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措间，听她温柔地说：你随意，我无所谓。

    如果齐钰排斥这孩子，也不至于每天都拉着人往自己家里跑。

    儿子一向有自己的主张，当老妈的从不干涉他的喜好。

    【三】

    车子保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安静。

    洛书低头观看身边睡得安稳的男生，又看看前面开车的齐妈妈，几度欲言又止。

    最终，他还是忍不住轻声问：阿姨，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齐妈妈大概能猜到他想问什么，爽快点头。问吧。

    齐钰为什么不肯去医院？

    洛书藏了一句，是不是有什么阴影？

    方才齐钰太倔了。明明已经这么难受，却还是不肯去医院。

    如果不是有阴影的话，也说不通。

    洛书胡思乱想了很多的阴影，还未确定背后的真相，他就已经把自己搞得揪心了。

    齐妈妈透过后视镜注视还在熟睡的儿子，眉宇间浮起无奈。

    她解释：齐檬小时候身体不好，是个小药罐子，医院的常客，有一次半夜甚至进了抢救室。因为齐檬，他一直很抗拒去医院。

    齐妈妈回想当年抢救室外，这个一向不需要她操心的儿子，用尽全力紧握着她的手，因为担心妹妹不停的小声哽咽的模样，心间瞬间一片柔软。

    我们家齐钰嘴上不说，其实最心疼他妹妹了。

    虽然两个孩子打打闹闹这么些年，其实心上都挺在乎对方。

    特别是齐钰。当年抱着自家只会咿咿呀呀的妹妹，成天檬檬长檬檬短的，好不喜欢。

    虽然后来嫌弃齐檬一点都不软萌，却还是在背地里收拾那些敢欺负齐檬的臭男生。

    受到齐妈妈调侃般的态度影响，洛书忍不住轻笑出声。

    没看出来，齐钰居然还是个隐藏的妹控。

    他真的好羡慕齐家这样的家庭氛围。也羡慕齐檬，有个这么爱她的哥哥。

    哪像他，其实从来都没有人在乎。

    被人爱着的滋味一定很不错。洛书想要去爱，也想被爱。

    没能生长在一个完整的家庭里，他无能为力。

    但他幻想着某一天，能成功构建属于自己追求的家庭模式。

    那种细水长流，简简单单的温馨，如果能拥有的话，该有多好。

    他不由地探出手，轻轻盖住男生发热的手。如果这个人是齐钰，想必是最美满的结局。

    在这种时候痴心妄想，也不是不行。

    万一多想想，就成真了呢？

    【四】

    齐檬她们学校昨天就开了运动会，所以今天回家的挺早。

    听到臭哥哥生病，居然不在第一时间去看病，小姑娘抱起手哼了一声，嘟囔：笨蛋。

    她明显是知道齐钰不乐意去医院的原因。

    也记得当年自己吃中药养身体，因为药太苦，每次都哭哭滴滴的把药吃下，作为哥哥的齐钰在旁边看着心疼死了，温声细语地哄她，喂她吃糖。

    齐钰不爱吃药，大约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小时候的齐檬太过脆弱，齐钰作为哥哥，每天都想把最好的给妹妹。

    只是后来小丫头身体越来越好，脾气也见长。

    不再软乎乎拉着他的手撒娇叫哥哥，兄妹俩的相处模式也变得翻天覆地起来。

    回来。齐妈妈在给齐钰煮粥，见齐檬要上楼，走过去拉住女儿的后领。别去吵你哥，让他好好休息。

    回来后齐钰一直在睡觉。

    只是想去看笨蛋哥哥情况如何的齐檬，不情不愿地回到沙发。

    时不时看向楼梯，总觉得等会儿就能看到齐钰生龙活虎的下楼。

    齐钰睡了有三个多小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他翻身拿起摆在床头柜的温度计，给自己量了体温。

