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球一下睁大眼,眼里的迷糊朦胧尽数褪去,半步笑?他还活着?
楚九渊抱起兔子,问:雪球也认识他?
算是吧。雪球的小红眼瞟向一边,撮着下巴毛,轻飘飘地说了下去,自从我丢了修为以后,个头这么小,总怕给其他妖怪抓去吃了,好在半步笑那坏老头子正巧来了,才把我们这些小妖护了个周全。
他?保护你们?
当然不是。雪球使劲翻了个白眼,他把千年以上的妖怪全抓去炼蛊了,我们这帮小妖怪就安全了。
雪球说完,神秘兮兮地凑近二人,小声说:不瞒你们说,我和毒王也挺熟的,他这人啊,最讨厌修仙之人,甚至会偷偷抓小修士去入蛊
寄无忧眼皮都不抬一下,一点不被吓着,反过来问:你就这么怕他?
雪球一跺脚,两颊高高鼓起,逞能道:能不怕吗?!但你们放心,我听说他最近又在谷里办那个什么什么毒王宴!我们只要避开含笑谷,就一定碰不着他!
小兔妖一抬头,便瞧见楚九渊躲闪的目光,以及寄无忧脸上,愈来愈深的笑意。
它一下竖起了耷拉的两耳,左右摆首,警觉地环顾四周,缓缓瞪大了那对红豆似的小眼睛。
你们雪球站在少年的腿上,颤抖着小步后退,瑟瑟发抖起来,你们这趟不会是要去毒王宴吧!
阿月,按住它。
嗯。
楚九渊伸出两指,轻轻用指尖按住了雪球。
寄无忧俯下身子,笑盈盈地对上了雪球盈着委屈泪水的两眼。
雪球啊,我听你刚刚说你和半步笑很熟?
雪球颤抖着,盯着寄无忧越靠越近的脸,终是忍无可忍,爆发除了一声响彻云霄的惨叫。
不要啊!!!
*
在雪球被强制扎进绣花小口袋的七天之后,君自心的一行车马,总算是顺利来到了含笑谷这人间最有权势的,最富有的,以及最为心狠手辣之人所建造的蛊毒天国。
雪球疲惫地撑起眼皮,仿佛其有千斤之重。
现在把自己打包退货还来得及吗?
第三十二章
含笑谷口,不远处。
黄沙漫天,四面八方都是同样的景色,稍有不慎便会迷路,这儿的车夫都是含笑谷派来的,在这路上行了十几年,方才能把握的住方向。
雪球从绑着它的口袋中探出头来,吐出小小一截舌尖,抱怨道:不是说去苗疆吗?!怎么会有沙漠!
前头的车夫听见声音,还以为是寄无忧的声音,他仰头大笑两声,爽快答道:两位公子第一次来?放心,到了谷里就好了!
谷里?
寄无忧微微侧身,掀起望窗帘子,眺向不远处的绿洲。
含笑谷口,歪坐着一尊参天高的巨大佛像。
整樽佛像由石料制成,即便久经岁月的风霜雨雪,大佛的五官却依旧明晰可见。
而在残缺不全的石像身上,除了黄沙,还爬着层层苔藓和绿色藤蔓,它们一层接一层,牢牢纹在了大佛宽厚的脚背上。
这时,马车又是一颠,终于从沙地驶上了路面。
经过大佛脚下时,寄无忧将头探出,近看更觉得这佛像巨大无比,遮天蔽日,一眼望去,竟都望不到顶端。
雪球说半步笑讨厌修仙之人,莫非是因为他信佛?
但仅凭一樽谷口的佛像来判断,还是太过草率。寄无忧想着,到了宴会的客房后,四处搜寻一番,再下定论。
到了到了,快下车吧!
车夫利索地拉开马车的窄门,将二人迎下马车。
寄无忧下车一看,这才发觉这含笑谷的中心,居然跟个普通小镇似的客栈茶馆,酒楼民宅,样样皆有。
后下车的君自心与蓝音,显然同他们一样,没料到会是这样的景象,他们怔在原地,视线则在小镇楼阁之间兜兜转转,没个停歇。
多数门派的内部,都是以武学类别来划分地盘,哪会单独划出一个镇子来?况且为了重修炼,轻享受,习武之人,修仙之人,多是忌酒禁欲的不论怎样,都和这含笑谷中的景致绝然不同。
车旁的领路老头高高抬起下巴,得意地解释起来:是不是觉得奇怪?我们与你们这些自视清高的仙人可不一样,要吃要住要玩乐!这含笑镇上每一座楼,都是毒王大人花钱给我们盖的,想不到吧?
