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鸣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刚才那种心慌感又冒了出来, 他唇线拉直, 侧脸至下颌的线条也跟着绷紧。
原本以为很简单的任务, 却在第一关就遇上了意外。
一只执着于把自己饿死却始终未果的大白鹅, 会给他们带来什么?
薛鸣不知道, 他心里七上八下, 总觉得要出乱子。
所幸他的预感没有成真,半个小时后, 左越回转,告知他已经说服了小陛下,明日一早返航。
条件是左越承诺回帝星后有办法让大白鹅进食。
薛鸣脸上的表情险些没绷住, 看了左越一眼又一眼,后者仿佛能感受到似的,上前拉了他的手,未说话唇角先带上三分笑意:傻乐什么?
薛鸣:上将先生坑蒙拐骗很有一套。语气轻松,难得调侃。
敢糊弄虫皇最喜欢的小儿子,全帝星恐怕也没几个。
左越脸上的笑容越发明显,边走边说:幼虫很好哄的,以后等事情平息我们生了蛋后,我就一个套路一个套路地教你。
嗯。薛鸣回答。
*
夜里,薛鸣辗转几次,还是坐了起来,拧开了夜灯。
总督府很多地方用的设备是帝星淘汰多年的,正如床头这盏灯,不能感应不说,还需要手动拧开。
淡淡地灯光亮起,睡在身侧的左越动了动,握住他露在外面的手腕,声音已经清醒:怎么了?
薛鸣下床的动作一顿,他反手握住雄虫有些凉的手将之塞进被子里,声音放轻:你睡吧,我不放心小陛下,去看看。
左越却已睁开了眼睛。
他打了个哈欠,缓慢地坐起来穿衣服:一起去。
薛鸣:不用,我就在外面看看,不进去。
明天返航,左越的事情也多,他一个来蹭军功的学生,反正睡不着,自己去就可以。
说话间左越已经穿好了衣服,遥控轮椅行驶到床边,伸出精神丝固定,起落间已经坐了上去,微微侧首等着薛鸣。
后者见状只得拿了外套替他披上,夫夫俩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出了门。
小陛下的居所离他们不远,穿过一道长长的走廊,右转几个弯就是,那里有萨姆带着护卫队把守,是全总督府最安全的地方。
为了节省能源,总督府路边的夜灯距离都隔得极远,走近了才能看到一小团光晕照亮的方寸之地,其余则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幸好薛鸣夜视能力不错,推着左越精准避开几根大柱子,眨眼就到了小陛下的居所附近。
站在走廊的拐角远远看过去,小陛下的房间一片安静,萨姆带领的护卫队和总督府的亲兵轮值守护,眼下正是换班的时候,从更远处走来一列新的护卫队。
所有事情都在有条不紊进行,薛鸣悬着的心放了放,不欲打扰大家,便推着左越往回走。
走过第一个拐角时,走廊外蓬松的绿叶植物里突然传来几声扑棱,接着什么东西倒地,发出沉闷的声响,丛生的草叶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谁?薛鸣绷紧了身体,目露警惕地看向那边。
嘎嘎!草丛里传来熟悉的叫声,接着一声惨叫响起,绿叶草顿时伏倒一大片,现出里面的情形。
白天焉头搭脑的大白鹅现在精神抖擞,张开翅膀逮着草丛里翻滚的身影猛叨,那身影被它叨得无处可去,只得用衣服蒙了脑袋,全身蜷缩成了虾米,见到来人后连忙喊道:快救救我。
动静不小,已经惊动守卫往这边赶来。
薛鸣和左越都停在原地,没有动,他们认出来了这个身影,是和薛鸣被编入同一个护卫队的新生,名字叫兰文的雌虫。
深更半夜躲在草丛里被鹅叨,想也没好事。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左越问道,面对外人时他脸色微冷,属于高等雄虫的精神力往外放,压制得对面的新生膝盖打颤,连动弹都不能。
雄虫对雌虫的精神力压制是天生的,尽管这位新生的等级不低,但他遇到的是早早突破S级的左越,此时牙关紧咬都不能抵抗住从灵魂升起的战栗,断断续续说道:我我是上半夜值守的护卫队成员兰文,编号A730第三分队,我刚,刚换完班,准备去休息。
大鹅已经停止了叨人,正前后左右踩着草丛,脑袋几乎扎了进去,仿佛在找什么东西。
薛鸣上前检查了他的胸牌,朝左越低声说了句没问题。
说话间萨姆已经带着一小支队伍赶到,甚至惊动了小陛下,此时穿着睡衣,正睡眼惺忪地揉眼睛,
大白。他奇怪地唤道,怎么也想不通上半夜还在自己房间奄奄一息的大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大白鹅第一次没理他,蹼爪把草茎踩得哗哗响。
左越收了精神力,萨姆赶到将虚脱的兰文从地上拎起来,继承了左越的冷肃神色问:这不是你回去休息的必经之路,你要做什么?
