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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天道死对头——梅若繁(7)

    他的叔叔们终于吵出了结果,一致同意派人快马加鞭,趁穆慎没行出多远,赶紧把丧报送去,近几年穆家过于张扬,早就惹了众怒,没有大军,又失了主心骨,终究不妥。

    尧都今夜注定很多人都会睡不着,所有人都在担心一个问题。

    明日会怎样?

    第15章 乱世王孙15

    第二日的朝会没能按期进行,君霁没有心思,朝臣们也都在看风向,虽然人都聚在了朝事堂,天子玉座上空无一人,朝会没了天子可不成。

    众人交头接耳,小声议论,昨夜虽然有不少朝臣去过穆府,但还是有一些和齐哉一样,与穆朔不和的官员,此时他们聚在齐哉周围,现在的情况对谁有利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吗?

    秦太保,你看如今情形当如何?有人心思灵活,转瞬已在谋划将来。之前三公的平衡早就变成了两方对峙,这些人选择把秦江推出来也是情理之中。

    诸位,如今穆太傅骤然仙逝,大宣少了一位股肱之臣,实是令人哀恸,依老夫看,诸位还是依常例做好份内事,也算是全了穆大人的遗愿。

    秦江这话说得模凌两可,齐哉心下暗笑,这老狐狸只怕早就有了行动,秦卓岚本应今日运送军粮缁重随后,只是如今都几时了还没动静呢。

    众人神色各异,之前出头的人见秦江没有站出来的意思,觉得自讨没趣,于是闭上嘴,退回自己的位置。

    玉座后传来动静,朝事堂中的人以为天子来了,连忙静了下来,装作恭敬的模样。

    只见八福从侧边小门转出,以往喜气的圆脸今日愣是挤出个苦哈哈的表情,他走到玉座跟前,面向朝臣,先顿一下,才开口:天子有令,因穆大傅大丧,停朝七日,众官按职司前往守灵。另,今年太后寿诞不操办,不设宴,众官无需准备贺礼。

    君霁表了态,给了穆朔最高一级的丧礼规格,而且态度强硬,所有人暂停了心中的心思。

    永寿宫,穆太后昏睡一天一夜,刚刚醒来,容颜憔悴。垣姬正在床边守着,侍候她喝下小半碗粥,用帕子轻擦她的唇角,柔声劝解:姐姐节哀,人死不能复生,还是要看开一些,天子年纪还小呢。

    穆太后轻咳两声,整个人带着病气,本想着明日寿辰在宫中设宴,与父亲见一见面,如今想来是不成了。

    她这么多年只在寿辰及年节时见过穆朔等人,平时从不召见穆家人,垣姬自然明白她的心结,因为十七年前的那个孩子,太后心中有郁气未消。

    姐姐何不出台城,这么多年了,该忘了终归是要忘了。她昨日收到弟弟的信,信上说人已到了尧都,还请求自己照拂。需要照拂的是谁,垣姬还是知道的。

    这时有侍女前来禀报,云太史求见。

    穆太后避世于永寿宫多年,已经很少有朝臣前来拜见,除了云飞昙因为是君霁的讲学先生,偶尔会过来问安。

    请云大人进外殿用茶。穆太后挣扎着起身,垣姬见她虚弱得连床榻都起不来,赶紧上前扶起她,又召来侍女侍侯她洗漱穿戴,颇费一番功夫,才打扮妥当。

    云飞昙一向很有耐心,坐在外殿等候之时,一直正襟危坐,除了视线总是停留在桌前的食盒上,想不到流落在外的小王子还会做点心。

    他拢在子里的手握有一枚弯月形的白玉佩,是陆珺濯给他的,说是必要时可以让太后看到。

    白玉佩上无字,边缘光滑圆润,络绳陈旧,其上串着一颗红玉珠。这玉佩显然有人一直小心保护着,若不然那络绳必定会散了。

    他正想着这玉佩的主人亲自在后厨里做这些点心的情形,殿门轻响,侍女们扶着太后缓步走了进来。

    太后。云飞昙赶紧站起行礼,见她憔悴之色都藏在薄施的脂粉之后,安慰道:还请太后节哀。

    穆太后微微颔首,由垣姬扶着在主位上坐下,云大人此来想必有要事?

    她的目光越过云飞昙,看到桌上的食盒。

    云飞昙:本来无事,受人之托前来探望太后。他向来耿直,有事说事,不会绕弯子与人寒喧。他抬手拂过食盒,缓声道:有一人记得太后寿诞,托臣送来贺礼。

    穆太后摇头,叹息一声:为哀悼亡父,今年寿宴不操办,贺礼还是免了。

    垣姬听了颇有些好奇,谁能使得动云太史,这面子够大的,她轻笑:姐姐,总要看看是什么礼才是,这贺礼放在食盒中,想必只是平常吃食,不是什么贵重之物。

    她说话间已站起身来,走过去取下盒盖,最上层摆着一个精致小巧的白瓷碟子,其上放置着四个圆润饱满的点心,冒着香甜的气味,房中被这甜味一冲之下,充满了人情味。

    呀,是垣州的四时糕,春、夏、秋、冬,手艺真好。垣姬看了,一脸惊喜,转头对穆太后说:姐姐,您瞧,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垣州名点。这糕要现做的,而且还不每个垣州人都会做。

    垣州?穆太后疑惑地看向云飞昙,何人?

