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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迫修无情道后——落月无痕(59)

    好药毕竟是好药。
    连照情开始时,还是有些晓得珍惜的:这药是救命的。这灯传闻中能救活人的。你天天点着它用来安然入睡,会不会太浪费了一些?
    苏沐指着外面一只鸟:这是什么?
    连照情道:鸟。
    苏沐又指专心练剑的白晚楼问:这是什么?
    连照情道:师弟。
    苏沐满意道:对了。鸟和你师弟,都会飞,都漂亮。正如这个灯芯,芯子好不好,都能点。至于效果怎么样,是否用来暴殄天物都看它管不管用。干净的水,或是脏的水,能救一个要渴死的人,就是好水。大补丸和小补丸,吃了要是屁用没有,它就什么都不是。我现在拿它让你们睡得更好一些,是不是实现了它的价值?
    他一脸讶异地拿书卷覆了脸:你们总不至于叫它长眠地下数百年,连外面糊的纱受潮了还不见天日吧。
    无情宗上下被这样教导出来的,都是典型的实用主义者。不管外面吹的多么花里胡哨,能杀人的就是好剑法,漂漂亮亮转了半天剑花没伤一个口子的就屁用没有。至于人么,对他们好的人就是好人,对他们不好的人就是坏人。至于对别人怎样,关他们屁事。
    连照情道:你去告诉他这灯点不亮,问他灯芯在何处。
    江原不动,这事实在有点麻烦。这灯急速拉低了他对于无情宗秘宝的期待。他意兴阑珊:如此看来,所谓黄泉杖恐怕不过是一根破旧的棍子吧。
    连照情想了想:我说的他,是指晚楼
    江原:朴实无华方为至宝。
    立马转身就走。
    连照情:
    待江原走后,晏齐方对连照情道:忘忧丹已经丢了很多年了,你也知道现在说的不过是忽悠他们的。白晚楼怎么会有。你拿一个没有灯芯的灯,点了有什么用?
    连照情道:所以我才让江原点。
    反正江原能用一只鸡来糊弄他们,还喝了他的酒杯。点不燃一盏灯,有什么稀奇,又不丢连照情的脸。和尚又不知道它到底能不能点。到时候说一句,哦,放久了受潮了,他们知道个屁。连照情严重怀疑这颗药早就被点没了。
    再说了。
    关键还是看点灯的人。
    从前是苏沐点的。
    如今
    我也不过是借花献佛,白晚楼宝贝了它这么多年,为什么现在肯拿出来给你?他不需要的,难道是这盏灯吗?一并扔下的,怕还是一个人。连照情道,他对多少人不假辞色,偏偏独爱你门下弟子。你不要告诉我你看不出来。
    晏齐道,我明白你的意思。
    但他叹了口气。
    他们也不像啊。
    而在外面的江原刚走了一小段,忽然想起来,他来这里,本不止是这件事,还有一个疑惑没问连照情的。这么一想,便又折了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江:歪,白白你在干嘛呀。
    正和某人battle的小白:在和你特别要好的一个人聊从前。
    小江:我突然头疼,不过来了哈。
    送一曲《八卦再现》:一个墙角就在眼前,一句八卦划过天边。谁的草原,盛开晚楼间。
    第67章 慢慢算账
    像与不像,不是你我说了算。
    连照情随意拨弄着一朵花蕊,白色的花瓣,嫩黄的芯。据说这是一盆兰花,弟子端到他房里的。可是后来连照情才发现,它其实并不是兰花,只是长的与兰花像,而弟子又不认识。
    何况这件事,宗内私下里传的沸沸扬扬,一字半句未能传到晚楼或江原耳中,这中间你岂非费了不少力气。
    晏齐没有回答,只作默认。
    要让一个疯了十年的人,忽然对别人好,是不可能的。要叫别人对这件事不作谈论,也是不可能的。从白晚楼在雷霆震怒下将江原护在身下那一刻起,他同江原的所作所为就已经落在众人眼底,叫所有人既惊且疑。
    其实许多传闻落在江原耳中,热门的他听过不少。比如,有说江原靠后门上位的,有说江原见异思迁,先傍师兄再傍宗主,见一个傍一个的。有说江原心机深重,步步为营,一朝攀进内宗博白晚楼欢心的。
    江原都没当回事。
    他唯一没听过的只有一个。
    白长老之所以对小江另眼相待,是因为当日天雷滚滚,叫他受了刺激,因而特别乖顺,呆在小江身边。弟子们本来不信,后来亲眼所见,方觉是真。然而白晚楼的事,向来为宗内禁忌,不敢多提,提了便是八十大鞭。
    而连照情所派弟子,在江原不知道的情况下,将他与白晚楼保护地很好,从不叫不该听的钻进他耳朵半分。故而只有弟子好奇前来张望。却从没有闲言碎语敢在江原耳边提半个字。
    顾明夕原本那日堵上江原的门,就是要说这件事,可惜江原嘴快,手也快。
    江原手若慢一些,便能听到顾明夕说:不过一个小小的弟子,你当白长老为什么对你青睐有加?苏宗主当年就是死在天雷里,白晚楼是因为他才疯的,也因为这个缘故,才对你好的。你当他是在意你吗?他不过是触景生情,认错了人,也待错了人。他当你是苏沐啊!
