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莲道:这两尊门神栩栩如生,像要跳出来一样。
鱼儿看向这浮雕,只见两门神腾云驾雾,胯下两只猛虎,背后仙帛飘摇,手上拿着桃木剑和苇索,怒眉瞠目。鱼儿看着直觉得说不出来的怪异,那些云雾卷曲,门神胡须,身姿,还有胯下神虎的须发,都卷曲成圆,一只只好似眼睛一样,看久了,竟叫人不寒而栗。
那排沙帮的有一瘦高汉子举着火把走到大门前,火光射到门上,发出金橙色的光,那人情不自禁的摸上手,说道:哎哟,乖乖!这门是金子造的呀!
众人听说,都注意到这扇大门全身都是黄金铸造。素传成王墓中的珍宝可敌一国之福,如今众人见其用金子铸造一座地宫的大门,才知此言不虚。
那领头的人一声喝:瞎摸什么!
这人一惊,急忙缩手,又哎哟一声叫,原是那门神雕像须发处十分尖锐,这人一惊之下给划破了手掌,一道鲜血抹在了金门之上。
排沙帮众人撤到一旁,那领头人道:我们不敢越先,各位先请罢!这领头人一番观察,估摸这门重有百来斤,外边又没什么机关,只能硬生生推开,可似这等大门后边必有暗器毒药,他不想折损自己人手,便叫清酒一行人先走。
俞黑与俞白眼见这一行人是不愿动的,他们不好耗在这里,便也不说什么,上去推门,齐天柱见了,也一道上前帮忙。
俞黑四人在左,齐天柱一人在右。鱼儿一直觉着这大门怪异,盯着看了半晌,忽见那似眼珠一样的浮雕好像转了一下,全身一颤,再去细看,那浮雕如常,方才的尽似自己看错了。
鱼儿终究是不放心,叫住齐天柱道:齐叔。齐天柱回头来。
鱼儿叮嘱他道:你小心些。
齐天柱一笑:放心。
五人一道使力,齐天柱修炼少林功夫,内力浑厚,体格又雄壮,一人比左边四人力道还要强悍,只见这沉重的大门一声钝响,开启一道细缝。
众人连忙闪到一边,齐天柱心下也暗暗警惕,大门缓缓推开,内里什么模样也渐渐显露。众人一心戒备,只见两门推开到容两人走过的地步,一阵阴冷微风扑过后,便静悄悄的,没有暗箭,更没什么毒药。
齐天柱几人退了回来,那排沙帮的依旧没动作,满心要等他们先入内的。
清酒睬也不睬这些人,站在后边,歪头朝里看了看,对花莲和唐麟趾说道:你们先进去看看。
花莲轻功非凡,唐麟趾对暗器机簧有不少研究,两人探路,最为合适。
花莲和唐麟趾依言入内,两人轻身跨过门槛,脚步轻盈,转的几步,见地上无甚机关,这才朝四周看去,只见四面空旷,头顶石壁甚高,不知为何,放着幽淡的光芒。
离门槛四五步之遥,地上不再是灰石,全是黑土一样的东西,石窟中央立着一尊高大的石像,是一位将军持剑而立,除这两样东西怪异外,再无特别的地方。
唐麟趾见越过此处一定得踏上那些黑土,自怀中取出一枚银球,朝那黑土上一扔,铁球在土上一碰,立刻射出许多钢珠,滚向八方,霎时间,石窟顶上峥的射下两排利箭,插向那钢珠滚过的位置。
唐麟趾默默记下那暗器发射而来的方向,又见银球未变色,这些黑土无甚异样,便唤众人进来,让他们跟着她的步子走。
一行人走进来,唐麟趾和花莲在前,齐天柱和俞黑俞白在中,厌离随着,鱼儿跟着清酒,莫问和梅七,王虎三人断后,再后边的,便是排沙帮的人了。
鱼儿脚一踏上那黑土,脚下发出吱吱的酸响,触感软软的,踩着十分不踏实,有一种说不来的厌烦感。
唐麟趾踏的步子有讲究,众人跟随在后,走着她踩过的地方,没再似先前那样触发顶上机关。
一盏茶的功夫,唐麟趾已走到那石像身边,一行人见走过来没发生什么事,心神稍稍松懈,便只这倏忽间,队伍后边惊起一声惨叫。
众人心头一紧,鱼儿回首看去,见是队尾排沙帮的人出了事,只离得太远,瞧不清发生了什么。
清酒朝唐麟趾凝声一喝:走!
