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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迫修无情道后——落月无痕(72)

    既已定下,江原脚一拐,就入了最近的酒楼。
    老板。江原将老板招呼过来,随意瞥了两眼,见此地有一些身穿白衣又佩剑,像一个个白团子的人,心道这帮剑修几时出山了,只说,将我的马喂一下。
    来咧。
    江原将银两交给老板,状似不经意道:我看这城中似乎有一些西域来的修士?他们怎么都从西域出来呀。西域的规矩不是不进中原来吗?
    哎哟,不进中原不错,可这也算不得中原了。客官您可别好奇。老板麻利叫人把马牵头,这才神秘道,这儿可不止只有那些西域的修士。听说西域的魔主不见很久了,他们一路从西域寻出来找人呢,在这城中有两日啦。
    找薛灿找到这里来?
    江原笑了笑,嘴上不辩解,只当自己是个路人听过便罢,心中却道,这可不是找人,这是想把人扼杀在西域外,不叫人回去呢。看来顾青衡的消息并不作假,终日打雁被雁啄眼,薛灿这么多年都不曾将人驯老实。
    只恐怕叫薛灿吃苦头,怕是有些难。
    却在这时,城外,阎一平生不如死地被人拎着后脖颈,觉得自己快要吐了。他晕剑,晕高空,晕树,什么都晕。他只是一个打打劫的山贼头子,他真的不爱飞。
    阎一平苦啊。
    阎一平如果知道自己今天打劫会打到小神仙身上,马没劫到,自己连财带色被劫走,他今天打死了也不会出门的啊。小神仙好看有屁用,好看能当饭吃吗!
    小,小神仙,不如我们缓一缓。
    小神仙置若罔闻。
    阎一平抖着腿:这,他必不可能跑这么快,他骑马,连马都没了,你会飞,一直飞,岂不是要飞过头吗?
    这位浑身上下冷冰冰,仿佛头上都冒着寒气的白无常看了他一眼,说的话都带着冰渣子:再多说一句话,杀了你。
    话只这么说,却道:万仞。
    万仞忽然降了一大截高度。
    这突如其来的落差叫阎一平心都要跳出来了。只以为是从天而降要摔成肉泥,啊啊啊了半天,忽然发觉自己贴着地面在飞。
    既然都贴地了。
    就不能走路吗!
    白无常这才道:好好找。
    这要阎一平命的小神仙是谁?
    能是谁呢。这天下间,可以踩着万仞飞,又动不动掐人脖子,甚至好看的叫人眼珠子能掉下来,几乎是个白无常索命的,当然只能是白晚楼了。
    江原一定是做梦也想不到,他以为在云顶之巅安然养伤的白晚楼,早就跟在他身后,与江原前后脚的差距。江原前脚走,白晚楼后脚就出了无情宗。
    光明正大地没告诉连照情。
    恐怕连照情现在都还不知道白晚楼跑了。啊,现在或许知道了。因为白晚楼走的时候,还搜罗光了晗宝阁可用的宝物,包括那盏灯。
    白晚楼倒也没多想。
    他不是故意跟来。
    白晚楼让江原走,就让江原走,是真的,没骗人。可是江原刚走,白晚楼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忽然觉得云顶台有些空,有些冷,他从前从来不觉得此地孤寂空冷的。剑也不好玩,琴也不好听,那落花也格外萧瑟起来。
    这么一落差,白晚楼开始不高兴。
    因为他愿意让江原走,却没想到江原拍拍屁股自己走了,竟然没叫白晚楼一起走。可是从前,江原分明说过,他的故乡有许多有趣的东西,若有机会,一定要带白晚楼去看的。如今机会便在此,江原却不兑现承诺,难道那些话全是假的么?
    白晚楼不知寂寞。
    但他现在忽然觉得无趣。
    白晚楼能等一个十年。
    但他现在连十天也不想等。
    心念动人便动,不过一声清啸,白晚楼已像白鹤一般自云顶高冲而下。若此间有雾气缭绕,他自山雾间来,就果真与神仙无异了。
    无情有云顶,云顶有仙人,仙人扶大阵,阵上连珠璧。如今仙人不在,大阵不在,珠玉璧和不在。此地便是空台。没有人的居所中,唯一把琴躺在那里,上面还有落花。叫连照情赶来之时,额角青筋直跳,砰地一声就摔了药碗。
    晏齐,给本宗把珠玉璧和叫过来,本宗要他们在一个月内将此地大阵恢复如初。另外,叫云行带弟子三十人,务必找回白晚楼。连照情头发都快竖了起来,他是嫌自己最近疯的时间太少,还是嫌自己命太长。简直胡闹!
    这前半句话若是传出去,大约弟子们又要口传连宗主大发雷霆要把人抓回来如何如何了,晏齐暗暗想,那他这次照旧押一注白长老另有真爱,连宗主怒发冲冠吧,反正是稳赚的买卖,绝对不亏的。
    晏齐和连照情确认:要活的?
