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却刹住了轮椅车轮:去看看。
这家超市卖的都是新鲜的肉食和从其他种植型星球运过来的蔬菜,价格高得令虫咋舌,薛鸣看得目不转睛,心里已经盘算好未来一个星期做什么菜了。
左越微微一哂,停在鱼摊前,指着一条通体泛蓝的鱼说道:我想吃鱼。
他难得提要求,薛鸣纠结地皱了皱眉,决定把作为雌虫的自尊先丢到一边,买了左越指着的那条鱼。
有一就有二,两只虫在超市里转了一圈,又买了不少菜蔬,通通收进储物空间里。
晚上喝到了炖得鲜美的鱼汤,左越头一次觉得提要求被满足的感觉,还不错。
吃完饭左越照例去书房处理事物,薛鸣则抢了小O的活,忙里忙外打扫家务,气得小O跑去书房控诉自己快失业了。
左越听了反倒扬了扬唇角,让它看着点别让雌虫太累,马上就要进军校了。
知道了知道了,就知道使唤我。小O嘀咕,认命地去看着薛鸣了。
左越与几位同僚通完视频会议,低低吐出一口气,有些疲惫地躺在轮椅上闭目养神。
军部的形势并不乐观,向他施压的高层越来越多,民间也在讨要说法,一旦他精神力紊乱的消息泄露,恐怕会造成不小的动荡,当下只能宣布退位,将第一军团总指挥官的位置交出去才能全身而退。
伊凡珀西。他嘴里咀嚼着这个名字,苍白的脸上一片森然。
不知过了多久,有些熟悉的脚步声响起,随即停在了门外。
进来吧。左越赶在来虫敲门之前说道,神色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淡。
薛鸣推门而入,手里端着一杯热牛奶。
经过几天的同床共枕,他发现左越的睡眠很浅,夜里几次三番惊醒,睡前喝杯热牛奶有助睡眠。
左越对他的投喂来者不拒,因为军部而产生的焦躁心情舒缓不少,索性将还在滴滴作响的通讯器一关,睡了个早觉。
但这一觉,差点睡出虫命来。
深夜,薛鸣被一阵急促的喘息声惊醒,睁开眼睛就看到左越压在自己身体上方,一双黑洞洞的眼眶直视着自己,似乎要将他吞噬。
他瞬间吓出一身冷汗。
你怎么了?过了几秒,薛鸣才忍住后背炸起来的战栗感,伸手去摸他的脸,触手滚烫。
左越却一言不发,没有眼珠的眼眶宛如深黑的洞口,他俯下身,突然攫住了身下雌虫的唇,攻势强硬。
不是说不想要幼崽么?
薛鸣脑海里只来得及闪过这个念头,便被夺去了呼吸,左越的吻更像是啃咬,要将他吞吃入腹般凶狠,薛鸣好几次都被他咬痛,嘴里蔓延开一股铁锈味。
那股味道似乎更刺激了他的凶性,唇齿路过的地方红痕连成一片,有些甚至沁出鲜红的血丝。
嘶。薛鸣疼得倒吸一口气,肩膀上赫然出现一个血牙印,身上的雄虫正着迷地舔舐着涌出来的鲜血,与白天判若两虫。
他意识到不对,开始伸手推拒:左越你怎么了?快醒醒!
后者似乎被这声音唤醒,脸上嗜血的表情停顿了一下,接着换上一副眉头紧锁的样子,低声喝道:快走,关上门!
说完将薛鸣往地上一掀,整只虫倒在床上,急促而剧烈的喘息。
薛鸣就地一滚,回头再看时左越正匍匐在床上,腰背弓起,露出的皮肤下层有什么东西在钻动,令虫头皮发麻。
薛鸣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果然奔回床边:这是怎么回事,我能做什么?
