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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戎装——水千丞(23)

    电梯自然已经损坏了,所以任燚需要再爬一次,但这次没有负重,轻松了许多。
    宫应弦走在前面,几乎脸不红心不跳,只有到了最后几层,才看出明显的气喘,任燚不甘示弱,虽然早就累了,但也故作镇定,直到最后装不下去。
    宫应弦回头看了任燚一眼,反讽道:需要我背你吗?
    任燚挑了挑眉:需要呀,来来来。说着还配合地张开双臂。
    但我不想背你。宫应弦斜了他一眼,继续往上走去。
    任燚笑着摇了摇头。
    比起俩人的好体力,张文很快就不行了,他身上还背着一个硕大的工具箱,都是火场勘验常用的器具,等他气喘吁吁地爬到22层时,俩人早已经找到起火点,并研究了起来。
    这里就是起火点了。任燚站在22层西侧的一户门前,门板上的号码牌已经化了,但根据左右残存的数字判断,这一户是2209。
    2209的门前有一个烧坏的鞋架和几只鞋子,和一些难以判断的焦物。
    地面上,有一片不规则痕迹明显与其他地方不大一样,瓷砖已经变色、起鼓。
    任燚指着地面:仅以肉眼判断的话,这块应该是可燃液体低位燃烧的痕迹,我现在回想起来,救火的时候应该是闻到了汽油味儿。
    宫应弦眯起眼睛:汽油纵火?
    当时汽油味道不大,而且火场完全没有呈现汽油火灾的特性,所以汽油只是助燃剂,用来点燃什么东西。任燚看着一地狼藉,这里有什么东西呢?鞋?不可能烧成这样啊。
    宫应弦蹲下身,用戴着手套的手在地面的焦黑杂物里翻找,他不一会儿,他拿起了一个融化变形的金属罐,他抬头望着任燚,你会在楼道里堆什么东西?
    呃,鞋架,伞架任燚努力想着。
    宫应弦道:垃圾。
    第26章
    任燚一瞬间以为宫应弦在骂他,还愣了一下。
    宫应弦道:地上这些残留的东西,应该都是垃圾。
    哦,对。任燚用脚踢了踢,虽然大部分已经烧得难以辨认了,但还是能判断出这些确实是垃圾。
    地砖上的深色痕迹,确实是液体燃烧时重质组分分解出的游离碳,但汽油,你确定吗?宫应弦皱起鼻子闻了闻,这里燃烧得太猛烈,空气中的焦臭味很难确认是否真的是汽油。
    如果汽油只是做少量助燃剂,气味就不够明显,我当时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因为起火点中心太热了,我们过不来,我也不敢确定。任燚叫道,张文,带什么仪器了?
    张文打开工具箱:任队,我只带了碳氢探测器,验不出种类啊,我得带样品回实验室。
    来吧。任燚从地上掰下了一块残破的地板砖,翻了过来,液体因为具有渗透性,会流入地板、地砖的下面留下明显的痕迹,易挥发的液体则不会,比如酒精、乙醚之类的,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一开始在第四视角没有发现真正的起火原因。
    宫应弦道:张文,屋里你拍照了吗?
    还没。
    快点拍照,我们要进去看看。
    好的好的。张文又提着相机去拍现场。
    宫应弦往旁边的住户走去,任燚也跟了上去。
    2209是西侧最靠近电梯口的一户,紧挨着电梯管道,走廊那一头又是通风窗,在这里放火,火会从两个方向去寻找氧气,蔓延的会非常快速。任燚摇了摇头,结果太惨烈了。
    最靠近西侧楼梯的两户都逃了,2209的男主人死亡,会是针对2209的纵火吗宫应弦喃喃道。
    俩人在周围转了一圈,只能根据燃烧痕迹判断出火灾路径,暂时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这时,张文也拍摄完了,俩人一同进入了2209。
    2209的门已经被烧毁,目测整个三室两厅的过火面积超过70%,烧得是惨不忍睹。
    宫应弦深吸一口气,他藏在裤兜里的手紧紧握成拳,又松开,反复多次,来调节自己的情绪。
    任燚道:你还行吗?
