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已尽 作者:周艺如

    第 37 章

    林月抬头看着酒吧里形形色色的身影，不觉有些恍然，什么时候她也能如此淡然自若地交易一份婚姻合约，为什么她会变成这个样子，十年前那个白裙飘飘的单纯少女她去了哪里？

    林铭文听说林月和陈少恩决定订婚的消息，连连说：“这样好啊，这样好。我铭文国际也总算后继有人，如此一来我也可以安心退居二线，多年的心血不致付与流水啦。”唐娜也从手抄诗经里抬起头，兴奋地说：“那我是不是要开始准备订婚宴了，这是林家的大喜事啊，不可怠慢。”

    “是啊，正好新的楼盘要开盘，也是销售造势的绝好机会。我这就安排公司办着手去准备。”林铭文说着就掏出手机拨号。

    “不要啊。”林月光脚从二楼冲下来，阻止道：“我跟少恩已经商量好，一切从简。再说我不希望我的个人感情跟公司的业务沾染上直接的联系。”

    也罢。林铭文合上手机，尴尬地笑笑说：“小月，都听你的。”

    唐娜附和：“是啊，年轻人不喜欢这些，订婚宴就取消，等到结婚的时候大办也不迟。”

    林月动了动嘴巴，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把心底的那句话说出口，只说：“谢谢爸爸妈妈包容理解，求你们不要再为我多操心了，好吗？”

    唐娜站起来活动活动腰肢说：“等把你完全交给少恩，我还真的是不用操心了。少恩这孩子做事细密又体贴，让人放心。”

    “别说是小月，就算是把整个铭文国际交给他，我也放心啊。”

    林月笑笑转身上楼，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一个聪明的决定还是愚蠢的决定，就算是愚蠢，只要能换得爸爸妈妈的顺心也算是一种安慰吧。

    回到房间，林月打电话给唐雅洁：“雅洁，我决定跟陈少恩订婚了。”

    “恭喜，恭喜。月姐姐，看到你能走出这一步，我打心眼为你高兴。这样吧，婚纱我包了。”

    林月自嘲地笑了一下说：“只是订婚。我不知道还有没有穿婚纱的机会。”

    “怎么会没有呢？”唐雅洁说：“我看陈少恩也算是对你死心塌地，只要你点头，他还不是分分钟娶你回家。”

    林月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只说：“不耽误你加班，挂了啊。”

    “好。明天回家看你。希望在结束单身生活之前能多陪陪你，以后这样的日子很难再有了。”

    听唐雅洁这样说，林月的鼻子不觉酸酸的，她挂了电话，和衣躺在床上，打开收音机听到石磊的声音。

    石磊数十年如一日地主持这个深夜情感节目，为这个半死不活的节目付诸自己全部的心血。石斌曾不止一次想要调石磊到电视台的电视栏目去，都遭到石磊坚决的拒绝，理由是他喜欢他的工作。石斌夫妇也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深知千金难买心头好，时间长也就任他去了。

    每个人在生命的长河里都有内心的坚守和固执，也都有自己的隐秘和弱点。不同的是，有的坚持被时光流离，有的弱点被生活放大。林月和石磊应该算是生活里的幸运儿，他们总能得到家庭全方位的庇护。即便是如此，他们也不能随心所欲地活出心中的自我来。或许这就是生活真实的残酷。

    林月没有打电话给石磊，一方面他知道石磊一定能第一时间获取她的消息，另一方面她心中实则有种说不出的不舒服的感觉。她很少去认真地想石磊和陈少恩的关系，可是这两个紧密出现在她生命中的男人，却以某种特殊的方式紧紧连接在一起，这让她很不适应。

    唐雅洁第二日准时下班回到林家合欢街老宅。她从超市买来新鲜的鱼虾蔬菜，一到家就钻进厨房忙乎起来。林铭文坐在沙发上看着厨房忙碌的身影，欣慰地说：“哎，有这个女儿真好。”唐娜笑笑无话，自从她一心向佛后，全日吃素。偏偏林铭文好肉，吃不惯她的素餐。后来两个人索性不在家开伙，在附件相熟的饭店定了饭菜，每日专人送来。只有唐雅洁回来的日子里，厨房里才冒出烟火来。

    林铭文在商海叱咤风云多年，厌倦了大饭店的精美饭食，倒常常渴望能在家吃到一口地道的家常菜，所以他最期待唐雅洁回来。唐娜也喜欢唐雅洁常常回家。因为唐雅洁在家的时候，林铭文吃的舒心，心情自然就好，家庭氛围就显得特别安宁融洽，唐娜就能安心躲在房间手抄佛经，修身养性。最喜欢唐雅洁回家的，当然还属林月，她喜欢有唐雅洁陪伴的感觉，夜深人静，两个人躺在床上随便说些什么，瞬间就能回到十七岁的美好岁月，好似一切都未曾改变，一切都没有走远。

    晚饭后是林月和唐雅洁的卧谈时间。唐雅洁洗了澡，裹着浴巾坐在地毯上，忽然说：“月月姐，谢谢你。”

