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肖瑾的手机被开机重启,系统提示要开机后首次使用需要输入密码。木枕溪看看床上睡着的肖瑾,不想把她吵醒,试探着输入了旧密码,解锁界面消失,跳到了主界面,居然打开了!
木枕溪怕侵犯她隐私,眼睛连桌面的app都不敢看,直接点进了通讯录,先点了爸爸的首字母B,妈妈的M,再点了老爸的L,最后点了姓肖的X,她爸爸好像是叫肖衍。都没有找到疑似她父亲的人。
木枕溪心下奇怪,索性从头翻到尾,竟然没有一个备注看起来像是她的爸爸妈妈的。以前她还会特意备注上爸妈的,现在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就算了,找不到她父母,木枕溪眉头紧锁,她该怎么把这块烫手山芋丢出去?
第6章
木枕溪从肖瑾的通讯录退出去,锁屏,放在一旁。
肖瑾被换到了单人病房,旁边就有张陪护睡的床,木枕溪脱了鞋,在另一张床上躺下。她这几天都没好好休息过,一下便睡得沉了。
醒来病房里一片黑暗,没有开灯,头还是有些晕,她一边按着自己的一侧太阳穴,一边摸到了手机,按亮屏幕,晚上十点。
一觉足足睡了六个小时,还是从下午开始睡的,是猪吗?木枕溪感慨了一番,唇角弯了弯,用手机电筒照着,开了病房的灯。
咔哒。
满室通明。
隔壁床的肖瑾睁着眼睛,盈盈望着她笑。那是见到心上人时,笑得最好看的样子。
木枕溪的笑立刻就消失了:你没睡?
肖瑾为她忽然冷淡的神色弄得有些不开心,闷声道:睡了,又醒了,怎么了?
这两天木枕溪已经不是第一次给她冷脸了,肖瑾不由得想,她是不是和木枕溪吵架了?
木枕溪目光装作不经意看了看她头顶的输液瓶,护士应该中途进来换过新的了。这才单手插进裤兜,眼睛随意望着门,没什么情绪地问道:吃晚饭了吗?
肖瑾说:没有。
木枕溪转过脸:为什么不叫我?话语里染上了薄怒。
肖瑾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说:看你在睡觉,没舍得。
木枕溪抿了抿唇,手指微微收紧,没说话。
肖瑾放软了声音,轻轻喊她的名字:木枕溪。
她离自己那么远,有两米多,让肖瑾觉得她很快就要消失不见,莫名涌上来的恐惧感笼罩在心头,尤其是她喊了对方以后,木枕溪依旧不为所动。
肖瑾眼角发红,怯怯小心地问:我们是不是吵架了?又祈求她,你不要不理我,我们和好好不好?
木枕溪立刻转过身,差点没能忍住眼泪。
她们是吵架了,吵得不可开交,吵得不欢而散,可她再没有等到和好的机会。
木枕溪背对着她,半晌,平静地说: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肖瑾说:我不饿。
木枕溪背影消失在门口。
肖瑾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眼神慢慢暗淡下去。
木枕溪在门外,抵着墙壁,重重地喘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理了理领口,信步出去买晚餐了。林城是大城市,晚上开着的店还有许多,没走多远就有一家粥铺,木枕溪在店里喝了一碗,另外打包了一碗,带回医院。
木枕溪将床摇起来,用餐的小桌子架好在肖瑾面前,打开了粥的盖子。
香气拂过鼻尖。
肖瑾说:好香啊。又望着木枕溪笑,有两分卖乖的意味,你和我一起吃吗?
我吃过了。木枕溪往后退开两步,说,趁热吃。
肖瑾动了动脑袋,又微微抬起自己输液的左手,示弱说:不方便。
木枕溪瞟她:不是还有右手吗?