话音落时,那百来斤的大门竟轰然一声,自己关上了,后面传来连连惊慌的嚎叫与惨呼。
鱼儿正出神,腰上被清酒一揽,竟是运起轻功,急速往前而去。
待得到那石像边上时,清酒眉上一皱,步子一转,跃到石像上去了,与此同时喝道:地下有东西。
鱼儿朝那黑土一看,只见一层薄土破开,无数拇指大小的虫子爬出,
唐麟趾,花莲,俞黑和俞白已经越过这黑土,齐天柱和厌离却是不得已折了回来,也跃到这石像上。
这虫子不是简单东西,鱼儿往远处一眺,只见排沙帮火把照处,一人被虫子爬满了全身,那人惨叫连连,声音渐渐混浊,痛苦挣扎,跌倒在地,虫子散去时,只余一具干尸,同伴要去救,拿着刀没挥几下,虫群便也一拥而上,将他吞噬,一连五六人被这虫子包裹,吞食尽了血气。
莫问,梅七,王虎三人往石像边赶来,莫问叫道:是血蛊,快走!
就算这般说,去路上尽是这血蛊,又往哪里下足,轻功再高,也不可能足不点地。
好在这石像上不知是有什么东西,那些虫子不敢往这边来,众人一见,退来不及退,便纷纷往石像这边跑来。
脚下慌乱,便顾不上往唐麟趾走过的地方走,这一乱踏,登时又引动了机关,头顶无数利箭射下,风声咻咻。
众人着忙,又顾脚下,又顾头顶,登时便有人中箭,鲜血洒出,血蛊更加疯狂。
清酒和厌离同时出剑,长剑舞动,挡开利箭,将石像护得密不透风。
鱼儿眼见莫问三人还踏在黑土上,那土中能立足之处已是少之又少,鱼儿不禁急叫:莫问,快过来。
莫问离石像已是很近了,忽而背后一股力道袭来,她侧身一躲,竟是排沙帮那领头人。
排沙帮一众跟在后边,起初那一声惨呼便是他们中人发出来的,原是不知为何便引出了这血蛊来,从那人腿上一路爬将来,裹住他全身,顷刻间便将其血气吸食干净,而后一池的血蛊都被唤醒。
他们那处的血蛊是最先破土而出的,因此他们遭殃的人最多,只片刻间,十多人竟只剩下三人。
那领头的人和另外一手下奔跑甚速,一见前边有人拦,立即挥臂要将她推开,心想若是把她推到血蛊之中,那是更好,至少可拖延时间一二。然而莫问躲避及时,她一侧身,两人虽未将她击倒,却也得了空隙,立刻从她身边一奔向前,几步跨到石像上。
莫问这一躲避,身形一滞,头顶上一支利箭射来,便没能完全躲过,被它擦着额头射下来,立时额上一松,头上带着的抹额落了下来。
莫问这一怔,便又顿了片刻,忽闻一声惨呼,抬头一看,只见排沙帮另一人被血蛊围困,他竟一刀飞中王虎胸膛,王虎立时扑下。他足尖一点,踏着王虎身体向前,越过梅七身旁时,又一刀横斩,斩下梅七头颅,要用梅七尸身的血气引开血蛊,他好踏上石像。
莫问要来拦时,已经晚了。这人越过莫问,又欲朝莫问动手,一刀上拉,莫问后退一步,臂上被划了一刀,鲜血顺着小臂跌落。
莫问双眸一红,动了怒,声音一沉,说道:你!