    宫应弦点点头。
    俩人仔细观察着火场。
    这里是死亡地点,男主人曾经试图穿过客厅逃生,但火就在门外,他被困,最终因为吸入毒气倒在这里。任燚看着地上画的痕迹固定线,朝着死者的朝向往前看去,这里距离门不过二十步远,但即便他能过去,也没有可能打得开门。
    宫应弦侦查起死者死前的行动痕迹,每一个房间的每一个窗户和门,都仔仔细细看了一遍,除了一些自救的痕迹,似乎也没什么可疑的,他问道:没有明显的闯入痕迹和搏斗痕迹,尸和谐检结果怎么样?出来了吗?
    张文道:我现在打电话问问。
    任燚的侦查侧重于火蔓延的方向和电路的燃烧痕迹。如果火的行进路径附和正常规律,那么至少可以证明室内火没有被助燃,此外,电路失火目前占所有火灾原因的比重最重,所以这也是必须查验的部分,尽管起火原因他们九成已经确定了,就在门外,但还是要以防万一,只为了排除各种可能。
    张文打完电话回来了:任队,宫博士,死者死因是烟气中毒,没有外伤,体内没有酒精或药物,在被火烧之前就已经死亡了。
    小张,跟我一起把全屋的电路燃烧痕迹都检查一遍。
    是。
    俩人检查了一遍线路,也没有电路失火的痕迹。
    任燚从卧室出来,看到宫应弦还蹲在地上不知在看什么,他道:目前所有证据都指向起火点和起火原因就是门外垃圾被点燃,火灾蔓延痕迹符合逻辑。
    宫应弦低低嗯了一声。
    任燚感觉他不太对劲,走过去蹲在了他身边:喂,你
    宫应弦脸色惨白,呼吸急促,额上不停地流下冷汗,目光有些发直。
    任燚无奈道:你何必这么为难自己呢,我扶你出去透透气。
    宫应弦摇摇头:我要适应,这也是一种治疗。
    怎么适应?就这么强迫自己?宫应弦的表现是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这样的治疗很可能适得其反。
    对,这是宫应弦颤声道,最好的办法。
    任燚看着他的样子,有些揪心:你看过心理医生吗,这么强迫自己何必呢。
    宫应弦抬头看着任燚:如果我连这个都克服不了,我怎么当警和谐察,怎么抓纵火犯?
    任燚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宫应弦努力调整着呼吸,然后站了起来:没事了。
    要不今天先到这儿吧,我们提取的一些证物也需要小张回实验室分析,你也需要时间调查住户的社会关系,有必要的话,我们明天再来。
    宫应弦想了想,点了点头。
    下了楼,张文先离开了,任燚见宫应弦脸上略有了血色:你还行吗,能开车吗?
    没事。宫应弦看了任燚一眼,除非你很想给我开车。
    任燚嗤笑一声:你真是使唤我上瘾啊,行,我现在很想给你开车,你想去哪儿?
    宫应弦拽了拽袖口,低头看了一眼表:刚刚同事给我发信息,蔡婉的哥哥归案了,刚送到分局,你想一起去看看吗。
    当然,我巴不得亲自审他。
    走吧。
    俩人走到车旁边,任燚自觉地伸出手:来吧。
    宫应弦先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拿出了他的保温箱,然后才把钥匙抛给任燚。
    怎么,你又要在车上请我吃饭?
    我自己要吃饭。
    你还没吃午饭?
    上午忙。宫应弦拉开了第二排左侧的车门。
    嗯,不行。任燚一把将车门推上了,你想让我给你开车,就坐副驾驶。
    为什么?
    因为我们聊天的时候我不想从后视镜看你,不安全。
    宫应弦皱了皱眉:你为什么要从后视镜看我,聊天动嘴就行了,你看我干什么。
    任燚翻了个白眼,正常人类聊天的时候都有眼神交流,这是习惯,是不可控的。
    宫应弦想了想:好吧,有点道理。他绕向了副驾驶。
    任燚小声嘀咕道:有时候看看你的脸,可以提醒自己不要动手。
    动手?动什么手?