肖瑾鼓了鼓脸颊,认命地自己去用勺子舀粥。
她没装可怜,确实是不方便。
床边塌陷下一块,木枕溪沉默截过她手上的勺子,顺便将粥碗端到了自己手上,肖瑾嘴角刚弯起一点,就被木枕溪严厉的神色制止:不准笑。
肖瑾绷住脸。
肖瑾比木枕溪大一个月,样貌却极显年轻,这么多年过去也没有太大变化,素颜的时候和十八岁的时候几乎没有两样,无人能及的精致好看。
木枕溪看着她发怔。
勺子里的粥被肖瑾喝完了,迟迟没有等到第二勺,肖瑾观察着对方怔忪神色,慢慢地挪动自己的脖子,唇移到勺柄,低头,在木枕溪握勺的手指指背上出其不意地亲了一下。
勺子掉到了被面,木枕溪反应剧烈得超出她的想象。
肖瑾唇角挑了挑,刚要得意,才发现对方不是害羞的那种剧烈,而是显而易见的愤怒,除了愤怒外,还有很多她分辨不清的情绪。
甚至让她觉出了某种难以名状的哀伤。
木枕溪胸口激烈起伏了好几下,死死地盯着她,眼圈泛红,似乎想发火,最终还是克制住了。她沉默捡起勺子,去盥洗室的水龙头下冲了冲,回来继续给她喂粥。
她目光冰冷,肖瑾不敢造次,安安分分地喝了。
喝完了粥,木枕溪收拾包装袋,肖瑾手去抓她手腕,落了个空,讪讪地说:刚刚对不起。
木枕溪看着她,提醒自己眼前这个是只有十七岁记忆的肖瑾,她闭了闭眼,缓和了一点语气,轻轻地嗯了一声。
肖瑾作出保证:下次你不允许的话,我一定不会再亲你的。
木枕溪脾气那么好,这次生这么大的气,肯定是因为她做了很大的错事。肖瑾虽然是大小姐脾气,但不代表她不分时宜不辨对错地无理取闹,该她认错的,她都会认的。
木枕溪看她一眼,依旧是应了声嗯,没多说一个字,把包装袋丢进垃圾桶里,垃圾袋系好,换上新的,起身出去扔垃圾。
肖瑾躺在床上反思。
她究竟犯了什么错?
可她想不出来多大的错才会让木枕溪对她冷眼相对,劈腿是绝对不可能的,要么就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做了什么危险的事情。
木枕溪紧张她比紧张自己多得多,以前去肖瑾家玩的时候,木枕溪要给她下厨,她和外婆住,练得一手好厨艺,肖瑾十指不沾阳春水,非要帮忙,第一次拿菜刀就切到了手,嘶了一声,血珠从伤口细密地渗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木枕溪连忙把火关了,想也不想紧张地将她食指含进嘴里,心疼不已,这种事情我来就好了。
说完她自己脸先红了,不自然地含混补充一句:我是说你没做过,不熟练。
肖瑾嘴角噙着玩味的笑。
那个木枕溪顾左右而言他,你家的医药箱在哪里?
肖瑾这才敛了敛神色,笑说:在客厅里。
肖瑾没把手抽出来,木枕溪也没放,仿佛无知无觉,又仿佛心照不宣。木枕溪牵着她去客厅,交握的掌心沁出了汗,花费了足足十分钟才在肖瑾没点儿谱的记忆力指导下找到了医药箱。
木枕溪给她手指消毒、上药,贴上创口贴,最后把她按在沙发上,板起脸,严正警告她不准进厨房。
后来肖瑾尝试着进了一次,被木枕溪凶出来了,木枕溪凶起来其实一点都不可怕,像是还没有长出指甲的小奶猫,张牙舞爪地挥舞着自己柔软的粉色肉垫,殊不知只会让看到的人心生怜爱罢了,进而想温柔地藏进怀里。
肖瑾怜她爱她,是以每次木枕溪凶她,她便佯作惧怕地听话。
那时候她们俩甚至还没在一起。
肖瑾想着想着心里跟打翻了蜜罐似的,不由露出笑容。
她稍微偏了一点头,左手在输液,抬不起来,即便抬起来了也见不到那么久远的小伤口,早就愈合了。肖瑾从醒过来到现在,第一次觉得失忆很不好,十年半,够她和木枕溪再创造出多少甜蜜的回忆啊,她再往后失忆个几年多好,偏偏失忆在刚在一起的时候。
她没有她们正式接吻的记忆,没有第一次以及之后的每一次看电影的回忆,也没有第一次那个的回忆
不知道自己的辅导有没有起到效果,木枕溪最终考上了哪所大学,自己说服她跟自己出国了吗?
对了,还有,她们去国外登记结婚了吗?
肖瑾扬起右手对着灯光端详,没有戒指,摸摸左手也没有,记忆里木枕溪手上也没有,那应该是还没有结婚。等自己伤好了得去买对戒指,她暗暗记下。
她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木枕溪扔个垃圾怎么还没回来?
她等得都有点困了,上下眼皮直打架。
你在干吗?值班护士看见病房外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手在兜里攥了攥,大着胆子上前。
木枕溪转过来:嘘。
木枕溪陪床好几天了,护士认识她,松了口气:你不进去,在外面猫着腰干什么?
木枕溪以手作扇,扇着风:天气热,我出来透透气。
她是不想面对清醒的肖瑾,想等到对方睡着才进去。
护士对着病房门抬了抬下巴,说:你和我一起吗?
木枕溪摇头。
护士上前推门,木枕溪还往旁避了避,生怕里面的人瞧见她一样。护士转头狐疑望她一眼,没说什么,将门带上了。
肖瑾心里藏着事,睡得很浅,护士一进来她就醒了,眼睛的光芒瞬间亮了起来:木看清来人的那一秒,她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笑了笑。
护士给她量体温,亲切地问:还没睡啊?
