子,不动声色地在许泽恩平放在桌面上的胳膊上点了点,发自肺腑地道:这么二逼的事,你以后就别跟我提了,否则我会忍不住给自己俩耳刮子,再把你给打死!
许泽恩愣了许久,直到手臂上后知后觉传来刺入骨髓的酸痛,他瞪大了眼,捂住几乎快要麻木的胳膊看着靳尧,开口时连嗓音都变了调:靳尧你
靳尧端着水杯在喝水,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许泽恩几乎不敢置信,靳尧刚才拿着筷子点中他的穴道,此刻他的半条臂膀动弹不得,像是有万千只蚂蚁在血液里啮咬一般,疼得发麻,痒得钻心。
靳尧只要出手,寻常人不被剐个几层冷汗是绝缓不过来的。
如果不是顾擎在一边强忍着幸灾乐祸的表情,许泽恩一定能痛苦地呻.吟出来。
他瘪着嘴,垂下了眼,只是眸中湿意弥漫,也不知道是难受的,还是委屈的。
许泽恩只是想告诉靳尧,当年靳尧对他到底有多好,那是多年岁月积累沉淀下来的最厚实温润的情感,他和靳尧都曾经为彼此付出过自己拥有的微薄的所有。
可是靳尧显然被许泽恩这种廉价的自我感动恶心到了,对靳尧来说,这过去的经历就好比他看了一部已知是悲剧结尾的书,中间再多的良辰美景花好月圆那也是玻璃渣里裹的糖,往事越是甜蜜,付出越是真诚,情感越是无伪,在这个结局面前,也只是衬托得许泽恩渣出了高度,渣出了境界,渣中之渣,渣无可渣。
靳尧是个情商不太高的人,但他也足够了解自己,但凡别人对他好一分,他总愿意用两分去回报,同样的,别人辜负亏欠了他,他能退让的最大底线也是老死不相往来。
喜欢一个人,可以为他赴汤蹈火抽筋拔脉,讨厌一个人,却会觉得他连呼吸都是错,靳尧知道自己有这样情感极端主观的毛病,但他改不了,也不想改,所以他不想听许泽恩解释,他撇过脸去看着窗外的阑珊灯火。
唇边有微凉的瓷器轻触,靳尧转头看到顾擎端着杯子,示意他喝点水。
冬寒料峭的烟火人间里,总有那么一丝温暖照亮漫漫长夜,让这条路上不再只有阴暗坎坷。
靳尧对顾擎笑了笑,就着他的手喝光了杯里的水。
许泽恩怔忡地看着,忽然就扭过了头去,从他这个方向看往窗外,远处有一栋极高的危楼正在摇摇欲坠,许泽恩觉得自己满身筋骨就像那栋楼一样,塌方在即。
每条骨头缝里都钻心一样的疼。
服务员终于端上来一大盆热气腾腾的乳鸽粥,打破这一桌诡异气息横流的气氛。
靳尧给顾擎盛了一碗,又给自己盛了一碗,许泽恩揉着胳膊委屈巴巴看着靳尧,靳尧只凉凉刮了他一眼,低头吃自己的。
许泽恩抿着嘴唇,无奈又挫败地自己把碗推到砂锅边,单手拿着勺子往里面盛粥,他的表情虽然略有点狼狈,但是姿态闲逸,十足的优雅,盛个粥看上去却像是在表演茶艺似的。
靳尧转脸看了看许泽恩一只手拿着调羹在喝粥,微俯着身,别人要是这姿势难免看着鄙陋,偏他肩背的线条流畅,弯腰弓背都比常人来得有风姿。
靳尧想着人模人样的一个人,可惜了不会说人话做人事。
他无意识地夹了一根青菜,一口咬下了菜根,餐桌上的两个独臂男人不约而同抬头看他,许泽恩目光期待,顾擎则眼眸沉沉。
喀嚓喀嚓,靳尧吃得十分欢,整根青菜都咽了下去,十分满足的模样,两人又同时低下头。
许泽恩心里揪扯着,以前靳尧总会把菜根咬掉菜叶让给他吃,现在靳尧却忘记这个习惯了。
没关系,许泽恩一边把粥混着满腹心酸苦楚往喉咙里咽,一边又欣慰满足地想,没关系,他回来了,一切都会回来的。
吃完饭靳尧把顾擎送回去,许泽恩再厚的脸皮也不能跟到人家屋里去,他眼巴巴看着靳尧跟着顾擎进了电梯,自己只能在外面守着。
上次靳尧过来的时候只在客厅里站了一会儿,这会却是把顾擎的房子打量了个仔细。
上下两层的复式公寓,楼下一马平川,所有的隔断都是用落地大玻璃,厨房餐厅吧台连在一起都是透明的,看着很有意思。
靳尧坐在沙发上,顾擎正站在玄关那里接电话,他把听筒紧紧贴在耳边,对靳尧道:靳尧,你帮我去厨房烧点热水。
啊。靳尧知道顾擎这电话不方便他听,便自己摸去了厨房。
齐章在那头怒吼:你手都被他打断了你还说没事?!今天你们剧组的事在圈里都传遍了,我打你半天电话你都不肯接!这不行!那个小孩他这是有病
齐哥!顾擎打断对方,他不是有病,他只是失忆后遗症,而且他现在正在慢慢恢复记忆,以后会痊愈的。
那就等他痊愈了再说!我现在给你派个新的助理去!
