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梅心底有些害怕，但想着来之前，林依人说的‘无碍，她都吩咐下去了。’新梅便做出一副被冤枉的凄苦模样，在安乐乐面前哀声哭诉。
    安乐乐面沉如水，冷眼睨着跪在地上的新梅，见她言辞凿凿，哭得甚是委屈，便漫然地轻笑一声，将目光落到旁边眼带愤恨的小丫鬟们身上，漫不经心地道：“新梅说她并未教过你们几个那些污言秽语……这可与你们之前交代的不一样啊～”
    她一转话音，听起来似怒非怒。
    小丫鬟们忿忿地瞪着新梅，新梅却冷眼瞪了回去，小丫鬟们身子一缩，似想到了什么，心底有了惧怕，脸上露出些恐意。
    绿儿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几个小丫鬟一眼，轻声询问安乐乐：“姑娘，你看，是不是要奴婢去叫几个粗使婆子过来？”
    新梅心底一咯噔，抬眼看向安乐乐，见她沉默片刻后颌了颌首，便急忙道：“大姑娘，奴婢真的没有教她们嚼舌根，请大姑娘明察！”
    安乐乐闻言，乐了，眼神一凛，淡声道：“我可曾出声让你说话了？”
    新梅闻言，身子轻轻颤抖起来，忙磕了个响头，伏在地上道：“大姑娘，奴婢只是一时情急……请大姑娘原谅则个……”
    “你们说，我是该相信新梅，还是该相信你们？”安乐乐蹙着眉，似是甚是为难。
    新梅是十三姑娘身边的一等丫鬟，又有大厨房的妈妈们给她作证人，而她们……却什么都没有。
    红柚想到这里，便再次跪下，眼神坚定地道：“姑娘，奴婢不敢撒谎，昨日在院子里，姑娘让奴婢们说的那些个阉脏话，就是新梅姐姐教的！”
    红柚怒视着跪在一旁的新梅，脸色惨白，再次道：“奴婢不求无过，但求大姑娘将奴婢等人发卖出去的时候，能寻个信誉好的人牙子。奴婢在此给大姑娘磕头！”
    红柚说完，便‘砰砰砰’地磕起头来。
    她先前也如此激烈的磕过，这会儿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身子轻晃，就要摔倒。
    旁边一小丫鬟旁伸出手扶住她。
    那小丫鬟是最先开始坦白的那人，安乐乐见状，淡声道：“站不稳，便原地坐下吧。”
    这边屋里没烧地龙，地板是冰冰凉的，但总比跪着、站着好。
    “大姑娘，奴婢有罪，不敢坐。奴婢只求姑娘给奴婢们做主！”红柚强撑着说完，泪眼模糊地看着安乐乐。
    原本站起来的几个小丫鬟们，也一一跪下，哭着喊着：“求大姑娘给奴婢们做主！”
    “新梅，你可还有话说？”安乐乐眉眼间净是冷漠，凝着她的目光就向她已是个死人。
    新梅只看了一眼，便面如死灰，瘫在了原地，低声喃喃道：“这不对……这不对……姑娘明明说已经吩咐好了，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不行！”新梅忽地眼底发了光，她爬起来，急急忙忙就往外走，嘴里还低声念叨：“我要去找姑娘……姑娘肯定能替我做主……”
    “你们都是瞎的吗？赶紧拦住她！”绿儿扬声喝道，守在外面的婆子们便将新梅的去路给拦住了。
    可新梅却像是魔障了，不管不顾地往外撞。
    绿儿见此，焦急地喊：“姑娘！”
    “让婆子们制住她！”安乐乐果断道，转瞬又添了句：“死伤不论！”
    绿儿一怔，很快脸上便有了笑意，提起裙摆三两步跑出去，大声喊道：“我们姑娘说了，制住新梅，死伤不论！”
    婆子们闻言，下手便不再客气了。
    之前则是看着新梅是十三姑娘身边的大丫鬟，又很得十三姑娘信任，下手便有些犹豫。
    如今大姑娘发话了，那必定是这新梅做了错事，要被发卖出去的。一个即将要被发卖出去的丫鬟，谁还在意？
    “都给我滚开！”新梅一股劲的往外冲，神情似癫似狂。
    婆子们相视一看，同时围了上去，有了安乐乐的‘死伤不论’，婆子们拧的拧，扇耳光的扇耳光，几经波折，总算是把新梅给摁在了雪地上。
    “这死丫头，刚才挠了我一把，疼死我了！”婆子说着就朝地上啐了口，伸手抓住新梅的头发狠狠一拽。
    新梅疼得直哇哇叫。
    安乐乐抬起手，杏仁微微弯身，伸手扶着安乐乐站了起来，往门外走去。
    跪在正厅的小丫鬟们也都伸长了脖子往外看，可惜隔得远，什么都看不见。
    “红柚姐姐，大姑娘也会这么对我们吗？”有个小丫鬟暗自挪了挪双腿，往红柚身边靠了靠，苍白的脸上泪记还犹存。
    红柚摇了摇头，咬唇低声道：“不管如何，我们都是被新梅给逼的。我们只是粗使丫鬟，新梅是一等丫鬟，她的话我们不敢不去做。大姑娘明白的，她会为我们做主的！”
    红柚其实心底也没底，可她却莫名的想相信安乐乐。
    “可我不想离开长候府，我老子娘都在这里，要是我被发卖出去了。我老子娘肯定不再要我了，我听我奶说，我娘以前就想卖了我，嫌我吃得多。”小丫鬟低低地哭着，肩膀一抖一抖的，伤心得紧。
    “谁想离开？谁都不想！”红柚用衣袖蹭了蹭眼角的泪，感觉头越来越重，低低道：“大姑娘最近信佛，咱们求求她，大姑娘心软，会放我们一马的。”
    几个小丫鬟咽呜着点点头。
    扶着安乐乐走至门边的杏仁听到小丫鬟们的话，眼神一闪，脚步顿了一瞬。
    “怎么了？”安乐乐不觉地偏头。
    杏仁轻轻摇头，提醒安乐乐小心脚下，柔声道：“姑娘，外面雪势大，不若让婆子们将新梅押进来？”
    新梅冻不冻着与她无关，可姑娘的手却是冷的，她可不想姑娘冻着了。便小声吩咐身旁的小丫鬟去准备手炉，小丫鬟得令，快步退去。
    安乐乐由着杏仁扶着走到屋檐下，遥看着院子里雪地上被婆子们摁得动弹不了的新梅，轻声道：“倒是个念主的。”
    杏仁不可否之，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话，只是道：“姑娘可觉得那话真的是新梅自作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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