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已尽 作者:周艺如

    第 32 章

    林铭文因为东篱菜市场项目的关系，回家倒是勤了一些，可是他是从来不在家里谈工作的人，因为唐娜对林铭文的商业行为完全没有兴趣。

    电台活动部组织了前往台湾的小主持人夏令营活动，也算是S城电台跟台北电台文化交流活动之一，营员多数是电台一年一度小主持人大赛突围选手，每人收取来往机票费用。另外特意为电台内部职工子女预留了全程免费名额。在电台兼职的石磊和林月当然首当其冲地入选最终名单。

    唐娜下班后随意把入选通知递给林月说：“去宝岛台湾的机会比较难得，小月你要慎重考虑。”

    唐雅洁假装没听到，快速闪回房间。

    林月朝着楼梯的方向望了一眼，直接建议：“不如把这个机会让给雅洁好了，我的机会比她要多。”

    唐娜笑着摸了摸林月的脑袋，摇摇头说：“可是只有电台职工子女才能享受到这个免费名额。再说跟雅洁跟电台完全无任何联系，我已经向负责人争取过了，自掏经费也没有办法。”

    林月耸耸肩说：“那我也不去好了。”

    唐娜当然明白林月的心思，此刻台湾行在她心中实在难以找到一席之地。林月心里想的念的，唐娜全然明白。唐娜不动声色地说：“还有时间，你再认真考虑一下。”

    “那好吧。”林月嘴上应着，心里想的却是：“我要去问问马驰原，听听他的意见。或许他能帮我做出一个合理的决定。”

    转天唐娜上班后，林月自动取消禁足令，悄声就出了门。

    走到东篱菜市场，远远看到到处乱糟糟的，一片狼藉。菜市场入口的门梁上扯着一副鲜红的横幅，看落款竟然是铭文国际。林月心里一紧，加快脚步冲过去，却没看到王秀秀卖鸡蛋的影子。往日的摊位还在，遮阳伞下空空如也，只有几个残破的黑色塑胶袋挂在铁钩上，晃来晃去。

    旁边卖白菜的大叔看到林月发呆，主动凑过来说：“姑娘是来买鸡蛋吗？不卖了。走了。这里很快就要拆掉了。”

    林月急急地问：“你知道去哪里了吗？”

    菜大叔看着林月的样子，无端地放声笑起来，笑够了才说：“你去市场里寻寻，还有别家卖。不然你买颗白菜回去炖豆腐好了，营养也不比鸡蛋差的。”

    林月哪见过这般豪放的阵势，她只觉孤独，仿佛一个人站在汪洋大海之上，放眼望去，找不到一个可以停靠的港湾。不行，要先找到灯塔才可以。林月暗暗自我安抚之后，说：“大叔，我不是来买菜的，我是找人。你知道卖鸡蛋的王秀秀一家去了哪里吗？”

    菜大叔茫然地摇摇头：“不知道，已经两天没看到人了。还有卖海鲜的马大国，他们一家子嘛，听人讲已经卷起铺盖卷回老家了。也可能去别的城市冲打鼓另开张卖菜去了。卖了一辈子菜的人，不卖菜又会干啥呢？”

    林月不等菜大叔说完，急急穿过人群朝菜市场海鲜区走去。果然，马大国的摊位也是空的。隔壁的摊贩面无表情地说：“不知道。不清楚。不知道他们老家在哪。”

    怎么可以不知道？怎么可以不清楚？林月五雷轰顶般站在烂鱼臭虾中间，仰面追完苍天大地。她和马驰原之间的甜蜜才刚刚开始，她还没来得及探知到更多关于他的前尘往事，她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林月艰难行至路边，在公用电话亭拨通石磊家的电话，接起电话的人正是石磊。她听到石磊的声音，就再也忍不住哽咽起来，她说：“我把马驰原弄丢了，我找不到他了。”

    等仔细问清楚来龙去脉，石磊在电话里笑着安慰林月：“小月，这只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拆迁事件，主谋还不是你们铭文国际。打听一家得到补偿金的拆迁户去向并不是什么难事儿。再说S城也不是只有一个东篱菜市场。不能在这个菜市场卖鸡蛋，还可以在别的菜市场卖啊。说不定马驰原他们一家三口正兵荒马乱的搬家呢，等这几天过去，马驰原指定会来找你的。别想太多了。”

