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斯年斜靠在马车上,耳朵里传来里面两人的对话。
阿南,你是不是很缺钱?住的地方不太好。
啊哈哈哈,没有这回事。
有困难找我,你知道我很多银......
嘘,上次怎么跟你说的,小点声!
嗯,是我忘了。
再接下来的对话就听不见了,霍斯年透过摆动的车帘,看见两人亲昵地坐在一起,师南正勾着司景明的脖子,贴在他耳畔说悄悄话。
司景明唇角弯了弯,也学着他,低头在师南耳侧低语,似是凑的太近有些痒痒,师南缩了缩耳朵,嬉笑着推开司景明。
笑容与那夜他偷看到的,一模一样。
霍斯年定定地看了几眼,转过头去。
......
郁京以南靠山,东西北被长长的护城河包围,是个易守难攻的天然堡垒,由此,孔国的人对护城河的感情极其深厚。
师南上次围观过的龙舟比赛,只是护城河上众多活动之一。
比龙舟更吸引郁京人的,则是游花船。
师南下了马车,刚听说司景明订了一艘花船时,还很兴奋:是我想的那种花船吗?!
司景明含糊道:差不多。
不太好吧,师南沉浸在难以言喻的激动里,既想去见识见识,无数历练记忆里原身见过的花船,又顾忌司景明的身子怕是受不住,迟疑道:要不悠着点?
司景明微微一笑:不碍事。
等高兴得脸颊通红的师南上了司景明订的船后,滚烫的心顿时被一泼冷水浇个透凉。
师南心如止水地坐在典雅精致的游船上,看着面无表情的马夫给他斟茶倒水,再听见附近不远处的花船上飘来的歌女柔声,和隐隐若现的曼妙身姿。
己方游船上连只母蚊子都没有!
师南:......这就是差不多?差的太多了好吗!
阿南似乎有些失望?司景明亲手给卫四倒了一杯茶,优雅的动作赏心悦目极了,他问道:可是这船太小?
......哪里,我相当满意。师南忙不迭接过茶杯,心里暗自唾弃自己的龌龊。
司景明:那就好。
为了掩盖自己有过的龌龊想法,师南眼珠子一转,落在司景明背后的卫四脸上,灵光一闪,突然道:你们听说过江阴王吗?
船上伺候的人,纷纷躯体一僵。
司景明手下动作微顿,神态自然道:听过,怎么了?
师南见状神秘一笑,说:你们知不知道,江阴王不但自己是个奇人,连他手下的人也各有各的特色。
司景明手指摩挲着白玉杯子,比如?
师南故意压低嗓音,营造可怕的气氛:听闻江阴王手下第一心腹,功夫高深,嘴唇血红。
卫四压低了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司景明神色不变。
周遭气氛一如师南的预估凝滞了起来,他语气阴森地说:那是因为他专吃小孩,所有得罪过江阴王的人家,都被他吃绝户了,可怕不?
司景明放下杯子,平静道:是很可怕。
师南心道这反应不对啊。
于是他嘿嘿一笑,恶趣味地指着江阴王身后的卫四:就像......这样的。
卫四:......
其他下人:......
司景明眸光闪烁,看着师南的眼神带有审视的意味。
察觉到气氛的异样,霍斯年低垂着头,若有所思。
以他们所在的船为中心,周围一圈似乎都陷入了死寂。
与此同时,缓行的船底下,有暗影浮动。
作者有话要说: 卫四:我应该在船底。
第10章 落水
吓着了?师南夹了一颗花生米,隔空抛进了嘴里,见司景明他们一动不动,忍不住捧腹大笑:景明,你的下人们也太胆小了。
话音一落,空气中无形的气流重新流动起来。
司景明收回审视的目光,回去我让他们练练胆子。
我开玩笑的。师南没想到他当真了,连忙解释了一句,又觉得这样正经的小少爷有点可爱,自顾自笑了起来。
司景明不好意思似的抿了下唇,将盛着花生米的碟子往师南那边推了推。
就这样,船上又恢复了以师南为主导的愉快对话。
仅隔着船底的水面下,一群黑衣人嘴里叼着芦苇杆,眼神在船上三人之间游移不定。
黑衣人甲眼神示意:究竟谁是江阴王?
黑衣人乙指了指师南:这个人相貌最跋扈,非他莫属。
黑衣人丙摇头:虚虚实实,我看是后面那个扮做仆人的小子。
黑衣人甲皱眉:这样说来,也可能伪装成了其他的下人。
几人眼神争论半晌,面面相觑。
在水面下的刺客争执不休的时候,毫无所知的三人还在聊天。
司景明状似无意的问起:阿南,你的院子只有一间正房,难道你和你的仆人,共睡一间?
