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看,这话,和康伯夫人还是对着和康伯说吧。”
徐宁娘实在是不想在和康伯夫人的身上浪费时间了,二话不说就命人送客。
这位和康伯夫人到底是年轻不知道事,离开之前还甩了脸子给徐宁娘看。
徐宁娘并没有当场发作,而是等人走了以后,派人传了消息出来。
就说和康伯夫人入宫对贵妃不敬云云。
明武帝知道以后,当即就把和康伯叫进御书房狠狠的责骂一顿。
挨了气的和康伯回府看见惹事的和康伯夫人,忍了忍,并没有当场发作。
而是不出三天的功夫,从外头抬了一良家女子入府做了妾室,府上皆称一句丽姨娘。
这一下可还得了?
这和康伯夫人本来过来做继室就是不情不愿的,如今一看见和康伯与她成婚不过五日的功夫就纳了妾室进门,这不是狠狠的打她的脸?
一气之下,行了正室的权,以教授规矩的名头把那位丽姨娘叫过来折腾。
丽姨娘可不是个会忍气吞声的,白日里在正院那儿受了一肚子的气,晚上等到和康伯来了以后,那叫哭的一个梨花带雨。
和康伯对于坏了事情的这位继室本来就不满,如今一看见这继室又要过来欺负他新纳的美人,气的当晚就去了正院闹了一场。
可那继室本来就年轻气盛,一气之下,竟是打了一巴掌搁在和康伯的脸上,落下了红肿。
和康伯一看,这还得了?
于是,第二天早上,和康伯就递了折子要休妻!
明武帝在上头看了半天折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他那个儿媳妇怎么就摊上这么个糊涂爹?
和康伯要休妻的事情,兴昌伯府是等散了朝才知道的——谁让兴昌伯基本上不上朝呢?
好在那个折子明武帝暂时不发,也就是说休妻的事情病并没有成。
况且这事情一开始也是他们这头不对——纵然和康伯没有顾及她这个继室的面子,可是这一巴掌打到主君头上也太不像话了啊。
于是,兴昌伯带了礼物,上门赔罪。
这出闹剧闹得沸沸扬扬,谢明珠听了之后反倒是说一句:
“这和康伯若是真的硬气,直接写了休妻书那才厉害呢。”
一面说着,一面伸手拨了几下琴弦。
“正是因为他没有那么硬气,才会写折子请求合离的。”
北宁王方才下了朝就直接奔明珠宫而来了,瞧着谢明珠在一旁练琴,自顾自的剥了一碗枇杷喂给谢明珠。
“所以你说这两家图什么东西?”谢明珠吃下枇杷,觉得满口生香。
“照本王说啊,这兴昌伯府估摸着就想要攀和康伯府的势力,所以才会如此。”
“况且,这兴昌伯府若是想要保住他的位置,那就必须联合他能够联合的一切势力。”
“所以,这大概也是兴昌伯府为什么要低一头去赔罪吧。”
“不,我觉得你说的完全不对。”谢明珠把手停在琴弦上,补充了一句:
“与其说兴昌伯想要联合和康伯府,倒不如兴昌伯想要通过和康伯得到些什么。”
“否则谁家愿意把一名正当妙龄的姑娘嫁给一个四五十的老头子?”
四五十的老头子?北宁王突然眼眸暗了暗,低头凑近,“按照团团的意思,以后为夫也是七老八十的老头子?”
谢明珠拿了枇杷的动作一停,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见某人眼底的深色,敏和公主很没有志气的吞了一下口水,语气有些怂:
“不是啦,你就算到了四五十,啊呸,七老八十了也是身强体壮!”
这话方一出口,谢明珠就觉得不对劲了
反应过来的敏和公主差点没有咬掉她自己的舌头。
北宁王笑的叫谢明珠觉得毛骨悚然,总感觉眼前的这个人想要把她吞了似的。
“那个……”
谢明珠偏过头想要躲过男人的眼睛,后者复又低一低头,道:
“团团现在觉得自己躲得了吗?”