左越似乎在与身体里的东西做斗争,皮肤底下的活物一会突起一会消失,痛苦的喘息声大得宛如在卧室擂鼓。
薛鸣彻底慌了,理智告诉他现在很危险,他应该尽早远离,可左越这个样子
别管我。撕拉一声,左越修长的手指彻底虫化,将床单抠出一个大洞。
他将自己死死抵在被子上,哑着嗓子说道:去客厅找小O,它知道怎么做。
接下去的声音含糊极了,薛鸣只隐约听到狂化舒缓剂之类的字眼。
他狂奔而出,找到站在墙角休眠充电的机器虫小O,后者却全无反应,胸前的电子屏也是黑的。
薛鸣并没有小O的控制权,对面前的铁疙瘩束手无策,他站了约有两三秒,突然想到书上说的每只机器虫都有隐藏的强制开关键,只有主人才知道在哪里。
现在问左越已经来不及了。
卧室传来东西掉落的声响,他强迫自己冷静,伸手仔细摸过小O身上的每一块铁皮,终于在它手掌靠近拇指的地方找到一小块触感不同的铁皮。
就是这了,他按下那块铁皮。
小O胸前的电子屏亮起,薛鸣屏住呼吸。
【系统升级中,预计05:55重新为您服务,晚安】
操!屏幕亮了几秒又重新黑掉,薛鸣一拳打在墙上,忍不住爆了粗口。
他看了眼墙上挂着的时钟,才两点半,早不升级晚不升级,这只破机器虫是指望不上了。
薛鸣搓了把脸,在报警求助和跑回去两者之间犹豫一秒,随即大步奔回卧室。
卧室已经一片狼藉,床头柜上东西被扫落在地,破碎的床单和被套里的鹅绒撒了满床,左越躬身伏在光秃秃的床板上,尖锐的虫爪在墙上挠出嶙峋的抓痕。
薛鸣额间青筋一跳,在距离他还有一米多远的地方停下,用尽量平缓的语调告诉他小O在升级,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后者回给他一个滚字,墙上又多了一道爪痕,不难想象这东西如果挠在他身上会是什么样。
肠穿肚烂跑不了。
关门,滚远点。左越几乎从牙缝里憋出来这几个字,接着又陷入混沌中。
体内的精神力左冲右突,急于找到出口,将周围的一切拖到面前绞碎吞噬,若是以前他也就放出来了,但现在家里多了个薛鸣,他不该成为牺牲品。
被他一吼薛鸣反而彻底冷静下来,听到他口中一直在重复舒缓剂、书房之类的字眼,快走几步问他秘钥是多少。
左越已经听不清他说话了,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响声,扭头紧紧盯住他。
被那双黑洞般的眼眶看着,薛鸣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接着突然抓住他虫化的利爪,厉声问他书房的秘钥多少。
被爪尖割破手掌,鲜血蜿蜒而下,左越鼻尖动了动,吐出一串密码,薛鸣顾不得理会自己的伤势,扭头奔向书房,一阵翻箱倒柜后终于找到舒缓剂,快速浏览完使用说明硬着头皮上阵。
透明的液体被注入静脉,左越紊乱的精神力终于得以安抚,皮肤下的黑点也隐匿不见,虫化的爪尖逐渐退化成修长的指尖。
他坐在床沿边上,睡衣已被汗湿透,黏在前胸后背,竟消瘦得像纸一般薄。
薛鸣单膝跪地,握住他颤抖冰凉的指尖,轻轻问道:没事了对吗?
左越垂着眼睫,嗓音透着虚弱喑哑:嗯。
薛鸣重重吐出一口浊气,脱力般坐在地上,被割伤的掌心在地板蹭出一道鲜红的血迹。
左越鼻端嗅了嗅,这才反应过来:你受伤了?
薛鸣咧出一口白牙:没事,出了点血。
后者嗯了一声,没再开口,室内陷入静谧,只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声。
就在薛鸣休息够了,准备为自己包扎一下时,左越突然抬起头,一字一顿道:离婚吧。
作者有话要说: 左越(沮丧中):离婚吧,我给不了你幸福。
薛鸣(怒发冲冠):老子好不容易领了证的雄夫,你说离婚就离婚?没门!
第8章
薛鸣霍然转头,盯了左越足有一分钟才压住声线问: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看似平稳的嗓音下透着几分惊惶。
左越怔了怔,似乎没想到他会反问,苍白的脸上闪过一抹愕然。
在他看来,没有谁会愿意待在一只精神力紊乱的雄虫身边,哪怕他身居高位、家财万贯,虫生都没有保障,更遑论享受由他带来的便利。
薛鸣既然发现了,自然会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他想好了,等去办离婚手续的时候分给薛鸣一半财产,毕竟这几天承蒙照顾,鱼汤很好喝。
而自己就去申请残疾虫证,这样帝国婚姻法就不会强制他再匹配对象。
薛鸣从喉咙里发出模糊的一声音节:我先去洗手。说完不等反应落荒而逃,不一会连着的浴室内响起哗哗水声,淡淡血腥气在房间内萦绕。
左越侧耳听着,眉眼低垂,露出几分温柔的安静,方才那副狰狞嗜虫的模样仿佛只是个噩梦。
粉红色的水顺着下水道旋转冲走,薛鸣愣愣地看着掌心那道被流水冲洗得发白的伤口,脑子已经成了乱麻。
如果不是左越尚存一分理智,此时他已经被咬断了脖子。
很惊险,但他莫名没有半点后怕的情绪,心底反而升起几分心疼。
说不清道不明。
就好像已经陷入绝境的困兽在笼里发狂嘶喊,攻击视野中的任何活物,其实背后都在传递一个信息:救救我。
卑微而可怜。
但再可怜那也是一只随时可以咬断人脖子的雄兽,薛鸣不是圣父,没有上赶着找死的爱好。
门口传来轻微的响动,左越不知什么时候坐上了轮椅,单手扶着门框,红得过分的嘴唇微张,似乎想要叫他。
薛鸣关了水。
过来。他冲他招了招手,拿出治愈伤口的喷雾,对着他的手掌喷了喷,娴熟地包扎起来。
高等雄虫的爪子在攻击时自带毒素,能破坏对方的血液凝结功能,以薛鸣这么个冲水法,不到天亮就得流血而亡。
薛鸣被他托着手掌,俯视下去的角度只能看到他高挺的眉骨和长而密的睫毛,薛鸣突然伸出手指在他睫毛上刮了一下。
那层睫毛扑簌簌眨了好几下,尽数扇在他指腹那一丁点地方,触感微痒。
他像上瘾了似的,又拨弄了一下。
左越稍稍往后退让,握住他作乱的手指,轻轻用了点劲示意他安静。
薛鸣绷紧了唇线,知道离婚这事绕不过去了,索性先发制虫表态:我不想离婚。
说完甩开左越的手,从家里翻出备用的床单被子换上,又将被左越扫落的物品归置原地,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决心。
轮椅行驶的声音靠近,左越清透微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要冲动,我们仅仅相处了几天,远远不到为对方承担风险的地步。
薛鸣把枕头往床上一摔,目光灼灼地盯着左越:什么地步才算为对方承担风险,左越,我们是领了证的合法夫夫,你当是小孩办家家,想结就结想离就离么?