    温度降了不少，脑袋也不像之前疼的难受，只是还有点低烧。

    与此同时，有人在敲门。

    进来。

    进来的是齐檬。她手里抬着已经煮好的病号粥，别扭地进到哥哥的卧室。

    你的粥。

    小姑娘把粥摆在桌上，然后拉过一张椅子，等着齐钰过来。

    齐钰喝粥，她就在旁边看着。

    碗见了底，她问：还要吗？

    齐钰摇头，端着认真的神色对妹妹勾手指，示意她过来说话。

    齐檬没想其他的，放心的把头伸过去，迎接她的是熟悉的一指弹。

    她捂着脑门，超生气：齐钰！

    臭哥哥生病了也要欺负她。

    谁让你一直看我，我很难受。

    齐钰虚扶住一面脸，眼底充斥得逞的笑意，只是笑容里掺杂着无法忽视的病气。

    齐檬气鼓鼓地偏头，表示不和病号计较。

    那边又唤：齐檬。

    干嘛？她没好气。

    这次她迎接是是宠溺的摸头杀。

    抱歉，让你担心了。

    齐檬红脸哼唧：谁担心你了，别自作多情。

    摸头的手一顿，随即转变为掐脸。

    臭丫头，还是这么不可爱。

    【五】

    等齐檬抬着碗离开，齐钰继续回床上裹着。

    视线落在露台的玻璃推门，他思索几秒，起身给自己裹上厚衣服，推门出去。

    今晚的夜风很大，吹得他发丝凌乱。

    他走到露台围墙，放眼往下看。先是微微错愕，然后口罩底下的嘴角又缓慢翘起。

    他望见某位少年站在自己卧室外的阳台，仰着头朝上看。明知道什么也看不到，却还是这么做了。

    一个在上，一个在下，两人四目相对。

    夜色太浓，齐钰看不清少年的表情，只能目睹他忽然走到房间里，几秒后又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东西。

    随后，齐钰放在外套口袋里的手机正在震动。

    喂？

    你出来做什么？快点回去休息。

    少年语气凝重，似乎生气了。气某人不好好照顾身体，大晚上的出来吹冷风。

    齐钰轻笑：这是你第二次凶我。

    我我没有！

    齐钰成功把人弄磕巴。

    总之你快去床上躺好，别再严重了。

    这人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真叫人操心。

    那你为什么要在外面？

    房间太闷，暂时出来透气。我现在就回去，你也快点进去。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少年几步走到卧室，还不忘抬头往上看，透过手机听筒强调：你快点进去。

    如同在耐心的和不听话的小孩说道理。

    越看越乖。

    齐钰搭着生病的鼻音，轻轻嗯了一声。

    他转身，重新进到房间，脱掉沾染湿气的外套。

    电话那头还在絮絮叨叨。

    要多喝热水，按时吃药。

    运动会就不用来了，反正也没什么好玩的，高三都是重在参与。

    如果，我是说如果，特别难受一定要去医院，不然会越来越严重的。

    那边静默几秒，质问：你有在听吗？

    真的特好玩。

    齐钰拿着手机，忍笑出声。嗯，在听。

    你别笑！我很认真的，你乖一点啊。

    长这么大，齐钰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要求自己乖一点。

    这个人总能给他带来源源不断的新鲜感。

    我困了。如果再不结束，他感觉洛书会把他絮叨死。

    那，那你休息，我不打扰你了。

    这么大的人了，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这人真的是太乖太可爱了。

    好，晚安。

    嗯，晚安。

    齐檬走的时候忘了关门，刚从外边回来的齐爸爸，站在门口看了好久儿子打电话。

    电话结束，他敲敲门板。

    好些了没？

    齐钰点头。

    齐爸爸走进来，抬手摸了摸儿子的额头。他的手掌很粗粝，却又很温暖。

    你测测。齐爸爸还是觉得不放心，拿起温度计非要看到测量结果。

    结果告诉他是低烧。

    吃过药了没？他知道儿子不爱吃药。

    有些事情他可以由着他的性子，有些事情却不可以。

    吃了。

    真的？

    真的，不信你问妈。

    你们是一国的，她的话我不信。说到这个，齐爸爸语气古怪，可见没少被看上去温温柔柔的妻子骗。

    在齐爸爸心里，齐妈妈就是个坏心眼的小骗子，忽悠着就把他骗到手，生下了齐钰和齐檬。

    我去告诉妈。

    咳，是不能全信。

    为了躲开这个话题，齐爸爸立即转移儿子注意力，问：刚才和女朋友打电话？

    齐钰摇头，洛书。

    隔壁那小子？

    嗯。

    沉默片刻，齐爸爸凝神，犹豫问：你喜欢男生？

    现在想来，事情确实有些古怪。

    不谈这个洛书，光是许家那个许清河，对待齐钰的态度也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反正不是什么普通的朋友关系。