    连照情莫名其妙:你要死的?
    不小心听了一耳朵的弟子捂紧了嘴,恍然大悟一般溜了出去。他决定押一注求而不得晏宗主,嘴硬心软连照情,话说回来山下茶馆今年的分红还没给他呢。
    此当然是后话,暂且不提。
    江原不知道白晚楼就在身后,白晚楼不知道连照情要抓他回去。不过薛灿倒是先一步知道,江原离开无情宗,往西域来了。
    他一把捏住了信纸,信纸无风自燃,很快就烧成了灰烬。眼下薛灿不在西域,他阴沉着脸:西域在本座掌控之中,本座嘱咐过,近日动静不可叫外人知晓。他是如何知道的。
    一个脸上有魔纹的人道:是昆元剑。
    昆元剑。
    顾青衡。
    薛灿道:他不是被雷劈疯了吗?说罢又凉凉道,想要本座不好过的人多了,难道他以为,叫江原回来,便能给本座添堵吗?枉自聪明。
    只这么说完,却沉默了。
    半晌后,薛灿才道:我不在的这些时日,魔城中谁跳的最欢,谁最迫不及待想要取本宗而代之?现在谁出了西域?
    一人便上去轻声说了几句。薛灿面上覆着一个面具,只能瞧出两只眼珠子,还有下颚青黑色的纹路。听了几句,嗯了一声。
    圣教那面呢?
    已派出人。手下道,五日后便能到圣教总坛。
    好。薛灿满意道,圣教人心浮动这么多年,一直伺机而发,也是时候该换换血了。
    手下你望我我望你。
    那江原
    不要管他,也不许动他。薛灿拈着小蝴蝶,脸上青黑色的纹路便又深了些许,他的事,本座自己会处理。
    便在白晚楼目不斜视要往西域去,阎一平大叫道:反了反了,啊呀小神仙,你走反了路,快些停下停下。
    白晚楼道:我认识路。
    不错,往西域是往这条路,可是你要找的人,他不走这条路呀。你究竟是要往西域去,还是专门要找人去?
    他当然要找人,但是他要找的人当然是往西域去。所以他找人和去西域这有什么冲突吗?白晚楼这才回头看阎一平:何解。
    他眼中无情,面带薄霜,无论看多少次,也是好看的惊人。哪怕才被白晚楼掐过,阎一平立马就能忘记生死之间的恐惧,只想要再多看两眼的。眼见白晚楼神色渐渐危险,阎一平擦擦口水,这才道:我先前要劫那人的马先别掐我!
    劫他的马,没成。他警惕性太高啦。阎一平捂着自己的脖子,说道,小神仙,我当山贼二十多年啦,比你年纪都要大。你听我的没错。像他这样警惕的人,才吃过亏,一定不会马上就走大道。这里只有一座城,他岂非要稍事休息?
    白晚楼道:他和你不同。他有事,很急。
    能怎么不同,不还是人吗,不是人难道不吃喝拉撒么?无论江原是谁,是不是人,要不要吃喝拉撒,阎一平是不肯再走了,他难得找到一处人烟之地,怎么能不趁这机会逃脱。只要到了人堆,还愁从这白无常手中跑不掉?
    阎一平是打算好了,一定要拐白晚楼进城的。
    他语重心长道:就是因为连小神仙你也知道他急,他才一定要停下来。骗我们先走了,这才反而留在我们后面。你年轻不懂,这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小神仙,你想啊,他那么聪明的人,是不是要反其道而行之?
    白晚楼想了很久,慢慢道:他确实聪明。
    阎一平咧嘴一乐。
    当时心里就想,说聪明还真聪明了,小样,到时候爷爷找个尿遁一溜,你自己找人去吧。可只觉得头皮一冷,又脑门一轻,像有刀光贴着头皮过,却根本不见人出手。
    阎一平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截头发落到这玉面修罗手中,几乎要怀疑自己的头还在不在。
    白晚楼掂了掂:看到这头发吗?
    阎一平咽了咽口水。
    难得见这小神仙笑了一下,却尽带寒意:我取你的命,和取这头发一样简单。他脚程不会快过我,若非走在我前面,便果真是在这城中歇息。倘太阳下山之前我见不到他,你懂么?
    作者有话要说:  某日薛灿一个人在家。
    叩叩,门响了。
    薛灿一看:你来干嘛!
    白白:快递要停运了,我怕你吃不到狗粮,气的还不够,所以亲自上门康康你
    砰。门关了。
    白白(超大声):满意五星好评还有渡气运功全套双人系列赠送!