    他不愿臣说出他的身份,不过太后可以放心,此时只是想让太后尝了这四时糕,四季平安喜乐。云飞昙再次行礼,郑重地说。

    难得他有心了。穆太后看向垣姬,那就收下吧。

    垣姬高兴地点头,她心里以为这是自家弟弟送进来的,不过转念一想,弟弟与太后从无交集,怎么突然送礼来了?

    犹豫了片刻,云飞昙还是没有取出玉佩,既然太后收了礼,臣就不打扰太后清静了。

    礼物送到就该走了。

    有劳云大人专门来永寿宫一趟。穆太后转身对垣姬说:妹妹送一送云大人。

    垣姬应了,前走一步撩起珠帘,引云飞昙出了殿门,在廊下时,她问道:云大人可是受垣州侯之托?

    云飞昙摇头:非也。

    是谁?垣姬不死心,太后认识的人中,只有垣在垣州岛。

    云飞昙不言,只静静地站着,偶有微风吹过,他如劲竹一般,苍劲挺拔,垣姬知道自己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罢了。垣姬无奈地看着他,将他送到宫门外才转身找穆太后去了。

    陆珺濯等在台城的城门处,看着云飞昙空手而出,笑了:大人是不是用了玉佩?这么快就出来了,太后收下了吧?

    鬼使神差地没有反驳他的话,云飞昙点了点头:收下了。

    两人沿着台城大门前的大街慢行,云飞昙轻声说:垣夫人也在永寿宫,她似乎有所误会。

    无妨。陆珺濯不在意的摆手,大人今日要做什么?我陪你啊。

    云飞昙看了他一眼:你不欠我什么,不用特地跟来,垣熙不敢对云家人怎么样。

    第16章 乱世王孙16

    话虽如此说,陆珺濯却还是跟在云飞昙身后出了尧都。

    别看云飞昙是个文官,城门守将对他还是很尊敬的,见他来借马,还特地找来两匹好马,配上好鞍。

    大人回城时可直接骑回府上,算下官的谢礼。守将殷勤地说,看他面露疑惑,解释道:下官犬子在太学受人胁迫犯了过错,多亏大人开口,才免了责罚,一直未曾答谢大人。

    太学有规矩,责罚按例,无须谢我。这马当是我买下。云飞昙不收,从袖中取出银锭,伸手将银子放在那守将的手上,转身走下石阶。

    陆珺濯牵着两匹马站在城门旁,看着他走下来,笑着对他说:大人,两匹马不值一锭银。

    太史大人没理他,翻身上马就跑,他只好也上马追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城门。

    按理说,温商是南边垣州人,他出城应该走南门,云飞昙却相信陆珺濯的话,从北门出来,沿路追上去。

    温商此次北上,不一定只为了办一件偷竹简这样的小事,没有大事,垣熙是不会派他出来的。陆珺濯勒紧座下骏马,云太史面子太大,这两匹马是万里挑一的好马,脚力很快,远远就能看到前方有一只队伍,旌旗上的温字挺好认的,只是不知道队伍停在那里干什么。

    云飞昙也停下马,向那边张望片刻,穆家的护卫军。

    只见远处队伍围着几十骑,马匹上的骑士穿着穆家护卫军才有的黑铁甲。包围圈外停着一辆巨大而华丽的马车,比天子车驾还张扬。车上四面的纱帘挽起,车上有一张小榻,正有一人背对着他们斜躺榻上,单手撑着头,在看那些被围住的穆家护卫军。

    陆珺濯转头看了看云飞昙,问道:我们现在过去还是等一会儿?我猜那几人是去给穆大将军传丧报的。大人是希望穆慎继续北征,还是希望他回尧都?

    他把这个影响未来剧情的问题抛给了云飞昙,下定决心不管他选择什么,跟在男主身边,剧情才精彩,他一个外来者,还是不要过多地改变原有剧情,他总有一种感觉,这样的事曾经发生过,但是当他仔细去想,去回忆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一边是自己家的云城,一边是大宣的尧都。

    这真是让云飞昙左右为难,如果让穆慎继续北上,尧都在垣熙和齐哉的搅和下定然是元气大伤;若是让穆慎返回,云城必然不保,他的父母亲眷都在云城。

    云飞昙眉头紧皱,犹豫了片刻,如果我与你联手,是否可以拿下温商?