面对这样的轻蔑对待,君自心拦住气在头上的蓝音,一笑而过,问道:还请问老人家,去毒王宴该往哪里走才好?
老头的鼻子里冒出一声哼声,狐疑地上下打量起青年的打扮来,见他穿着华丽,不像寄无忧只有一身朴素的青衫白袍,便觉得眼前这人着实顺眼的很,答道:镇子里不让车过,你们得跟着我,宴会就在镇子后头,谷主大人的宅子里。
有劳。君自心微微点头,向老人手中塞进一两闲银,以表感谢。老人掂了掂这银两的分量,立刻笑开了脸,哼着小曲走在前头,再不多话讨嫌了。
四人这才动身,跟着老人的脚步走入含笑镇中。
若不留心,这儿便真的与普通小镇没什么区别,可要是仔细去看了,便能发现此地的独到之处。
街角玩耍的孩童,人手一只卷尾毒蝎;坐在屋前,低头绣着丝巾的美丽妇人,其上的花纹却是一对相缠的花蟒;至于酒馆的门口放着的大酒缸子,里面泡着何物,自然不言而喻。
君自心好奇地凑过去,才刚看到酒缸里的景状,就立刻躲得远远的,不肯再看。
楚九渊走在外侧,淡淡朝里瞥了眼,便一抬手,抵在了想要凑近的寄无忧胸口处。
师父,这个别看。
少年一对锐利的星目缓缓沉下,轻描淡写的一瞥,就让寄无忧一向多话的嘴忽然丢了神,一张一合,片刻后,才总算发出了声。
那,那雪球看吧。
管我屁事,这什么
被揪住两脚的雪球,两脚悬空,被寄无忧拎到了酒缸上空。
它嘴里咕哝着,低下兔头,就看见淡红色的酒浆中,几十条赤红色的金环巨蟒蠕动其中。这些毒蛇都是刚被放进去的,见到雪球这一只白嫩嫩的兔子,纷纷张开它们的血盆大口,想要在死前最后美餐一顿。
雪球看了,直接竖起了浑身的兔毛,活像一只炸毛的猫。
快!把大爷我放下去啊!!!
第三十三章
君自心与蓝音走在前头,闻声,不由下意识地回头观望。
他们从未听过这尖细的男子声音,但众人视线所指,却都指向了寄无忧二人。
蓝音紧皱着眉,嘴角下垂,显然很是不悦。
君自心看向二人,视线在他们身上左右打转,问:刚刚那声音是
是我。寄无忧悄悄藏起雪球,故作一副受惊的模样,扶额摇头道:刚刚看到这酒缸,真是被吓了一跳。
早已站远的君自心对此十分理解,他沉下的脸色舒展开来,热情地安慰道:寄公子,这东西确实难看吓人,还是离远点好!
他说话间,几个路边玩蝎的小孩斜眼望过来,恶狠狠地朝他们挥舞手里的蝎子,嘘声连连。
领路的老头转过身,拿拐棍戳了戳地,示意他们继续前进。
蓝音轻轻唤了声:少爷。
君自心点点头,走之前,回首又道:赶路要紧,九渊,你们也快些跟上吧。
楚九渊短短应了一声,忽然被什么扯住了袍子,低头一看,原来是可怜兮兮的雪球,抱住他的腰际不肯撒手。
寄无忧俯下身子,笑中蕴怒,朝瑟瑟发抖的兔妖勾了勾手指,雪球,你出来。
我不!
雪球跟一块牛皮糖似的,黏住楚九渊不放。
兔子会这么说话?
唧。
小兔妖乖乖收声,缩回了自己的小口袋中。
几人继续上路,半途中,脚边时不时游过几条颜色花哨的彩色小蛇。君自心强忍反感,避得远远的,生怕踩着什么毒玩意,把他这精身子给毒了。
如此看来,含笑谷弟子被人称作毒蛇,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寄无忧嘴上随意哼着小曲,眼神却左右游走,观察起镇上的风景来。
还未日落,座座酒楼却早已人满为患,欢畅声不断。而酒楼外的路人,不论老幼,衣着无不富贵张扬,穿金戴银。
倘若含笑谷中的弟子,日日过的都是这样奢侈的日子含笑谷如今的财力,确实不可小觑。
又过去片刻,他们才走出镇子,负责接应的侍者早已等待已久,立刻领着四人前往设宴之地其中作为宴厅的毒王殿,正是设在半步笑的宅楼之中。
直到他们走入宅子,才算是结束了行程。
那宅院门口立着一块巨石,上头放肆地刻着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含笑九泉。
寄无忧见此,还以为半步笑品味古怪,但走入宅中一看,发现其内部倒是意外地正常以墨色为主基调,又以紫色纹入其中,显出一股庄重,肃穆之感。
四人坐在一个小亭子中,等了有一会儿,长廊一头才终于走出一个紫衣侍女,她踏着细步走上前,躬身作礼,说了些迎客的套话,才道:大人,这几日府里客房安排得紧,只为几位收出了三间房,还请大人原谅。
君自心惊讶一怔,回头扫了眼其余三人,三间?这
三间也行。寄无忧无所谓地摆摆手,我和阿月住一间,办事也方便。
办事?办什么事?
