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饭宋佳怡吃得一言不发,恨不得把嘴里的米饭当成白杨来咬,她已经见识过了沈子钰的手段,哪儿能舍得他去找他?
可归根到底结是她系下的,她能来赖谁?
只能埋怨自己,生自己的闷气这样。
白杨坐在对面,领口被扯烂的卫衣直接扔进了宾馆的垃圾桶,出门时换了件亚麻的原色衬衣。
宽宽松松的款式,再配上他的波澜不惊,如果不是脸好年轻,几乎要跟老僧入定有一拼。
偏偏这位人间荣辱不惊的典范食欲还不错,闲话也不少。
看起来是一点儿都没被刚才的插曲影响到,还给她夹了好几次菜,倒了好几次水,但宋佳怡筷子尖儿一转,都气愤地故意绕开。
生气是生气,但着结账还是要来抢的,宋佳怡一出门,就被白杨从后面搂住了肩膀。
她往下钻,他也往下,她后退,他也后退,最后还是抱住了腰肢被他十指紧扣。
“宋佳怡,别气了。以后真的不乱说了。”
“见了他的面,我就跟耗子一样溜墙根儿走,这样成吗?”
可是我如果再听话一点儿,你能不要见他吗?
耳朵别听他说的后悔,只听我说的爱不行吗?
后面的话他不可能说出口,太卑微了也太不像他了,她不知道他的波澜不惊下面藏着都是满地荒凉,他装大度装信任,在三角关系里表现的游刃有余。
可是他偏偏对自己没信心。
没根基的东西终究是要摇摇欲坠。
被选择的恐惧跟着他,他好怕在这场角力赛中率先被宋佳怡放弃。
宋佳怡确实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也根本不是那个意思,白杨在她眼里是很闪耀的存在,跟人人喊打的耗子当然连边儿也不沾。
眼睛发涩,终归还是各退一步。
宋佳怡用力握他的手指,攒了半天的力气,两个人下了地铁去往他说的目的地,宋佳怡才仰起脸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只是……”不想因为这个牵扯到他,她也没有想做被他保护的小女人,她因为他也有了很多勇气,谁说她就不想保护他呢?
他凶悍的,不在意的,所有的外表明明都是强撑。
她不是知道吗?
知道才会心疼不是吗?
话说一半还是没忍住喉头发堵,白杨手掌在她肩膀上拍了拍,也垂下了眼帘,下巴搁在她头顶柔软的发旋呢喃,“知道,只是心疼我。都是关心我。我知道。”
“没事,我真的没事宋佳怡。”
撬杠这种事儿说到底要遵守感情的天平定律,他欠下的迟早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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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铁的终点站蛮远,竟然下了车还有一段距离要走。
这里几乎到了江城的边缘地带,连出租车也很少有往这个方向来的。
宋佳怡在后面拉着白杨的手一直环顾四周,这里她不熟悉,但也有所耳闻。
以前小时候班上几个调皮的男孩子之间流行过这种俏皮话,你是不是想死被改编成了你是不是想去寿苑,寿苑也就是当时全江城一时哄抢的高价墓地。
如今这篇墓地被翻修几次,依山傍水那风景是更雅致了,单价也就更高。
前些年听父母说过,这里竟然开始了长约制,二十年后使用期限就被重新收回,又要所有人重新续费,祖上殷实的家底有被后代散尽的,没成想几代人后老祖宗竟然有被直接从墓地请出来的。
宋佳怡本想着自己错了,不会是这里,可是走了十几分钟,她就瞧见了远处的陵园牌匾。
是寿苑没错。
感觉到宋佳怡的视线,白杨回头来还是挺无碍地讲:“带你见见我爸妈?当年出车祸后,老东西就要他们认祖归宗,尸体也不放过,从蓟城开了死亡证明运回来。最后还是在祖坟里下葬了。”
“再后来老东西也死了,也不知道都搁那儿躺着挤不挤,地下头能不能安宁。”
价值近百万一平的陵园是比平常的墓地要气派许多。
宋佳怡在过路的花店买了几束新鲜的万寿菊,轻轻地搁在了汉白玉的墓碑上。
两位双亲的面容还很年轻,但旁边的老人已经耳鬓斑白,宋佳怡细细端详了一阵,不难从他们脸上找到白杨的痕迹。三代人的传承只剩下些音容笑貌,所以更觉得世道无常让人唏嘘。
不是任何节假日,所以陵园里空荡荡的,好像只有他们两个人同所有长埋地下的幽魂作伴。
白杨注视了许久,才有些讪讪地回头笑:“原来是长这样子,太久不见到我都忘记了。十几年了,我还是第一次来,是不是觉得我很不孝?”
有风从湖上略过,携来远山上的冷意,白杨没等到她附和的回答反而被吹得打了个冷颤,反手就要摸裤兜里的火机。
几下没摸到,还是宋佳怡伸手帮他从掏出了烟盒和火机,递了一根在他唇边,一边打火一边小声嘟囔:“少抽一点吧。之后还是要戒了。”
白杨闭着眼睛吸了一口灼烧的烟丝慢慢吐出来,也不知道是她的话还是烟丝驱散了他胸腔的冷意。
笑着叹了口气对墓碑上黑白色的照片道,“放心吧,看我现在也有人管了不是?”
回程的地铁好像走得异常得慢,宋佳怡握住白杨的手,指尖在掌心反复摩挲着才试探问他:“当时怎么会突然回蓟城呢?”
思来想去,白杨对她并没有言无不尽,如果真地讲认祖归宗,凭借白家这点儿购买墓地的实力,不可能让一个可怜的老人连最后的晚年都需要在捉襟见肘中度过。
不孝的原因未必是不想来,而是有苦难言。
他突然的转学,再突然的消失掉,再加上老师的否认和同学们的缄默,现在看起来都是某种非常可疑的行为。
不过是宋佳怡自己总是更愿意把所有事情去往好的一方面想。
白杨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在身体里四处乱撞的倾诉欲让他想立刻掏空自己,可是宋佳怡等了几分钟,只是等到他阖上眼帘摇摇头,“下次吧。”
等到下次,他做好准备把自己像鱼一样放在她的案板上。
把他的可怜事一件件一桩桩地摆出来,任由她评价和怜悯的时候再说吧。
不是现在,起码他现在需要的,还不是她的怜悯和同情。
他想要点儿更纯粹的更热切的,属于两性的爱。
起码他们之间的感情是特别的,不该是他跪着求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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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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