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林看着他们吵闹，安抚地拍了拍老陆总的手背：我去解决。
    老陆总赌气地往下一躺，把鼻子里的输氧管一扔：你别管他们！让他们吵，让他们打，最好都被抓起来！让他们挨护士姐姐的骂！
    向晚林：在场应该没有哪个护士的年纪能让您叫姐姐。
    老陆总默默睁开眼，无言地看着他。
    向晚林走出病房外，他不过在里面说两句话的功夫，这两个人已经招惹了不少看热闹的目光，几个护士也站到了两人身边，一脸焦急地劝阻。
    陆泽野笑得开心，似乎还乐在其中：哎，姐姐，真不是我不给你面子，我也不想吵的，但你看看他哎，你们医院有没有精神科啊，我给你们介绍个业务，你看看这个，是不是狂躁症症状？
    向晚林心想呸，你还不想吵，你恨不得把他气得升天！还不都是你拱的火！
    陆有志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我是你爹！、你这个混账玩意！
    陆泽野摇了摇头：当我爹是个什么特别光彩的事情吗？这也值得你天天说？
    向晚林往前一步朝陆有志走去，陆泽野脚一迈拦在他眼神，脸上还是带着笑，脸色却不是那么友善：这位小秘书，你最好别插手，这是我家的事，麻烦您往后让让。
    向晚林瞥了陆有志一眼，心想他又不是动物园里的猴子，还只能观赏不能接触呢。
    但他答应了老陆总要管这个烂摊子，于是耐着性子朝陆泽野发出友善的信号：也许您看了我的处理方法，会考虑和我合作。
    陆泽野没怎么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他笑了笑：等你真对上他，你就会觉得还是把他嘴一捂扛出去最方便。
    然后他嘴上这么说，动作上还是让开了路，露出一副看热闹的模样：你要试试就试试，可别我怪我没提醒过你。
    陆有志一看他靠近，立刻如临大敌，向晚林在他开口之前抢先说了话：陆先生，希望您保持安静，陆家的财务管理老陆总已经全权转交给我了，其中当然也包括您的日常开销。
    陆有志呆住了，涨红着脸仿佛被惹怒了，向晚林特地等他张了张嘴才抢先说话：您想的没错，我确实是在威胁您。如果您要跟老陆总告状，最好趁我不在的时候。
    陆有志恼羞成怒，不管不顾一脚就要踹出去，陆泽野挑了挑眉：张飞。
    陆有志左侧的黑衣人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的腿，抬起来压在他身后。陆有志此刻单脚着地，活像个不入流的芭蕾舞演员。
    向晚林忍了忍才没笑出声来，陆泽野可不管，边笑边拍照：哎，看不出来，爸你韧带挺好啊。
    陆有志发出几声哀叫：松手！松手！啊！
    陆泽野摆了摆手：松开吧。
    陆有志扶着腿，颤抖着伸出手指：你们、你们给我等着！
    陆泽野笑嘻嘻地朝他招招手：等着呢，有空常来玩儿啊大爷。
    向晚林点点头：您也可以等着看本月消费额度。
    陆有志心下恼火，却也知道有这两个人在恐怕是讨不了什么好，咬牙转身走了。
    陆泽野看着他还有点一瘸一拐的走姿，忍不住又笑起来：哎，你别看他现在硬气，等真没钱花了说不定还要来求你呢。
    向晚林看他一眼：你想要他求你吗？
    陆泽野歪了歪头。
    向晚林笑了笑：陆先生没有工作，所有的开销都是公司账上出的，如果您接任公司总裁，那么之后给他多少钱，就是您说了算了。
    陆泽野摸了摸下巴，稍微有点动心。只是这人笑起来一股狐狸味，总觉得里面有什么圈套。
    向晚林再次朝他递出名片：希望明天您能来公司看看。
    陆泽野嘀咕了一声：我才刚回来就要把我抓去上班，老爷子也太不是东西了，几天假都不给放张飞，拿着。
    向晚林看了眼这个身材高大的黑衣人，又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边上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另一个，陆泽野笑起来：怎么了？对我小弟感兴趣。
    向晚林清了清嗓子：我是想问这位是张飞先生，那么那位是
    刘备还是关羽？
    陆泽野：叫张机。
    向晚林愣住了。
    陆泽野头回见到他这样的表情，扑哧笑了一声。
    向晚林回到病房内，老陆总正看着窗外，听到他开门的声音，这才扭过头：走了？
