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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君误我——初可(32)

    祝汸很惊讶,他们竟然都认识一年了!他竟然忍受老家伙一年了!
    辛曜却是又对他笑了笑,总是冷如雪川的人,偶尔笑一笑,仿佛春日里冰川刚化时,吸走四遭的所有温暖,总是有些瘆人。
    却又因是春日,再瘆人也不觉寒凉。
    祝汸不会形容这种感受,总之,不讨厌,却是很陌生。
    辛曜笑完,道了句我努力。,便朝阿兔点点头,回头走了,继续去陪田田玩。
    祝汸懵了好半晌,问阿兔:他啥意思?
    阿兔心道,还能是啥意思,这在给您汇报行程,顺便告诉您今日是纪念日呢,难怪叫您来吃年糕啊!有些地方,年糕是生辰或者重大纪念日才能吃的东西。
    但是啊,说是坚决不能说的,否则他们小殿下得气死。
    阿兔道:兴许是感慨时光流逝得太快。
    是吗他怎么觉着不是呢。
    只是除了这个,似乎也没有旁的原因了?
    祝汸回头往外走,阿兔跑上去,走在他身边,问他:小殿下,这回还让他考不?
    祝汸沉默,这些日子他也在思考这个问题,直沉默到进了回春堂的门,祝汸大松口气:算了,让他考吧,为了后头看他狠狠掉在地上的样子!
    阿兔暗自偷笑,应下不提。
    郡试到来前的一段日子倒也平静,只是小田田愈发喜欢直接跑到书院找辛曜,也不隐身。去多了,甚至有人打趣辛曜是多了个女儿,田田长得可爱漂亮,还真有人逗她,问她:辛曜是不是你的爹爹?
    田田不懂,从未听过爹爹这个词,就问爹爹是什么意思。
    同窗们都以为她的确是两三岁的孩童,还不懂事,指着辛曜就笑:他就是你爹爹!
    田田想了想,还真的甜甜地叫了声爹爹。
    同窗们纷纷笑着大乐,辛曜原是想阻止的,毕竟,他以为田田是祝汸的妹妹,他对祝汸怀有那样的感情,哪能让人家的妹妹叫他爹爹。可也不知为何,田田仰头看他,真叫他爹爹时,听到软糯糯的声音,辛曜只觉心房被重重一击,心间的花立马怒放。
    田田也叫上了瘾,辛曜便与她说,这是两人的秘密,祝汸在时,不能叫。
    田田知道他们是神仙的事不能告诉这些人,自然也从不说祝汸是她父皇,乖乖应下。
    祝汸很少来白鹿书院,这件事便一直不知道。
    反倒是小虎面色奇怪地将此事告诉阿兔,问阿兔要不要跟小殿下说一声。
    这么叫爹爹也算是阴差阳错,想到祝汸可能有的反应,小公主么,又无法阻止,他们决定都装作不知道。
    不知不觉便到出发去考郡试的日子。
    祝汸自是要去的,因田田成日喜欢黏在辛曜身边,也多了个好借口,这回他们直接一同去东禺城。不过祝汸自己坐了辆马车,辛曜与田田坐在后头一辆马车。
    要说不生气,那是不可能的,不过,田田高兴就好,他到底也还会高兴起来。
    这回考郡试倒是十分顺利,没遇到使坏的同窗,也没有遇到来送平安福的小娘子,顺顺当当地进考场,一连考了三场,再顺顺当当地出来。
    在郊外的宅子住了半个多月,等到放榜,辛曜顺利地考了解元。
    祝汸非常平静,各方摸来庆贺的人,他还记得交代侍女给他们倒茶喝,还给他们赏银子。凡是上门来庆贺的,一人封一百两。
    要知道,一百两,即便是在东禺城,也足够一个普通的四五口之家充裕过一年。
    解元不同于先前郡试的头名,有了举人的身份已能为官,普通人见了举人是要行礼的,辛曜这么一路头名地考过来,秋闱的榜一贴,立马就被官府来的人给接走了。
    辛曜正与同榜的举人们被府衙招待,热闹了好几日。
    郊外,祝汸的宅子里,也热闹了好几日。听闻这儿发银子,谁不来讨?
    小田田觉得有意思极了,知道这些人是来恭喜她的大白,她还非要站在门口看。小虎在一旁提着装着银元宝的篓子,她自己从里头一手拿一个,递给前来庆贺的人。
    她正是孩童胖成一团的时候,又雪□□嫩,穿着身红裙子,当真跟散财童子似的。
    外头放着鞭炮撒银子的时候,祝汸就在后院里拿着铁锹栽树,他一锹子铲进土里,心中便愤怒道:往后都要还的!一锹子□□,再铲进去,再道:别高兴得太早!再拔,再铲:春闱名落孙山时看我如何嘲笑你!
    辛曜终于结束那头的宴席,回头就要往城外跑,被李骏一把揽住,李骏这次考了第九名,名次也很不错。李骏喝了不少酒,半醉着问:哪里去,前些日子忙着考试,我还没问呢,据闻你住在你朋友家,你哪位朋友,我怎不知道?
