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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戎装——水千丞(44)

    你不是说证据不足,而且他面对周川的时候没有任何反应吗。
    岂止是周川,他对陈佩都没有反应,这就让我更加怀疑了,更重要的是,现在除了他,我们找不到更合适的烧车嫌疑人的人选。你听过福尔摩斯的那句话吗?
    当排除了一切的不可能,剩下的不管有多荒谬,都是真相。
    因为现在找不到新的嫌疑人,我要将他作为嫌疑人重新审视我手上所有的证据、审视他。宫应弦眯起眼睛,如果他犯了罪,无论他隐藏的多好,一定会暴露。
    那陈佩呢?提到这个人,任燚偷偷看了一下宫应弦的表情。
    我想先把万源小区的案子查清楚,反正他也跑不了。
    谈话间,俩人已经到了分局。
    蔡强正在审周川,任燚站在监控室外,看着周川短短一个月的住院生活,居然还胖了一圈,一想到这个王八蛋能吃饱喝足,而受害者家属却可能食不下咽,任燚就感到难言的愤怒。
    他还是什么都不肯说?任燚问道。
    他知道我们抓到了陈佩后,在医院的时候态度有点松动,不知道蔡强今天会不会有收获。
    他认出陈佩了?
    宫应弦摇头:有可能在网络上认识,但他们对彼此的容貌都是陌生的反应。
    任燚听着蔡强在拍桌子,对周川威逼利诱。
    走吧,我带你去见2211的户主。
    俩人来到另外一间审讯室门外,宫应弦用眼神示意任燚从门上的玻璃窗往里看。
    任燚凑近了往里一看,2211的户主是一个五十来岁的妇女,正低着头,仅是从那微微耸起的肩膀,也能看出她的不安。
    宫应弦低声道:她并没有被拘留,只是我们要求她来配合调查,她应该已经等了至少有三四个小时了,如果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受害者家属,或者无关人员,白等这么长时间早生气了,但你看她,只有焦虑。
    心虚?
    应该是。宫应弦推门进去了。
    里面的人猛地抬起了头来,一眨不眨地看着俩人。
    白女士。宫应弦翻了翻资料,你好,让你久等了。
    白女士将肥胖的身体向后诿了诿,令背部贴近椅子的靠背,并尽量远离已经坐在桌子对面的宫应弦。
    任燚也坐在了一旁。
    宫应弦机械式地说:白女士,我姓宫,感谢你配合我们的调查,有几个问题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白女士深吸一口气:你想问什么,该说的我都跟警察说过好多次了。
    宫应弦点点头:但你之前是以受害者家属的立场说的,现在不一样了。
    白女士瞪着宫应弦:什、什么意思。
    我们有理由和证据怀疑,你和22楼西边户的其他四户邻居,都曾经在起火前,往2209的家门口扔过垃圾。
    白女士故作镇定地说:反正他喜欢在门口堆垃圾,我就是赌气,扔了一下,怎么了。
    你们以前也扔过吗?
    白女士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回答。
    2209的女主人说以前你们并没有类似的行为,只是吵过架,贴过大字报,怎么就这么巧,在起火的当天,你们五户同时往2209家门口扔了垃圾呢?
    我看到别人扔,我也扔了。
    你看着谁扔了?
    我忘了。白女士别过头,扔了垃圾,不代表我们就放火了吧。
    嗯,但你们扔的垃圾助长了火焰的燃烧,要承担一定的责任,至于是什么责任,就看你们对纵火是否知情了。
    我不知情!白女士激动地说,我根本不知道会着火,我要是知情,我怎么可能让我妈被熏死!
    宫应弦寒声道:正是因为你的母亲也在火灾中吸入浓烟而送医不治,我才不能理解,你为什么要包庇害死你母亲的凶手?
    白女士身体一抖,目光开始闪躲。
    你知道是谁干的吧?其实你们可能都知道,这是一次有预谋的报复,也许这个报复的后果超出了你们的预估,你们害怕了,怕被牵连,所以不敢说出真相,对吗?
