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那边可有安排？”安乐乐由着杏仁扶着她从美人榻上起身，温声问小丫鬟。
    小丫鬟垂着头，没敢去看安乐乐，声音却轻快地回道：“之前妈妈吩咐奴婢去问过侯爷身边的小厮了。小厮只道侯爷说不急……后来妈妈们往红梨姐姐屋子里送了两次热水。”
    要了热水？
    还两次？
    看来这红梨的确是很对林长候的胃口，安乐乐如是想着便挥挥手，打发小丫鬟离开。
    杏仁之前是粗使丫鬟，手没有红儿、绿儿巧，不过好在安乐乐对此也不是太看中，对着铜镜看了看，觉得不算乱便起身让杏仁将披风取过来。
    “姑娘，要不奴婢去叫紫儿过来吧？或者青儿，她们的手都比奴婢的巧。”杏仁满腹心事，脸上也显了些许。
    “不必了，陪着嘉裕用完午膳，我打算小憩一会儿，到时朱钗都得取下。”安乐乐没拿手炉，刚将房门打开，恰好窗外起了一阵风，吹得她迷了眼，忙抓起披风挡在眼前，由着那股冷风掠过，这才摆了摆衣袖，对着杏仁说道：“走吧。”
    ……
    罗峰坐在回府的马车上，心里并不是很平静，他至今没有想通，昨日还对他笑脸盈盈的林默茹，怎么就忽然变了脸色，使起了性子。
    大海提起旁边烧得沸腾的水，重新给主子泡了茶，将茶杯放到罗峰面前，小心翼翼道：“将军可是在烦心什么事？”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罗峰屈指放在杯沿上，沉默片刻才抬眸，脸色不变：“暗卫怎么说？”
    大海蹙起眉，觉得暗卫说得有些怪力乱神，他将茶壶搁下，皱起眉道：“将军，此事有些怪异。”
    “如何怪？”
    “林大姑娘那边的暗卫跟依人姑娘这边的暗卫说得有些对不上，而且林大姑娘这边的暗卫并未看出任何异常，他每次想要看清楚，或者是听清楚的时候，总感觉被人遮住了耳目，就拿先前林大姑娘进小筑轩这事儿来说。”
    “从长候夫人的长宁院出来的时候，林大姑娘的步子非常的缓慢，而且衣裙并不凌乱，披风也是好好的披在身上。可到小筑轩时，却变成了发丝被风吹得凌乱，披风也被身边的丫鬟拿着。暗卫是不可能说谎的，他从长宁院一直跟到了小筑轩……林大姑娘身边的杏仁虽然懂些拳脚功夫，但跟暗卫比起来却是差上了一大截，她不可能会发现暗卫的存在。”
    “长宁院到小筑轩，可有暴露身处之地？”罗峰端起茶水送到唇边，却并未浅酌一口，做了个样子便又将茶杯放下，往前一推，淡声：“换上林大姑娘送的那套。”
    大海闻言诧异地抬眸，见罗峰神色未变，却又不像是随口一说，便微微起身，将那套茶具拿了出来，清洗后换上了。
    又重新煮了茶，倒进茶杯里，推到罗峰面前：“小的之前跟暗卫去探查的时候看过了，长宁院与小筑轩这段距离里，是有的。”
    暗卫通常都是一身黑，在皑皑的白雪里，能不暴露吗？
    “那便是了。”罗峰抛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大海确是心下一紧，屏息了好大会儿才恭敬地应了是。
    马车走的急，但风雪愈大，走得再急也还是慢上了些许，罗峰阖着眸沉思，大海陪在一侧。
    “将军今日未曾去早朝，宫内有人递出话儿来，说是陛下下朝后便遣了太医院的欧阳太医过来。将军，这欧阳太医是大皇子的人，陛下的心思门清啊！”
    “无碍，左右我不过是个废人，陛下遣太医院的欧阳太医过来，不过是因着上回来的张太医是三皇子的人罢了。现如今二皇子瞎了眼，四皇子年幼，五皇子生母身份低微，哪怕是养在皇后娘娘名下，却也成不了大气候，更何况皇后娘娘是大皇子生母，又岂会给大皇子找烦心事做？你就等着看，不出三日，这五皇子怕是要夭折了。”
    “立储该立嫡，大皇子文韬武略，为人温和有礼。三皇子性情古怪，为人暴躁偏执。陛下如此犹豫，不过是念着三皇子的生母是周贵妃，是他年幼就定了情的青梅罢了！”罗峰撩起车帘，往车外看了眼，永宁城的大街上，无论大风大雨，总有小贩在讨生活。
    若是非得站位，他是必定会站在大皇子那边的，大皇子是嫡是长，名正言顺。
    可林长候这边……罗峰由着寒风将雪花吹进马车里，一股沁凉帖在他颈上。林长候想两边兼顾，怕是到头来，两处都讨不了好！若是大皇子成了储君，长候府只要不张扬，长留百年不是问题。
    可若是三皇子成了事……以三皇子的心性，定是不会留下长候府，那到时候长候府就只有满门抄斩的命运，那她又该如何是好？
    她将朝中的事情观得分明，也知道皇家有意要除去罗家，便故意闹出了一场大戏，若不是自己为了依人下了狠手，连杀了长候府十多位姑娘，她怕是……四及于此，罗峰的心忽地颤了颤，忙让大海摆上笔墨，他左手执笔，修书一封，让暗卫立即送去了丞相府。
    暗卫的身影逐渐消失，大海这才将小几上的笔墨纸砚都收了起来，搁进旁边的暗格里，觑见罗峰脸色不大好，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将军，可是有何事不妥？”
    “并无不妥，只是觉着林大姑娘是个秒人。”罗峰嘴角难得的扬起了一抹笑意，那笑，大海看得分明，是到了眼底的笑，也是将林大姑娘放在心里的笑。
    可依人姑娘那边又该如何是好？想到袖里依人姑娘让个小丫鬟递过来的书信，大海就觉得很是为难。
    无论是从哪方面，大海都是想将军娶林大姑娘为妻的，毕竟大姑娘是长候府的嫡姑娘，依人姑娘身份上到底是差了一大截。以后若是与将军生出嫡子，就算有将军府的底蕴在，怕也是难抬起头来。
    可到底是要与将军共过一生之人，大海就是有些想法，也只敢在旁边隐晦的提提，不敢将此事摆在明面上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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