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瞧见她手里的碗,问道:要吃饭了吗?
鱼儿摇头,抿着嘴角,轻轻吸了口气,羞涩的红了耳尖:我,这是我按娘亲的土房子熬的糖水,清心开胃的
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也不敢正眼看两人。
清酒和莫问看她半晌,见她没有动静,也没了下文。两人相视一眼。莫问走来,伸出手将鱼儿手中的碗接过,放在鼻前嗅了嗅:陈皮,乌梅,山楂,嗯,还有一点茯苓,确实止呕吐,去恶气,生津开胃。
莫问将碗递到清酒面前:这里边放有少许红糖,不似药般腥苦。
清酒接了碗,就着碗沿细细的抿了一小口,而后一饮而尽。
鱼儿见她并不嫌弃推拒,利爽的喝了个干净,心中就似那碗一样,把一腔莫名的沉闷给倾尽了,生出无限的欢喜来。
这糖水酸多甜少,清酒初饮,确实压下不少烦恶,岂知饮尽后,酸味犯上来,酸的她嘴边的肌肉直抽搐,眉眼都皱的要缩到一起去,捂着腮帮子直抽气。
清酒这姿态,可亲可爱,鱼儿没瞧过她这样,乍一见了,收不住,浅浅的笑出声来。
清酒似不愿人见她这狼狈模样,被子一掀,缩到了床上去,口里嚷道:出去,出去,我要休息了。
莫问和鱼儿出来时,莫问手中还端着半碗药,那药碗十分的大,比之鱼儿拿来的碗要大了一倍。
鱼儿不禁道:她药还没喝完。
莫问说道:她以往喝药只喝一半,所以换了大碗,这碗喝一半才是她要喝的量。
鱼儿又不免奇怪,按理来说,她觉得清酒不该会被这样的伎俩给骗到才是。
莫问看穿她所想:大碗小碗她都只喝一半,她早就发现了,仍旧只喝一半,大概只求心里上的一个安慰。
鱼儿道:她怕苦吗?
莫问道:或许罢。
两人走到厨房去洗碗。鱼儿心下一面希奇,这几人里个个都有稀奇古怪的习惯,唐麟趾身为刺客却不认得路,莫问身为医师却一半时候是醉着的,清酒这样一个完美的人却也原来会有不爱喝药这样的小毛病,一面又是欣喜,只觉得知道了他们这些外人不了解的事,便离他们近些了似的。
船只抵达芜城后,众人改乘马车。清酒晕船晕的狠了,下了船好些天也未恢复过来,整日躺在马车里,只觉得天旋地转,面色苍白,口中无味。鱼儿坐在车内照顾她,莫问,厌离和齐大柱在外驾车,唐麟趾与花莲骑马并行。
谷雨一过,行路便是晴少雨多,鱼儿也没能好好看看外边景致,只大致瞧见山峦渐去,郁郁葱葱的平地阔野迎来,湖泊似星罗棋布,小溪清渠纵横交错。
一日走到一处镇子,镇头牌坊有些年头了,上书丰余二字,想来便是这镇子的名字。再往官道向前四五十里路便到苏州了。
众人将马车停在一株老榕树下暂作休息。厌离分给众人一些银钱,让众人去买些东西。
鱼儿也得了些,双手捧着这些银子,站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望着绿叶树下的厌离,无所适从。
厌离手握着拂尘,长长的白须搭在臂弯上,淡淡的笑道:和麟趾他们一起去逛逛,遇着想要的东西便买下来。
鱼儿向马车看了一眼,跟着莫问几人去了,鱼儿最先回来,怀里抱着两个油纸包,钻进了马车内。只见清酒斜躺着,倚着手臂,掀开窗帘,神色漠然,望着外边来来往往的人群。
鱼儿一进来,清酒淡漠的神情一收,脸上带着笑意:这么快,买了些什么?
鱼儿将两个油纸包打开,递给了她:你不舒服,吃些酸梅会好些。
清酒将手伸来,摸到一个油纸包里。这纸包散着香甜的味道,触手温热,取出来时,见是一枚栗子,清酒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呆了片刻,瞧向鱼儿,笑道:给我买的?
鱼儿腼腆的微微点头,一手一个油纸包,便那样伸着。
她本是见清酒这几日倦懒厌食,想找山楂乌梅这些酸食让她开胃,买了乌梅回来的路上瞧见街边有卖糖炒栗子的小摊,想起那日骑马从镇子里离开,清酒特地买了一包栗子,便觉着她应该是喜欢吃这个的,所以就买了些。
清酒修长的手指把玩着小小的栗子,稍顷,她眉眼微弯,望着鱼儿,放柔了声,笑说:鱼儿,你真好。
鱼儿心口一热,连忙道:不,你才好。
鱼儿磕磕巴巴:你,你比我好。
清酒躺着不言,鱼儿去看时,见她手背虚掩着眼睛,乐不可支,身子低笑的直打颤。
鱼儿将油纸包放在一旁,从中捡了栗子出来,垂着头说:我,我给你剥栗子。
厌离一行人还没回来,马车里只有鱼儿和清酒两人。两人不说话,马车之中便只有鱼儿剥栗子的脆响。鱼儿也不敢正眼看清酒,只将一粒栗子剥得干干净净的递出去,自有一只白皙温热的手掌来接。
外边那些车马声本是很远的,不知何时,忽然喧闹起来,声音离得近,直往马车内压。
清酒手臂一伸,手指将马车的窗帘撩起,只见街道对面酒楼前一行衣着狼狈的人走过,年龄小的十一二岁,年老的也不过三十来岁,大多是女人,只最末有一对稚气的少年。这些人手脚带着镣铐,被一条锁链串成一行。
后有一官吏模样的人骑着马,手握马鞭,在空中一抽辟啪响,见谁走的慢了,便大声呵斥。
酒楼之上的人见怪不怪,反倒是指点着这个要比上次的那个谁谁貌美这个狼狈,但走起路来端庄,一看就是大家的小姐。
鱼儿看的心口直发寒,不自觉的握住自己的手腕。自在宁城开始,莫问便给她配药调理,莫问医术了得,她骨瘦嶙峋的身子长了不少肉,伤腿也在渐渐恢复,便连身高都在这一个多月里蹿了些,身上的那些伤痕淡去,变得白白嫩嫩的,腕子上那一圈乌紫自然也淡下去了,可有些伤痕是印在心口上,烙在了灵魂里的,药石无医。
清酒凝视了鱼儿片刻,朝外招了招手,唤道:老人家。
一位身背薪柴,拄着拐杖的老人走来,见清酒气度不俗,因而恭敬道:这位小姐,唤老头子来可有什么事?