    辛曜正欲将话岔过去,他并不想让李骏与祝汸认识,否则他早已知道回春堂被祝汸买去一事便不好再瞒。
    李骏已经又道:辛曜兄啊!你还要瞒我到何时,那日我可瞧见了,那马车还送你到考场外,我看到姬公子了!
    辛曜大惊,回身看他:你怎知他姓姬?
    我问到的啊!他前些日子去书院找你。李骏说得很理所当然。
    辛曜心中一阵郁卒,甚至有些微酸意,他读书上头是厉害,这些事上头却实在没有天分。他没胆子问,想知道名字还只能骗人家去放花灯,再将花灯捞起来看,即便如此,两人至今认识一年多,他还是只知道一个姓。
    辛曜鬼使神差地再问:那你可知他姓名?
    不知道啊。我与人家又不熟,怎好问。李骏说着,兴致盎然地又问,他就是去年送你回书院的那人吧!他是不是咱们史书上看到的那个姬家后人啊?好家伙!李骏猛一拍他,你从哪里认识的!你还认识这样的人!何时你引荐我见见呗!
    辛曜知道李骏没有其他意思,他只是喜欢看长得好的人,人之常情。
    但心中莫名不愿让他看到祝汸。
    辛曜随口道:去年他们在山里迷路,正好碰到我。
    原来如此!李骏搭着他的肩膀往外走,你如今住他那儿?
    辛曜点头,丝毫不觉丢人。
    那位姬公子虽看着傲了点儿,但一瞧就是个实在人,眼睛太干净,也算是你的贵人了!
    辛曜深以为然,笑着点头,又道:他不大爱见人,我得回去问他一声。
    心中却想,坚决不让他们俩见面,问都不会问。
    李骏高兴应下,两人分道扬镳之际,辛曜本还想提醒他若是下次见到祝汸,千万别说李驭是他大哥,转念一想,祝汸几乎从来不出门,怕也遇不上,便未曾说。
    回到郊外的宅子,看到在门口提着篓子发银子的田田,辛曜惊呆了,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后,他站在原地,眼色变得沉沉如墨。
    他考上解元,他很高兴吧。
    是以才会如此发银子。
    小田田邀请他一起发银子,他也没顾得上,问了祝汸在那儿,急急忙忙往后院跑。
    祝汸已经栽到第十株海棠,刚一锹子用力铲进去,狠狠念道:我让你现在得意!让你得意!
    说到一半,听到身后匆匆而来的脚步声,他回头看了眼,撇着嘴继续铲土,辛曜大步上前,递手给他:我来,我来。
    祝汸没睬他,他还伸手去抢,倒也难得,祝汸手一松,爱铲土那就铲去。
    辛曜埋头干活,也不说话,利落地一株株地帮他栽树,祝汸在一旁闲闲看着,觉着待辛曜名落孙山那日,回到老家,种田应当种得不错。到时,他就买一座山来,叫老家伙天天给他种田!
    这么一想,祝汸心情好多了,他开了尊口:吃宴席吃得如何?
    大家都很好相处,交换了姓名,约好明年春天京城再见。
    你是最小的吧?
    辛曜点头,他的确是最小的,这世上不仅没有多少人能一路头名到状元,即便有,考了解元大约都要歇三年,再考下一场,就怕没法直接考到状元,似辛曜这般大胆,考完解元,次年直接就上京的,史上数来都是极少数。
    就不怕考不上?
    辛曜摇头。
    祝汸暗地再撇嘴,有些生气地问:你就这么想考状元?
    辛曜听了这话,手上一顿,抬头看他,手扶着铁锹,缓慢道:我方才回来时,看到了。
    看到啥?
    那些来庆贺我的人,你给他们银子,一人一百两。
    祝汸哦了声,很不以为然。
    辛曜将铁锹握得更紧,好听的话他也不大会说,他也不会小家子气到要求祝汸赶紧停止发银子,那是祝汸替他高兴,替他挣好名声,人家是名门公子,自有气度,他不想让祝汸生气。太早的保证也没有任何意义,他看向祝汸,许久之后,他道:将来,我在我家中种许多的海棠树,满园的海棠树。
    ???祝汸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还等着下半句话呢。
    辛曜却又埋头吭哧吭哧地栽起了海棠。
    祝汸心道,就这说话前不着后的,还想着考状元呢?!
