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别和他浪费时间。前往餐厅的路上，布莱克夫人对长子这么说。语气冷的就像提起的不过是个陌生人。
    西格纳斯失笑，不怎么在意道：何必呢，他已经和家族没关系了。
    我连看到他都觉得恶心。布莱克夫人皱起眉，完全不像在说亲生儿子：他这辈子都是布莱克家的污点。你以为外面怎么说他？布莱克家被除名的次子！这能叫没关系吗！如果真的没关系，那些人就应该明白，现在布莱克家的次子是雷尔，布莱克家只有两个儿子。
    西格纳斯知道自己此时应该说什么，但实在说不出口，于是只安慰的拍拍布莱克夫人的手，将话题转移开。走在另一边的爱丽丝布莱克听出他的意图，配合的说起刚才看中的一套小礼服。
    他们三人一起进入餐厅，立即有侍者过来，将他们带往包厢。这时一路主导方向的布莱克夫人又和妹妹手挽着手，让儿子走在前面。西格纳斯没在意这个小细节，侍者一推开门便大步走进包厢，然后才知道，原来安多米达已经在这儿等着他们。对方显然也没预料到会看到他，不由皱起眉。
    西格纳斯愣了一下，接着反应过来，挂上一脸微笑：你好，安多米达。
    你好。女孩儿点了点头，勉强收敛自己的情绪。她不比西格纳斯，有各种各样来自家族和食死徒的事情让自己保持忙碌，假期以来每天环绕在耳边的联姻洗脑，让她从最初的激烈反对渐渐麻木。现在她已经明白什么样的态度才能让自己轻松一点。
    反正等到开学以后谁也别想管到她，这段时间不如为了自己能好过一些，做做样子。安多米达勉强想开了，却还是不善于伪装，那点小心思大人们一眼就看得出来，只不过还没到非得戳穿她的地步罢了。
    午餐对于两个年轻人来说相当漫长，安多米达就差把被迫两个字写在脸上。西格纳斯倒不觉得在夫人们面前做戏有什么困难，但是任谁被不喜欢的姑娘三翻四次嫌弃，心情也不会愉快。于是两位夫人始终没能挑起他们的交流欲，用过餐只能互相道别。
    你应该主动点。布莱克夫人目送妹妹离开，转过身对长子说道。
    西格纳斯听得出来这句话中没多少责怪，于是随意耸耸肩：她并不能让我感兴趣。
    从表情来看，布莱克夫人显然很赞同儿子的感觉，但是这种赞同一点都不利于两家人的联姻计划。她掩饰的咳嗽一声，严肃道：你们的联姻已经板上钉钉了，就算没兴趣，你也得娶她。
    西格纳斯笑笑：我知道了。但既然只是联姻，也就没必要非得培养感情，您说呢？
    布莱克夫人想了想，接受了长子的说法。魔法界联姻的家族有很多，当然不是每一对儿都恩爱有加。但身为布莱克家主的夫人，她还是希望继承人夫妻能够和睦。
    为了让儿子对婚姻提起兴趣，回家的路上，布莱克夫人讲了不少年轻时和布莱克先生奥赖恩布莱克之间的小故事。意在证明两个人即便一开始没有感情，通过相处也能获得幸福。西格纳斯心不在焉的听着，表面上沉默，心里却早就在大声反驳。
    父亲和母亲本来就是关系不错的堂姐弟，两人之间原本就有亲情。而且这么多年过去，西格纳斯一点看不出来他们过的幸福。这两个人大部分时候还是像姐弟一样相处，自从雷古勒斯出生之后，就再也没同房过。
    他们对彼此根本没有男女之间的那种兴趣，这一点上倒是符合他和安多米达之间的情况。
    布莱克夫人的故事让人越听越心烦，回到家之后，西格纳斯便找了个理由钻进书房，没过多久又出门去了。他实在是受够魔法界了，这里就没有一个能让人放松一会儿的地方。
    布莱克老宅外面就是麻瓜街道，西格纳斯漫无目的散着步，走到假期第一个晚上，和安多米达一起待过的那家咖啡厅。这里位于一个岔路口，环境一般般，但是24小时营业，客人大多数都是些疲惫的麻瓜工薪族。西格纳斯找了个角落窝着，随便点了被黑咖啡。
    他将手伸进裤子口袋，本想摸出两张麻瓜英镑，结果却碰到了一个硬邦邦的小东西。他知道那是什么，毕竟是他自己每天到哪儿都不忘记随身带的东西。
    服务员见客人突然停下动作，不耐烦的咳嗽一声，西格纳斯回过神，拿出个手掌大小的双面镜，还有不知道在口袋里多久，被压的皱皱巴巴的英镑。
    一杯黑咖啡，请稍等。服务员态度冷漠，转身就走。
    下午4、5点的麻瓜街道，行人依然川流不息，咖啡厅的电视正在重播午间新闻。西格纳斯双手握着镜子，看着电视里，记者从越南战场传回的影像。
    麻瓜他低下头。没有注入魔力的镜子普通的就像个麻瓜产品，此时正照着他无精打采的脸。
