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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狐——南山婆(20)

    林怀易施施然下马车朝众人走来,万众瞩目的跟个天宫娘娘似的身着华袍,上面绣着紫色滚边,腰间挂着的玉佩上还多加了层流苏,随着他的步伐波涛荡漾的摇晃。
    若不是他们都亲眼所见他受伤倒地,这会儿还真看不出来这人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看着更像是来走秀的。
    结果这人走至林絮眼前时却不小心双腿一软,差点摔了个狗啃屎,被林絮伸手一把扶住。
    他竟如此轻林絮不合时宜地开了个小差。
    这不,给你们送人来了么。林怀易又重新站成了个没款没型的样子,整个人都粘着扶着他的林絮。
    小公子有所不知的是近几年不止在西域,其实这蛛蝎毒在京城也露过踪迹。虽说不比□□和鹤顶红那样容易拿到,但也还不算是稀有。所以府里会有这毒的解药。
    只是之前在京中所出现过的并没有像今日那几个人嘴里的那份纯,且用量也不多,看不出端倪来,所以出过的事都一概按中毒处理。
    世上毒药千万种,衙门自然不会将苦主死于何种毒都写得详细,为了省事大都统概为中毒身亡。
    而这个人
    他嫌脏似的只用了两根手指掂住那人的衣裳往上提了提,京城里,只有他能做出今日那些人嘴里的那份纯度。算是鼻祖吧,当然,你们看他这炯炯有神的死鱼眼也就知道了。
    这会儿还不忘打击一下别人。制药鼻祖正在这几人气息的高压下瑟瑟发抖。
    王爷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秦平道
    之前我们于城郊发现过几具不明尸体,一直无人认领,死者也是全身发黑,我们人发现是已经烂得不成样子,我们只当是天气炎热所至,又是臭水沟里发现的,也就不当反常,那看来
    看来那些人也死于今日这古怪的蛛蝎毒。
    这京中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是被他们忽略以至于草草的被揭了过去。
    秦平忽然感到自己这个执金吾竟做的是如此不尽责,不免有些羞愧了起来。
    我先前只当是那些西域人自己由西域带至京城,还有些纳闷这如此容易坏的毒液他们是如何保存至现在还能有这效果。林絮继续道倘若这是他们从京城直接买来的,也就能解释了。
    公孙珈听到这里也感觉出不对劲来若是这些西域人是那庭泫阁临时请来的舞者,他们又是如何知晓去哪里能买到最好的毒药?
    一时间众人愈发沉默了起来,阮长史连咳嗽都不咳了。
    秦平面露菜色,浑身一震,急步跑出门叫来副官,命他们去查所有舞者的来历。
    把庭泫阁给我里里外外搜一遍!把可疑之人全给抓回来问话!什么?不肯过来怎么办?那就给我绑回来!这执金吾关键时刻魄力还是不弱,就是平日里看着不在状态了点。
    王爷要去边上坐会儿那?趁秦平出去安排事宜的这会儿,林絮微侧过头低声问几近整个人都粘在他身上的林怀易,外人看也只是像是林怀易身体未曾恢复,又习惯了贴这靠那儿的没样站姿,就这么将这姑师质子当作了个人型柱子而已。
    看着的确像是他所说,只是被割了一个小伤口,毒也已经解了,无大碍。
    只是林絮知道这王爷是连一点都站不住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他的身上,整条手臂都在微微发抖。
    不坐,我就要站着。林怀易闷闷地回道。
    下巴搁着林絮肩膀一张一合,有些戳人。声音听着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似的,双手将林絮箍得更紧,眼眶末端有些泛红,眼底水波摇曳,一副哄不好的模样。
    林絮叹了口气,伸手揽过他的腰,给了他支撑,使两人靠得很紧了些。
    阮桓生自小报读圣贤之书,做事有板有眼,从不越雷池一步,实在没遇见过有人能大庭广众之下能撒娇的如此理直气壮,不禁目瞪口呆。
    其余五人对林怀易平时的作风不么有所耳闻,不么亲眼看过他在酒楼里不像样的要人喂他葡萄,早就习以为常了。
    这小子,再怎么说林絮也是姑师三王子,怎么连个礼数都没有。墨云济心中暗诽,不过看林絮面色如常没有拒绝之意,他也就放下心来。
    有整天不好好吃饭的林怀易在旁边一对比,墨云济突然发现小质子身形像是又长了些许。