    小剧场《一个男人能有多双标》
    江原:我不喜欢娃娃。不喜欢给别人取名。不喜欢长篇大论夸别人。主动靠近我的美色一定别有居心。走开,这些该死的美人。
    第78章 小江哥哥
    城门口进来两个人。
    喧闹的街市忽然静了声。
    卖糖的忘记了吆喝,赶路的客商不小心和别人撞了一下,连声道不好意思,却仍然止不住将眼睛往一边瞄。视线焦点的白晚楼视若无睹。他看一个人,同看一颗白菜没有区别,但他看自己,也同一颗白菜没有区别。
    大街上变的很安静,出奇的安静。这种安静阎一平一进城就感觉到了,可是身边那一位小神仙就算知道大约也是瞎的聋的,所以听不到别人的窃窃私语。
    阎一平还打算好了,只要将小神仙诓进城,城里人这么多,还有许多天上会飞的修道中人,他找个借口往人堆一钻,怎么会跑不掉呢?可万没有想到,进城不错,有许多修道中人不错,确实也有人飞不错。
    但根本没人敢靠近他们三尺之内啊!
    可阎一平能说什么?
    当你的命被别人握在手里,就什么也不能说。阎一平只能再一次痛恨自己半吊子的山贼生涯,如果这次他能活着回去,他以后出门一定看黄历。
    眼见所有人都偷偷往阎一平身边看,阎一平往白晚楼身边靠了靠,咳了两声,轻声道:小神仙,咱们是不是买个帽子什么,遮一遮脸?
    白晚楼看了阎一平一眼,没有理会。他知道这里的人都惧怕他,躲地远远的不敢过来。可这又如何呢,白晚楼在无情宗的时候,弟子也很怕他,这些人与弟子们不同之处便在于,即便是怕,也不会与他行礼。
    白晚楼不理他,阎一平有些绝望。
    因为太阳已然悬悬挂在天际。
    而阎一平提出要进城,不过是随口胡说的。他怎么会知道白晚楼要找的人到底是在这城中,还是已经沿着大道一路西去。他甚至连那人要往哪里都不知道。可是白晚楼说到做到,太阳沉下去时他若见不到人,是一定要他命的。
    这个时候拍拍小神仙的马屁有用吗?
    便在阎一平想着现在讨好白晚楼来不来得及时,白晚楼停了下来。他停在一个卖糖葫芦的地方。当然,白晚楼停在这里,并不是因为他看上了这个摊主,也不是看中了糖葫芦。而是他感觉江原似乎在此地停留过。
    江原很会隐藏自己的气息,或许是与他身上戴着那个罗网有关,罗网是天蛛丝所制,可以隔绝江原与这世间的气机,所以江原带着它的时候,便不会引动天雷。他若不想叫人找见,即便是白晚楼,也很难寻到他的。
    可阎一平不同。
    江原身上有金非池留下的一只小蝴蝶。于白晚楼虽然无用,但阎一平一个普通人,身上沾了金非池的小蝴蝶,冥冥之中,小蝴蝶自然会引阎一平停留在江原来过的地方。
    阎一平看了会儿小神仙,不知他在沉思什么,却忽然见白晚楼伸手,取过一串糖葫芦,吃了一口就这样走了。
    走了!
    没付钱!
    阎一平立马看老板。
    卖糖葫芦的老板自白晚楼站在他面前不动起,额上就开始渗汗。他在这里卖了一辈子的糖葫芦,也不曾见过这样好看的人。西域风情多是热烈的,眼前人却像是山上的风雪,哗地一下刮到你心里,看你一眼,你还觉得脸皮疼。
    但这么好看的人,他竟然白吃白喝。
    老板一时都有些懵逼,回过神来就道:哎,哎你站住!长的好看不用给钱了是吗!谁告诉你脸能当饭吃的!你钱还没付呢!
    一把拉住白晚楼的衣袖,顿时一个激灵,这不光是人看着冷冰冰,衣袖也冷冰冰的。他眼睛顿时瞄到白晚楼衣袖上的海珠:你这海珠价值连城,我看小公子你也不像没钱的人啊。你是故意的?
    白晚楼冷冷看着摊贩,这根糖葫芦上所沾江原气息最重,白晚楼这才拿走。它看着又很晶莹可爱,白晚楼没有多想,就咬了一口。既然老板要与他计较,白晚楼便将糖葫芦一扔,正好插在那树把上头。
    还你。
    你吃了一口你还我!哎,有没有道理!
    阎一平顿时头痛,眼见这里聚的人要多起来,他连忙上前当和事佬: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家公子出身富贵,平时出门哪需要他付钱的。不是故意的。当然是我给,我给。
    塞了几个铜板过去,这才叫老板住嘴。
    见白晚楼已然离开,阎一平上前暗暗道:他啊。他指了指自己的脑子,这里有问题。老板你大人有大量,别和他计较。
    原来是个傻子?
    嘘。阎一平道,叫他听见,可不得了,能杀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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