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两人腻在一处,没找到空闲机会,她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上班的白天。
肖瑾察觉到了危机,一到学校就一个电话拨给了周辛月。
周姨。肖瑾没有耐心和她周旋了,直截了当地问道,你要约木枕溪吃饭?
周辛月莫名其妙:啊?我没有啊。
她好端端请木枕溪吃饭干吗,如坐针毡的,浑身不自在,恨不得在木枕溪记忆里从来没有她这个人才好。
肖瑾一愣:那她怎么说
周辛月:说什么?
肖瑾说:说您在聊天的时候和她说的。
周辛月嗐了声,觉得肖瑾大惊小怪:我以为什么呢,我那就是客套一下,随口一说,你还当真了?放心,我是绝对不会主动请她的,她要请我我也给推了,我最近忙着逛街呢,哪有闲心和她吃饭。她语气有点居高临下的轻视,忙收敛了一下,我的意思是,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肖瑾说:谢谢周姨。
周辛月忽然换了一副口吻,想和她分享什么似的兴奋道:你知道
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肖瑾疑惑:知道什么?
周辛月说:没什么,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就挂了?
肖瑾说:好的,您忙。
周辛月挂了电话,往自己那张嘴上轻轻地拍了一下,差点儿说漏嘴了。
昨天她和卢晓筠见面,把在心里憋了好几天的话当面八卦出来乐,什么遇到她女儿和她女朋友了,肖瑾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她都不知道,卢晓筠反应挺奇怪的,问她怎么不早说。周辛月说我哪知道你不知道,你一个当妈的,不知道自己女儿有女朋友吗?
卢晓筠说知道,但是神情明显是欲言又止的,周辛月把自己脑子里塞的疑问一股脑地问了出来,送钱那事到底是怎么回事?肖瑾不能问,她还不能问问她妈么?卢晓筠的说辞竟然和肖瑾完全一致,是她和肖父的主意,和肖瑾没有关系。至于为什么不自己出面,因为当时他们在国外谈生意,便让她帮忙。
周辛月觉得怪没有意思的,把这茬八卦完就换了别的话题,卢晓筠千叮咛万嘱咐,不能把她来了林城的事告诉肖瑾。
卢晓筠神情非常严肃,周辛月只得答应守口如瓶。
周辛月对着返回主界面的手机,肖瑾的这通电话又让她感觉到了其中的猫腻,要真和她没关系,她怎么这么上心,自己随口一句话就电话过来了。不过她不打算继续八卦了,卢晓筠不想提,好歹是她的小姐妹,挖人伤疤不好。
肖瑾的电话过去几个小时,她又接到了一位意料之外的来电。
木枕溪。
说老实话周辛月不想接,她当年就是受人之托,不是什么做善事,名不副实,一想到有个人默默感激了她十年,换个词,就是记了她十年,她只觉得毛骨悚然。就算肖瑾不说,她也不想和木枕溪再有接触。
木枕溪听着听筒里传来的无人接听的提示音,不骄不躁地继续拨打。
她不傻,不是感觉不到周辛月的疏远之心,钱还了,周辛月真不想理会她,木枕溪也会如她所愿,慢慢淡去。但不是现在,她有话问对方。
一连打了三个,周辛月终于接了。
不好意思,刚刚有点事,没看到,怎么了小木,找我有事吗?找着拙劣的借口,周辛月的声线一如既往的温和。
木枕溪开门见山:周姨,我想问问您十年前的事。
周辛月说:十年前还有什么事?她心里轻轻地咯噔了一下,莫不是自己暴露了?
木枕溪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了一丝难过,低低地道:周姨,您不用再瞒着我了,肖瑾都告诉我了。
周辛月这人虽说不上顶好,但她不是什么坏人,有一点点虚荣,可人心思单纯,性格直爽,不大能藏住事,真要她藏她也能藏,就是压力有点大。这几天这事闹得她就压力蛮大的,不管不问她还好,比如说当年送钱的事,她送完不久就忘记了,现在木枕溪和肖瑾动不动联系她,让她很是苦恼。
周辛月怎么也料不到木枕溪是诈她的,听她这么一说,连日来压在心头的大石落了下去,无比地轻松:那就好,我都快憋死了,那钱压根就不是我送的,是她妈妈托我给你的,你以后千万别感激我了啊,感激她妈妈去,要不你感激她也行,反正她们是一家人。
木枕溪站在公司的露台,手指紧紧地攥住了掌中的手机。
周辛月竹筒倒豆子,一股脑往外地说:就我刚跟你见面那次,我本来是想喊她的,结果她朝我使眼色,让我装作不认识她,后来我们见面前她还特意嘱咐我少跟你联系,我以为她要一直瞒下去呢,没想到她自己说了哈哈。
周辛月神清气爽,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现在真相大白,以后这事就真的彻底跟她没关系了。
木枕溪指尖发白,克制地温声道:我方才和你说的这番话,还请你不要告诉肖瑾。
周辛月习惯性问了句:为什么呀?