    林月说：“可是我还是很难过，我只是想要跟马驰原见一面，我已经五天没有见到他了。”

    石磊在电话里笑骂：“那你仔细想想，你有多少天没有见到我了？是谁说这辈子都要做最好的朋友的？朋友都是用来被伤害的吗？”

    “哦，也不是了。……那石磊，我们出来见面吧。我请你吃面条，正好我们可以一起谈谈去台北的事情。”

    “你会去吗？”

    “那你呢？”

    石磊说：“我去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比你，心里有了牵挂，就轻易不想要离开。这种感觉我懂。”

    林月笑起来：“你懂什么啊？快出来见我！我们见面谈。”

    “OK。”

    石磊愉快挂断电话，来不及换衣服，穿着运动背心短裤套上运动鞋就出门去跟林月汇合。其实这个暑假开始，石磊的心底是有些失落的。电台的校园节目时段暑期让给了其他暑期特别制作，处于闲赋状态的石磊又恰逢林月开始恋爱，所以他就更觉无所事事了。幸好林月主动打来了电话，要不然他都不好意思主动跟林月联络，生怕惊扰到她的幸福。

    林月带石磊去了一家小面，两个人点了两份光头小面，又要了两杯扎啤，在电扇吱纽吱纽的转动声中喝酒吃面。林月不说话，石磊也不敢轻易造次。那一刻，或许林月需要的并不是石磊的陪伴，她需要的是小面的陪伴。她就那样认真地吃着小面，就着脑海中不停闪现的幸福的时光片段，在燥热烦闷地小天地里，悠然自得地吃着这个世界上最好吃的面条。

    石磊全然不觉得如此，面条的味道当然算得上不错，可是再好吃的面条也只是面条，而已。他不是很清楚林月何以带他来这个苍蝇小倌，只是直觉觉得可能跟马驰原有关，所以就更不敢轻易发问，就让时光静静地流逝吧。

    终于，林月抬起头问：“那个台湾的行程是几天？”

    “预定的行程大概是两周，不排除不可控因素造成的临时调整。”石磊全然一副官方发言的姿态以应对林月的提问。

    林月也不介意，继续低下头去想了一下说：“什么时候启程呢？”

    “后天。”

    林月忽然笑了一下，说：“如果一直到后天，还没有他的消息，那我就跟你去台湾行。我也要让他尝尝等待的滋味。”

    “给一个教训，那是自然的。”石磊附和说。

    林月忽然抬起头，看着石磊，认真地说：“为什么你不再是你？”

    石磊当然明白林月话中所指，他叹口气说：“小月，你也不再是你。我们每个人都不会再是我们曾经的自己。这一秒和下一秒都不一样。”

    “可是我还是有点儿不适应。”林月嘀咕了一声，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拉着石磊的胳膊就朝外走去，一边儿走一边说：“我要赶紧回家去，或许他会打电话给我。”

    石磊陪着林月在烈日下暴走，走到合欢街老宅，林月在铁门前停下来，略显忧伤地说：“可是如果他还是没有打电话给我，那该怎么办呢？”石磊故意调侃：“那就按既定策略跟我一起台湾行呗。”林月又说：“可是我还是想要他打电话给我。”

    唐雅洁听到动静，跑过来打开铁门，看到门外的石磊，怔了一怔，才说：“天多热啊，快别傻站着了，进来吧，我切冰西瓜给你们。”说完就自顾走去厨房。

    林月朝石磊耸肩，“瞧，他果真没打电话给我。”

    石磊觉得无趣，借故约了球友一起打球，转身想要离开。林月抓住他的胳膊说：“不行，你不能走，雅洁还在切西瓜呢，你连招呼也不打显得太无情。”

    “好心帮我跟雅洁说声再见吧，瞧我这一身臭汗的，确实不想久留。”

    林月坚持：“再见怎么能转告呢，如果这辈子再也不会见面，你不会觉得遗憾。”

    “怎么会呢？”

    林月幽幽地说：“会的，石磊。我心底有个不好的预感，我觉得这辈子我再也见不到他了，我心里很害怕。”

    作者有话要说：

    ☆、chpter29

    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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