护卫队的休息处与这边正好背道而驰,与兰文一队的队员早就已经回去了。
兰文眼中闪过一抹慌乱,随即捂住了自己的肚子,神情痛苦:我肚子疼,想临时找个卫生间,谁知这只大鹅悄悄接近我疯狂叨人。
可真疼啊。
他现在的背应该已经紫了。
兰文龇牙咧嘴地想,他家里的关系不算硬,因此选拔护卫队时原本没他的份,但有个神秘人找上了他,交给他一个小圆罐,表示只要把这罐子打开偷偷放进左越和薛鸣的卧房里,他就有办法把兰文编进护卫队,蹭上这次的军功。
兰文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接过那个圆罐,没想到当天半夜果然收到了实习考核的邀请。
今天他原本想借着肚子疼去放小圆罐,谁知走到半路就被这鹅从背后追着叨,一时不察滚进草丛里,恰好遇到他们经过,这才被揪了出来。
他借着夜色的遮掩用余光瞟了瞟被踩倒一片的草丛,没有发现小圆罐的踪迹,不知滚去了哪里。
艾拉几次叫大白不应,只得弯着腰和它一起扒草丛,找他根本不知道的东西。
三言两语下,兰文说的话乍听之下没有漏洞,负责询问的萨姆就先皱了眉头。
去卫生间需要趴在草丛里?
兰文:我是被鹅叨了滚进草丛的。
被鹅叨了怎么不呼救?偷偷摸摸难道在做见不得人的事?萨姆继续问。
兰文太阳穴神经一跳,咬死不松口:这里是小陛下的居所,我哪敢大声喧哗
他有理有据,萨姆念在他到底是新生的份上不再盘问,转而朝艾拉和左越行了个军礼,表示惊扰到他们很抱歉。
左越摆手,沉吟一会后示意萨姆将他带下去,先看管起来,回帝星再行处置。
兰文被现场询问时,小陛下艾拉正弯腰躬身,替大白鹅拂开面前的草丛,一边找一边茫然地问:大白你要找什么呀?
大白鹅一反常态,理都不理他,脖子往下伸着,几乎是沿着湿润的泥土和草根在一寸一寸翻找。
艾拉苦恼地抿了抿唇,还是体贴地替它压下草丛,好让大鹅找得更容易一点。
这时他眼角余光突然扫到一棵低矮的小树根底下似乎躺着一个崭新的小圆罐,那圆罐巴掌大小,浑身乌黑,看着就不像是这里原有的。
他一时好奇捡了过来。
你要找的是不是这个?说着揭开圆罐,霎时一股不知名的能量直冲他脑门而来,艾拉定在了原地。
萨姆将兰文带走后,左越和薛鸣才将注意力放回艾拉身上,此时小陛下背对他们在低头看着什么,大白鹅则在另一个方向,坚持不懈地踩草丛。
薛鸣替左越扬声喊道:小陛下,军舰还有不到两个小时就出发,您该回去了。
艾拉的背影却迟迟未动。
薛鸣心头升起疑虑,越过草丛来到他身后,弯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陛下?
远在另一个角的大白鹅听到他的声音,脑袋机警地往上一抬,接着突然发了疯似的朝艾拉飞扑而来。
嘎嘎嘎嘎!那架势,像极了那天见到左越和薛鸣后的场景。
薛鸣脚步一错,正在想怎么轻手轻脚地制住大鹅,艾拉却突然出手如电,掐住了大白鹅的脖子。
作者有话要说: 大白鹅是什么你们猜得到算我输!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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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嘎, 嘎嘎,嘎大白鹅被扼住脖子,断断续续地发出叫声,橙红色的蹼掌被提得离了地,在空中胡乱扑腾,很快便掉落一地鹅毛。
小陛下!薛鸣神色微变,上前抢救快被掐断气的大鹅, 谁知艾拉的五指像钢爪一样纹丝不动,这根本就不是一只幼虫该有的力气。
他怕伤了艾拉不敢硬扯, 艾拉却一挥手,虫化的利爪抓伤了薛鸣的手背。
他顾不得痛, 手掌钳住他的往下一番一压, 后者吃痛手下一松,大白鹅终于滚落在地, 粗哑地叫唤。
左越的精神丝倏忽而至, 将艾拉捆了个严实。
干什么?放开我, 我可是虫族的皇子, 你们吃了雄心豹子胆吗?被捆住的艾拉高声嘶叫, 可爱的小脸上布满阴戾。
薛鸣撕下袖子, 眼疾手快堵住他的口舌。
怎么样?左越操纵轮椅疾行而至,率先摸上了他受伤的手。
没事。薛鸣手腕一缩, 却已经被左越拉住,一寸一寸摸过去。
指尖触及一片温热黏腻,左越将薛鸣拉到自己身后站着, 再转头面对艾拉时已经沉了脸。
听着,你最好趁还没融合之前从小陛下的脑子里脱离出来,否则被虫皇知道,即使举全帝国之力也将消灭你们。
艾拉被布堵着呜呜了几声,语调嚣张得很。
原来这具身体是这群虫族的小陛下,真是捡着了。
