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入是一门学问。
    纪明雪记得她在加入稻草人最初的几个月的训练期，一名教官不停对他们重复着这句话。每一次潜入都是与对手直接的心理博弈，想要做到瞒天过海，就必须提前了解对手的一切，他们的兴趣、习惯以及特点。
    而检验他们训练成果的考核，是让他们在白天潜入全是熟人的稻草人本部，从档案室里窃取自己的毕业证书。
    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而最终的胜利者也只有两位。
    其中一位就是纪明雪自己。
    有的人倒在了教官手上，也有的人败在了稻草人本部最精密的监控系统之下。
    不过纪明雪敢肯定，如果王沈参加那场考核的话，他一定会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因为只有这货会在新手教程中遭遇滑铁卢。
    纪明雪默默注视着已经快要被逼入绝路的王沈，『木桩』的保镖已经有所警觉，随时都会拔枪，餐桌旁的气氛剑拔弩张，像『木桩』这样的法外狂徒完全有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平民射击。
    再这样下去的话……
    你们全都会被王沈干掉的！
    纪明雪是认真的。
    王沈现在就站在桌前，和『木桩』之间只有一步之遥的距离，『木桩』之于王沈，简直就如大摇大摆走进了白金之星射程的吉良吉影一样！
    咦？
    为什么她会突然想起这样的比喻？
    ………………
    “现在插播一条紧急新闻，今天上午11时41分，在闹事街发生一起枪击事件，枪击事件其中一方的主角，也是受害者『木桩』现已失踪，据目击者称，『木桩』先生不满披萨店厨师送上的披萨，与其发生争执后被厨师打晕带走，在此维尔纳岛警方希望知情市民能在第一时间向警方提供线索。”
    看到这个新闻之后，陈曦一口咖啡喷在了电脑屏幕上。
    她连屏幕都来不及擦，就直接一个电话打给了纪明雪。
    “喂！你们俩在搞什么呢！”电话一接通，陈曦就是一副兴师问罪的口气。
    她记得自己当时说的很清楚了，目标是在不惊扰到『木桩』的情况下，窃取爱德华议员那批货的下落，她能百分之百肯定这个『木桩』绝对不是他们的最终目标，现在可好，新闻一出来整个维尔纳岛都知道餐厅里发生的事，相关的人肯定已经引起警觉了。
    “你不是跟着他的吗？”
    “但是他说我做的披萨不好吃。”回答陈曦的却是王沈的声音。
    陈曦重新确认了一遍自己拨通的号码，上面的确写着纪明雪的名字没错。
    “纪明雪呢？”
    “正在审问『木桩』。”
    陈曦认命地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她只能寄希望于纪明雪能从『木桩』嘴巴里跷出来一点东西吧。
    “那就不打扰你们了，一旦有新的进展立刻联系我。”
    “好的。”
    …………………
    事实上，王沈刚才也看见了电视上的新闻，不过那些所谓的目击者压根就没有说到点子上，这起事件真正的导火索，是『木桩』说他辛辛苦苦做出来的披萨就是一坨垃圾。
    他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光头大汉忙活一个上午？
    所以在“绑走”『木桩』前，王沈顺便带走了新鲜出炉的维尔纳岛烤肠披萨，他恶狠狠地瞪了被绑在椅子上的『木桩』一眼，残忍地拿起了纪明雪摊在桌上的审讯工具，在『木桩』惊恐的注视之下，切下了一块披萨。
    “要不要来一块？我刚尝了一下，还怪好吃的。”
    他小心翼翼地将披萨递给纪明雪，就像是在传递某种精密的审讯道具。
    “你在干嘛？”纪明雪满头黑线地接过披萨。
    “这是我刚刚想到的极度残忍的审讯手段。”王沈的冷笑让『木桩』心中一颤。
    『木桩』从事多年军火生意，遇到过不少真正的狠角色，但他还从没见过有人能像王沈一样一巴掌把子弹拍飞的怪物。
    找他麻烦的不是厨师，而是一个能力者。
    而就在刚才，这个神秘的能力者说他已经想到了一个残忍的酷刑，『木桩』眼前甚至已经出现了自己浑身皮开肉绽的幻觉。
    “说说看。”纪明雪有些意外。
    审讯课是稻草人的必修课之一，他们的行动不但需要抓捕特定目标，还囊括了在活捉目标后短时间内从对方口中跷出情报。
    门外汉则根本无法摸索到审讯的精髓，纪明雪见过一些战乱小国的军阀，那些穷凶极恶的暴徒们奉行的准则是极度的痛苦能让任何人开口。
    “那家伙到现在还没吃午饭，一会儿我们就搬张椅子，坐在他面前，当着他的面前把披萨全都吃光。”
    “哈？”
    纪明雪觉得王沈的表情和说话的口吻已经到位了，只是说出来的话大有一副继续在新手教程里重蹈覆辙的架势。
    听到王沈恶毒的手段，就连『木桩』自己都惊呆了。
    “千万不要这么做，这实在太残忍了，我根本无法忍受披萨的引诱！”他立刻借着王沈的话头说道。
    比起遭到严刑拷打，他觉得还是看着这两个不速之客当着自己的面吃披萨比较轻松。
    “你看，他都觉得我的计谋有效！”
    王沈非常兴奋，连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到这么一个恶毒的审讯手段的，难不成，他就是传说中天生的审讯大师？
    “为什么你会相信敌人的话啊！”纪明雪一边囫囵吞枣地啃着披萨，一边吐槽王沈的行为。
    她现在倒是并不着急，审讯手段她早就准备好了。
    在稻草人曾经抓捕过的目标中，不乏经受过专业训练，对痛苦、窒息等手段耐受度极高的人，所以为了更加效率地审讯，稻草人本部有专门的审讯研究机构，不论对方是什么人、经受过什么训练，他们都能迅速从对方口中跷出情报。
    而在泄露情报之后，被审讯的对象并不会留下这段记忆。
    “难不成你有更好的办法么？”王沈果然不服气地质问。
    “当然，喏，把那个拿过来。”
    纪明雪瞄了一眼在一堆审讯工具里的针管和一小瓶药品：“我们要用科学手段来让他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