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宝垂下头，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今儿这事是我与娃儿她娘的错，爹跟娘提出分家，也是因为不喜欢娃儿她娘，想让娃儿她娘走。可娃儿她娘是我媳妇，是我几个娃的娘，当年娃儿她娘选择嫁给我这个没用的男人，就已经很是委屈她了。如今她娘家没有她的立足之地，若是我顺从了爹跟娘的意思，让娃儿她娘走，那娃儿娘能去何处？她没没去处的……爹，娘，我知道你们心疼我，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可我心里有娟子，不想让娟子无家可归，并不愿意让娟子离开我之后流离失所。所以我……”
    “所以你就要抛弃我们？不认爹跟娘了？”赵德福抬手就甩了赵德宝一巴掌，那一巴掌可比赵德喜先前的力气大多了，一点也没有因为这些念在镇上做工，就变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
    “啊——”
    几个女娃发出一声短暂的尖叫，在大人们警告的眼神还没扫过来时，便同时捂住了自己的嘴，低着头不敢再看。
    赵德宝被赵德福打得嘴角都有了血，也隐约觉得牙齿有了松动的痕迹，但他却没说些话来解释，也没讨好，更是没躲，就那么硬生生地受了。
    要说这赵德宝也真的是够疼爱黄氏的了，黄氏虽说人不成，可却比任何人都幸运，有如此在意她的人。
    “你当真要为了你媳妇，不认我和你娘了？”赵老爷子出口的声音都在颤抖着，他实在是没想到，他仅仅只是提出了要分家，赵德宝便将他跟赵老太太想成了那般人。他虽是动过那样的念头，可到底是心疼小儿子，知道黄氏在他心里的地位，就也没真有要将黄氏休了的意思。
    可他刚才那说得都是些什么话？说他跟老婆子提出分家就是让黄氏走？
    赵德福还在质问赵德宝，赵德喜也对赵德宝怒目而视。
    黄氏站在一边，看到赵德福时不时地就地赵德宝下手，心里就有些不好受，她倒不是觉得赵德宝受了委屈啥的，而是觉得这老赵家的人就是故意在做给她看的，故意埋汰她。
    “爹在问你话，你咋不说话！”赵德福先前是有几分做戏的成分在里面，可见赵德宝一副只为黄氏想，却不为赵老爷子和赵老太太想半分时，就真的动怒了。
    都说长兄如父，赵德福虽说回来的次数很少，但威信却是不减的，赵德宝还真有点怕他，特别是在发生了赵德和因为他不愿去服兵役代替他去了之后，赵德福曾好好地揍了赵德宝一顿，那可是把赵德宝揍了个半死，因此赵德宝就对赵德福有了心理阴影。
    “爹，我不是不认你跟娘，我就是想着爹跟娘不喜欢娟子，那就把我跟娟子分出去，到时候我跟娟子住得远些了，娘跟爹或许会对娟子少些不喜……”
    “这些糊弄人的话你就不要说了，我跟你爹都不乐意听！”赵老太太抹了把泪，厉声质问赵德宝：“德宝，我问你，你是不是不想跟我和你爹一起过了，就想跟黄氏一起过？”
    赵德宝有些心虚地不敢去跟赵老太太的眼睛对视，他左右飘忽着，嘴里还是那些软绵绵的话：“娘，我不是不想和你跟爹一起过，而是……”赵德宝的目光在屋子里扫了圈儿，发现没人会帮他，也惊觉自己好像误会了什么，可他的话已经说到这儿了，再说别的，那也就显得虚伪和假了，就只能硬着头皮道：“我……”
    最后还是没能‘我’出个所以然来。
    但他的意思却已经很明确了，不管怎样，他都是要跟黄氏在一起的。
    “德宝，你也别我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赵老爷子也是活了几十岁的人了，他或许是早就料到了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所以除了一开始觉得有些难受外，现在倒是释然多了。
    赵德宝对黄氏是个啥心，老赵家的人谁不知道，先前问那么多，也不过是走些过场而已。
    “德福，德喜，你们都过来。”赵老爷子朝两兄弟招招手，并没有喊赵德宝。
    赵德宝神色黯淡的跪在那儿，颇有些可怜兮兮的，可却没有人可怜他。
    安乐乐更是看都没多看他一眼，只觉得他这是自作自受，不过赵德宝要能单独分出去的话，那她是不是也能单独分出去？
    或许，可以试试吧？就算不行，那也没差，反正黄氏又不会因为她乖巧懂事就对她好。
    “你们都先出去吧，待会儿叫你们时，你们再进来。”赵老爷子见大儿子和二儿子都走动身边了，就对安乐乐等人道。
    “爹？”赵德宝猛地一下抬起头。
    “什么都别说了，先出去吧。”赵老爷子摆摆手，俨然一副不愿与他多说的表情。
    赵德宝失魂落魄的站了起来要往外走，可他跪久了，那腿有些麻了，一个没站稳就又摔了，双膝着地时，‘咚’的声音让安乐乐都不由得觉得膝盖一疼。
    黄氏本就拉着留根儿等赵德宝一起，这会儿见他又摔了，就把留根儿交给安乐乐，恶狠狠地低声嘱咐：“好好看着留根儿，要是再出现了先前那样的情况，看我怎么教训你。”
    黄氏的态度更加坚定了安乐乐要单独分出去的心，她看着满脸懵懂之意的留根儿，忍了忍，没将情绪发泄在他身上，而是转身就将他的手放进了赵欢乐手中。
    赵欢乐一时没注意，就拉着留根儿出去了，待出去后没看到安乐乐，扭回头看，只见黄氏扶着赵德宝撩起帘子出来，里面一抹花色闪过，她顿时恨得牙痒痒的，拽着留根儿就往黄氏面前凑：“娘，欢喜儿又跑进去了！”
    黄氏一怔。
    赵德宝敦厚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对忿忿不平地的赵欢乐道：“随她去吧，她进去你爷你奶也不会说啥的。”
    黄氏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赵欢乐的目光不时地还在往上房东屋里瞟，可那帘子遮着，她根本什么就看不到，只能自己生着闷气。
    大概是先前赵德宝说了要单独将他分出来的缘故，这会儿几股人就算出了上房东屋，也没站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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