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汸握紧扇子,不再摆天帝威仪,脸上溢满不高兴,抬眼看他俩,你们俩是故意的?
不敢。和铃与齐光赶紧低头。
你们俩是被那老家伙指使来盯着我的!祝汸原本就因为开曜不高兴,此时新仇加旧恨,也没旁的人,他直接朝和铃与齐光怒声道,老家伙什么闲事儿都爱管!连我喝点酒都要管!既如此,我去烧他家的时候怎么没胆子出来?!老家伙,就知道找软的柿子捏!当我好欺呢!有本事,他自己滚来当面阻止我啊!没出息!
祝汸从来是很在意形象的,头一回发这样的火,将话说得这样直,饶是和铃与齐光也惊呆了。
祝汸说完,扇子一收,回身气冲冲地就走。
和铃与齐光这次没跟上,阿兔也要赶紧跟着走,齐光上前挡在他面前,朝他微笑。
阿兔无辜望天,装作什么也不知道,齐光伸手,他衣襟里藏着的百花醉到了齐光手中。小虎见状,胸膛一挺便要上前出气,阿兔拉住他,跺跺脚:赶紧先去找小殿下!
他们俩立马出门随着祝汸跑了。
齐光掂掂手中的酒坛子,与和铃对视,两人一同叹气。
其实,他们神君不让帝尊喝酒,真不是故意欺负帝尊。
帝尊年纪还小,性子又傲又直白,纯纯澈澈的当真一张白纸。
多年前,那会儿帝尊刚当天帝没多久,也刚成年没多久,他从前被自己的父亲保护得太好,很多新奇东西都没见过。上天后,被几位年老的仙君带着,就喜欢凑热闹喝酒。这本也无妨,喝酒不算什么大事,偏偏帝尊长得太过俊俏。
酒便容易碍事。
有个狐妖渡劫飞升成仙,本性不改,头一回拜见帝尊便瞧上了。神仙也不尽是好心肠,那个狐仙便想使歪门邪道,帝尊纯澈,压根不懂什么男女之情,独自喝了狐仙送来的酒,中了狐仙的独门媚香。眼看狐仙就要得逞,他们奉神君的命来将狐仙捉到了九重天。
那狐仙下场如何凄惨自不必多说,受的是天罚。
帝尊中的媚香,也是神君解的,是的,那日,神君去过帝尊的澹澹宫,亲自给帝尊解的毒。
他们其实见过面。
只是帝尊当时昏迷不醒,神君行踪从来无人可知,神君自己不说,旁人自然永远不知道。
和铃再叹气,小声跟齐光说:你说咱们神君何必非要让尊上这般恨着呢?即便做好事不爱留名儿,也不必如此吧?
齐光耸肩,他也不明白。
帝尊还是个孩子,他们神君好好哄一哄不就成了,非得如今这样?帝尊成日里去烧他们元无宫,不就是愤恨于他们神君不愿露面嘛。跟个孩子有何好计较的?他们神君出来,好好同帝尊说道说道不就成了?
若能友好相处,他们俩也不至于如今做好事都要被帝尊骂啊。
帝尊回回见了他们都没有好脸色,那么漂亮的一张脸,偏从未给过他们一个笑容。
他们俩将那半坛子酒再送回去,在原地守着,直到宴席开始,来人将酒拿到席上,他们亲眼见着,才回元无宫。
临走前,也没敢打听帝尊去了何处。
不敢,也不舍得再得罪了。不喝酒,不出事儿就成。他们的任务也算已完成。
祝汸从后殿出来,生气地疾走好一段。
他长大了,都是天帝了,他父亲们都放心让他独自在天上住着,那个老家伙又有什么资格管他?连他喝酒也要管?有本事出来跟他打一架!
掌个破天道就这样了不起?!
要管他,都只派侍从来盯着他,到底把他祝汸当作什么?!
就这样瞧不起他?!
祝汸一路往北走,直走到很远了。
百花宫有全天下的花,也有人间与鬼界、妖界皆没有的各样仙葩。他们全都长在百花宫深处的园子里,此处是弄影仙子的宝地,轻易不让人进来。
他自然可以进,他畅通无阻地直接走进禁闭森严的仙葩园。
他身后的阿兔和小虎欲言又止,他心中烦躁,回头朝他们俩道:不许跟着我!我烦着,只想独自待着!
小殿下
闭嘴,都站这儿!祝汸伸手画了个圈,阿兔与小虎乖乖在里头站着。
祝汸头也不回地钻进仙葩园,蝴蝶翩飞,他小时候来过这儿扑蝴蝶,此时他早已没有扑蝴蝶的兴致,满院子鲜妍的花朵也不能令他高兴。
他心中那股气出不掉。
凭什么呢?
老家伙的侍从们不许他喝酒,他就不喝了?
那他的颜面何在?!
祝汸越想越不对劲,一转身就没了身影,再出现时,他隐身出现于正摆宴席的大殿中。
嗯,他亲自来拿那坛百花醉!