    然而这话到底是没能说出口。
    因为江原手快。白晚楼手更快。而到了云行手里,顾明夕再不识相,也不会说了。这话不能说给江原听,又有什么意义呢?
    对连照情等人而言,传闻不必管真假,白晚楼确实在意江原,这是个显而易见的事实。何况出乎意料的是,白晚楼十年不治之症,竟然有所好转,倘若江原能叫白晚楼有所恢复,那江原究竟像谁,又有什么好去辩驳的呢。
    他肯有耐心陪伴白晚楼,当然最好不过。若非如此,我何必多次容忍。连照情漫不经心道,何况晚楼认错人这件事,本来就是以讹
    话未说完,连照情忽然变了脸色,但是已经晚了。大门砰然一声叫人踹了开来,木片四溅中,本该远去的人面色铁青站在那里,眼中几欲迸出火来:连照情!
    江原目光如电,随着他破门而入,一道汹涌气劲已朝连照情拍去。连照情的门不过修好才两日,竟然又被人一脚踹成了几块,他额角青筋直跳,怒道:江原!
    就在这两声怒吼间,屋内器具俱碎。身形变幻间江原已然攻到连照情面前,他动作如此之快,竟叫连照情都为之震惊侧目!须知无情宗上下,除白晚楼外,已无人能在连照情面前讨得便宜。即便是佛门的慧根也不能。
    而江原,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杂役!
    晏齐被江原一袖掸到墙边,闷哼一声,旁观在外,早已看清江原模样,面有青黑色,眼珠泛红,周身魔气四溢。晏齐大吃一惊,耐住肩头撞出来的痛意,袖一垂,一柄长剑已落在掌心之中。
    照情,他入了魔心!
    江原已是怒发冲冠。哪里还知道连照情他们在说什么。方才同成沅君对峙时他已然怒火攻心,一路直冲倚荷院,是硬生生按下的火气,如今退至门口,只听到最后一句晚楼错认人,就脑袋一嗡,成沅君同他说过的话顿时从旮旯子里翻了出来。
    小江,你不肯信我,只一厢情愿当他是人,他当自己是什么,是无情宗的万仞剑,还是苏沐的小弟子。白晚楼若是真心对你,这么些时日来,可有叫过你名字半次!
    你护他,为他说话,你说他对你好,你可问过没有,在他眼里你究竟是什么人!你同一个疯子讲真心实意,他连你是谁都不知道!
    江原心头那点与这血性拉扯的力道顿时被狂躁给湮灭,对抗变得微不足道。盛怒之下,江原再不知道对面的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硬生生压下的狂躁彻底泛上来!血液在身体里鼓动叫嚣,仿佛要冲破限制。而江原身上青筋暴起,瞧着份外可怕。
    他在入魔的边缘,只差一脚。
    江原不是一个喜欢轻易怀疑别人的人,因为动不动猜忌实在太累。信就是信,不信就是不信。若是朋友,便不必要随便生疑。但倘若这个朋友果真不值得交,一刀断了就是,也没什么好不能割舍。
    又想要信,又怕信,这样的人活的累。
    成沅君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他又想要信人,又惧怕信人,便在信与不信的临界点来回蹦哒,屡次试探,直将他同旧友那点轻薄的情分,一点点消磨殆尽。
    所以薛灿才怕江原生气。
    江原不生气,一旦生气,便难以挽回。
    而方才成沅君在那里挑拨离间,江原原本没当回事的。即便白晚楼果真同苏沐有些什么那又如何!且不说十年前白晚楼才多大,苏沐已经死了,谁心里没个过去,他一个成年人,连生死都不怕,竟然要去和死人呷这一口醋吗?
    非要一定争个先后,江原自己一直念念不忘的却还有最早的那个女孩儿,难道这也值得拎出来说一说吗?何况自见过薛灿,江原便将这事埋在旮旯子里,再不叫它见天日。倘若连这事也要计较,江原同薛灿岂非应该不再往来。
    但江原不喜欢这样。
    喜欢一个人,只是世界中多了一个人,却不代表着要同过去一并断开。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只是一个人活着,即便是花是草,还有些邻居亲朋。倘若在情爱的世界中,只剩下偏执和独占,只剩下两个人活着,这才叫作可怕。
    是以无论成沅君如何挑唆,区区苏沐不会叫江原怒火冲天。江原会走,不过是因为心里莫名的烦闷,心头的躁意阵阵上涌,他的脾气不知道为什么变得十分易怒,甚至心中叫嚣着要毁了眼前的一切。
    这不该是江原的作为,他不喜欢身不由己的感觉。当然,他更不喜欢的,是被人欺骗。
    江原一路往无情宗来,初衷并不坦荡,也耍了心计用了计谋,但未在感情上错待别人一分。他不愿与别人有过多牵扯,就避着人走。固然有心接近白晚楼,却不曾拿话头骗他!