左越操纵精神丝拔掉了他嘴里的布团,艾拉一获自由马上讥讽:那又怎样?你们所谓的虫皇自身难保,拿什么来消灭我们?啧啧,拥有躯体的感觉真是美妙,你们的艾拉小陛下马上就要被我吞噬了
他话音未落,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大白鹅突然翻身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他的耳孔里叨去。
啊艾拉发出一声惨叫,五官开始扭曲抽搐,仿佛在经历极大的痛苦。
大鹅却仿佛叨住了什么东西,顺着他的耳孔往外拖。
速度缓慢,看起来正在和那东西抗衡。
大白救救我。拉扯中艾拉忽地换了张面孔,小脸上写满了慌张害怕无措种种情绪。
大白鹅听到他的声音干劲更足,它扇了扇翅膀作为回应,橙红色的喙一点点把那看不见的东西拖出来。
快找找容器掉哪里了,应该是个巴掌大的圆罐。变故发生在一瞬间,左越最先反应过来低吼。
薛鸣立即蹲下,伸手在草丛里摸索。
找到了。他喜出望外,抓起小圆罐就往艾拉身边走去,就在这时大白鹅被拖得猛地往前打了个趔趄,喙嘴一松,竟然一头栽在泥土地里,晕死过去。
那东西再次缩回艾拉脑子里,后者啊地大叫一声,浑身抽搐没了声息。
*
军舰如期返航,昏迷的艾拉和大白鹅是被抱上去的。
新生护卫队里少了只叫兰文的雌虫,却没人提起,左越治军甚严,他的副官萨姆自然也承袭了一贯作风,连小陛下为什么被抱上军舰都无人议论,各自坚守各自的岗位。
薛鸣给自己上了点药,刚从医务室出来就碰到蹲守的诺厄,见到他几步走了过来。
怎么搞成这样,听说昨晚动静闹得挺大的,在咱们新生队里抓了一个奸细?诺厄将带来的营养液给他,神色担忧。
他轮的是白天的班,一觉醒来才知道昨晚抓了个新生,已经单独羁押,由副官大人萨姆亲自看守。
发生的事一定不小。
薛鸣接过营养液拆开喝了,英挺的眉头始终皱着,神色郁郁。
诺厄见状以为自己不该问,自己先摆了摆手:不方便说没事,就当我多嘴了,总之你和左上将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薛鸣捏了捏空着的营养液袋子,突然开口问道:诺厄,你相不相信灵魂的存在?
诺厄怔了怔,思索了一下才回答:你要问的是意识体吧,很多科学家都这么叫。
虫族的科技发展到今天,很多基因里的秘密已经被解码,如果法律允许,他们甚至能够随意排列基因序列,生产出最为完美的幼崽作为后代延续。
但这个项目早就被帝国法律禁止,只要是帝国公民,都不得以任何人为手段干预基因生成。
于是无聊的科学家们又开始研究意识体与脑部结构的关系,并试图将其分离出来。
如果他们的身体是一部结构精巧的仪器,思维则是操纵它们运行的算法,那么意识体会是什么?
核心程序?
只要程序保存完好,那么套进任何一个适配的壳子都可以重新启动运行,从一定角度来说几乎实现了永生。
躯壳老了坏了换一副就是。
这些理论在前几年的社交论坛上很是火过一次,不过后来顺风鬼扯的越来越多,慢慢也就销声匿迹了。
关于尝试剥离意识体的研究再也没有出现过。
你问这些做什么?不会又在论坛上看了些奇奇怪怪的言论吧?给薛鸣科普完后诺厄补问一句,他知道薛鸣某些常识是真的匮乏,学习欲又很旺盛,所以没怎么放在心上。
相比这个,他更关心以薛鸣的体质是怎么受伤的。
就,和左越伤了一下。薛鸣含糊其辞,不想他卷进这件事。
听在诺厄耳朵里却变了味,只见他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随即撞了撞薛鸣的肩膀:挺激烈的啊?
什么?薛鸣问号脸。
别害羞。诺厄冲他挤了挤眼睛,凑上来小声八卦地问:怎么样,左上将的技术是不是很好?
薛鸣被这么直白的话问得脸皮发热,他脚步顿了一顿,想避开这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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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彪悍哥儿穿成星际雌虫——北边有狼北边有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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