    林月一边翻书一边说：“何以说谢谢？”

    唐雅洁道：“我知道是你去跟石磊恳谈，他才有勇气面对我。现在我们之间的事情说开了，反倒轻松自在，能像好朋友一样子自然相处。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结局。”

    林月逗趣：“难道最好的结局不是和相爱的人结为夫妻？”

    “爱容易，相爱却难。石磊不能爱我，所以谈不上相爱。”

    唐雅洁倒是理智，林月却糊涂起来。她又胶着在她和陈少恩的关系上，很想跟人倾诉，却又不能。只能人前假笑，人后思过。这是最好的结局吗？她不知道。

    其实很多时候的很多决定，对错只是外人的判断，对当事人来说，只不过是情感在瞬间的偏好倾向的描述。就像当初不顾一切怀胎十月却没能留住小生命，很多人会为林月觉得不值，会去判断她的决定是对或是错。可是对林月来说，只是无悔，她无悔自己内心的声音，仅此而已。

    唐雅洁不知林月内心的苦衷，她沉浸在自己美好的幻想中，傻傻地说：“月姐姐，如果你和陈少恩结婚后生了儿子，一定要认我做干妈，这样我就儿女双全了。”

    “恩？”林月不可置信地看着唐雅洁。

    唐雅洁骄傲地说：“畅薇已经答应做我的干女儿了，徐欢我在我真心疼爱畅薇的份儿上，也差不多是默认了。现在畅薇看到我就叫我唐妈妈，感觉很妙呢。”

    林月淡淡地回：“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想做妈妈又很多方式可以实现。何苦去跟老板争女儿呢？”

    “呵呵。我就是喜欢畅薇嘛。哦，对，昨天我带她去吃冰淇淋，两个人还拍了很多搞怪的合影呢，感觉特默契，来，给你看看。”唐雅洁说着打开手机翻出相册递给林月说：“我总有种感觉，或许我和畅薇前世就是母女也不一定。”

    林月低头看着照片，看着唐雅洁身边的那个小畅薇，看着看着眼帘里慢慢幻化出一个人的影子来，她突然觉得害怕，慌忙摇了摇头，迅速把手机递回，不肯再看。十年前的那个小生命，如果她还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畅薇这么大了吧。这么多年过去，虽然林月绝口不提，可是那何尝不是心头的一根刺呢？

    作者有话要说：

    ☆、chpter34

    陈志夫妇特意在郊外的度假村定了房间宴请林铭文夫妇，林月和陈少恩随行。

    名义上是宴请，其实也算是一个小型的订婚宴。林月深谙此道，但是事已至此，也并不想计较那么多。丑媳妇总归是要见公婆的，那天的见面是林月第一次在正式场合见到卫生厅副厅长陈志。

    陈少恩的母亲徐若梅，既是林月进入S大的介绍人也是林月实际意义上的顶头上司，彼此之间的关系也就不言而喻。

    陈少恩担心林月紧张，自落座后，始终紧紧握住她的手，侧目微笑着看她。徐若梅看着儿子，再看看林月，无比欣慰地说：“谢天谢地，终于心想事成。林月能进入我们陈家，也算是家门有幸啊。谢谢亲家养了这么好一个姑娘给我们做儿媳。”

    林铭文也特别感慨，发自肺腑地说：“今天的局面也是我最想看到的。从今以后我只当少恩是我的半个儿子，铭文国际交给他，我放心。”

    陈志也赶紧说：“犬子能有现在的一点儿小成绩，也少不得亲家的细心栽培。少恩你不要辜负林伯父的信任和重托才是。”

    唐娜一直都淡淡地，认真地看着在场每一个人，微笑。

    陈少恩牵着林月的手站起来，说：“谢谢伯父，谢谢伯母，我一定会尽全力照顾好林月，希望你们放心。”

    “放心，放心。”林铭文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对郎才女貌的璧人，喜悦自心底涌来。

    徐若梅实时拿出身后包装精美的礼盒，打开来，金灿灿一片，她说：“小月，这是我和叔叔一起在金店精心挑选的一套饰品，算是入乡随俗吧。款式可能不是你们年轻人喜欢的新潮式样，但好在都是一等一的千足金。留着做纪念吧。”

    林月犹豫着，陈少恩的手在桌下悄悄用力，拉了拉林月的裙角，低声说：“收下吧。”林月就双手接过礼品盒，腼腆地说了声：“谢谢叔叔阿姨。”

    之后就是漫长的上菜，各色精美菜品轮番上阵，林月实在是没有胃口，她不是一个好演员，无法愧对自己的内心。陈少恩细心地倒杯热水给她，不时跟她情深低语，营造一种该有的亲密假象。而实际上，林月和陈少恩之间也是有感情在流动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林月开始臣服于陈少恩的体贴和担当，内心里把他当成一个大哥哥般敬仰。

    席间，徐若梅问：“听闻林月高三那年突然休学，是有什么好的机会就去了德国读哲学呢？”

    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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