    齐爸爸后知后觉，终于察觉出古怪。一家四口，齐爸最笨，齐檬都比他人精。

    爸，你觉得怎么样才算是喜欢？齐钰反问。

    他只知道喜欢物件的感觉，却不懂怎么样才算是恋人之间的喜欢。

    问完，又觉得问错了人。他应该去问妈妈比较合适，爸爸看起来笨笨的样子。

    齐爸爸没看出儿子对自己智商的迟疑，认真思索后，说出自己的看法。

    愿意为了对方做出不会为其他人做出的改变，给她别人没有的特例。

    说这话的时候，齐爸爸这个糙汉子眼底是无尽的温柔，想必是回忆起了一些美好的事情。

    齐钰点点头，表示明白。

    我困了。

    那你早点休息。

    替儿子关上门，齐爸爸这才反应过来，臭小子还没回答他问题呢。

    【六】

    睡前。

    齐钰困惑想

    十次之后，我究竟会不会喜欢那个有点傻，但是又很乖的人？

    洛书担心想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听话，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现在看来，他意外的有些小脾气。

    可爱，喜欢~

    齐爸爸头疼想

    儿子究竟喜不喜欢那个叫洛书的男生？或者许清河？

    儿子真的好难懂的样子。

    齐妈妈笑着想

    这一次儿子会不会栽呢？

    齐檬打哈欠想

    臭哥哥要快点好起来。

    第11章

    【一】

    因为生病请假，齐钰许久才肯从温暖的被窝里出来。齐檬去学校参加800米决赛了，齐妈妈和齐爸爸也因为有事临时出了门。

    家里就剩下齐钰和布布。

    给布布喂了狗粮，齐钰琢磨该如何解决自己的吃饭问题。

    妈妈说她事情太多来不及回来，想找人来家里给他做，不过他拒绝了，说自己会解决。

    齐钰不喜欢不信任的人，在自己家里晃悠，因此齐家很少请帮佣。

    不住太大的房子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毕竟空间太大，自己打扫起来不方便。

    然而，他对下厨一直提不起兴趣，并不想自己做。外卖的话总觉得不干净，也不想叫。

    想了几分钟，他决定把齐檬作为储备粮的零食吃光光，美名其曰不让她堕落发胖。

    齐檬当年身体不好，吃的药里面有很多导致发胖的激素，逐渐变成一个小胖妞。

    后来她长大了，身体也好了。知道爱美了，这才拼命减肥瘦下来。

    其实齐钰还挺怀念当初那个肉嘟嘟妹妹，至少那时候齐檬对他百般依赖，爱撒娇。

    至于现在这个妹妹，还是打一顿比较好相处。

    刚撕开一包快乐肥宅薯片，门铃就响了。

    他以为是父母临时回来，就没看是谁，直接开了门。

    门外的男生，见他第一眼自然漾起满是甜味的笑容。

    他视线往下落，看到齐钰手中开封的垃圾食品，颇有无奈，叹气说：你生病了不应该吃这些，怎么还是一样不会照顾自己。

    这人作势要进屋，齐钰却面无表情地挡在门口，明显不给他进。

    男生却也不生气，扬眉。我连进去的资格都没有？

    许清风，你不该来。

    许清风闻言，低头轻笑，然后抬头观看面前略微皱眉，明显不快的齐钰。

    他弯眼，看起来很是乖巧。

    如果许清河知道某人的存在，你猜会发生什么？

    某人是谁，想必不用他点名，对方也会懂。

    面对明晃晃的威胁，齐钰不为所动，反问：如果他知道你不仅私自回国，还擅自来到这里，你觉得你又会发生什么？

    威胁？谁不会似的。

    拿出一片薯片，齐钰面无表情地咬了一口。

    嗯，不好吃，有点想念某人的厨艺了。

    如果现在打电话让他回来的话，他会来吧？

    许清风都能翘掉运动会，他肯定也能。

    你在想什么？察觉身前男生明显神游的模样，许清风心中不满。他不喜欢这种明明触手可得，却又遥不可及的感觉。

    自己既然在他面前，他心里就不该想别的事情。

    那边答：洛书。

    面对他的坦诚，许清风不可能不惊讶。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齐钰吗？

    那个叫洛书的男生有什么魅力，在短短时间就做到了，连许清河那个疯子都做不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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