    比初见时的那副可怜的单薄样硬朗了不少,虽说个头依旧不及林怀易,也可称得上是品貌非凡。
    啧,啊易你怎么瘦了如此多,以后得多吃点。墨云济道。
    可不能明明是个王爷却看上去像吃不饱饭的难民,
    知道啦林怀易这会儿正开心的挂在林絮身上摇摇晃晃,一点都不像是比林絮大了好几岁的王爷。
    墨云济瞪了他一眼,重新转向被灵渠踹进来的那个人。
    可是你将蛛蝎毒卖给那些人的?墨云济平日里大多时候都是笑着,看上去如沐春风,这会儿脸色阴沉下来,使人不寒而栗。
    回,回四皇子,他们那毒药,的确是从小人这儿所出。
    墨弘自继位以来就大刀阔斧的整顿民间制药乱象,不仅是补药,对毒药的监控更是严之又严,所以这些制毒人大都是偷偷地在郊外小作坊里做工。
    要是找他们买,得由熟人介绍才得以拿到货,否则像是一些致命的药,即使钱摆在制药者面前他们也可能不敢收,以免给自己召来灭顶之灾,要赚钱得有命才行。
    死鱼眼鼻祖扑通一声跪下磕起头来
    四皇子明察,他们是过来抢了小人手里的毒药的,并不是小人自愿卖给他们的。
    小人小人自知所做之事已经触犯了大魏法律,遭抢后也不敢报官立案,可小人真的没想到,他们竟会,竟会上手来抢说到这里他就不敢再说话。
    就像窃贼丢失财物之后自认倒霉相同,要是钱财没追回来,自己的据点还会被一窝给端了,这就得不偿失了。
    那你可知他们从何而来,又是如何知晓你的?墨云济继续问道。
    这制毒者喉咙动了动,不敢讲。
    快说!边上的公孙英已经撸起袖子跃跃欲试了。
    小人小人感觉,他们来这轻车熟路,看着也无人给他们带路,这荒郊野岭的竟也能径直而来,且中原话说的也好,若不是这幅异域面孔的话,小人还当他们是中原人呐。
    他们这些制毒点,经常会有变动,若是对于这城郊山路十八弯的地形早已熟悉的本地人,找起来也需一些功夫,而更怪的是这么多掩藏的制毒点,怎么那些人偏偏能找到这一个?
    这只能说明他们对这片土地非常熟悉,且对人员分布消息也极为灵通。
    ☆、第 31 章
    这时秦平也回来了,擦了一把头上热汗,对各人道:庭泫阁的舞女鼓者已经派人去抓了,不多时应该就会过来。
    嗯,要尽快。墨云济应道。
    徽王殿下,小人斗胆多嘴问一句,如若如若这些人真的是本就蛰伏于境内,那这该如何去处理秦平的声音越说越小。
    他不傻,作为执金吾多年从不是靠装傻得以保全他这位置,经验告诉他,此事应不会轻易了结,但会被翻出多大的波涛,就得看各路神仙有多少打架本事了。
    墨云济沉吟一会儿,并未直接回答,只说先等庭泫阁的人抓回来再看。
    北军向来手脚麻利,不一会儿就将一帮人五花大绑的请了回来。
    甚至对那几位婀娜多姿的舞女也不露任何怜香惜玉之意,对待所有人都是统一待遇,正直的令人感动。
    大人,这几人一看到我们,就拼命往外跑,真是幸好去的兄弟够多腿脚也够快,一个不落的把他们给逮了回来。说话的是一位年轻北军,身长七尺,却长了两颗可爱到不合时宜的小虎牙,一咧嘴笑那憨嫩样让人有些出戏。
    嗯,很好,行动时没有引起太大动静吧。秦平道。
    嘿,没有,我们过去的时候他们正在房间里整理包袱准备出京回去,也没跑多远就被我们全抓了。虎牙北军道。
    做得好,把他们的东西也一起拿上来吧。秦平这在下属面前的沉稳面孔还真挺有模有样,丝毫不像刚刚那进退两难贪生怕死的怂样。
    在北军各个不留情面的公事公办下,一个个舞者与鼓者被推上前,那些包裹也被扔到了大厅里打开来。
    只是将这搜过来的东西里里外外翻了个遍,也没找出哪里不对劲来。
    除了零零落落的玉佩,戒指之类的一些京城人平日里带着的小配饰,从这儿也可知他们为什么看到北军会跑的飞快了。
    这些都是他们趁酒客不备给顺走的,而那些喝酒喝到晕头转向的顾客在短时间内自然也不会察觉,等过几日发现少了东西也就记不清到底丢在哪儿了,毕竟花天酒地多了,这记性就很头发一样,都会有些松动衰退。
    抬起头来!秦平对这群人喝道。
    这挤成一团的佳人们花容失色的抬起了头,与刚在台上华丽耀眼的模样判若两人。
    此人诸位可是认识?自从知道这毒只有单次功效之后秦平胆子也随着大了不少。
    至于怪味,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没了生死困扰,一切皆为小事。