谢明珠:呵呵,她这辈子都栽他手里头了。
两个人打闹一会,直到梧桐很是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进来回话,两个人方才恢复了正常的模样:
“回公主的话,太子爷说请您去一趟太子府。”
“说和康伯夫人想要来太子府见太子妃,却又赖着不走。”
咦?这才过了多久啊。
这兴昌伯府不会是灌了什么迷魂汤给兴昌伯夫人吧?
居然叫人又找上门了?
“直接叫暗卫把人扔出去不就好了?”谢明珠很是奇怪,这么简单的事情怎么落在太子皇兄的眼里,倒是成了麻烦事?
梧桐内心:公主,您见过哪家女婿把丈母娘打出去的?
谢明珠也是傻了半天才醒过神,一拍脑袋,就拉着北宁王走了。
既然这和康伯夫人这么喜欢作死,那就让她作一回大死。
皇宫距离太子府并不远,没有费多长的时间谢明珠就到了。
容慕哲率先跳下来马车,随即抱了谢明珠下来。
今天的太阳不大,倒是显得几分浅薄。
谢明珠这头的动静自然是引来了和康伯夫人的侧目。
和康伯夫人也才十七岁,正是花一样的年纪,眼下初见风姿俊秀的北宁王,一时间连请安都忘记了。
在和康伯夫人的心里,她也是奢望过嫁与北宁王的。
可惜造化弄人,把她嫁给了和康伯这么一个人。
如今看着北宁王对敏和公主如此的宠溺,和康伯夫人想起来那些话就不由得越发妒忌。
如今人人都说北宁王不仅身负爵位,还是明楼未来的掌门人。
这两个身份,其中一个都足以叫她们这些寻常人羡艳了。
更别说同时存在。
谢明珠见和康伯夫人直勾勾的盯着她身侧的某人看,心里头就不爽了,开口便是讽刺一句:
“怎么,兴昌伯府没有教过你蔺眉不要随便盯着外男看吗?”
和康伯夫人本名蔺眉。
谢明珠这下子直接呼和康伯夫人的本名,摆明了不把她放在眼里。
新婚头一天就跑到长坤宫找母后告她状,还要让母后收拾她。
呵,以为谁都跟她兴昌伯府的人一样傻?
和康伯夫人蔺眉冲二人行了礼,也不等谢明珠叫起就自顾自的起来了,“论辈分,我也算太子殿下的岳母。”
和康伯夫人的意思是,她是太子谢长熙的岳母,论起辈分,压她谢明珠一头。
妄图以辈分压她谢明珠?搞笑!
谢明珠拉了一把身旁的某个人,道:
“阿言看见没有,这就叫做不自量力。”
不容蔺眉继续说话,谢明珠继续道:“什么叫做猪鼻子插葱装大象,本公主也是见到了。”
北宁王原本冷淡的面容上露出来几分笑。
落在蔺眉的眼里,叫她十分的气愤。
“对了,话说和康伯夫人这急吼吼的来太子府作甚?不知道本公主说了太子妃需要静养,任何人都不能打扰的吗?”
谢明珠的话完全堵死了蔺眉想要继续说下去的话,后者飞快的转了一下脑子,便道:
“身为岳母,过来看一下女婿又有何妨?”
蔺眉这话还真的叫人挑不出来错处,也难怪谢长熙觉得棘手,才会找了谢明珠过来帮忙。
谢明珠脸上带着讽刺的笑,“按照您的说法,看完女婿,再来看看女儿也是顺道?”
蔺眉完全没有想到谢明珠会直接戳破她心中所想,一时间无话可说。
“呵。”谢明珠示意左右金吾卫上前:
“告诉和康伯府的人,若是不记得本公主是神医谷的亲传弟子,本公主不介意再叫他们长个记性!”