    嗯。向晚林应了一声，走到他身边替他掖了掖被角。
    老陆总垂下眼：今天没人会来了吧？
    向晚林点点头：有为先生还在山区做慈善，他那儿没有信号，一直联系不上。有心小姐去巴黎看时装周了，她不信您真病了，让我发病历过去，但病历发过去没多久她就关机了。
    老陆总翻了个白眼：看什么时装周，我看她就是去看那些不穿衣服的男人！
    向晚林：毕竟是时装周，衣服还是要穿的。
    老陆总长长地叹了口气，颓然靠在枕头上：小林，你说我这三个儿女，怎么就一个争气的都没有呢。
    向晚林试着安慰他：有为先生其实还
    老陆总看着自己的手心：他人好，但他恨我，我心里明白。我当年出去经商，走的时候有为已经十岁了，阿志五岁了，话还说不利索，阿心刚刚断奶。两个小的都没什么想法，但有为总觉得是我丢下了他们，后来，后来
    他这会儿满脸悔恨，没了精神气，鬓发斑白，脸上沟壑深邃，看起来真的像是个行将朽木的老人。向晚林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先生，我都知道的。
    老陆总过去的故事，他知道的。
    老陆总三十多背井离乡出去经商，整整十年，除了开始几年的过年，再也没有回过家乡。但他一直有往家里寄钱，他的妻子也会时不时给他打电话，等到他终于有点起色，想把妻儿接过来的时候，才发现他的妻子早就丢下孩子跑了，这么多年他还傻傻地打钱过去。
    那时候没有手机，家里这么多人竟没有办法联系上他。老大为了给大家找口饭吃，出去当兵，每月省吃俭用把自己的补贴寄回来。老二中途辍了学，去黑工厂打工，还被机器削掉了半个手指头。老三念着书，懵懵懂懂知道自己是没爹没妈的孩子。
    他们小时候吃了那么多苦，所以哪怕今天他们几个再怎么不争气，老陆总也没办法狠下心来苛责什么。
    向晚林笑了笑，在他床边蹲下：您交给我的任务，我什么时候失败过？您放心，我肯定会把二少爷培养成合格的总裁，不会丢您脸的。
    老陆总总算露出点笑意：你办事，我放心的。只不过阿志这些年干了不少混账事，没有好好教泽野，他才会是现在这副样子。我敢保证，小野骨子里还是个好孩子！我看人的眼光可是很准的！
    向晚林：老婆卷款跟人跑了的家伙还真敢说这样的话啊。
    老陆总捂住心脏：哎哟，我心脏好痛，心脏病犯了！
    向晚林：您是肝的毛病，跟心脏没关系。
    老陆总讪讪的放下手：你信我一次嘛，我那时候还年轻，现在眼力锻炼出来了！而且就算他不行，还有你呢，你是个有良心的孩子，怎么着也不会让他们没饭吃。
    向晚林：这也不一定，说不定我是筹谋已久等着虐待他们呢。
    老陆总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那也好，也该让他们吃点苦头了。哎，你别在这了，去找泽野吧，你跟他多亲近亲近，你们也算同龄人啊！
    向晚林依言往外走，还是忍不住强调：我跟他没有共同语言也不是同龄人，我跟他差六岁！
    老陆总收敛了笑意，低声叫住他：小林，那要是按你看，那孩子还好吗？怎么教呢？
    向晚林刚刚握上门把手，闻言指尖轻轻敲了敲：您想听真话，还是好听的？
    老陆总叹了口气：那就是说真话不是什么好听的了，你说吧。
    向晚林面无表情：问题儿童，建议回炉重造。
    他手腕用力，打开了病房的门，他们口中的那位问题儿童就在门外，插着兜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还露出一个十分灿烂的笑脸：您可真是抬举我了。
    向晚林脑中轰地一声闪现一句冤家路窄。
    作者有话要说：　　黑心汤圆露馅啦！
    你们真的来看我了，呜呜呜！兔导转行了，请叫我兔总，从今天开始做总裁了。
    第3章 新房
    如果要排名人生几大尴尬场面，说别人坏话被当场撞见绝对是第一名的有力竞争者。
    向晚林艰难地维持脸色不变：您不是下楼了吗？
    陆泽野有点佩服这人面上还能不动声色，笑嘻嘻地跟他说：哦，我走到一半想起来还没跟爷爷说再见，怕他哭鼻子，就上来说一声。
    老陆总刚刚还在偷笑，没想到突然自己也被人拖下了水，当场气得吹胡子：胡说八道！谁哭鼻子！
    向晚林瞥了他一眼，刚刚还一副落寞样子的不知道是谁。
    陆泽野朝里面挥了挥手：那我这次真走了啊。
    向晚林站在原地装个雕像，希望这位爷赶紧走。