左越张嘴辩解: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离婚对你是一种保护。
那你呢?薛鸣反问,下颌线绷得死紧。
我后者打了个磕绊,唇角勉强提了提:我还是帝国的上将,能坏到哪去。
薛鸣住了嘴,就算再不懂政治他也明白帝国上将精神力紊乱意味着什么,左越说得这么云淡风轻才是真叫虫生气。
但他不擅长斗嘴,索性往铺好的床上一躺,闭眼装睡。
眼前有阴影笼罩,左越掀开他的被子,面带无奈:别闹,我是认真的。
薛鸣眼也不睁,伸手抢过被子盖到下巴尖,语气淡淡:我要睡了。
说完放平了呼吸,要不是上一秒还在争论,左越真会被他骗过去。
还说不是小孩子,幼稚。
左越暗叹口气,将被角替他掖了掖:累了先睡,想离婚随时可以和我提。
说完轮椅行驶的声音逐渐远去,随着关门的一声轻响,薛鸣额角青筋跳了跳,睁眼到天亮。
这夜过得格外漫长,又似乎格外短暂,薛鸣感觉脑海里才过了几个念头,一晃已经到了早上七点,他起床洗了把脸,经过书房的时候看到了从门缝处透出来的灯光。
左越昨晚也一夜未睡。
他脚步顿了顿,打消了敲门的念头,扭头就走。
早上好,上将昨晚睡得好吗?升级完系统的小O电子屏上显示出一个早安的表情包,笑容满面的样子。
薛鸣面无表情:不太好,你最好现在就去找你的主人负荆请罪,向他解释一下为什么昨晚突然升级。
小O露出个惊悚的表情包: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噢,这个该死的躯壳!
它眼眶里的金属球嗖地一下弹出来,被它重新按了回去,几乎立刻向左越发出了精神连接的请求。
稍顷,左越发白的脸庞出现在它面前,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
又发作了?你脸色看起来真糟糕。小O边说边为他做全身检查,语气含着担忧。
左越疲惫地捏了捏鼻梁问道:升级完成了?
一说到这个小O就愤愤不平:你真该替我找个好点的躯壳,这破玩意儿三天两头升级,处理进程也慢得很,这样下去我怕挺不到你最需要我的那天。
你的梦想不就是当一只普通的机器虫么,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就不用复苏了,挺好。
小O无声摇了摇电子屏上的铁皮脑袋,系统就是系统,所谓梦想也只是数据通过精密计算得出的回答,也就只有左越会把它当回事并且一直记在心里。
它自己都不信。
检查无虞后,小O还是给左越打了一针舒缓剂以防意外,薛鸣已经做好早餐等着了。
生滚的鱼片粥搭配自己腌的小咸菜,看着就令虫食欲大开。
左越在吃与不吃之间犹豫了会,手上已经被塞了一把银勺,薛鸣呼噜呼噜喝着粥,不抬头也不说话,看样子对昨晚撇下他睡书房的举动很在意。
左越举着勺子不上不下,堂堂帝国上将在埋头喝粥的薛鸣面前竟然显得有几分弱势。
他捏了捏冰凉的勺把,斟酌开口:昨晚
薛鸣把碗一搁,打断他的话,伸出两根手指在他面前比了比:两件事,一,昨晚你说我想离婚随时提,我的回答是现在不想离,既然你已经把主动权交给我,那就等我想离的时候再说;二,我与你的确只相处了几天,对彼此不够了解,所以以后请你外出时每天至少与我联系三次,每晚睡前与我聊十五分钟,出了问题解决问题,不许躲到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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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彪悍哥儿穿成星际雌虫——北边有狼北边有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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