    没什么。
    上了车,宫应弦将餐布铺在腿上,小心翼翼地拿出餐盒,不紧不慢地吃了起来。
    任燚斜了一眼他吃的东西,简直令人毫无食欲。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宫应弦冷哼一声,不要以为在心里批判我的饮食习惯我就不知道。
    你也批判我的,咱俩扯平了吧。
    还好我们不用一起吃饭。
    任燚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吻:你知道你错过了多少美食吗,火锅啊烧烤啊包子啊,都是滚烫的,就算不吃这些,中国菜本来就以热菜为主,你就不好奇吗,不想试试吗。
    宫应弦摇摇头:不想,我讨厌高温的东西。
    多少度算高温?
    超过人类体温。
    任燚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那你也讨厌人吗?
    除非要跟我进行不必要的肢体接触。
    不是,你的意思是说,你从来不跟人类进行不必要的肢体接触?
    嗯。
    那什么叫必要的,什么叫不必要的?
    绝大多数都不必要,比如握手。宫应弦看了看自己戴着手套的手,但为了工作,我只能尽量融入社会习俗。
    任燚咽了咽口水,心里充满了好奇:那那个,你,谈过恋爱吗?问完之后,他心脏突然猛跳了几下。
    宫应弦斜睨着任燚。
    谈恋爱,总得你懂的。
    宫应弦面不改色地说:最亲密的肢体接触,体和谐液交换,器官摩擦,你是想说这些吗?
    任燚的脸色却是精彩纷呈,一时支吾着接不上话。
    没有,我为什么要跟一个人做最亲密的肢体接触,体和谐液交换,生
    好好好,别说了。任燚尴尬得嘴角直抽动,为了缓解气氛,他目光下移,扫了一眼宫应弦的重要部分,调侃道:宫博士,你是不是嗯?
    宫应弦顺着他的目光扫了一眼,然后瞪着他:你在暗示我是不是男性生和谐殖功能有障碍?
    任燚顿觉面皮发紧,他真怀疑自己犯贱,为什么自讨苦吃,如果尴尬能杀人,他早没气儿。他并不是一个脸皮薄的人,平时开黄和谐腔也毫无心理负担,但是这种事,必须有来有往的,他抛了一个乒乓球,宫应弦回他一个保龄球,太过分了。
    我身体各项指标都很健全。宫应弦道,我不用,不代表不好用,如果你觉得没有性和谐行为就可以质疑我的性和谐功能,那我也可以质疑你的。他也故意扫了一眼任燚的地方,发出一声嘲讽地哼笑。
    任燚瞪起了眼睛: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什么意思我就什么意思。
    我、我也很好用的好吗。
    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的也跟我没关系啊!
    那你为什么要问,吃饱了撑的?
    任燚被堵得哑口无言。
    宫应弦露出一个得意地浅笑,收起了饭盒。
    任燚不再说话,他怕自己再嘴贱送人头。
    但隔了一会儿,宫应弦突然说道:你好奇心很重。
    啊可能吧。
    任何在你看来我不同与常人的地方,你都喜欢询问或质疑。
    有吗。
    有,你对我很好奇。
    任燚顿时有些心虚:先声明啊,我对你好奇没别的意思,就是
    但是,你却从来不问我,我为什么讨厌火、讨厌医院、讨厌温度高的东西。宫应弦微微偏过头,双目深邃而明亮,仿佛能穿透一切。
    任燚沉默了。
    你已经知道了吧。宫应弦平静地说,从别人那儿打听来的?
    我、我没有打听,没打听太多
    无所谓,我没有刻意隐瞒,你问过我为什么当警和谐察,确实是童年的经历让我决定当警和谐察的。宫应弦道,不过,我不喜欢跟任何人谈论,你虽然好奇心很强,但没有提过,很好。
    任燚在心里暗叹了一声:谁都有不愿意提的故事,朋友之间,这点尺度还是要有的。
    宫应弦微怔了一下,他谨慎地说:我们是朋友了?
    任燚也愣了:呃,是吧,咱们隔三差五见面的。他说到最后,口气越来越不自信。
    宫应弦直直地盯着前方,沉默了。
    任燚心中忐忑不已,他已经许久不曾有这种十来岁少年般的羞涩感,他深吸一口气:你不愿意跟我做朋友吗?我看你的管家和你妹妹都挺支持的。
    宫应弦耸耸肩,转过脸去看着窗外,故作轻描淡写地说:好吧,那我们就做朋友吧。
    任燚偷瞄了宫应弦一眼,突然有些想笑,嘴角也真的牵出了一个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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