霍斯年全程冷眼旁观亲密无间的两人,听见这一问,脸上飞快的划过一抹嘲讽。
师南下意识想说他住柴房,然而话都到了嗓子眼,他迟钝的察觉到气氛怪怪的,于是话在喉咙间滚了一圈,再说出来却是:是啊,总不能让他睡柴房。
他能说什么?难道说是的你没猜错,我就是冷酷无情让仆人睡柴房的恶人?这话一出口,只怕他会立马看见,善良的小少爷失望的眼神......
师南不太能想象这一幕,光是想想,就能让他的慈父心受到巨大的创伤。
背后几乎凝成实质的灼热视线,让师南不自在地动了动。
不用回头,他都能猜到霍斯年鄙夷的眼神。
师南心虚的不行,心里直念叨,等回去就让你搬出柴房还不成吗?
他寻求安慰般的看向司景明,结果不仅没看见预料之中小少爷崇拜的眼神,司景明还将师南最爱吃的花生米挪走了,不咸不淡道:阿南好兴致。
随后背着师南,冷冷的目光径直刺向霍斯年。
师南:......??
师南这个时候终于意识到,两人的对话似乎哪里不太对劲,然而不等他琢磨出个头绪来,底下的刺客们达成了一致。
水面渐渐荡起了一圈圈的涟漪,如此轻微的动静,船上三人却几乎同时皱起了眉。
下一刻,船身突然剧烈的摇晃起来,师南心里一跳,下意识抓住近在咫尺的司景明,勉力维持着平衡,往身后看去。
霍斯年本就是中毒之身,浑身乏力,又站在边上,一个没站稳,就仰面向后跌了下去。落水的瞬间,他朝师南的方向伸出手,叫喊:主人!
师南回头正好看见这一幕,大惊:霍斯年
他松开司景明的手,扑了过去,却只来得及碰到霍斯年的指尖。
再然后,霍斯年那张带着不甘,又含着些许师南看不懂的情绪的脸,就彻底消失在水中。
师南呆呆地扒在船边上,心底泛起丝丝缕缕的苦意,像是被什么堵住似的。
他虽说已经生了灵智,与凡猫不一样,但是天性依旧使他畏惧水源,乘船尚且能接受,主动跳进水里,对他来说非常难。
霍斯年......只是爱惜性命的他漫长生命中的一个过客罢了。
说冷漠也好,绝情也罢,他的善意只能基于自身的安全。
师大人本就是只自私的猫。
然而越怕什么,什么越来,船身摇晃的更猛烈了,师南几乎以为水面下藏了个巨大的怪物,他惊慌失措地抓紧船檐,细白的手背骨节用力突起。
当到了某个临界点时,船,终于翻了。
落水的瞬间,师南背后伸出了一双有力的手,将他翻转过来,牢牢的禁锢在怀里。
师南呛了几口水,勉强在水面睁开眼,就看见面前的司景明,长发如墨,散开在幽深的水里,像是吸人魂魄的妖魅。
黝黑的眸子沉静地看着他,不知哪里来的力道,搂得他的腰生疼。
被这样一双深不可测的眼注视,再加上紧贴的腰腹间传来的热度,师南莫名的平静下来。
他咬了咬牙,意识到司景明或许是不会水,才搂他搂得这么紧。
没有时间让他害怕。
师南水性不佳,带着一个人并不容易,他拍了拍司景明的手,示意他放松,然后拉着司景明的胳膊,就往水面上游去。
就在师南好不容易挣扎着浮出水面,换了一口气时,水面下忽的出现两道黑影,手上持着泛毒的利器,当着司景明的面,直直刺向......师南!
司景明平静无波地看了眼,抬手。
师南刚深吸一口气,就被司景明缠住了脖子,平衡一破,半吊子的师南瞪大了眼,又被强行拖下了水面。
咕噜咕噜!
师南呛水呛得面目狰狞:放手啊崽儿!
他手忙脚乱的试图拉开司景明的手。
司景明左手将不老实的怀中人困住,微眯着眼,右手运功,一掌击飞师南背后袭击而来的刺客。
师南双手被锁在怀中,情急之下,卷起长腿,死死地绞住动个不停,像是失魂了的司景明腰上,想要让他冷静下来。
司景明:......
那袭击的刺客见司景明突然一顿,大喜,翻了个身,又朝这边攻击过来。
司景明没了办法,又不能对怀中人用暴力,只能顺势捞起师南的大腿,接连几脚踢飞扑上来的刺客。
刺客们倏地吐出一大口血。
师南隐约间觉得水有点泛红,他顿了一下,想要扭头看看背后,又被脑后强硬的手转了回来。
此时的师南已经快崩溃了,没想到平时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司景明,怕起水来,爆发出的力量不可小觑。
再不放手,两人都得死在这!