君自心略有生疑,他挑起眉,心下想了想,总觉得这话说起来怪怪的,可又不知道这怪劲自何升起,左思右想,终还是没问出口。
紫衣侍女阖眼一拜:多谢大人大量。
说完,她走上长廊,袖袍一抬,道:客房在那头,我为几位大人带路。
寄无忧后一步跟上,却察觉身侧空空荡荡,少了一人,这才停住脚步,向后望去
阿月?
楚九渊背对着他,像是没听到唤声似的,仍笔直立在小亭之中,迟迟未动。
他视线牢牢盯向一处,像是被什么东西勾去了魂魄,顿了顿,才犹豫道:师父,这
君自心闻声回眸,探头问道:寄公子,九渊他
寄无忧打断了他的询问,直言道:没什么事,正好我和他有些话要说,你们先去吧。
君自心望了少年一眼,心里不知是担忧更多,还是疑惑更多,但在蓝音的催促下,还是先行一步,转身向客房走去。
寄无忧见他走远,重又看向举足不定的少年。
总不会是魔怔了?
阿月,你到底怎么了?
寄无忧放心不下,还是匆匆走回,小步跑到少年身侧。
无意间,他顺着少年的视线看去,仅一瞬的功夫,便也和楚九渊一道,神色微妙地愣在了原地。
只是楚九渊的心情或许多是些不解和疑问,寄无忧的,便要复杂得多了。
怀疑?震惊?
亦或是,恐怖?
诸如此类的情绪,像是碾磨香料一般,被厨子搅在一起。
当那不远处的二人同时出现他的视线中时,这些香料便瞄准了他前世的伤口,缓缓撒下,渗进了那些痛苦的回忆之中。
其中一人,紫袍肥衫,眼若铜铃,炯炯有神外,还透着一股溢于言表的狠厉之色。
而另一人,一席白衣,乌发如瀑,与半步笑并肩而立,时而颔首微笑,时而沉默无言,两人看上去不仅并非敌对,甚至是能称得上友好和睦?
那,真是白峰主?
嗯。
无论再怎么看,寄无忧都知道那人确实是他的师兄,万剑峰峰主白长卿。
同时也是,那个将他亲手砍成血人,丢下高崖的人。
半步笑和白长卿,一人为他的死局筑基石,一人则亲手实现了他的死局。
难道?
第三十四章
白长卿与那紫衣男子简单作别后,便拐入长廊中,消失不见。
仙鸣山派与含笑谷,素来便势不两立,水火不容。而如今两方的峰主与谷主站于一起,进行些秘密的谈话
寄无忧侧身藏于阴影之中,额上隐隐渗出一滴薄汗。
别多想。
他朝着空寂的前方出声,不知是说给谁听。
雪球从口袋里冒出半个头来,往那紫衣男子的方向一望,霎时浑身一颤,灰溜溜地爬回了口袋里。
楚九渊冷静许多,回过神来后,问雪球:确实是半步笑?
雪球蜷着身子连连点头,小声回答:对对对,就那个丑了吧唧的。
寄无忧无心听这些戏话,他一手牵过少年,眼却瞥向另一边。
外头耳杂,回去说。
两人各怀心思,一路无话。
侍女静静将他们引入客房,悄然退下。
寄无忧一脚踏入静室,四周隐隐传来的碰杯声,笑语声,诸多声音都戛然而止,饶恕了他早已疲惫不堪的双耳。
他身后传来咚的一声闷响门被合上了。
楚九渊轻轻挣开他的手,站住不动。
师父。
少年的声音永远是冷的,但他喊他时,像是寸草不生的冰面上开出一朵花,透着它独有的,失了温的柔。
寄无忧的五指被他掌心覆住时,才发觉自己的指节冰凉僵硬,跟在冰水里泡过一遭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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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师是个忽悠精(重生 修真)——九月西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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