“本公主说了,不许探视太子妃就是不许。”
“除非太子妃自己想要见。”
谢明珠的话掷地有声,蔺眉一听,忙道:
“你不能这样做!我是——唔唔——”
金吾卫眼疾手快的将蔺眉的嘴用破布堵了,然后给拖回和康伯府。
没错,就这样,在大街上,跟拖货物一样把和康伯夫人蔺眉给拖回和康伯府。
谢明珠搬出来神医谷的身份跟蔺眉说事,外头人只会觉得蔺眉跟和康伯一样是个拎不清的,并不觉得谢明珠不近人情云云。
况且太子妃的肚子里头可是太子爷的孩子,自然是万般小心。
处理完太子府门口的麻烦事,谢明珠牵起容慕哲的手就往府内走,道:
“本公主给太子皇兄处理完了这么一个麻烦,少说也得蹭顿午膳。”
迎谢明珠二人进来的来总管闻言就笑了:
“公主放心,太子殿下早就备好了,都是公主喜欢吃的。”
“算太子皇兄上道。”
谢明珠毫不客气的扯了人去太子妃的正院,“想来太子皇兄应该也在。”
谢明珠猜的不错,只不过太子爷一看见北宁王,就把人拖去书房说话了。
谢明珠无奈的摊手,目送某人被太子爷扯去书房说话了。
庄韶寻如今已经有四个月的身孕,正是身子一日比一日渐渐重的时候。
谢明珠一看见庄韶寻在榻上要起身,赶紧的叫人按住。
“别别别,嫂嫂你躺好。”
庄韶寻拉了谢明珠,亲亲热热的说话。
“今天也是亏了你,不然还不知道怎么办。”
虽然说君为大,可是在重视孝道的大梁,若是他们夫妇二人不分由说的将蔺眉轰出去,只怕少不了外头乱嚼舌根。
谢明珠习惯性的替庄韶寻诊脉,然而这次倒是皱了一下眉头。
看得庄韶寻的心里头七上八下的,“团团,怎么了?”
“可是孩子不好?”
谢明珠并没有立刻回答庄韶寻的话,而是召来了负责庄韶寻饮食的人,问了问庄韶寻用膳的情况。
得知庄韶寻的胃口自打步入四月以后就开始渐渐的变大,谢明珠命人取了庄韶寻平时所用的东西一一查验,确定没有问题以后便叫来梧桐:
“你去神医谷传个信,请我师父下山一趟。”
梧桐见谢明珠神色不对,也不敢耽搁,立刻就去了。
“团团……”庄韶寻抓着谢明珠的手,她的力气出卖了她的紧张:
“可是孩子有什么问题?”
敏和公主点点头,庄韶寻便是吓得脸色煞白。
“嫂嫂你冷静一下,你听我说。”
谢明珠示意所有人都下去,方才附耳说道:
“我是说,嫂嫂的肚子里似乎有两个孩子。”
庄韶寻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等回过神了,便是木木的问了一句:
“你这话可是当真?”
“不会是哄我开心的吧?”
谢明珠无奈的扶额,“因为我担心两个孩子会让嫂嫂吃不消什么的,所以才会请了师父前来。”
“原来如此。”
庄韶寻摸摸肚子,“我也是奇怪这段时间胃口怎么变大了一些,如今既然是两个孩子,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姑嫂二人又说了会子话,谢明珠派人请了谢长熙过来。
当然,一同过来的还有北宁王容慕哲。
得知自个媳妇肚子里是两个孩子的太子爷,兴奋之后便是手忙脚乱,不知道该做什么才是。
“寻儿……我……”
谢长熙激动的说不出来话,谢明珠倒是把人拽了出来,仔仔细细的嘱咐了一些事情。
虽然有些事情很是尴尬,但是从医者的角度来说,谢明珠还必须得说。
也就是说,太子爷得有一年的时间做和尚。
不过谢明珠还是作死的问了一句要不要塞女人,结果被自家皇兄敲了一下脑袋。
“你这丫头,你皇兄我是那种没心没肺的?”
“你嫂子身怀有孕辛苦得很,我岂能因为自己的缘故而负了她?”
被太子爷好一顿训的敏和公主,心里头倒是乐的。
看样子皇兄跟皇嫂过得不错,那她也就放心了。
在太子府用过午膳,谢明珠和容慕哲就离开了。
回宫的马车里,谢明珠问了一句:“阿言,以后若是咱们有孩子了,你会不会去找别的女人?”