    陆泽野特地在他身边停下脚步，拍了拍他的肩膀：哦，但是我这个人阴晴不定，突然再回来也是有可能的，小心点啊小秘书，说我坏话可是风险很高的。
    向晚林：
    老陆总清了清嗓子：咳咳，小林你跟他一起走，顺便带他去房子看看。小野，爷爷给你买了新房子，你去看看喜不喜欢。
    陆泽野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哦怕我回家欺负你儿子，还给我另外找住处了？
    老陆总翻了个白眼：瞧你说的，那是我儿子也是你爹！你别一天到晚欺负他
    陆泽野收敛了笑意，回答得斩钉截铁：那可不行。
    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两人针锋相对，最后还是老陆总先退了一步：哎，你看见他不也烦心吗？分开住，远香近臭，说不定还能好点。哎呀，你跟小林加个微信好友嘛，大家都是同龄人，以后公司的事都问小林！
    陆泽野狐疑地看了眼向晚林：你这回叫我过来不会是为了和他相亲的吧？
    老陆总吭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郑重地思考了一下：我觉得也不是不行。
    向晚林眉毛抖了抖，忍不住强调：我比他大六岁！
    陆泽野看向他，笑得挑衅：那怎么了？还想让我叫你叔叔啊？
    向晚林：
    陆泽野看他面色不善，反而高兴起来，拿出手机凑到他面前：来吧，小向叔叔，加个好友？得给我爷爷个交代嘛。
    向晚林黑着脸加了这个好友。
    他低下头看了一眼手机，路子真野请求添加你为朋友。
    陆泽野刚加了好友就开始看他的资料：你昵称就是真名？头像要是再用个一寸证件照，就更像是叔叔了。
    向晚林没有搭话，陆泽野得寸进尺：如果用个风景照或者荷花什么的，说你今年五十了我也信。
    微信头像是一片蓝天的老陆总觉得自己莫名受到了攻击，他清了清嗓子：嗯咳，你们去吧。小林，你好好照顾他。
    向晚林回头看了他一眼，老陆总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虽然把他那个刺头孙子交给小林是挺不地道的，但是小林是他身边最优秀的年轻人了也只能相信他了。
    两人下去开车，陆泽野站在自己的红色跑车旁甩了甩车钥匙：你自己有车没有？我可不载你。
    向晚林点了点头，走向了自己的汽车。
    陆泽野看着这辆价格不会超过六位数的朴素小轿车，目光有点复杂：我爷爷不是说你是总经理吗？怎么那么抠门啊，连个好车都不给你买。
    向晚林觉得这位少爷可能脑子有点毛病：你爷爷是我上司，你为什么会觉得上司会给下属买车？
    陆泽野看起来还有些话要说，他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向晚林：你真就是个普通经理？老爷子公司都打算给你了，我还以为你是他私生子呢。
    他想了想年龄好像不太对，又改口：私生孙子。
    向晚林：
    大概是向晚林的目光太过直白，陆泽野挑了挑眉毛有些惊讶：真不是？行吧，看着是长得不怎么像。你真打算教我当总裁，把公司交给我？
    向晚林点点头就要上车，不太想跟他多说废话。
    陆泽野笑着走近扣住他的车门：你看起来不太想跟我说话？也对，这种情况一般人应该都希望我不争气点。你要是真的不想教，那就别教了，反正我也不想继承公司，你把房子地址发我，我自己过去就行了。
    向晚林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能忍住。他松开手靠在车门上推了推眼镜：我想刚刚您应该已经看出来了，我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陆泽野笑着点点头：那当然看出来了，你就是那种衣冠禽兽？还是斯文败类？
    向晚林盯着他：我从来只听过老师对学生说，不想学就别学了，还没听过有学生对老师说，不想教就别教了。而且我答应了老陆总，你不想学也得学。
    陆泽野拉长了音调：哦生气啦向老师？
    向晚林：没有。
    陆泽野凑过去看他：可是你一脸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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