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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迫修无情道后——落月无痕(109)

    得人白首不相离,是何等幸事。
    衡止已率先落了地,苏婉儿路线记得很准,没叫他们费太多功夫找。江原一路过去,乍见此地此景,不禁微微一愣,他收回心神,很快就见到那里坐了一个人。
    几乎是在江原过来的同一时,白晚楼就转过了头,他撑着地要站起来,江原赶紧上去按住他:别动,怕不伤着骨头吗?只撩了他裤管,叫衡止看,问,怎么样?
    衡止走进去,随便替白晚楼诊了一脉。
    房事太多了,气血亏损,精气不足。衡止像没事人一样,收回纤细的手指,任那小蜘蛛爬在指尖缩回袖中,你需节制。
    白晚楼道:我很好。
    没说你。衡止淡淡道,我说他。
    视线分明落在江原身上。
    白晚楼不节制,亏的是江原。
    江原一愣,立时面皮爆红。
    白晚楼的孽是因江原起,缘也因江原起,若与江原合修,更有利于身心恢复与道元稳定。金非池早与江原说应当早早和白晚楼行天地之礼。
    如今白晚楼醒来,江原身心通畅,正是互相情浓的时候,真是夜夜笙歌,过了好一段快活日子。万不成想竟遭衡止如此一言。
    江原道:衡止,我让你看腿!
    腿挺好。衡止道,没伤筋没动骨。
    哪条腿都挺好。
    大约是看江原窘迫,白晚楼不赞同地看了衡止一眼,这才道:他说的没错。我没事。想了想又道,哪里都没事。
    江原又好气又好笑:这里还有姑娘。
    白晚楼看苏婉儿。
    苏婉儿立马看别的地方,只当自己不存在。
    但是江原却道:婉儿,过来。
    苏婉儿哼哼唧唧过来,见江原轻轻碰着白晚楼红肿的脚踝,眼里有着淡淡的心疼,到底心里不忍,老老实实道:白晚楼,对不起。
    白晚楼嗯了一声:你知道就好。
    苏婉儿憋了很久才将话憋回去,白晚楼这个人,就不能叫别人多高兴一下。
    江原看着苏婉儿:没了?
    苏婉儿撇撇嘴,小声道,白晚楼,我与阿罕要成亲了,你,请你到时候与小江哥哥一道来喝酒。你一定要来啊。
    白晚楼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江原,她这么凶,也有人要吗?
    苏婉儿顿时再也气不过了。
    喂!
    江原轻轻拍了白晚楼一记:不可以这样。
    白晚楼这才不说话。
    苏婉儿气鼓鼓抱着双臂站在一边,心中只想,嗯,虽然是我叫他受伤的,但是他嘴上占我这么多便宜,我不与他计较已经很好了。这么说着,便只偷偷往白晚楼那里瞧,瞧着瞧着,不知不觉瞧痴了。
    她见那里两个人影,偶尔间有轻喁声。
    又熟稔又亲密。
    世上再无人能插足其中。
    你还记不记得这里。江原替白晚楼擦着药,这药是衡止方才丢下的。一边擦,一边不忍见白晚楼痛,故意挑了些话分他心神,我那次见你就是在这里。当时还以为自己见到了什么玉石变的精怪,吓我一跳。
    嗯。
    白晚楼记得。
    他当时正巧犯了病,脑子不清楚,又逢冥兽挑衅,正想与这冥兽玩一玩,杀杀它的威风,就见一个翠翠的萝卜落下山来,还是个瞎子,东摸一块西摸一块挑石头,直摸到他鞋前,将他鞋上海珠当成石头去摸。
    江原道:你那时认得我吗?
    不认得。
    江原已替他擦好药,将他裤管放下来,手臂一使劲,便将白晚楼横抱起来:那你岂非果真要杀了我。
    不会。就算不认得,江原那么有意思,白晚楼岂会叫他死呢。白晚楼眼睛眨了眨,忽然想起来,你送我的兔子
    我给你重新雕一个。
    哦。
    连照情与圣女在房间不知说了什么事,后告知晏齐他将启程与圣女一道返回圣教。来时一辆车,去时两辆车。连照情与圣女一辆,江原与白晚楼一辆。江原走,一面是要往西域多看一看,一面是要去喝苏婉儿的喜酒。
    三个人走后,晏齐去见了慧根。
    大师,我要念经。
    慧根道:你为什么要来念经。
    晏齐道:我红尘不净。
    慧根苦。
    行至半途时,江原接了佛门的信。
    连照情见其面色诡异,问何事。
    江原道:慧根说请我去。
    连照情道:念经?