“为什么你有孩子我就要去找女人?”北宁王反问一句,谢明珠红了一下脸,附耳说了几句话。
说完,北宁王一把把人抱进怀里,语气有些咬牙切齿:
“丫头要不要试试?”
谢明珠:别别别,我认输。
等回了明珠宫,谢明珠的脸都红的快成猴子屁股了。
这回来的马车上,敏和公主那可是被厚脸皮无下限的北宁王调戏了好一通。
戚烟进了茶,谢明珠喝了一口,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茶水怎么如此苦涩?”
戚烟看了一眼北宁王,复又低下头:“回公主的话,北宁王说苦丁茶降火。”
拿着茶盏的敏和公主忍了又忍,终于是没有把这一盏苦丁茶喂给某人喝了。
容慕哲在一旁看得直笑。
谢明珠叫人换了茶水的功夫,伸手就捏了一把使坏的某个人的脸。
北宁王故意呼痛:“娘子莫要乱捏,仔细以后难看了。”
“难看了就没有那么多的花蝴蝶往你身上扑了。”
谢明珠嘴上硬着,手里的动作倒是撤了下来。
北宁王见缝插针,把使坏的小丫头往怀里一抱,打了一下她的屁股。
“看你还调皮吗?”
谢明珠故意讨饶:“不敢了不敢了。”
容慕哲把人抱进怀里,拍拍她的后背,低声道:“明年你就要及笄了。”
谢明珠“嗯”了一声,她知道这个人什么意思。
无非就是想要她及笄后嫁给他。
不过有个问题。
“你说到时候咱们两个人成婚了,我是保留封号呢,还是跟了你的封号叫做北宁王妃?”
“或者,少主夫人?”
谢明珠头一次觉得自家男人的身份多了也是麻烦事。
“都依你,你若是想要我当驸马爷,我也愿意。”
大梁的驸马爷可不是那么好当的……若是眼前的这个男人真的成了她谢明珠的驸马,就意味着他永远都不能踏入仕途。
“如果,你不是明楼的少主,你还会放弃北宁王这个位置吗?”
谢明珠踌躇一会,最终还是斟酌着开口了。
不怪她会这样说,毕竟每个男人都不可能轻易放弃到手的权势。
况且谢明珠有时候会觉得,某个人愿意来做驸马爷,是因为他还有个无法剥夺的身份——明楼少主。
大梁总不可能插手明楼的事情吧?
容慕哲想也不想的回答道:“因为我心悦你,所以我愿意。”
谢明珠把头靠在容慕哲的肩膀上,头上的珍珠带着微微的凉意,落在了男人的脖子上。
“团团很高兴。”
两个人坐在一起说着亲密话,然而端着茶水进来的安如是进也不是,去也不是。
曾几何时,她也会这般奢望的啊。
只可惜造化弄人,她和他,永远隔了一条天堑鸿沟,永远都无法靠近了。
……
暗宗。
谢端砸了茶杯,瓷片飞溅,下头跪着的紫衣人一口气也不敢喘。
“好,好的很。”
谢端一开始的设计,全部被毁了。
唯一的筹码徐宁娘已经被明武帝带走,就算是这天下人都知道现在的元贵妃就是徐宁娘又如何?
元和坤这两个字,可不是一般的人能够用的。就算是上辈子宠冠六宫的黄玉容,所居住的不过是个仙恩殿罢了。
“只可惜那些朝臣都是傻的,这点儿破绽都看不出来。”
“还傻咧咧的想要拉拢人家?”