    服务员很快端着咖啡回来，西格纳斯本想说声谢谢，但是对方离开的速度之快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麻瓜。他又嘀咕了句，低着头继续照镜子。
    我只是好奇而已，西格纳斯想，看斯内普的那堆二手行李不难猜出，他在麻瓜伦敦应该住在相当平民的地方，那种地方会是什么样子，对他们这种大家族少爷来说难道不值得好奇？
    而且斯内普真的太不可爱了，假期这么久，居然一次都不联系他。虽说这个双面镜和普通的双面镜作用不太一样，但是斯内普如果有试着用用，他肯定会第一时间知道。
    咖啡在手边从冒着热气到冰凉，西格纳斯终于找足了理由，心情很好的离开这儿，拐进不远处一条小巷。他握紧镜子，魔力渐渐将镜子上的纹路点亮，随后啪的一声，巷子里瞬间变得空空荡荡，只有刚才还悠哉寻找食物的流浪狗被突然消失的人类吓了一跳，夹着尾巴逃走了。
    魔法界最近的事情对于斯内普来说是遥远的。自从回到家里，霍格沃茨就变得像一场梦，他面对的依旧是那个每天喝的醉醺醺的男人，还有抱着不切实际的希望，每天为那个男人早出晚归的母亲。
    不过也有不一样的地方，霍格沃茨让他知道了这个世界不只有蜘蛛尾巷这么大，在更广阔的天地里，他完全有能力靠自己获得认可。他不是带来噩运的小恶魔，不是遭受家庭暴力的可怜虫。他是个巫师，有着绝佳的魔药天赋，在未来一定能站在魔法界高处。
    一年的学习让他了解自己，越来越像个巫师，也让他的母亲越来越不安，让他的父亲一见到他就露出厌恶的表情。斯内普不在乎那个男人的想法，但是母亲毕竟是爱他的，于是假期里他向母亲提议离婚。一心只有爱情的女人哪里听的进离婚这样的词，第二天就让斯内普搬到院子后面空置许久的工具房去。
    她想过也许不该送儿子去上魔法界的学校，但这个想法一出现，又被她自己立即压下。她已经对不起家族了，又怎么能让普林斯家最后的血脉彻底离开魔法界呢。
    西格纳斯出现的时候，斯内普正冷着脸收拾工具房。好几年无人问津的房子全是灰尘，他们一家刚搬到蜘蛛尾巷时乱七八糟的杂物全塞在这儿，让人不知道怎么下手。西格纳斯就直接出现在扑面而来的灰尘里，毫无防备被呛的咳嗽起来，那动静把斯内普吓了一跳。
    你怎么会在这儿！如果不是蜘蛛尾巷的房子隔音效果并不好，斯内普可能已经喊出来了。
    西格纳斯还在咳嗽，闻言举起手里的镜子。斯内普皱起眉：双面镜？
    咳咳，不是西格纳斯缓了口气，冲他笑笑：这其实是个双向门钥匙，和你的那面镜子互通的。
    所以放假前送他镜子时说的话都是骗他的，斯内普面无表情的想，然而看着西格纳斯那一脸灰尘的笑容，却发现自己并不为此生气，反而还挺高兴在假期见到他。
    所以，如果我用了那面镜子，会直接跑到布莱克家去？他觉得还是先问清楚比较好。
    西格纳斯摇摇头：也不一定啊，我这段时间常在外面，你也可能出现在对角巷或者其他地方。另外，我和食死徒在一起的时候会暂时封闭钥匙，你就过不来了。
    他一直把镜子带在身上？斯内普挑起眉想着，西格纳斯并没注意自己暴露了什么，左右打量着他们所在的房子：这是什么地方？
    我以后住的地方。斯内普说。
    西格纳斯一脸不可思议：怎么住？
    斯内普指了指门口那一堆清洁工具：我正准备打扫。
    用这些东西一个假期也别想打扫完。大少爷嫌弃的说道，抽出魔杖用了一个简单的家务魔法。房间里的灰尘立即消失不见，还能用的东西自己分类摆好，天花板上的灯冒出一串火花，重新亮起来。
    斯内普看着这一切，提醒道：假期不能使用魔法。
    西格纳斯一点不在意：这根魔杖又不是登记在我名下，怕什么。再说了，就算他真用了自己的魔杖，魔法部的人难道还敢来给他开罚单不成。
    工具房收拾出来后，空间比斯内普以前的卧室大了一倍，刚好还能放下一套魔药器材。斯内普站在房子中间，开始怀疑母亲把他赶到这儿到底是出于什么理由。西格纳斯已经舒舒服服在旧沙发上坐下，又是一副没骨头的样子。
    小鬼，想什么呢？
    斯内普摇摇头：没什么。他从墙角那堆跟他一起搬家过来的东西里找出熬制魔药需要的东西，一件件在桌上摆好。
    西格纳斯看的头疼，干脆闭上眼睛：假期也要搞这些东西？你就不能歇歇？
    我需要学费。
    你的成绩可以拿奖学金。
    斯内普一脸懊恼：可我去年扣了快一百分了。校规里说，每学年如果扣分超过20就会失去奖学金资格。