师南心一狠,不再顾忌司景明,对准他的肩膀一口咬了下去
隔着布料印出一圈齿状血痕,司景明蹙眉,略作惩戒地拍了下怀中人绷得紧紧的臀。
师南:??
看着暂时失去行动力的刺客,和不远处游来的卫四等人,司景明敛去目中的杀意,放开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代表他意志的禁锢行为。
师南敏感察觉到他的放松,心里一喜,晕头转向的拖着司景明往水面浮去。
快要窒息的肺部涌进新鲜空气,死里逃生的师南简直快要喜极而泣。
喵呜!
老子活着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师南:猫屁股摸不得。
啊,求个收藏叭。
为了苟榜单,嘤嘤。
第11章 发烧
筋疲力尽的师南狗刨式游到岸边,爬上岸后,将安分下来的司景明也拉了上去,随后狼狈地坐在地上,平复呼吸。
师南浑身湿哒哒的,很不舒服,他扯了扯衣服,往出事的地方看去。
只见水面风平浪静,好像之前的意外只是错觉。
古怪的是,这里这么大的动静,爱看热闹的郁京百姓居然没一个来帮忙的,以他们所在的区域往外一圈,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师南唏嘘地想,人间难有真情在啊,还不如他这个异类呢。
感叹完,师南可算想起了罪魁祸首,他活了这么些年,还没为谁做这么大的牺牲。
师南:这个崽儿不养也罢!
然而等怒气冲冲的师南偏过头,要质问司景明时,从旁边搭来一只修长的手,手指柔软却坚韧地嵌入到师南的手指间,紧扣住他的手。
对不起,阿南。
指腹粗糙的茧子,与被药剂腐蚀的伤痕触碰。
十指相扣。
交缠的双手间传递着灼热的温度,与司景明病弱的外貌不同,他的身体是滚烫的,激得回过神的师南下意识想要挣脱开。
司景明似是脱了力,带着湿意的睫羽下,拢着吹不散的愁绪,与水下惊鸿一睹的神秘截然不同。
他道:是我拖累你了,谢谢你没有扔下我。
好不容易养了些的唇色,被水泡的发白。
被这样柔软又带着忐忑的眸子看着,师南像是中了蛊一般,怒气消散的一干二净。
专注地看着他的司景明,鬓发湿成一股股的,不仅不狼狈,反而有种另类的美感。凑的近了,鼻尖还有颗不起眼的小红痣。
师南第一回 意识到他还是个看脸的男人,至少就被司景明克制的死死的。
师南张了张嘴,最后只是悻悻地说了句:算了,下回别这样了。
他却没发现,自己也是他人眼中的风景。
司景明不经意地扫过师南半透衣衫下的轮廓,垂眸:嗯。
这时,离两人不远处的水面翻涌,陆续有人从水里爬了出来,都是司景明的下人。
脱离自身危机的师南,想起了生死不知的霍斯年,虽说意外不是他导致的,但是这些时日的相处涌上心头,让他心里空荡荡的。
神色恍惚间,好像看到英俊的少年抬高了头颅,挺直的鼻梁下的嘴唇,却吐出全然相反的话:主人,别留下我一个人......
师南晃了晃头,撑起沉重的身体:我们去叫人帮忙,霍斯年说不定还活着。
尽管就算中毒的霍斯年会泅水,也坚持不了多久。
司景明的视线略过他,投向师南的身后,不必,他上来了。
最后上来的卫四将肩膀上的人放了下来,正是昏迷的霍斯年。
师南大喜,连忙跑去接过了霍斯年,并感激地看了眼被他调侃过的卫四,心道自己也太坏心眼子了,瞧人家都不记仇。
霍斯年还有微弱的呼吸,师南搜刮以前的记忆,将他放平,双手按压腹部。
没按几下,霍斯年吐出几口积水,迷蒙地睁开了眼。
本以为自己会死去的霍斯年,一睁眼,就看见落水前最后记忆的那张脸,正关心地看着他。见他醒来,师南上挑的眼角弯弯,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霍斯年,你醒了!
他的笑容会发光,就像对那个男人一样。
霍斯年的头被师南枕在大腿上,他的脑子还有些混沌,见着这抹为他的笑,想不起那些日子的折辱之恨,循着本能,一把搂住师南的腰,将脸深深地埋进他的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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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马后兄弟们都对我下手了[穿越]——苏罗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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