谢端口中说的傻子不外乎就是林国公府等几家,之前德慈太后所得到的毒,自然是出自暗宗的手。
这件事情在上辈子,谢端也是登基之后才知道的。
只不过他这辈子重生晚了,毒已经下了。
没想到……没想到……
最后还不是功亏一篑。
而且之前和康伯府的人意图害北宁王的药,是他谢端给的。
只要让谢明珠看见那一幕,想来以谢明珠那种倔强的个性,是打死都不会回头的。
只可惜和康伯府的人是如此的蠢笨,愚不可及。
要不是卖药的人从头到尾给捂得严严实实的,只怕是早就把他们暗宗给怀疑上了。
谢端这头正火大着呢,那厢又有人找死似的一头撞了过来:
“回少宗主的话,和康伯府那头的消息已经打探严实了。”
“当初您派人卖过去的药,和康伯府的那两名庶子也有。”
“咔吧——”
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谢端竟是硬生生的捏碎了桌子的一角。
“好,好个和康伯府。”
他卖药给她们可没有叫她们陷害团团,如此也怪不得团团给她们下药。
然而谢端到现在都不曾消气。
“去,既然和康伯府的那两名庶子不打算过安生日子,那么本少宗主不介意叫他们明白一下,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动的。”
随着谢端的命令下达,不出三日的功夫,和康伯府就因为丢了两名庶子而直接找到了京兆府。
同一时间,待在明珠宫内的谢明珠也收到了一张不知道打哪儿来的纸条。
这张纸条是夹在今日刚刚送过来的衣裳里头的,是梧桐替谢明珠整理衣裳时发现的。
上面只写了一句话:
“团团,谁要算计你,我就要谁的命。”
字体潇洒,只不过写这张纸条的人——谢明珠很清楚。
谢端。
再一想今天告到京兆府的事情,谢明珠心里头有数。
看着那两姐妹拿的药都是出自暗宗,只不过暗宗原来的意思应该只是算计北宁王吧?
谢明珠亲自把纸条烧了,告诉梧桐:
“今儿咱们两个人谁都没有看见过这张纸条。”
“是,奴婢明白。”梧桐冲谢明珠行了一礼。
既然它暗宗插手,她谢明珠也不会去凑这个热闹。
总之他们暗宗的事情她谢明珠不会多嘴一句,爱怎么样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只要别犯到她谢明珠头上就好。
和康伯府的那两名庶子被送回来已经是五天之后,而且已经完全废了。
也就是说,跟太监无二。
得知这个消息的和康伯一瞬间差点没有昏死过去。
和康伯府的朝云院内,继室蔺眉听见这个消息,脸上虽然很是难过,实际上心里头还是高兴的。
这样一来,这和康伯就必须得指望她这个继室妻生下嫡子,毕竟没有庶子承袭爵位的道理。
只不过这和康伯自打纳了丽姨娘以后,就没有怎么踏进她院子里了。
蔺眉记着兴昌伯跟她说过的话,于是再怎么不待见和康伯,也只能使出来浑身解数夺宠。
蔺眉先是将跟了自己七八年的丫头送给了和康伯做妾——不管怎么样,先分散了丽姨娘的宠才是。
这丫头跟在蔺眉身边那么久,姿态气度自然是比丽姨娘更胜一筹。
和康伯爱的跟什么似的,当即就抬了姨娘,称作琴姨娘。
琴姨娘得宠自然是不会忘记主子的,于是,多多少少看在美妾的份上,和康伯总算是踏进了朝云院。
这让备受冷落的丽姨娘整整一个月都吃不好睡不下。
然而就像是冬季过后总会迎来春天一样,五月中旬的时候,丽姨娘被查出来身怀有孕,已经一个月了。
这下子叫和康伯高兴得跟什么一样,还许诺等人生下儿子就抬为侧夫人。
一般的侯府后院,妻妾的排行依次是正头夫人一名,侧夫人两名,贵妾四名,不入流的妾室不计数。
和康伯这句话对于蔺眉以及琴姨娘来说,已经是威胁到了她们二人的地位了。
可她们两个人总不能学了历史上的张贵人,闷死和康伯吧?
和康伯府后院又要闹腾起来。
都说女人的嫉妒心一旦起来,那可是一个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不过这蔺眉打主意到丽姨娘身上,丽姨娘还不会有防范吗?