    可这群佳人就不同了,尸体搬到他们面前时,霎时脸都被熏绿了,连连后退,更不用说在几张乌黑的脸里认人了,若不是有五大三粗的北军在门口挡着,他们还真能撒丫子直接跑回西域去。
    诶诶诶这不是,哪个谁说话的是一位鼓者,显然此人应确实是从西域挖过来的,钝口拙腮的说着烫嘴中原话,咕隆了半会儿,指着里面一位死者认出是前几天刚换进来的羯鼓手。
    这位大人,我们向来是八人一组上台,分别位于八个点,如此才能有最好的效果
    乾、坤、离、坎、震、艮、兑、巽,没想到你们还对八卦也有所研究。林怀易悠悠开口。
    贵人真是好眼力出声的鼓者道。
    他们的列队正是按照中原的八卦图所取,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个中复杂晦涩的道理他们不懂,不过却意外的发觉好用,不仅美观,发出的合声也能更上一层楼。
    并且不知为何,台下那些看表演的中原人对这八卦阵法有着与生俱来的尊崇感,所以一来二去,他们也就将这本意为噱头的八卦阵延续了下去。
    你说刚换进来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们是随意找人凑成的队伍吗?墨云济问。
    不是的,我们本为一个团体,平时都是同进同出,只是前天我们的一位鼓者,啊莫多,像是不适应这里的气候,生病了。
    哦,我并不是说中原的气候不好,也许是因为我们习惯了北地风水,于是阿莫多就临时找了其他人来顶替他的位置,自己就先回去了。鼓者回道。
    那你可知他是哪里找来的人?墨云济问。
    这哪里寻到的我们就不清楚了,他只说他认识一个人,鼓艺比他更好,我们听过之后也的确认为这位技术不错,于是就答应他临时来顶替。
    你说啊莫多回去了?他是回本国了么?墨云济继续问。
    哦,不,并不是,他只是住在城外的清风楼里,等我们这几日表演结束,就一起启程。鼓者回道若是您有想问的也可以直接叫人去找过他来。
    城外的清风楼?秦平插嘴问道:你说的那个阿莫多,手上是不是有一枚玛瑙镯子?
    诶,是的,他是有枚红玛瑙镯子常年都带着。鼓者回。
    怎么,那人你认识?墨云济转向秦平问道。
    秦平:
    不用找了,他不仅认识,那什么阿莫多的尸体这会儿还在停尸房里放着。
    昨日我们在城外离清风楼不远处水沟里发现一具无人认领的尸首,面目已经无法辨认,手上有一个玛瑙镯子,衣着并不像中原人。
    秦平继续道而且尸体看着已经像是死亡较长时间,我们猜想应是过往商旅发生冲突被人给杀了,因一直无报案说人员失踪,自然也无任何头绪。
    咳殿下你也知道,这些个西域人为了自己所信仰的哪个神比较神通广大都能打起来,甚至捅死人,凶残得很。
    所以死个西域人在京中也并非稀罕事,所以见布无人报案,我们本打算做无头案处理
    较长时间?怎么会!我前天刚还给阿莫多送去了衣裳,他还活得好好的!其中一名舞者大惊失色道。
    我亲爱的美人儿,在你们面前的这几具尸体还是今天刚死的,正新鲜着呢。你看的出来么?林怀易轻笑一声,看向这勾人魂魄的舞者的眼神似多情似有意,竟丝毫不亚于这些以美著称的舞者。
    这群人听言,齐刷刷的往后退了一步。
    起先认出人的那位鼓者颤抖着道死亡短时即腐,这可是蛛蝎液?
    你们那位阿莫多哥哥看样子是昨日被人拿药试了次水,顺便灭了口,看样子效果也还不错。
    林怀易像是要跟她们比美似的,话音都有些娇滴滴起来,有意无意的覆盖住了林絮撑在他腰间的那双手,细细抚摸,满脸欠揍的炫耀着什么。
    众舞者:
    墨云济:这都什么时候了!
    我们自西域各地而来,因为有着相同的喜好与追求,机缘巧合之下组建了这支队伍,起初在各国辗转奔波,慢慢的才有了些名气,前些日子受贵处庭泫阁阁主邀请,来这美丽的京城表演。
    我们都只是一些普通人,按你们的话来讲就只是靠着些小本事胡乱混口饭吃,我亲爱的阿莫多在贵处不明不白的死亡,使得我们八人缺一,怕是长时间不能再有任何表演机会了。
    所以还请贵处多费心查明真相,让阿莫多的冤魂能够安息,让我们也能安心重整队伍回去。
    这带头人很聪明,意会到舞者的提醒再看秦平听到阿莫多前天还活着的样子,就知他之前并没有将阿莫多的死亡当作一回事。而正由于他的疏忽,才被人钻了空子,使得现在地上多了三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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