暂时不用。
顾擎!齐章怒其不争,你简直是色.迷心窍了你!
顾擎头疼得直捏额角,他也不辩解,就由着齐章撒火。
最后齐章无力道:随便你了,你这可真是下血本了,我他妈现在就得做好你退圈的心理准备,老子辛辛苦苦养了几年的白菜是养了几年的猪!现在非得撒丫子出圈拱人家的白菜,你对那孩子可很多人都看在眼里,这弄不好就得传狗仔那里
齐章又絮絮叨叨了许久,最后恼火道:我他妈还得给你去擦屁股!你这个样子到时候还怎么去录《极地生存》,我当时就不同意你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你非说要去玩儿,现在正好,我给你推了去,陈总监估计要发飙
顾擎这才想起下星期自己有一档定好的真人秀探险节目,这是星璨今年的重头项目,开华夏真人秀极地生存的先河,节目组光筹备就用了两年多,深入各个危险地带评估危险等级,既要做出节目的惊险刺激,还要想办法做好一切安全预防,不能让嘉宾真的出事。
顾擎看过策划后就十分感兴趣,推了许多片约执意要参加这个节目,也为《极地生存》的前期宣传做出了莫大的贡献。
如今他这个手伤至少需要一个月才能好,这节目是无论如何赶不上了,顾擎无可奈何地只得让齐章去交涉。
他在门口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经过下午这么一出,怕是半个圈子的人都知道他对自己的小武替那点子心思,最后要是追不着人,怕是所有人都乐得看一场笑话。
顾擎在圈子里素以风流闻名,许多小鲜肉都与他有三两不得不说的事,他以前是真的没想过有一天会栽,他对其他人都有层出不穷的手段,但是一面对靳尧,就有种无计可施的挫败,只要看到那双清澈得雪水一样的眼,就觉得所有挑.逗暧昧的把戏都没脸使出来。
他原本想按部就班循序渐进,就这么把人拢在身边,时间长了总能把人给焐热了,谁知凭空杀出来一个许泽恩。
在靳尧出去抽烟的那段时间里,顾擎问钟燃靳尧的来历,钟燃为难着一直没有透露,但直到许泽恩走进来,顾擎认出这个人才恍然大悟,他也才想起一些陈年旧事。
顾擎跟钟燃是留学时期认识的,他并不认识钟燃在国内的朋友,但是四大家族华夏人尽皆知,以前一群人玩儿在一起时,有人问起这几家流传甚广的轶事,钟燃也会说个几句。
那大概是四五年前,四大家族里的许周两家强强联姻的消息被媒体传得沸沸扬扬,海恩集团和宏时资本的股价几乎被炒到了天价,顾擎的理财经理也帮他入手了许多。
有回聚会说起这事,钟燃便告诫顾擎,海恩的股份有多少抛多少,许家很快就要变天了,顾擎当然信任钟燃的消息来源,但也好奇多问了两句,当时钟燃便慨叹一声:冲冠一怒为蓝颜。
顾擎自己是个Gay,对这种事当然极有兴趣,那天钟燃喝得也有点多,话便没篓住,他告诉顾擎,许泽恩有个一起长大的小保镖,两人情根深种多年,原本许泽恩瞒着小保镖联姻这事,但这么大新闻怎么可能拦得住,小保镖知道了直接翻脸,许泽恩这婚怕是要联不成。
顾擎当时还直啧舌:这怎么可能?一个小保镖,养着他也就是了,还能让他这样蹬鼻子上脸?