在场的人,谁的本事也没有他的大。
和铃与齐光也未想到,向来气急了就要找地方蹲着极在乎面子的帝尊还能再回头,祝汸轻轻松松地拿到他需要的百花醉,用其余的酒替换了它。
将酒坛抱在怀里,祝汸得意地哼了声,很不屑地抱着酒回身要回自己的澹澹宫。
临走前再想想,呵,不让他在百花宫喝百花醉,他还偏要在这儿喝。
他不仅要喝,他还要高高兴兴地喝。
他再回到仙葩园,找了个风景最好的地方,席地而坐,就着满园子的花香,将那坛百花醉喝了个干干净净。
百花醉可是用满园子的仙葩酿造了万年的酒,后劲十分绵长。
祝汸这样的年轻神仙,喝酒经验又少,哪里经得起喝。他喝光了整坛子,再吹了吹风,顺利地犯起困。他是人间长大的,有人的习性,睡觉睡习惯的。他摇了摇头,觉着自己兴许是醉了。
他也没觉着如何,喝醉不是常态么。
真男神就该喝酒!没喝醉过的男神仙不配为神仙!
他这样,很好!
他迷蒙着双眼,恨不得给自己竖个大拇指。他四处看看,是个好地方,适合睡觉,也没人能找着,大不了被弄影姨姨瞧见嘛,反正是熟人,不丢人。
他没劲儿回去了,便在这儿睡吧!
他爬起身,跌跌撞撞打算找个背光处睡,脚步却软软的,不时便要被绊倒。他再爬起来,更迷糊了,眼前都在晃,他什么也瞧不清。
他再晃晃脑袋,终于瞧见远处有一大片花开得正好。
这花朵极大的,什么颜色都有,花朵大得都够他睡到上面啦!就跟他小时候,在父亲宫中睡的那些花床似的,他喜欢!
他扑过去,脸颊蹭到柔软的花瓣。
太舒服了,他再蹭蹭,趴着直接睡着了。
微风不时刮过,那些花瓣似是在保护他,渐渐半合,将他抱在花中,祝汸睡得更甜。
作者有话要说: 祝汸:谁管醒来怎样,先睡![得意]
第4章 失德
祝汸是龙,他小的时候,父皇管他管得极严厉,父亲却是格外宠他的。
龙族初次化形便是一两岁孩童的模样,长到六七岁的模样后便停止生长,直到他们真正成年后才会变成少年模样。祝汸天赋好,成年也早,一千多岁便成年。
父亲总当他是孩子,未成年前,他还常被父亲抱在怀中睡,虽然常常睡到一半便要被他父皇给揪走扔到自己床上,他早已习惯父亲的怀抱。
祝汸其实还有个外人不知的小秘密。
每当他睡得格外香甜时,他额头上的那对银色龙角便会悄悄冒出来。
只有家人与几位亲近的人如阿兔、小虎他们知道。
很小的时候,他长得胖乎乎的,再顶着这俩小角角,家人们的心常常都要被他软化了,就连父皇也总忍不住摸摸他那时还小的角角。小时候很是沾沾自喜,长大后,迫不及待地想要脱离孩童印象,就不愿意再被大人们摸龙角。
他从来都是将龙角藏着绝不外露,睡得太舒服时不由露出龙角这样的事,怎能言与外人?
他可是要面子的!
他可是严肃而又冷漠威严十足的天帝!
他此时便睡得格外香甜,白色花朵半包着他,他趴着睡,仿佛回到小时候父亲的怀中。他额头的龙角不觉冒了出来,偶有清风渗进来,吹得他额前几缕银发轻飘,再被龙角缠绕,有些许拂到面上,脸很痒!
祝汸不耐烦地伸手扑开头发,将脸换个方向继续睡。
他这么一动,睡梦中的他还不知道,就在他身旁,缓缓现出另一个身影。
那人缓缓睁眼,轻微眨了眨,眨动间,睫毛撩拨着微风,似乎连风都变得更轻更慢。
他察觉到身畔的一丝凉意,眼露些许不解,他甚至一动不敢动,连眼睛也不敢眨。
变慢的风再悄悄寻进来,又有头发拂到祝汸面上。祝汸很生气,用力将手掌盖在自己脸上,将头发撩开,再翻身。却触碰到一个暖暖的东西,不知是什么,可是好舒服啊。祝汸睡得太舒服,睡觉的习性也是自小养成,他满意地咂咂嘴,再往那个东西靠了靠。
整个脸都埋在那东西里,更觉舒服,他直接用力钻进去。
他的腿张开,更是跷到那东西上,更似回到小时候睡在父亲怀里了呢!