    任燚心中一惊,其实他刚才在车上,他已经猜到了宫应弦的意思,但真正从宫应弦嘴里说出来,还是令他震撼不已。莫非,这是一个集体纵火犯罪?这在他的从业生涯里还从来没有碰到过,难怪宫应弦会说,案情的走向会出乎他的意料。
    白女士用力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是扔了垃圾,我们邻里早就赌气地商量过,他扔垃圾,我们就往他家门口扔垃圾,我们也是生气,他一家子不要脸,我们就、就扔了几袋垃圾,怎么了?不是我们放的火。
    你明知道是谁害死了自己的母亲,却因为怕担责任而不敢说,你母亲在天有灵,可是一直看着的。
    白女士额上冒出了细汗。
    白女士,我知道你的顾虑,你怕说出来,会被当成共犯,对法律无法交代,对家人也无法交代,你还可能受到了别人的威胁,对吗。
    白女士不说话。
    我很同情你。宫应弦倾身向前,西边六户里,除了2209男主人,只有你失去了亲人,太不公平了,对吗。那个男人恶心了你好几年,为什么他死了还要搭上自己的母亲,为什么其他人家就没事,这一个多月,你睡得好觉吗?是不是每天都在担惊受怕,怕我们查到线索,结果你看,果然,查到你头上了。
    白女士的声音变得尖锐:别说了,我不知道!
    你可以不知道,因为我还可以问其他人,这么多户人家,只要有一个人把你们供出来
    白女士低头看着桌子,肢体非常僵硬。
    我说过我同情你,我也同情你的母亲,所以我第一个来找你,就是想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你不要这个机会,你敢保证别人不要吗?你年纪大了,又没有前科,如果你主动立功,肯定能从轻处理,但你如果继续帮别人扛雷,包庇那个害死你母亲的人,那你就是又不孝又愚蠢,你已经犯了一个大错了,你还想犯第二个大错吗。
    白女士颤抖着,泛红的眼圈落下了泪来。
    第53章
    任燚做出不耐烦的样子:忙了一天了,这都几点了。应弦,我看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明天不还有好几户要问吗。
    宫应弦回了任燚一个了然的眼神,点点头:也是。他合上笔记本,白女士,今天麻烦你了,请回吧。
    白女士抬起头,惊讶地看着俩人站起身。
    任燚背过身,小声对宫应弦说:2207是个年轻的,要前途的,肯定比她先松口。
    宫应弦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做势要走。
    等、 等一下。白女士叫道,你们让我等了这么久,这就要走?
    白女士,你什么都不肯说,是在浪费彼此的时间,时候不早了,都回去吧。
    等等!白女士迟疑地说,如果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是不是不、不判我罪?
    那要看你参与犯罪到什么程度。
    我只是扔了垃圾,我可什么也没干呀。
    宫应弦和任燚对视了一眼:走吧。
    是小彭让我们扔的!白女士急道。
    俩人齐齐看向白女士。
    白女士捂着嘴,哽咽道:我们一起商量,怎么治2209,小彭就说,说他们怎么恶心咱们,咱们怎么恶心他们,咱们往他家门口一起扔垃圾。
    所以你们就约好了,周五那天一起往2209门口扔垃圾报复?
    白女士点着头:可是,没人说要放火,真的,我们不知道会着火,我们要是知道,还待在屋里干什么,谁想放火烧自己家。
    那为什么你一开始不说?
    白女士哭道:小彭说,我们都是共犯,死了这么多人,烧了这么多房子,要是警察知道了,我们、我们也要担责任的,所以谁都不能说。
    他说的没错,但责任也有轻重之分,如果你们真的只是扔了垃圾,跟纵火无关,那就不至于承担刑事责任,但是包庇犯罪,可比你扔个垃圾严重多了。
    我不敢、我不敢包庇,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白女士哭道,我自己的娘都死了,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俩人把痛哭不止的老妇人送走后,一时心中五味陈杂,谁也没说话。
    我感觉她说的是真的,住户们可能真的只是扔了垃圾,并不知道会着火。
    宫应弦思索道:其他人也许不知情,但彭飞未必,只是按照现在的证据,依然证明不了他知情或者参与过纵火。
    对了,那个车主呢?是否能查到什么动机?