钟燃摇着头:你不懂,他们感情很深。
顾擎那会是真不懂,他也是个Gay,家中又是S省中巨富,虽比不得许家根深叶茂名满京都,但说跟许泽恩同人亦同命也差不离,他听来这天大的八卦只觉得这小许公子冲动幼稚,他们这样的人,哪有可能守着一个男人过一辈子。就算再喜欢,能一直留着人都算是情意深重了,怎么可能为了劳什子的爱情江山子嗣都不要,这拍连续剧么!
但这事给顾擎留下的印象很深刻,就在两年前他还问过钟燃许泽恩和那小保镖最后怎么样了,钟燃当时的表情十分悲痛,他说:人没了。
什么叫没了?怎么没了?顾擎吃了一惊。
钟燃只是摆了摆手:别问了。
顾擎如今已经肯定小保镖就是靳尧,所以靳尧的一身本事就都得到了解释,当时钟燃说靳尧人没了,难道就是指的他失踪两年?但靳尧为什么换了身份,又显得如此年轻?
这个谜现在萦绕在所有人的心头,但大家都很默契地忽视了。
顾擎如今只觉得命运实在可怕,当年他对许泽恩嗤之以鼻,以为对方是个多巴胺分泌过剩的蠢货,哪里想到如今自己比人家还不如。
靳尧至少曾经和许泽恩共度过那么多年,他们彼此相爱,自己现在却一脑门子扎进去,连话都不敢挑明了说。
顾擎透过明亮的玻璃看向厨房,靳尧正双手环胸站在流理台前,水壶里的水正汩汩往外冒,这是即将要烧开的前奏。
他有点百无聊赖的样子,目光放得有些空,好像在想事情,厨房壁顶的吊灯是暖黄色的,把他的半边侧脸勾勒得轮廓分明,翘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优美的唇线,完美的五官像是被镀上了一层金粉,让他有种肃厉的让人不敢侵犯的气息。
当初就是这样的气息,靳尧穿着古装白衣,飘然出尘,他立在桥头淡然往河面一扫,那一个俯视的带着蔑意的眼神,就有这种凛冽肃然的意味,顾擎只瞧了这么一眼,哪里想到,这一眼万年,竟让他再也脱不开。
在想什么?顾擎才走到厨房门口,靳尧就回了身。
靳尧脸上忽然一红,很有些难为情的样子,顾擎乐了,又追问了一句:想什么呢?脸这么红。
那个,靳尧挠了挠头,硬着头皮道,顾哥,我能再找个活儿兼.职吗?我我身上没钱了我肯定不会耽误你这儿的事情原本顾擎给的薪水足够靳尧小富即安,可在钟燃那里走了一圈他就已经倾家荡产,不夸张地说,明天的饭钱兜里都没有呢!
顾擎失笑,他这才想起来靳尧所有的家当都被钟燃给搜刮去了:我先给你预支一年的工资
那也不够,靳尧耷拉着眉眼,神色很有些悻悻,我算过了,要是回回都按照这次的价格算,我一年看病怕是要花上百来万我就操了!你别说要借给我啊,我不能成天拆东墙补西墙啊,这哪天才是个头,还是得多挣点才是办法啊!
靳尧现在是顾擎的员工,虽说离开他视线之后自己做什么他也管不着,但兼差这个事儿还是经过老板首肯比较好。
顾擎知道靳尧心气有点傲,不喜欢跟人有金钱纠葛,他才来自己身边不到一个月,也不能随随便便就给他涨工资,顾擎想了想:行,不过我这儿也离不得你,这样,我去哪儿,只要有用人的地方,你能做的
电话铃骤然打断顾擎,他一看来显,神色凛了凛,是《极地生存》的总监陈峮打来的。
喂,刘总?
小顾啊,陈峮年逾四旬,在星璨未被沿羣收购之前他就是星璨的创始人之一,在公司里资历极高,是星璨里为数不多能直呼顾擎姓名的人,刚齐章来跟我说,你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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