鱼儿惊道:莫问!
那些血蛊群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竟暴动了,连王虎和梅七的尸身都不顾了,也不管那排沙帮的人,而是纷纷朝莫问爬来,如一股黑色的飓风,铺天盖地,叫人躲都来不及躲,只不过眨眼间,便将莫问整个人围住,没留出一丝缝隙来。
第34章 险象环生成王墓(四)
鱼儿心底一紧,就要下去, 清酒和厌离已先了一步, 两人足尖一点,分落莫问两侧。血蛊根本不怕火, 两人只能长剑相击, 将那些血蛊拍开。
剑甫一指出, 莫问头上的血蛊忽而匆匆退下,只见她虽是面颊苍白,但头上无甚伤口, 并不像那些被血蛊包裹的人变成了干尸。
瞬息间,血蛊似流水一样,从她身上爬下来。她衣裳都被血蛊咬破了, 身上有星星点点的血痕, 臂上伤口的血迹完全干了,然而除了嘴唇苍白, 莫问像没受什么重伤。
她双目发直, 忽而眼神一凝, 寒光满溢,右手一抬, 指着先前杀人取道的排沙帮那人,嘴唇轻动, 发出极轻微的古怪声响。
这血蛊忽而集成一股,竟似听从了莫问的指挥,如一股黑浪, 扑向排沙帮那人,这血蛊来如电掣,那人哪里躲得及,瞬间被血蛊缠住,几息之间就化成了干尸。
那人死后,血蛊四处散去,钻回了黑土之中,不再围攻众人。这时莫问胳膊才垂下,身子一软昏倒过去,清酒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揽过,不至跌倒。
石像上几人见这变故,无不心中骇异。方才凶悍的血蛊逢人便咬,必然吸成干尸,怎么遇上了莫问,这人没事,反倒是血蛊变得温顺,好像都变得听莫问的话似的,十分稀奇古怪。
清酒面色冷峻,抱着莫问上了石像。鱼儿连忙来为莫问把脉,摸了半天,一怔,又细细探摸半日,说道:她只是失血过多,晕了这话说出,鱼儿自己尚有些不信,再三确定,当真只是失血过多。
清酒和厌离松下一口气,无奈的瞟了莫问一眼。
鱼儿更加奇怪了,目光不经意看向莫问额头,只见她额心有一路花纹,似一种花朵,妖艳的舒展身姿。这花纹红艳艳的,不知是胎记还是什么,分外显眼。
鱼儿心想:莫问一直带着抹额原是用来遮额上的痕迹的么?鱼儿取出补血提气的丹药给她喂了进去。
血蛊已散,众人心神还未放松多久,忽又传来一阵咯剌剌的声响,像是什么尖锐的东西划拉着石壁。
那排沙帮领头的一声低骂:他娘的,又是什么鬼东西。
声响是从大门那边传来的,鱼儿极目望去,隔的远了,看不清明,只见一团白色的东西趴在大门上边。
清酒低声道:走!
齐天柱过来一把捞起莫问抗在肩上就走,鱼儿和厌离紧跟在后,那排沙帮两人早跑开了。
鱼儿朝后一望,见清酒留在最后,知她是防那团东西不是善物,要留着断后。鱼儿又朝那大门上看去,只见先前所在大门石壁上的东西已经跃了下来,朝众人追来。那一团白影十分迅速,状似走兽,拖着一条长长的白尾。
众人飞奔到石窟另一头,唐麟趾和花莲早已焦急的等在那,先前血蛊忽现,两人回不来,也只能干着急,现下见清酒几人安然无事,还未及松口气,又见一怪模怪样的凶兽急追在后,精神又为之一紧。
花莲道:走这边!
这石窟另一头有三个出口,花莲,俞黑和俞白已探了一番,衡量走中间那出口较为妥当,众人便从中间甬道奔去。
那凶兽紧追在后,尖锐的爪子刮在地上,咯咯的响,刺耳的紧。
花莲在前叫道:这又是个什么东西!