谢明珠从暗卫那里听说此事以后,叫来了梧桐。
“既然蔺眉这么想要害丽姨娘肚子里的孩子,你去挑两个暗卫盯着,务必使丽姨娘生下这个孩子。”
梧桐没有多话就下去了,倒是安如不解的问了一句。
“公主,那和康伯府本来都要断了血脉了,为何公主还要保住丽姨娘腹中的孩子?”
谢明珠放下手里拨香灰的银签子,净了手道:
“蔺眉这个人呢,本公主看不惯。”
“所以,给她添麻烦最好不过的。”
“省的叫她以为这和康伯府是她一家独大,天天没事儿进宫或者去太子府找事情。”
“她不烦本公主还烦!”
“奴婢懂了。”安如侍立在一旁说完这话,容慕哲就踏步走了进来。
谢明珠一看见容慕哲进来的神色不好,便叫人下去,单独拉了人说话:
“可是怎么了?我瞧你进来的时候脸色都不好。”
“我叫人暗中去搜查容将军府的罪证,没想到查出来了一件事情。”
“容将军府跟暗宗在私下接触,只不过暗宗似乎不怎么搭理罢了。”
“既然如此,那你脸色怎么如此差劲?”谢明珠捧了一盏温热的茶到容慕哲的手里,后者道:
“团团,你不知道这里头的厉害。”
“容将军府的上一任夫人的死,似乎跟暗宗有关系。”
谢明珠一时间也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暗宗在很早以前,就和容将军府有所勾结了。
只不过眼下暗宗并不是很想搭理容将军府的人,所以才会晾着。
不过与其说晾着,倒不如说是欲擒故纵。
谢明珠以为北宁王脸色不好是因为暗宗跟容将军府搭上,让他觉得棘手罢了。可实际上,在容慕哲眼里,这哪里是单单的棘手。
如果说暗宗早就跟容将军府搭上线,那么这么多年以来,容将军府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又是什么?谁都不得而知。
上辈子……是不是上辈子他的死,也跟暗宗,也跟谢端有关?
上辈子容彦溪杀了他是因为他这个正牌的明楼少主威胁到了他这个假冒的地位……可上辈子他也是临死的时候才知道这一切的。
会不会……
容慕哲的眉头蹙了起来,谢明珠坐在一旁并不敢开口说话,唯恐惊了眼前的男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茶盏里的水都冷了一半,容慕哲突然起身抱住了谢明珠。
跟眼前的这个男人这么久,谢明珠知道他的习惯——一旦有什么让他觉得为难的时候,这个男人就会起身把她死死的抱在怀里,过好一会儿就松手。
谢明珠曾经问过这个原因,后者说抱着她更容易解决问题。
谢明珠不免扶额,但也随他。
过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容慕哲才放开谢明珠。
谢明珠玩笑一句:
“北宁王想到办法了?”
“嗯。”
男人眼底的认真看得谢明珠十分不好意思的偏了头,其后某个人伸手将谢明珠抱了回来。
“团团。”
“嗯。”
谢明珠懒懒的靠在男人的怀里,舒服的眯了眼:“阿言。”
“你说我们就这样平淡的过一辈子多好。”
“等处理完这些事情,咱们就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住下来好不好?”容慕哲低头吻了一下谢明珠的发顶,语气温柔。
“好。”
两个人腻歪了很久,若不是明武帝那头叫了容慕哲去御书房,谢明珠可是舍不得的。
等容慕哲离开以后,谢明珠又觉得无趣了。
就连看到一半的话本都引不出来她的兴趣。
“说起来如今五月份,按照惯例,每年六七月份的荷花宴都要摆出来了。”
“就不知道今年叫了哪些人。”
谢明珠说起荷花宴,叫人传了六尚尚宫过来,问及此事。
那几年因为后宫里头连个主事的女人都没有,所以这荷花宴一度空置,今年嘛……她谢明珠和元贵妃,嗯,看样子又是个看头。
六尚的尚宫还没有过来,谢明珠问了一嘴:“戚烟,你觉得今年的荷花宴会是谁负责?”