肖瑾答:对啊,睡不着。护士姐姐,你知道木枕溪去哪里了吗?就是一直在我病房的那个漂亮姐姐。
毕竟年龄到了,她音色很成熟了,悦耳好听,如同轻盈鸟鸣,但这种十几岁孩子讲话的语气充满着麦芽糖的甜腻香气,比她小的护士姐姐听得心里一阵酥麻,差点儿想揉她脑袋,幸好脑袋上包扎了,不能轻易动。
护士眼里闪过一丝惋惜之意,笑道:她在外面透气呢,就在房门口。
肖瑾噢了声,甜甜地说:谢谢护士姐姐。
病房门从里面打开,木枕溪看过去,护士推着车出来了,木枕溪冲对方点点头,护士回了个礼貌的笑。
木枕溪望着护士的背影长久地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护士走出很远了,耳边响起的细微动静让她回过了头。
穿着病号服的肖瑾身形单薄,左手平放,右手举着吊瓶,头上包着纱布,吃力地靠在门框上。廊灯映照下,她脸色苍白,眼眸里藏着深深的孤寂和脆弱。
肖瑾动了动嘴唇,涩声开口:我做错了什么事,你告诉我好不好?不要这样故意躲着我。
作者有话要说: 木枕溪:我们已经分手了
肖瑾急火攻心,卒
全文完﹁_﹁
第7章
木枕溪僵住了身子,步子下意识想往前迈,理智让她停留在原地,静静地和对方对视。
肖瑾咬咬唇,要走过来,抬脚,身形先晃了一下。
木枕溪再也忍不住,上前扶住了她,眉眼压着厉色道:伤都没好,往外瞎转悠什么?
肖瑾用手臂挥开她手,赌气道:不要你管!
吵架就吵架,至于这样吗?不跟她说话,还疾言厉色,有话不会好好说吗?她错在哪里改就是了。
不要我管?木枕溪要去扶她的另一只手停在半空,顿住,收了回来,冷淡道,好啊,那你自己走,我看你能走到哪儿去。
肖瑾果真一瘸一拐地举着吊瓶往前走,她不知道去哪儿,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只能顺着走廊往前。刚走出几步,便觉得体力隐隐支撑不住,咬紧了牙关,硬是没停。
你给我站住!木枕溪在后面叫住她。
肖瑾眼泪不争气地涌了出来。
旋即是急促的脚步声追上来,木枕溪抬手接过了她右手的吊瓶,说:你以为
她话没说完,愣住,近乎无措地看着她脸上的泪水。
她对肖瑾的眼泪从来没有抵抗力。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只要红一下眼眶,她便心如刀绞。
肖瑾用空出来的右手抹了把眼睛,眼泪却越来越多了。
木枕溪她用哭腔喊她,带着控诉。
木枕溪喉咙哽了哽,沙哑地应了声:嗯。
肖瑾哭得越发凶了,说:你这个骗子。
木枕溪垂在身侧的左手握了握,攥成了拳。
肖瑾:你说过不会不理我,也不会让我哭的。她把脸埋进木枕溪肩膀,很快薄薄的布料便被温热的液体打湿了。
木枕溪沉默良久,反手拥住了她,哑声道:对不起。
肖瑾哭得十分凶残,木枕溪只好又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哄道:我错了,不哭行不行?
不行。肖瑾哽咽,张嘴一口叼在她肩膀上。
有点疼。
可木枕溪却从这疼意感受到了一种旧日的温情,几乎让她鼻酸落泪,好像多年来缺失的那一半终于被补全,灵魂得到了完整。她闭上眼,放纵自己沉沦进这个怀抱,和带着疼意的恋人的亲近里。
如果没有那十年就好了。
她就不会这么意难平,将自己陷进牢网,深深地扎了根,像一头在囚笼里苦苦挣扎却无济于事的困兽。
她们之间不可能再有未来了。
木枕溪温柔地抚了抚肖瑾背后的长发。
可眼前这个人是没有十年记忆的那个人,她昔日的恋人。
她还是天真、无邪、骄纵、可爱,是世上一切美好的总和,开心时会和她撒娇,恼怒时会和她耍脾气,她的喜、怒、哀、乐,全都牵动着自己的心。在她心里,她们甚至刚刚在一起,她还有无尽的美好的憧憬,看着她时眼睛都会发光,充满依恋和欢喜,好像整个世界都亮了。
她无法无动于衷。
与其这么折磨自己,也折磨她,不如把这当做一场梦好了,一场意外编织出来的,她们还在一起的美梦。
肖瑾。她比肖瑾高出几公分,下颔搁在对方肩膀上,轻柔地蹭了蹭,声音前所未有的柔情,我们回病房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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