    江原面色更诡异了:去劝晏齐不要念经。
    言辞恳切,用词委婉,就差在门口立个牌子,上面明晃晃写着大字拒不收纳无情宗弟子。
    连照情:
    江原琢磨了一会儿:照情。他道,你有没有告诉晏齐,你虽然回圣教,但不过是去拿个教印,还是会回中原的啊。
    连照情:
    后来佛门损失了一扇门,正在念经发呆的晏峰主被连宗主客气地请了出去,一道去圣教拿教印,再一道回无情宗,就当是公费休假旅游。
    对此慧根表示希望你们不要再来。
    至于江原,白晚楼说大漠不错,他们就再多逗留几日。反正连照情的地盘,就是他们的地盘。只是可怜圣教中的人,莫名觉得背后发寒,似有旱雷之声。
    黄泉杖已裂,佛道两门不再争执。灯已燃尽,世上再无黄泉鬼门之分。三花之宝虽已不在,最终却澄明了天地,实现了它存在的意义。
    孙玺将孙子带回了药谷,令其在桃花坞中白日长相思,夜夜不得见,终身面壁思过。金非池对西域薛灿会用小蝴蝶的事一直不解,亲自前往细查,后遇萧清绝,察觉萧清绝身上气息异样,悄悄跟着去见了一个人,便是后话不提。
    江原他们祸害完圣教走时,已嫁了人的苏婉儿身披红纱相送,但见一青一白两个人影绝尘而去,恍然仿佛当年雪中相见,那时大雪纷飞,她仿佛就见到了天神。她不过就这样看着,忽然觉得他们很好。大约人间共白首,便是难得的幸事。
    如果当初,最早的时候。
    江原没有喊住白晚楼,白晚楼也没有回头。
    一个逃了出去,成了唯一活下来的药人,一个留了下来,成了血狱最顶尖的剑傀。七八年后薛灿自中原来亲掌血狱,得剑傀一名,知栖凤谷谷主一位。薛江二人基于利益关系,联手同掌西域,欲统中原。
    与此同时,大漠黄沙中横出异教欲与圣教争高低,姑苏烟雨中一人屠尽青楼血染溪江。佛道为黄泉杖相争大打出手固不相交,蝴蝶谷不掺纷争避世不出,药王痛失其孙心灰意冷,一时中原如同散沙,人心涣散。
    天下大成之时,江原与薛灿因道不同闹翻,割袍断义。江原独自前往中原,自立无情宗派,与薛灿所率魔修战场相逢,厮杀数回,与白晚楼交手间,两人均觉对方风姿无双,可惜都是无情之辈,下手并不留情。
    剑傀再厉害,因其无心,不过是人间杀器,杀器不利则断,终败于江原手下,叫江原捏住脖颈一把掐断颈骨,再叹一句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剑傀死于江原手下,薛灿败于江原手中,兄弟情深,一并毁于权利相争。天不生路,人不生情,江原断情绝爱,成了当之无愧的绝情谷主。
    虽江原领着无情宗除了西域患祸,但因他行事散漫诡谲,本身亦正亦邪,一时为中原正道所嫉妒愤慨,而欲密谋除之。
    时中原西域一统五年,无情宗宗主江原逢天雷劫,因不知红尘,未通情爱,不能参透大道,无法跳出红尘,仍败于情之一字。
    焦雷声中,江原不解,他既无情,亦不生爱,缘何说他不能看破红尘。天道答,无情而生惑,惑而生障,障而生怖。你离无情两个字,岂非差了十万八千里,连门也摸不到一处。又岂能说自己已看破情障,入无情之境。
    江原被劈的如同焦炭,可惜他乃孤身一人而战,无人替他点七夜明灯,背他血行爬跪求药王相救,待风停云歇,雨收雷止,惊才一时的绝情谷主已经凉透。
    中原边陲的小城,因中原与西域相争,小城中人人自危,闭不出户。冬日大雪,雪行深处,只有两行脚印,脚印尽头,冻死了一个小小的乞丐。她瘦小的身躯很快就埋在了雪花之中,连来年的春时都望不见。
    姑苏烟雨中,屠了一整个青楼的少年被追捕而来的官兵逼至溪江边,他手上染尽鲜血,望了这苍凉的人间一眼,就跳了下去,很快没在翻着浪尖的江水之中。
    大漠黄沙里,勾魂使将异教首领逮住,是个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容貌之绝艳,叫人泠泠不敢直视。胜者为亡败者为寇,勾魂使将他拖到圣女面前,圣女厌恶勾魂使,连看也不愿多看。
    一夜血雨后,终一切如常。
    有童子报与蝴蝶谷主:老爷,外面死了人。
    金非池指尖停了只金色的小蝴蝶:何人。
    很多人。
    哦。金非池吹了吹蝴蝶翅膀,长长的睫毛像镀了金,是与世无争,亦是冷漠无情。那就死吧。世上人这么多,总有生生死死,各安天命。
    人与人之间,就差那么一点点。
    差一点点,有的人是知己。差一点点,有的人破镜难以重圆。每步只消差些毫厘,也许他们在这世上,就不过是互相不知生死的陌生人,死在什么别的地方,也不必叫人知道。于世人口中,只是茶后唏嘘一叹。
    何其有幸抓住彼此。
    作者有话要说:  无责任后续
    江原捧了那本《无情秘史》,一字一句看完之后,久久不语。从头到脚绿了一身的昔日山贼趴在他身边枕着下巴,眼神亮亮的:怎么样?还不错吧!