这确实是个两难的例子,大梁历史公主或者宠妃主持的荷花宴不是没有——可如今两者地位并存,若是这荷花宴被谁主持了,在外头的人看来,或许就意味着谁在明武帝的心里头,位置更高吧。
戚烟如今也是在宫里有些年头的了,为此对于谢明珠的这个问题倒是真的觉得有些难。
说是公主吧,万一到时候是元贵妃主持,那不就是说错话了?说是元贵妃吧,戚女官瞧着自家公主跟元贵妃水火不容的样子,定然会不高兴。
就在戚烟左右为难之际,谢明珠开口了:
“好了,本公主也只是顺嘴一问而已。”
“不过这个荷花宴,本公主倒是真的想去长坤宫问问。”
谢明珠说干就干,立刻备了轿子去长坤宫。
一路上惹来宫女太监窃窃私语——上次敏和公主可是把元贵妃给气晕了,这次去长坤宫,也不知道会闹出来什么事。
长坤宫外,守门的小太监一看见谢明珠到了,脖子都缩了缩。
“去问问你们贵妃娘娘,就说敏和来访。”
“不知贵妃娘娘可有空见一见?”
小太监如蒙大赦一般,连滚带爬的进去了,那模样十分滑稽,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谢明珠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呢。
长坤宫内,徐宁娘正临窗绣一对鸳鸯的帕子,听说谢明珠来了,差点暴露了自己真正的心情,“让她进来。”
四个字,冷冷淡淡,叫人一听就知道元贵妃不喜这位敏和公主。
等谢明珠进来以后,徐宁娘把所有人都遣退出去,谢明珠也让身边的人出去了。
确定殿门关好以后,徐宁娘方才卸下脸上那副冷淡甚至是带着几分厌恶的神情,叫了谢明珠上前。
“团团过来,叫娘亲好好看看。”
谢明珠也是笑着扑进了徐宁娘的怀里,“好累啊娘亲,这一天天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处理完这些事情。”
“是,娘亲知道团团累了,上次你父皇叫你禁足,娘亲生怕你瘦了或者被欺负了。”
“后来听如春说了,才知道你这丫头过得不错,娘亲也才放下心来。”
“那是。”谢明珠夸了一句徐宁娘,“谁让团团是娘亲的亲闺女,自然是像娘亲一样聪明的。”
徐宁娘大乐,捏了一把谢明珠的鼻子:
“你丫头好生淘气。”
“嘿嘿,娘亲又不是头一次知道了。”谢明珠耍赖似的往徐宁娘肩膀上蹭了蹭,“娘亲是不是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啊。”
“团团都十四了,自然不应该叫娘亲再操心了。”
“什么傻话?”徐宁娘捏了一下谢明珠的脸蛋,“在娘亲心里,不管团团多大,团团都是娘亲的宝贝女儿。”
“不过您家这位宝贝女儿有个正事要跟您说。”谢明珠从徐宁娘的怀里起身,坐在了她的身边:
“如今这荷花宴的日子也快要到了,满宫里都盯着这荷花宴该由谁来举办呢。”
“团团若是想要举办,娘亲教你就是。”
“可是……”谢明珠摸了摸下巴,“在那些人眼里,咱们两个人谁举办荷花宴就代表谁更得今上的心思呢。”
“他们是他们,难不成为娘的还会跟你争不成?”
“团团不是那个意思啦。”谢明珠摇摇头,“团团就是要娘亲跟团团争一次。”
“也好叫外人知道咱们两个人是多么的‘水火不容’。”
徐宁娘很快就明白过来了谢明珠的用意:
“团团的意思是,想要逼迫那些人站队?”