    薛灿叫他答应连照情的要求,江原不肯,只觉那并非他所愿。而后来他肯,不过是因为自己心里想要这么做。他愿意照顾白晚楼,不是因为连照情的请求,也不是因为薛灿的推波助澜。江原做事,向来不喜欢受别人指使。
    他在云顶台时,本可大大方方告诉白晚楼,亲你是因为喜欢你,是世上只有一双一对那种喜欢,生死不离弃的喜欢!
    但江原为什么不说,因为他觉得眼下尚未同白晚楼挑明身份,实在算不得光明正大。既然喜欢一个人,就要清清白白,坦坦荡荡。
    白晚楼当然可以不喜欢他,世上情爱本就讲究你情我愿。正因在西域听了太多,晓得情之一字着实惹人烦恼,江原从前才不愿沾染半分。
    可若是所有人都看的明白,只有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就叫江原无法忍受!薛灿知道,却不告诉他。连照情知道,却着意欺骗他。岂非他就像那一日在浮陨坛上,拿着一只鸡当凤凰,而所有人都在看他的好戏?
    原本就绷着的那根筋立时落了下风,内劲陡然又激荡起来。江原脑中早就没了别的想法,只有撕碎一切的想法在疯狂发酵。他二话不说,已然五指成爪,就朝连照情抓去!
    连照情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正同晏齐说话,一句晚楼认错人的事,本来就是心讹传讹胡言乱语,又何必叫它污人耳目还未出口,就被抢了先机,几招守势被迫之下,一记掌风被刮出门外,打得一脸懵逼。
    这怪不得连照情,他自得了结魄灯,便将自己关起来,一直在思索其中的灯芯去了何处,是否与苏沐有关,白晚楼知不知道其中底细,此刻将灯让出来是何意。
    这么多事缠绕着连照情,叫他未踏出房门半分,当然也不知道外面风云涌动已发生了好几件事。如今单方面被江原打的莫名其妙,顿时心头也是火气大起。
    想他一路来一直在收拾烂摊子。
    在大漠当一朵荆棘玫瑰当的好好的,有事杀杀人,没事抢抢货,反正脸好看,功夫又不差,正是混的顺风顺水,莫名其妙被人收了当徒弟。还是个放养的。
    都放养就算了,最多他那个便宜师父没有心,却偏偏还有一个格外偏心的。
    偏心也就罢了!他娘的眼睛一闭死了个莫名其妙!死了就算了,唯一应当知道真相的那个,还疯了个彻底!
    这剩下的三个师弟,十年来连照情承受着流言蜚语,将他们拉扯到如今一个比一个变态的成才模样,他含辛茹苦,容易吗!
    好不容易白晚楼不疯了,好些了,有个朋友能够陪一陪,不再拆家了,结果江原又开始撒起疯来。他这是找了个剑鞘吗!他这是替白晚楼找了个拆家的好伙伴吧!
    连照情简直气的要死,别说白晚楼疯,江原疯,他也要疯了。这年头疯起来不用付代价是不是!既然大家都要拆家,那就拆个干净,一起去地下找罪魁祸首吧!
    屋顶蓦然被打出一个大洞,砖瓦哗啦啦碎了一地,尘烟四起风声乌咽中,里头冲出两道人影,无情宗的宗主一把抖出金锁链,在夜色中寒芒毕露。
    魔心个屁!连照情气的双颊泛红,长眉倒竖,张口就怒道,他敢在本宗面前入个狗屁魔心,本宗就叫他知道什么叫后悔!
    却是这个时机。
    成沅君与白晚楼刚好在胶着之中。
    璧和动作极轻,成沅君又全力应付白晚楼,根本注意不到璧和做了什么。当下那泛着淡金色的小蝴蝶把成沅君刺了个正着,隐在他体内再也没有动静,成沅君却恍然不觉。他只将手中之物一抛,瞬间就被白晚楼一掌劈了个粉碎。
    来都来不及捞。
    但白晚楼看的分明,那是一只兔子。
    是他给江原的。
    白晚楼曾对江原说:倘若你要来,有了它,你便能自由出入此地。如今兔子在这里,能够轻易出入此地的却不是江原。江原没有来。
    白晚楼。成沅君骤然后退间,身后山壁炸裂开来,碎石落在池水中,水花四溅。他道,若非你正巧有伤在身!若非你的弟子轻易背叛你!若非你亲手替本王开了门!本王还在苦恼如何进来。看来,你我之间长久的情义,还是比你同连宗主要来得深厚的多啊?
    随着成沅君一声大笑,白晚楼一剑劈下,万仞霜寒百鬼哭,原本就已经有了裂痕而今愈发裂痕满布的灵符大阵轰然而碎。
    云顶是无情宗山脉的灵眼,就比如人之心脉,心脉既碎,山中原本按着道法自然循规而行的灵力顿时四下散逸,连照情所设护山之阵隐了两隐,随之碎了个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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