    屋外热闹了一整日,田田当了一日的散财童子。
    他们则是在后院栽了一整日的海棠,更妙的是,他们俩竟然谁也没说话,一个栽,一个看,竟然也将这不平凡的一天平平静静却又恬恬淡淡地度过了。
    阿兔偷偷过来瞄了几眼,嘿嘿笑着跑了,没来打扰。
    第32章 被我羞辱过的贫穷宰相竟然想要以身相许我十四
    几日后,彻底没人再来恭贺, 他们才回县里。
    这趟格外顺利的秋闱之行快要结束时, 终于有了些许波折。这回, 辛曜考了个解元, 有些师长、同窗, 前几日便特地赶到东禺城去庆贺,有些没去,今日也早早在城门外等着他们。
    祝汸就等着撞上那伙人,赶紧将辛曜给扔了,他好回去睡觉。
    他可是再也不想同辛曜住在一处了,成日里,用那黑沉沉的眼睛看着他,也不知都看些什么!偏偏那人, 说他冷漠孤直,偏还不要脸, 不论如何凶他, 他都不带生气的。凶得太过了,他女儿还要生气,还要替她的大白说话。
    祝汸累得慌。
    到城外十里处时,与官员、辛曜的师长同窗们是撞上了, 却还瞧见了几个熟人。
    祝汸还特地揉了揉眼睛, 生怕自己看错,再仔细看,果然就是辛曜那后娘跟后娘的弟弟, 以及那什么三叔的族叔。
    那些官员与熟悉的师长们还没上来,辛曜的后娘哭着又上来了,伸手就要拉辛曜的手:小六啊,你可算是有了出息!你爹在天有灵,该多高兴呢?我也算不负你爹临终前的那番话,终于将你供出来了!我们辛家,可终于出了个读书人了!祖上荣光啊!!
    后娘哭得一脸感慨,一副慈母模样,后娘的弟弟,那壮汉也在一旁抹着泪,倒是那三叔还算知道要脸,眼神躲闪着不敢上来。
    旁边站着的师长们看着,也极为感动,不时叹气,等待着他们母子叙话,见证最为感人的时刻。
    没人注意祝汸这儿,他掀了马车帘子在看戏。
    这后娘唱戏的套路都不带换一下的,辛曜避开她的手,她还要去拉他,辛曜再避开。后娘哭嚎:小六你是不认我这个后娘了?后娘也是你娘啊!我们母子相依为命,壮汉也哭:小六,你当上举人老爷,就不顾我姐了?还是我姐送你来城里读书!
    天下孝道为上,尤其读书人,最为看重这些,听了这番话,师长官员们面色便有些不好。
    几番来回,很快便有官员与师长上前劝说辛曜不能忘却父母之恩,辛曜才一板一眼道:一年前,我便与族里断了来往,辛家庄与我再无关系。至于她,我父亲过世后,她便已归家。
    听了这话,那后娘再度大哭着拍大腿,壮汉红着眼睛指责辛曜翻脸不认娘,又说他姐是如何辛苦供他读书。
    辛曜连眉头都没皱,只当眼里没这人。原本欢欢喜喜的场景,倒又是哭声一片,辛曜的师长们也有些不悦,时人也格外看重家族,他们便再教导辛曜需得好好说话,同后娘、族叔道个歉,好生相处。
    祝汸看得幸灾乐祸地嘿嘿笑。
    辛曜能听他们的?
    辛曜板着脸,依旧是看也不看一眼。
    壮汉顿觉脸上无光,又说要去报官,要把辛曜不孝顺的事告给县太爷知道,要说得人尽皆知,还说辛曜若是上京,他也去,叫天下人都知道他辛曜不孝,叫他没法考状元。
    师长、官员们觉得这位壮汉过于粗鄙,却也觉得辛曜的确有些不孝,毕竟他们并不知实情,再劝他们和解,生怕这事影响到辛曜的前途。
    辛曜不为所动,蛮横惯了的壮汉突然跳起来,又想去打辛曜,太过突然,官员们都还没反应过来,壮汉眼看就要扑到辛曜身上。
    祝汸不幸灾乐祸了,甚至有些生气。
    辛曜讨厌归讨厌,这人又算个什么东西!三番五次地欺负辛曜!
    况且田田还在睡觉呢,别吵着孩子。
    他从身边碟子里拿了块糕往外一掷,砸到壮汉头上,壮汉痛呼一声,回头看来。
    祝汸哼了声,将田田放置在结界中,掀起袍子走下马车,满眼不屑地踱到辛曜身边。
    祝汸这幅姿态一看就是名门公子,那些官员与师长们一时都看着他,心中拼命想着这是谁,他们是否见过。
    壮汉倒还记得祝汸,甚至有些怵他,见祝汸来了,不觉往后退了几步。
    祝汸半点没打算放过他,抬手用折扇指着那壮汉,直接就道:要不要脸啊你?
    不待他有所回应,祝汸再指后娘:还有你,你们姐弟俩除了哭、喊打喊杀,还会干什么?抢了人家亲爹留下来的祖宅、田地,抢了人家最后的五十两银,还不够?祝汸再看那要躲的三叔,你也别躲!不护着族中子弟,收了人家二两银就去帮着别人讹自家子弟!
    那会儿怎么说来着?辛曜把亲爹留下来的东西都给你们,从此与你们,与辛家庄再无瓜葛。你们那会儿是什么模样?高兴得都要疯了,哦,这会儿瞧见人家考了举人,又要拿着孝道来压人了?!
    孝道?什么孝道!辛曜十二那年你才嫁进来,你什么时候供过辛曜读书?!祝汸回头看那几位师长,身为师长,本是饱读诗书,教人子弟,竟受小人影响!辛曜在城里读书几年,可曾见过他的家人来过哪怕一次?他早已没了家人!这些打秋风的后娘,还有什么族叔,后娘的弟弟算得哪门子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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