“不。”谢明珠摇摇头,“如果团团猜的不错,那些想要像娘亲靠拢的人,定会使出来浑身解数帮娘亲拿到荷花宴举行的名额。”
“而且……”谢明珠拖长了语音,拉低了几分声音道:
“阿言查出来说容将军府似乎跟暗宗有所勾结。”
“不仅如此,德慈太后本人,不,应该是林国公,也和暗宗有所勾结。”
徐宁娘听到这里,总算是明白了谢明珠的意思。
“团团的意思是,到时候若是娘亲没有举办荷花宴,那些人定然会上来说些什么联合的话?”徐宁娘说到这儿,想起来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我记得暗宗是知道我的身份的。”
徐宁娘这样说就是觉得暗宗到时候很有可能会插手,所以不由得多了几分担忧。
“可是团团觉得,暗宗未必会插手。”谢明珠停一停,继续道:
“与其说那些人和暗宗所有合作,倒不如说是暗宗对他们是利用。”
“也就是说,暗宗未必会抖出娘亲的真正身份。”
谢明珠在这一点上倒是真的说对了,也不知道谢端怎么想的,这种重要的消息都没有告诉这些人。
“但愿真的跟你说的那样。”徐宁娘道。
从长坤宫出来后不久,关于敏和公主和元贵妃争夺荷花宴举办权的事情也传了出来。
据说这两个人在长坤宫里头吵了一架:一个说自己是大梁嫡公主,一个说自己是六宫宠妃,为此闹得不可开交。
朝臣们虽然对于明武帝独宠的行为很不满,但是对于正统这一点还是往死里维护的。
然而以林国公为首的几家,咬死了谢明珠的年纪以及历史上宠妃举办荷花宴的事情跟一干子大臣吵了起来。
结果,林国公一方完败。
少数服从多数呗。
林国公气的回了府就砸了不少的东西,又命夫人金氏前去长坤宫见一见元贵妃。
不料长坤宫以元贵妃身子不适的理由拒绝了。
这下子越发叫林国公府觉得,元贵妃肯定是没有争取到荷花宴的举办权才生气的。
情急之下,林国公不得不冒险,过了五六日,再次派了金氏去长坤宫。
这一次徐宁娘倒是接见了金氏。
金氏和徐宁娘单独坐在殿内说话,各自站着的都是自己的心腹。
金氏从袖子里拿出来一封信,低着头递给元贵妃:
“回贵妃娘娘,这是国公爷写的一封信,烦请娘娘看一看。”
徐宁娘展开来看了一会,便是笑了:
“陛下亲自下的旨意,我怎么可能做得到,把德慈太后放出来?”
“而且。”徐宁娘话锋一转,“谁都知道德慈太后不能说也不能听,把她请出来能帮本宫什么?”
金氏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说了出口:“娘娘的担心正是妾身的担心。”
说话间,金氏从怀里拿出来一个拇指大小的白瓷瓶,上面用红布塞的紧紧的:
“这是国公爷特意派人去暗宗求的药,到时候娘娘跟陛下说可以治好太后娘娘,想来陛下定然不会再将太后娘娘关在寿安宫养病了。”
德慈太后为什么养病,这些老油条都猜得出来是为什么。
而林家觉得,只要他们破了明武帝说的什么“养病”,说德慈太后已经康复,想来明武帝也不会将德慈太后关在寿安宫里头。
徐宁娘心里头倒是真的巴不得德慈太后一辈子就这样了,还想让她救她?做梦吧。
可是一开始演戏,徐宁娘倒是真的没有料到林家会有这种本事,连宫中毒药的解药都能够弄出来。
徐宁娘并没有立刻答应,而是问了一句:“这解药你们自己试过了?”
金氏点头。
看样子现在林国公府完全是把徐宁娘当做自己人看了,否则也不会点头。
金氏这一点头,就代表宫中毒哑德慈太后的那毒药,被林国公府的人拿到了。
这种历来特供于皇家的毒药,居然叫林国公府在不惊动他人的情况下而完全拿到……徐宁娘记起来了。
先前团团可是说了的,这林国公府跟暗宗早就有勾结,且这暗宗的实力……能拿到这毒药也是易如反掌吧。
金氏以为徐宁娘的心思在动摇,于是加大了一把火:
“若是事成,我等定然扶持娘娘登上皇后之位!”
------题外话------
备注:东晋孝武帝司马曜因为醉后乱说话,说其妃张贵人年纪大了应该被休弃后张贵人倍感惶恐,于是伙同宫女活活的闷死了孝武帝。
言情海
第二百五十六章 引蛇出洞(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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