唐麟趾道:跑你的,嚷啥子!
甬道一尽,众人走到一处空阔地,但见石桥悬立纵横,下边水流泊泊。六座石桥连着一座石塔,一直延伸到远处,石桥与石塔连成一片,如同蜂房,路径曲折来回,一时瞧不出出口在何处。
追兵在后,众人也顾不得许多,踏上了石桥,那石桥极窄,只容一人通过,花莲在前探路,其余几人跟着。
清酒上桥时,身后一道劲风袭来。
清酒一侧身,手中一拨,长剑被带出来,反手执剑,顺势向前一划。这一下行云流水极为迅速,清酒想着一剑不断它一臂也该划破血肉,却不想那凶兽皮肉坚实非常,只断了几根毛发。
这凶兽吃了一痛,狂性发作,一声尖啸,众人只觉得耳膜吃痛。
朝那凶兽一看,只见那凶兽头上有利角,雪白毛发之中有好些个眼睛形状的黑色凸起,略一看去,就如身上长了眼睛一样。
唐麟趾和花莲轻功一展,越过几人头顶,折了回来。花莲道:这东西怎么长的这么磕碜。
唐麟趾让齐天柱几人先走,他们三人轻功施展,在这狭窄石桥上斗那凶兽刚好,人若是再多了,反倒成妨碍了。
唐麟趾左手一扬,袖中射出银针,刺向凶兽双眼。凶兽头一仰给避开了。唐麟趾银针连发,凶兽长尾扫来,三人不得不飞身躲避。
清酒看这凶兽形貌,沉吟道:这东西长的有些像白泽。
唐麟趾趁隙上了凶兽的背,听到清酒的话,说道:就这,瑞兽?!
长得太让人失望了些。
花莲与清酒在下佯攻,唐麟趾手指一动,袖箭射出,这一次凶兽难避,被唐麟趾射瞎了一只眼。
清酒清喝一声:走!花莲已飞身而退。唐麟趾在那凶兽身上一个借力,跃到清酒身后。
清酒内力灌入剑中,全力向石桥一斩。
她身前石桥轰然碎裂,这凶兽疼痛正甚,身子乱摆,脚下石桥崩裂,一个不稳,便与那碎石一起跌入了水中。
石桥下水花四溅,众人见凶兽落入水中,好不容易缓了口气。
清酒几人走到石桥尽头的石塔里,众人在哪里等他们。
厌离道:没事罢。
花莲抽出折扇,将喘息声压下,笑道:小事一桩。
石塔不大,几人在内显得十分拥挤,清酒向四周一望,撂下脸来:那两人呢?
唐麟趾问道:哪个?
清酒沉声道:排沙帮那两人,看到莫问了。
看到莫问了这句话说的十分古怪,莫问又不是鬼,她在这里,自然而然会被看到。
先前在石像旁的情景,唐麟趾,花莲,俞黑和俞白是没有看见的,具体发生了些什么四人也不清楚,只是见到最后血蛊都回了地里。唐麟趾和花莲现在听清酒这么一说,心中已明白了。
清酒走出石塔,站在另一条石桥上,四面一望,只见排沙帮那两人已经跑了,到了西边的石桥上,离得已远。
唐麟趾和花莲站在她身后,唐麟趾道:我去动手,这两人放不得。
清酒轻应了一声。唐麟趾和花莲无声跃出,朝那两人追去,几个起落,已转过一个石塔。
两人轻功甚高,排沙帮那两人也未离开太远,不过一盏茶功夫便追上了。
排沙帮那两人已走进了一座石塔中,几番奔逃,那属下功力较浅,已有些气喘,他问道:老大,我们跑什么呀,这墓里到处是机关,跟在那群人后边至少可以避开一大半去。
那领头的扶着石壁,朝来的方向看了看:你懂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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