木枕溪道:肖瑾不喜欢提这件事,今天跟我说了以后,让我以后都不要再提。
周辛月会意道:哦哦哦,好,我不说。
反正她如今一身轻松了,恨不得这事马上过去,木枕溪让她别跟肖瑾说,正中周辛月的下怀。肖瑾虽然年纪挺小,但总给周辛月一种城府深沉的感觉,她不是很喜欢和肖瑾打交道。
木枕溪道:那谢谢周姨了,改日我请您她说顺嘴了。
周辛月立马打断她:别,我不吃饭,你也不用感谢我,不再联系我我就谢天谢地。
她直白得让人瞠目结舌,木枕溪没跟她客套,当即应了。
和周辛月的纠葛彻底斩断,可木枕溪的心更加沉重了几分。当年的钱果然是肖家送的,不管是受谁托付,肯定和肖瑾有关,哪怕不是肖瑾授意,她对周辛月的一连串表现,也证明她绝对是知情人。
肖瑾为什么不肯告诉她?还这么大费周章地隐瞒?
以前她们没在一起的时候,肖瑾不说,是怕她有所负担,因为愧疚和她复合。现在她们都是世上最亲密的人了,她却依旧不愿意告知自己?
肖瑾到底把她当什么?养在笼中的金丝雀吗?不能承受一星半点的风雨?
木枕溪嘲讽地勾了勾唇角。
为什么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总是要枉顾她的意愿,做着自以为为她好的事情。她跟肖瑾说了多少次,恋人之间需要坦诚,肖瑾她
木枕溪攥紧了手里的鼠标,突然暴躁,重重地往旁一摔,十指痛苦地插进发丝里。
老大?隔壁工位的柯基妹子被她吓了一大跳。
没事。木枕溪冷冷地回答。
柯基妹子不敢再说话,余光不时扫过来。
今天上午木枕溪来上班的时候就很诡异,她脖子上大喇喇顶着三个草莓,同事调侃她的时候全程面无表情,也不吭声,目光冰冷,柯基妹子连进群里八卦的兴致都没有了。
接着就是下午,上班之前,木枕溪出去打了个电话,回来就这副模样了,好像随时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全办公室噤若寒蝉,一点声音都没有,奋发图强地工作,生怕撞枪口上。
木枕溪将手指缓缓地放下来,忽然觉得有些心灰意冷。
她真的能和肖瑾安然无恙地度过接下来的人生吗?
肖瑾不知道周辛月已经无意中将她卖了,用手机给她办公室新买的花拍了张照片,发给了木枕溪:【好不好看?你家没有的花】
还配了个表情包,从同事那里偷的。
和木枕溪在一起后,肖瑾内心充实极了,重新培养起了对生活的热爱。她开始买花装点办公室,路过有趣的店会往里多走几步,多看几眼。当然,她更希望的是木枕溪能陪她一起逛,即便木枕溪没空,她一个人在街上,也不会再觉得孤单。
她的灰白的世界,因为住进了木枕溪,正在逐渐完整和精彩。
木枕溪要笑不笑地望着屏幕中央的照片,简短地回了两个字:【好看】
肖瑾习惯了她的简练,抿唇轻笑:【有空你带我去花鸟市场好不好?我听殷笑梨说你对林城的花鸟市场特别熟】
木枕溪又是回了一个单字:【好】
肖瑾:【那我去备课啦,你好好工作,不许偷懒】
木枕溪:【嗯】
如果肖瑾能看到木枕溪现在的表情,就会发现她眸底没有她见惯的柔情,只有一片漠然。
木枕溪对肖瑾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抵触心理,她想开诚布公地质问她,但在设想言辞时便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她问过肖瑾不止一次了,有很多次,每次得到的不是她的沉默便是谎言。木枕溪也说过给她时间,可眨眼间肖瑾便若无其事地抛到了脑后,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
是她给的时间太短吗?还是肖瑾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和她坦诚?
那个疑问又浮现出来。
她和肖瑾真的能白头到老吗?