祝汸再咂咂嘴,睡得更甜。
那团东西,其实是个人,或者说,是个神仙。
直到祝汸停止动作,埋在他怀中睡得再度不问世事,他才敢再次更轻微地眨了眼睛。
他的唇齿间,就连呼吸也已渐缓,祝汸的脑袋枕着的地方,是他的心房。
心跳似乎早已停止。
风又吹了好几个来回,他才敢让视线渐渐下垂。
怀中小黑龙睡得香甜,额头冒出两只龙角,嘴巴本在微微嘟着,似乎总也不高兴。却因埋在他怀中,有些不好呼吸,才微张开唇瓣,贴着他的薄薄衣裳,一口一个呼吸。那满头银发杂乱散在自己身上,与他的身上。银发间,海棠花蕊隐隐落下的光平添魅惑,却又睡得那样乖甜。翻动间,那身衣裳早就乱了,一层层的衣襟也已他闭眼,再收回视线,极力打消脑中一切念头。
冰凉的身子却那样亲密且近地贴在他的怀中,尤其龙角的尖尖已经抵到他的下巴,那样软那样直戳心房。他想直接放走神识,却又不舍这多年来唯一一次的亲近。
两难间,理智到底赢了。
他呼出一口气,正要悄悄离开此处
小殿下!小殿下!不远处响起寻人的声音,他一顿,他记得,是那只兔子的声音。
他得赶紧走。
小殿下您在哪儿啊!!!又是一道声音,是那老虎的,格外浑厚且憨厚,小殿下,弄影仙子要带人来此处观花,您在哪儿啊?!您别气了,开曜那个老家伙就是怂!您为他有什么好气的!他都不配跟您打架!改明儿我翻墙进元无宫揍他!您别气啊!看我揍不死他!
他平躺静默。
兔子小声叱道:你快少说两句!兔子的声音越来越近,轻柔哄着,小殿下您在哪儿啊?咱们回去吧,回去用午膳啊,喝芳菲姐姐特地给您酿的桃花酒哦,那比百花醉好喝,可香了,还甜甜的。
他的手指微动,眼看便要走,他怀中的人忽然又一动。
他再次僵住。
祝汸迷迷瞪瞪地还在半梦半醒,他听到阿兔和小虎的声音。
好烦啊,他还没睡够呢。他再蹭蹭那暖暖的东西,阿兔声音更近了:小殿下,您不是不喜欢人多么,他们快要来了。
谁要来?
祝汸很不愿意地半张开眼,下意识地打了个哈欠,小虎的声音再度响起。
祝汸揉揉眼睛,不情愿地应了声:别吵!
小殿下!阿兔喜悦地跑到近前,您怎么睡在这儿?咱们回去了,回去再睡,小殿下您抱着什么呢?我帮您打开这花瓣,这是啥呀,这
阿兔顿在原地,小虎不解上前:咋啦?天煞的!!!!!唔
阿兔伸手死死捂住他的嘴。
你们怎么这么烦!祝汸不乐意地撑着手下的东西半起身,抬头瞪他们俩,干吗呀!我还没睡够呢!
阿兔小脸白白的,眼睛都吓回了红色,被他踮着脚捂住嘴的强壮又高大的小虎,无辜又无助地看着他。
祝汸扬眉:干什么呢这是?!
小虎视线下移,看了一眼,又立马再抬眼看天。
嗯?祝汸顺着小虎方才的视线往下看去,他顿了顿,彻彻底底地僵住了,他的手甚至还撑在那人胸膛上。
是的,那不是一团东西,那是个人。
那人是开曜神君那个老家伙。
祝汸吓懵了,他,他,怎么会与开曜这个老东西躺在一处睡觉?!
他的眼睛拼命地眨,慌慌张张间,他发现这个老家伙身上只穿了件白色袍子,那袍子前襟还皱皱的,都能隐约瞧见其中模样!!!他再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襟,也乱得一塌糊涂!!!他藏得严严实实的颈子都给露出来了!!!
这,这是为什么啊?!
他满脑子的为什么,仿佛被天雷劈中。主仆三人全都傻了,祝汸额上的龙角都还没来得及收回,他懵懵地直盯着还闭眼睡着的那张脸看。虽只见过两回面,烧成灰也认得啊!绝没有认错!可即便他将元无宫烧成那样,这人也从未出现过。
为何此时会出现?!
祝汸不太懂男女之情,生长环境实在是简单。
但他知道除家人外,只有极为亲密的夫妻才能这般睡在一处。他不至于什么也不知道,若要说知道太多,也不尽然。小时候两位父亲常做大人做的事,每每这个时候便会布下结界,不许他进去。
他都能摸出规律,他还蛮喜欢大人们做大人事的,那样他就可以痛痛快快地到处捣乱了。
虽说他也不知道大人们做的大人的事到底是什么样子,但是他曾见过父皇亲吻父亲,也见过两位父亲拥抱。
父亲说,只有爱人才能如此!!!
想到这一点,祝汸的眼睛便红了。
他的两位父亲,感情深厚,父亲们是个好榜样,祝汸自小便觉着,他长大后也能找到这样一位真心相待的爱人,携手共生。只有他承认的爱人,才能与他这般的!
明明他睡觉的时候,这里一个人也没有!
开曜这个老家伙是故意的!
和铃与齐光都是幌子吧!他怀疑这是老家伙故意设的局!
是瞧他总去放火看不过去,对他使这个阴招?
要坏了他的名声!或是说要掌握他的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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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君误我——初可(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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