    这怎么叫还不错呢。
    这让江原根本无法评价。
    江原将话本合上一扔,直叫阎一平匆匆接住,嚷道:哎呀,我花了十个铜板买来的,小心点,我还没看!先拿来教敬江原他老人家了,他多讲兄弟义气!
    江原无语道:这里的人为什么是我的名字?
    你不知道吗?山下好多话本都有你的名字。就算不直接写明江原,或是江某,或是苏某,或是无情翠某,懂的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个谁。
    从前呢,在江原没来无情宗前,因山上总共就这几个人,十年不变,该听的故事都听腻味了,山脚茶馆的生意都渐渐萧条起来,连茶都开始索然无味。
    后来江原来了,叫无情宗上下雷声震响,让十年不露面的天下第一心甘情愿出了云顶台,还叫视美人如花肥的连宗主多次深夜召见。区区一个杂役,引无数美人竞折腰,这是何等的蓝颜祸水。
    一夜之间瓜产八百八,带动了一片产业。就连茶馆都重新扩建了一块地,方便听众一边排队上无情宗参观一边坐着歇息,嫉妒地慧根差点将经堂搬到无情宗的大门口来。
    江原道:道理我都懂,为什么我在这里面这么惨。
    他看过的好多本,不是被人骗身就是骗心,要么就是被人当成替身最后自己受不了斩断情缘而出家。先别说江原斩断情缘,为什么要看破红尘出家,回西域当他的谷主不好吗?这千方百计拐他出家的本子一定是慧根写的!
    难得看到正常的一本,没有骗身没有骗心没有替身也没有出家,里面的人居然全部死光了,写它的是何等居心,多大的仇!
    江原越想越不平衡。
    阎一平好不容易将本子夺回,江原指尖一碾,忽然一道惊雷从天而下,阎一平吓地哎呀一声,紫红色的雷花就将他手中的本子烧成了焦炭。
    眼看阎一平自己也要变成焦炭,他急中生智,立马道:还有些新粮你看不看?
    江原二话不说便要打雷。
    阎一平扯着嗓子就道:大长老不可言说的二三事你也不看吗!
    江原顿了顿,随后把雷劈地更响了。
    他每天亲眼看现场,亲手摸真人,看个别人臆想的话本作甚!哪个敢胡思乱想的,怕是山门口的安检还不够严实,需要再拿雷劈个透顶!
    这个话本,白晚楼也看过。
    但是当晚江原就身体力行告诉白晚楼。
    不论我是当初,还是几年后,还是战场上见你,只消我见你,我便一定会觉得你不同。但凡我觉得你不同,我又岂会错过你呢。
    话是很令人感动。
    白晚楼道:今天连照情问我一件事。
    江原正在努力耕耘:什么事?
    白晚楼道:他问我,为什么他印象中,你和苏沐长得一模一样,是不是他有问题。
    江原:哈哈哈哈。继续耕耘。
    白晚楼哼了两声,又说:后来晏齐也问我这件事。
    江原道:哦?你怎么说。
    白晚楼翻个身:我说你去问连照情。
    江原忽然不动了。
    白晚楼道:你好了吗?没好可能要快些。
    依晏齐的脑子,他和连照情一对照,再找找金非池,大约就要杀上门来讨债了。
    江原:
    那,那还是春宵一刻值千金,快活一阵是一阵吧。
    【完结啦,爱你们,比大心。每个人都走自己的路,走出了不一样的结果吧。这个故事没人后悔,因为人是不能回头的嘛,兄弟是真的,朋友是真的,后来走偏也是真的。一步偏了,后面便越走越偏啦。最多唏嘘起来,也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罢啦,得失自在人心,留与梦襟。至于大师兄他们想起来后皮皮江有没有好果子吃,反正有晚楼顶着哈哈哈。虽然故事到这里,但他们在故事外一定是畅游山水甜甜甜哒。】
    【谢谢你们的陪伴呀,下本是《当爽文攻遇上虐文攻》,贺朝凤以为傅清离是他的可爱努力受,傅清离以为贺朝凤是他的苦情虐心受。当两个人床上相遇才发现对方都想上了自己,会是啥样呢。就是个攻与攻的碰撞史。会努力的,有空来玩,爱你们。努力存稿,希望准时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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