木枕溪迷茫地问自己,把额头贴在了冰冷的办公室桌面。
这天木枕溪自愿加班到了凌晨,嘱咐了肖瑾先睡不要等她,踏进家门却发现沙发上躺着一个女人的身影,电视机被调小了声音,近乎静音。
木枕溪静静地站在门口望了许久,眼眶突然发涩。
她换了鞋,轻手轻脚地靠近,手刚碰到肖瑾的肩膀,对方便惊醒了,惺忪的睡眼在见到她的那一刻迸发出明亮的光彩,那是只有见到心上人才会有的光芒。
自重逢以来,肖瑾对她的爱向来不加掩饰。
你回来了。肖瑾蹭着她的脖子,语气依恋。
嗯。木枕溪不敢多说,怕暴露自己嗓音突如其来的沙哑。
我不小心睡着了。肖瑾偎着她从沙发坐起来,下班这么晚累不累?要不要泡个澡,我去给浴缸放水。
不用了。木枕溪拉住她的手腕,将她重新捞回自己怀里,牢牢地锁住。
女人的体温和气息,熟悉得像刻进了骨子里。木枕溪闻着她身上温暖的香气,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不管肖瑾如何待她,她都是自己失而复得的珍宝。
她真的不能再失去一次了。
她会死的。
木枕溪抱着她的手臂开始发抖。
肖瑾敏锐地察觉木枕溪的不对劲,想抬头去看她表情,却被木枕溪一只手按下,她下巴压在自己发顶上,低低的声音从头顶传下来,落入耳畔:周辛月是受你所托才来帮我的,是吗?
肖瑾脑中轰的一声,几乎一片空白。
她知道了。
脑海里只剩下这么一个念头。
木枕溪知道了。
木枕溪感受着怀中女人躯体一瞬间的僵硬,下巴轻柔地蹭着她的发丝,沙声问:为什么瞒着我?
我肖瑾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肖瑾木枕溪在她头顶呢喃,声音里透着难以言状的悲伤。
肖瑾心脏猛然被一只手攥住似的,阵阵钝痛。
还有机会。
她强迫自己从六神无主的状态下抽离出来,艰涩开口道:我是怕你难过。
你觉得我现在很好吗?木枕溪压抑地反问。
我以为你不会知道。
木枕溪不吭声了,可肖瑾没有放松,因为她知道这不是真正的平静。
你觉得你隐瞒我是为了我好,是吗?沉默过后,木枕溪再度开口了,这次她的语气里透着寒意。
是。
你知道我讨厌这样吗?
知道。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木枕溪低声吼了句。
肖瑾全身都跟着紧绷起来,她没有退缩,直视着她的眼睛道:瞒着你是我不对,但不是打着为了你好的旗号,我只是觉得时过境迁,这些旧事没有提及的必要。
你觉得?木枕溪嗤笑一声,挑了挑眉毛。
肖瑾紧咬下唇。
那你把我当作什么?
爱人。肖瑾答得毫不犹豫。
木枕溪仰脸看着天花板的吊灯,胸腔微震,喉咙里滚出几声低笑,自己这个爱人真是当得轻松啊,只要乖乖躲在肖瑾身后就行了。
木枕溪赫然间从沙发起身,肖瑾比她更迅捷地拉住了她的手腕。
放开。木枕溪冷声道。
我话还没说完。
我不想听。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肖瑾怕她不肯听自己说完,语速飞快道,那笔钱和我有关系,但和我也没关系,是我被软禁后,我爸妈为了补偿你给的!
木枕溪眸心微微一颤:你说什么?
肖瑾看她镇定了些许,恢复了正常语速,淡声解释道:那笔钱我一开始也不知道,是后来他们告诉我我才知道,对我来说,那笔钱和我那段不愉快的记忆有关,所以我不想与它扯上任何关系。
木枕溪错愕地望着她。
竟是这样?
肖瑾缓缓松开她的手腕,一脸愧疚道:我不是故意要隐瞒的,只是觉得隐瞒的结果,对我们俩都好。这件事,就让它过去吧,好不好?
木枕溪坐回了沙发上,用力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过后肖瑾牵着她去洗澡,木枕溪乖乖的没有反抗,睡前和以前一样接吻,肖瑾轻拍着木枕溪的背,感觉她的情绪平稳了许多。
木枕溪睡着后,肖瑾才小心地平躺在床上,借着黑夜的掩饰,静静地思索起事情来。
翌日一早,两人一同吃了早餐,昨夜的风波好似就这么平静过去,木枕溪出门上班前还给了肖瑾一个甜蜜的吻,相视一笑。
刚踏出家门,木枕溪脸上的笑意倏地淡去。
她不想去相信,但是她几乎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肖瑾昨晚依旧是在骗她。肖瑾的理由,说服不了她。
木枕溪从电梯直抵地下车库,坐在车里往外拨了一个电话,神色冷然。
卢阿姨吗?您有没有空,我想和你见一面。
卢晓筠接到她电话虽很意外,但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我随时有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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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来有恙(GL)——玄笺(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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