    西格纳斯茫然：还有这种规定？
    斯内普看着他，就像在说这不是废话吗。
    西格纳斯讪讪一笑，又问：你都做什么魔药？
    斯内普说了几个名字，都是些普通的初级药剂，巫师基本上都会自己做，并不受欢迎。不过这些药剂需要的材料都不贵，斯内普现在简直赤贫，也就能买得起最便宜的材料。
    西格纳斯想了想：不如我们合作？
    斯内普：
    我的金库里有什么东西家族一清二楚，私底下换点英镑都麻烦得很，所以早就想弄点私房钱了。我可以给你提供材料，联系买家布莱克家名下就有魔药商店，父亲已经交给我管了，是个不错的选择，你只需要专心熬制就行。得到的金加隆我们五五分，怎么样？
    斯内普面色复杂，很想直接问，一年级学生卖普通魔药能获得的微薄收入，真的够布莱克少爷藏私房吗？但看着西格纳斯那眼巴巴的表情，又默默把问题咽了回去。
    我要三成就行了。他最终干巴巴的说。如果能卖中级魔药，三成收入已经足够凑齐下一年的学费了。
    行啊。西格纳斯咧嘴一笑：不过你得允许我常来坐坐，魔法界真的太闷了，我最近真有点透不过气。
    那恐怕不是魔法界太闷的缘故，斯内普想，如果西格纳斯不那么叛逆，而是和大部分斯莱特林一样，发自内心的崇拜黑魔王，厌恶麻瓜，认为邓布利多就是个疯老头，那他肯定不会觉得闷。相反，说不定还会沉浸在即将称霸英国、统治世界的美梦中，就像那个整天用下巴看人的贝拉小姐。
    然而西格纳斯做不到啊，斯内普简直想不明白，他到底为什么能在一窝最极端的斯莱特林中间长成现在这样
    哦对了，差点忘记布莱克家还出了个西里斯来着。这么看，西格纳斯的存在也就不那么奇怪了。
    第25章 暑假（捉虫）
    在魔法的帮助下，看起来根本无法拯救的工具房一分钟就大变样。斯内普原本计划用来打扫房间的一整个下午加晚上，以及接下来的很多天都空闲下来。西格纳斯一点不客气的占用了他的这段悠闲，每天除了去布莱克家各处产业，就是瘫在斯内普的旧沙发上，像个失业后无心生活的麻瓜。
    他答应了要给斯内普提供魔药材料，却又不肯一次性把材料送上，非要每出现一次，顺便带一些，刚好够斯内普接下来几天使用，又让他没法沉迷其中，忽略身边还有个人。
    布莱克家要破产了吗？当他再次带着一小袋草药跑来，斯内普忍不住嘲讽道。
    西格纳斯就当听不出他的不满，在已经被他霸占的旧沙发上躺下，闭上眼睛。
    让我睡一会儿。他嘀咕着，声音细小。斯内普抬眼看向他，摇摇头又继续收拾那些草药。
    然而今天并不是个偷懒的好日子，前面住宅里有轻微的动静，吸引了西格纳斯的注意。他侧过头仔细倾听，女人的脚步正在后门踌躇，廉价皮鞋在地上发出啪塔啪塔的响声，不难判断她有多迫切想推开那扇门。然而在长达十几分钟的犹豫之后，她还困在那儿，没有往前一步，也不甘心就这么离开。
    西格纳斯慢慢睁开眼，勉强自己离开沙发，抬头就看到午后的阳光正照在斯内普身上，他略长的纯黑色头发自然垂落在脸颊两边，苍白的皮肤在光线下自带柔光，特别的温和。
    即将12岁的男孩儿看起来很漂亮，再过几年他也许会变成一个英俊的青年
    见鬼的温和，见鬼的漂亮！西格纳斯晃晃脑袋，把脑子不清醒而产生的奇怪想法赶走。再抬头，就见斯内普对他的抽风毫无所觉，正低着头心无旁骛的收拾那些被一股脑带来，乱七八糟的草药，手里细长的小刀反射着冷光。
    当然，不看那把刀的话，斯内普此时面对着魔药的表情确实挺温和的，至少他面对人的时候绝对不可能是这种自然放松的样子。
    一个平静而阳光明媚的午后，多么难得啊。西格纳斯想不出有什么理由非得在这么美好的时候，打断斯内普倾注在钟爱之事上的视线，于是小心翼翼起身，绕过大半个房间，以免自己的影子落在他面前，悄无声息的走出工具房。
    蜘蛛尾巷的院子不像西格纳斯之前去过的中产阶级麻瓜小区，这里空间不大，没有用心打理的草坪和灌木，没有十几岁孩子该有的玩具。斯内普家的院子后面还用高低不平的木板封死了，看不到蜘蛛尾巷脏乱的风景，也拒绝流浪汉们的窥视。
    西格纳斯在工具房门口伸了个懒腰，很快便闻见顺风而来的臭味儿，那是百米之外的垃圾站散发出来的。他皱皱鼻子，大步走向斯内普宅的后门。房间里的人应该已经注意到他正在靠近，能感觉到对方原本已经足够紧张的情绪更夸张了。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