    果然不愧是太史大人,转瞬就做了第三种选择。依垣熙对温商的重视程度,若是有温商在手,确实会影响到垣熙的决心。

    那齐太师?陆珺濯想到往后齐哉只怕又要只手遮天了。

    这是天子的机会。云飞昙对自己的学生充满信心,虽然君霁表现并不是特别好。

    君霁不行的。陆珺濯摇头,打量一眼云飞昙,他看起来不像是个会武的人,虽然书中把他写得很历害。大人有把握能在人群之中把温商带走?单打独斗没问题,只是现在他们人多。

    那个队伍人数几百,不算很多,但也不少。陆珺濯自忖不怕受伤,反正最多是数值狂降,被系统带回现实世界,但是云飞昙可能没那么好运可以全身而退。

    找个地方等天色暗下来,入夜再去。云飞昙看了看天色,已经酉时末了,深秋天黑得早,此时太阳落了山,他们又是在高处,前方队伍只是被穆家兵士吸引了注意力,若是他们抬头,定然会发现立于高坡之上的两人。

    陆珺濯点了点,悄悄看了他一眼,夜里潜入敌军营帐偷袭主帅这样的事情,太史大人做起来一点也不觉得哪里不对?

    在他胡思乱想时,云飞昙小心掉转马头,鬓边长发被风一吹,扫到了陆珺濯面前,温柔地拂过他的面颊,他心下一震,这情形似乎以往出现过多次,到底是什么时候呢?

    他对云飞昙总有一种熟悉感,以前他以为是因为他穿书而来,看过他的生平,现在他不这么认为,这样的熟悉感不是看一本几十万字的小说得来的,而像是在一起生活了无数岁月产生的,就像他们曾经共同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

    他甩了甩头,云飞昙已经跑远了,在前面一片紫竹林边停下马,回头看他。

    暮色中,秋风拂过紫竹,竹叶沙沙作响,竹林之后是一座高耸的山峰。

    两人下马,找了个地方坐下等时辰到了动手。

    你说城里现在如何了?陆珺濯全身放松,背靠在紫竹上,看对面闭目正襟危坐的人,问了一句。

    云飞昙睁开双眼,他的眼睛极好看,眉尾微挑的桃花眼,眼珠极黑极纯,这么看着陆珺濯,陡然间让他心跳加速。

    你担心穆太后?云飞昙没发觉他的异样,见他问起城中情况,只当他担心台城中的母亲,齐大人只会针对穆家,太后久不理事,齐哉没有理由去为难她。

    不会就好。陆珺濯看他依然如平时一样,不急不躁,好像什么事都不会让他慌乱。

    他们不再说话,静静等待深夜来临。

    因为怕火光引人注意,他们没有燃起火堆,就这么坐在黑暗中。山坡下的队伍篝火烧得很旺,有喧哗声传来,看样子穆家的护卫军已经被拿下了,几十人对上几百人,这样的小型战斗只不过给温商的队伍热一热身。

    直到热闹渐渐退去,营地一片安静,已经到了子时。云飞昙轻轻站起来,看了陆珺濯一眼,两人悄悄跃下高坡,朝那辆显眼的华丽马车走去。

    营地里,篝火旁横七竖八躺着人,但是马车旁边却有两个人正在守着。两人很有默契地一人一个,把那两个守卫敲晕,快速跳到马车上。

    两位这么久才来,还真是有耐心。

    马车上传来温商的低笑声,还有略带讽刺的话。

    第17章 乱世王孙17

    陆珺濯哈哈一笑,打了声招呼:将军也是好耐性,既然知道我们来了,还一直装作不知。

    温商是垣熙手下大将,只是他平时一直以商人的身份游走四方,垣州人都会称他一声将军,就连他手下的奴隶也不例外。

    坐。温商指了指矮榻对面的两个蒲团,然后看向云飞昙,云大人,久仰大名,我出门之时,候爷还说必定会遇到你,命我在你面前不可放肆,还让我尽量听从你的吩咐。

    话虽如此,他却还一直躺着不动,连礼都免了,可谓傲慢至极。

    垣州侯想做什么?云飞昙不为所动,警惕地立在马车的一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大约他觉得无聊吧,想来尧都凑下热闹,侯爷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垣州岛太小。

    大宣疆域辽阔,共有五州,每州设一州侯治理,州官皆由州侯提拔任命,尧都只管税赋,俨然是诸侯治理制,具有很大的自主权。垣州面积很大,但是其间多是沼泽地,人口不算太多,在五州之中处于中上水平。

    陆珺濯在看书时知道垣熙是一个很有能力的州侯,垣州在他的治理下欣欣向荣,其他四州纷纷效仿,很快就架空了尧都派去的监督官,对尧都政令开始阳奉阴违,君霁对此毫无察觉,直到齐哉联合四州侯逼宫,他被逼出尧都,避于宣府,天下大乱才迫不得已与垣熙合作,一北一南遥相呼应,先是与四州联军打,后面又与北方边牧打,花了十五年才平定天下。

    我嘛,就想为侯爷提前理清障碍,做个先锋官。温商直起身,郑重地说,月光下,他刚毅的脸上闪过一丝柔和的弧度,冲散了他一身的煞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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