    车是随机挑的,跟周川说的一样,车主不认识他们,生活圈子也毫无交集。
    那案情的关键还是在这三个人身上,只是一个比一个难对付。
    宫应弦冷道,陈佩他一直要求见我,但我这几天没有见他,而是让言姐去审他,这也是言姐的意思,她怕我受到影响。
    他要见你?任燚惊讶道,他想干什么。
    多半是他想跟我谈条件。宫应弦目光阴沉,他知道自己脑袋里有我想要的东西。
    任燚喃喃道:这三个人只要能击溃一个,其他两个就不攻自破了。
    可惜我们缺少关键证据。宫应弦疲倦地揉了揉眉心,希望其他人那里有进展。
    我们去看看蔡强和周川吧。
    好。
    俩人走到另外一间审讯室,但没有进去,而是敲了敲门。
    蔡强抬头,透过玻璃看了俩人一眼,然后起身出来了。
    怎么样?
    蔡强带上门,打了个哈欠:这孙子真他妈的又怂又坏,他提了条件,说在审判之前不住拘留所,住医院,如果我们同意,他就开口。
    宫应弦皱了皱眉:他嘴里的东西有多少价值?
    他知道我们抓到陈佩了,他说他知道一些关于陈佩的事,足够我们定罪。
    任燚问道:那烧车的人呢?
    蔡强苦笑一声:哎,你现在看看微信群,愁死我了。
    宫应弦掏出手机一看,脸色骤变:这是彭飞的不在场证明了?
    对,烧车那天晚上,他说自己住在朋友家,没有人可以证明,但是十一点多的时候他曾经下楼买烟,监控拍到了他,那个时间再赶去烧车现场是不可能的。
    这个不在场证明,为什么他一开始不说?
    他说他刚想起来。蔡强骂道:放屁,他是故意的,他在试探我们知道多少,然后故意扰乱侦查。
    宫应弦沉默了,他紧紧握住了拳头,神色阴晴不定。
    任燚暗自心惊,这个彭飞的心思也太深了吧,让警察把他当成嫌疑人查了半天,不仅把警察知道多少都摸了个底,最后还摆了警察一道,有了这个不在场证明,等于顺着他这条线做的工作可能都白费了。
    宫应弦寒声道:难怪他敢威逼其他住户统一口径,他知道我们证据不足。
    这个王八蛋太阴了,导致我们现在很被动。蔡强看了一眼审讯室里,恐怕只能答应他的条件了。
    这个咱们明天讨论。
    蔡强点点头:都这么晚了,回家吧。他冲任燚调侃一笑,任队长,你真的不考虑转行啊,我看你对办案热情很高啊。
    任燚也笑道:你问问你们领导一个月能给我开多少钱,我一定认真考虑。
    蔡强哈哈笑了起来。
    告了别,俩人往停车场走去,任燚一路上哈欠连连,肚子也饿得不行,寻思着回到中队应该点个什么外卖。想到吃的,任燚犹豫着要不要叫宫应弦一起去吃个饭,虽然俩人第一次吃饭的过程十分别扭,但现在他们关系挺好的,宫应弦应该会答应吧。他现在只要能跟宫应弦多相处一分半钟的,就很满足。
    任燚
    我说老宫啊
    俩人同时开口。
    宫应弦斜睨着他。
    任燚哈哈笑道:你别看不上这个称呼,要是所有人都这么叫你,你占多大便宜啊。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宫应弦轻哼一声。
    任燚为只有自己这么叫而暗自窃喜:你要知足,真的,你想想我,不管是小任还是老任,都是我吃亏。
    宫应弦不禁一笑:少贫了,赶紧上车,我送你回去休息。
    俩人上了车,任燚摸着饿瘪了的肚皮:哎,你饿不饿啊?
    宫应弦刚要开口,就像被传染似的也打了个哈欠,眉宇间浮上难以掩饰地倦意:还好,你饿了?
    任燚看着宫应弦疲累的模样,想邀他去吃宵夜的话就说不出口了,自己累了一天,宫应弦又何尝不是,还是算了吧,他道:还行,咱们回去休息吧。说完,又是一个哈欠。
    你这么累,开车没问题吗?
    没问题,习惯了。宫应弦驱车前往中队。
    我啊,平时还有个假,我好像就没怎么见你放过假。任燚困得眼皮直打架,他微微调了一下椅背,找了一个舒服的角度倚靠着。
    我也有假,只是没放。宫应弦道,我有很多事要做,我不需要假期。
    人不能一直绷着的,劳逸结合的道理你总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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