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记得师傅说这些话时，像是在追忆什么，眼里满是痛苦与悲凉，他甚至是不敢问，生怕触到了师傅的伤心之处。其实那天他以为师傅就是想跟他讲讲往事，直到第二天慎言拿了一封信过来，说早上看见师傅下了山，而师傅这一走，就是这么多年，他跟慎言都没怎么见过他了。
    那封信他看过后便将它烧了，上面也没写别的，就是交代了几句话，让他随心走，却又说万事不可深究，那时他还不大明白，这会儿却有些明白师傅留下那些话的原因了。
    安乐乐边说边观察着陆地，见他听着听着走了神，她想停一停，又觉得这会儿就是个好机会，说完了也免得陆地一会儿又怀疑她跟她生气的。
    但她不知道的是，陆地是不会跟她生气的，也有些不敢跟她生气，上一次跟安乐乐生气，害得她躺了好几天，他内疚得不成，这次怎么会跟她计较？还是在他明明已经知道了冰山一角的情况下。
    但是他总觉得这事不止是做梦这么简单。
    但他怕问太多，会吓着安乐乐，毕竟安乐乐不肯说实话，他若是逼迫的话，恐怕会发生跟他师傅一样的遗憾，但有些事情他还是希望安乐乐能跟他说清楚的。
    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响起，陆地将安乐乐从腿上抱了下来，让她坐到旁边的太师椅上去。
    安乐乐虽然有些不情愿，但珠儿那丫头走路向来极重，就算是她提醒过几次，珠儿也还是改不了，这会儿听到脚步声她便晓得是珠儿来了，就只好先在太师椅上坐了下来。
    珠儿是来问早膳摆在哪儿的。
    可走进正房后，没看到安乐乐跟陆地，又见那炭盆里的东西烧得差不多了，只是因为风大，吹了满屋子灰，嘴里嘀咕了一句后就先将炭盆端到了角落里，又唤来了个小丫鬟，让其打扫，自己则是凭着猜测往书房去。
    书房门没关，走到门口，就看到了安乐乐跟陆地坐在里面。
    “二爷，夫人，早膳已经好了，是摆在夫人房里，还是摆在这边？”珠儿没有进书房，就在外面扬着声音问。
    陆地心里怀着事儿，这会儿也吃不下，只是想着安乐乐今日起这么早，恐怕早上也是没睡好，便吩咐了一句：“摆在夫人房里去。”
    珠儿应了声。
    热水早就备好了，虽然被打了个茬，两人没能接着说下去，但是安乐乐还是先帮陆地擦身换了药，只这会儿陆地是清醒的，一时倒是没了昨晚那种心悸。
    等换好药，用完早膳后，两人谁也没提要去看沈倾城，都是默默进了书房。
    沉默在两人中蔓延。
    安乐乐也猜出了陆地肯定是不相信她做梦的说法的，便跟系统1265商量对策，问能不能说成是重生，也不全说是真的重生，就说她自己感觉是那样。
    毕竟她曾被赵欢乐和黄氏下过死手，要说死的话，那死了可不下一两次了。
    陆地思索了半响后，才开口跟安乐乐说话，这会儿他想通了，神色便又恢复了往常那般。
    安乐乐瞧着，也放心了许多。
    她不怕说，就怕说了陆地不信，还想东想西的，但是她身背系统这事，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说的，只能寻个迂回的法子了。
    “乐乐，你应该知道，我是最讨厌别人在我面前说谎的，你既是比旁人多晓得了些事情，也是该知道，我为何不信你方才那般说辞的，对吗？”
    这语气……哄小孩子啊？
    安乐乐手里拿着个手炉子，掌心暖暖的，想着怎么跟陆地说，最后她决定就让陆地问，她回答就是了，便点了点头，细声细气地说了句：“嗯。”
    这低着头，软声软气的模样倒是有些像传言里的赵欢喜了，陆地想着，心里就软了软。
    “你说你做了一个梦，你确定那是梦吗？”陆地轻声问着，像是生怕吓着了安乐乐。
    安乐乐却被他的敏锐给吓住了，她这什么都还没说，他怎么就知道那不是梦？
    还是说，他其实猜出来了，只是这会儿在哄着她？
    想着刚才陆地哄小孩子的语气，又想到自己几世加起来的年龄比陆地大上不少，安乐乐就有些脸红，妈呀，她这是在骗小孩子啊。
    但戏还是得演下去。
    安乐乐抿了抿唇，抬头看了陆地一眼后又垂下了头，声音细细地：“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梦，但我觉得这应该是个梦，如果这不是梦的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听到安乐乐那么说，陆地心里闪过一丝果然的想法，只他也从未听闻过那种说法，觉得很是不可思议。
    “梦里跟现在的差别大吗？”他见安乐乐说完那句话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一样，脸色那么难看，便又问了句，又劝道：“你别怕，你都说了那是梦了，那不是现实。”
    她怕个卵，安乐乐很想蹦句粗话，但到底是不合适，她觉得自己不该给自己弄个傻不拉几的人设的，以至于她现在想爆个粗口都觉得不合适。
    “挺大的。”安乐乐抿了抿唇，一时有些将自己代入成了小赵欢喜，她想着小赵欢喜曾经历过的那些，又想到自己来了这个世界后所经历的那些，慢慢地吐出了一句话：“如果我梦到的那些不是梦的话，那是我重活了一遍吗？”
    陆地眉头拧得厉害，但他的目光还是平静的，见安乐乐有些六神无主的模样，便从太师椅上站了过去，将安乐乐搂进了怀里，轻声安慰道：“别怕。”
    安乐乐安安静静地由着他抱了一会儿，就在陆地又准备开口问时，安乐乐轻轻将陆地推开了，眼神清明又认真地看着陆地。
    “若生哥哥是不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我非要跟老赵家分家，为什么不肯继续当赵德宝和黄丽娟的女儿，为什么不顾及旁人的说法也要跟你走。”
    陆地是想过的，但是却没问，安乐乐说到这儿了，他便点了下头，但他迟疑的这一瞬，却让安乐乐嘴角泛起了一个苦涩的笑：“其实我不是一个好人。”
    “我知道若生哥哥你其实一开始是不打算接受我的，这没什么，毕竟就我所知道的那些‘过去’里，你本就不是属于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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