清酒看着那行女人,问道:老人家可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
老人回道:这是镇子上的大户秦家买来的奴隶,听说是家里犯了事下了狱,被官家发卖的,秦家有路子,年年买些奴婢回来,或是自己留着使唤,或是转手卖出去。
老人回完清酒的话,拄着拐杖走远,嘴里兀自叹息:唉,真是造孽啊!
清酒坐回来,唤道:鱼儿。
鱼儿悚然一惊,抬起头来,瞧见清酒清润的双眸,慌慌张张的又避开视线:怎,怎么了?
清酒问道:鱼儿,你可想救她们?
鱼儿双手交握,垂着头,拇指不断叠交,指腹擦过指背上淡淡的疤痕,始终不做回答。
她生了怜悯,许是因着感同身受,她是想救她们的,可是又不敢给清酒她们添麻烦,怕惹得她们不快,因而没将话说出口来。
直到厌离一行人回来,驱动马匹离开了这丰余镇,鱼儿也没有回答清酒的话。
第14章 可见人皮包兽骨(三)
江南烟雨多,一落雨便雾濛濛,季春之末,绿意盎然,浓翠掩在一片薄雾之中,这水城便好似一处人间仙境。
清酒一行人在城中租赁了一处小院子。院子坐北朝南,内一角桃花树,花色浅淡,嫩叶沾上雾珠,含羞带怯的低了螓首。院中一条青石板路,一条通往主屋,一条通往两层的小楼,将院子分成了三块,一角芭蕉修竹,一角香草芳兰,地上布满青苔。这一处安逸宁静,鱼儿很是喜欢。
清酒七人一到苏州,便租下了这间院子,已有三日了。清酒,花莲,唐麟趾出去查探美人骨与袁问柳的行踪去了。院子里留下鱼儿四人。
江南气候潮湿,正值多雨的季节,厌离入了江南后不久,受不得湿冷的天气,腿疾又复发了,只得留在院子里由莫问针灸泡脚。
莫问一得了空闲,碾了几味药材后,偷偷跑去喝酒,歪在躺椅上半醉着睡了。
齐天柱在院子空地上打桩子,不过碗粗的木桩被钉入泥土里,一下一下沉闷的敲击声有节奏的响起。
鱼儿将木桶里的滚水兑了两瓢冷水,提到厌离房中。
厌离坐在床前,两只腿正浸在一只木桶里,衣裤一直撸到大腿上,膝盖上被扎了几针:我发了一身汗,气血流通,寒气压下去不少,不必再泡了。
鱼儿将木桶提到厌离跟前:莫问说了,要泡足半个时辰。
鱼儿一直好奇。厌离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两鬓青丝中却夹杂着不少白发,又得了这腿疾,一遇湿寒便发作,像极了老人家的风湿腿痛,她性子也像个老人家,清清淡淡的,只有时对着花莲几人,才显出几分朝气。
厌离问道:你的腿伤如何了?
鱼儿笑道:莫问说已差不多好了,只以后多捏捏穴位,过段时候走起路来便完全看不出来了。
厌离见她欢喜,便也跟着笑了,又问:莫问呢?你腿伤刚好,提水倒水这样的事她还让你来干?
莫问喝酒了,正糊涂睡呢。
厌离这样严肃说话,像极了一家之长。
鱼儿道:这些事本就该我来做,我什么都不会,也只有这些能帮得上忙。
厌离温声道:虽说同我们在一起要不怕吃苦,却也莫要委屈了自己。
鱼儿心头一震,喉咙塞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只点头。
在她心中,厌离是个严肃端正的人,她敬畏着。这句话她是头一次听厌离说,只是一句,便也叫她忍不住。
这些人口里说着自己是杀人不眨眼的大坏人,细细相处下来,其实都是温柔和善的人。
酉时一刻,齐天柱将院子里的桩子全数订完了,清酒三人也回来了,鱼儿与齐天柱做的晚饭。
众人用过饭后,花莲走到院子里,拍了拍那些桩子,叫道:小鱼儿,快过来。
鱼儿正同唐麟趾洗碗,抹干净了手,跑到院子里。花莲倚着那木桩子:先前便说好,到了江南就教你武功,如今天气暖和,你的腿伤也恢复了,正是习武的好时候。
清酒几人站在滴水檐前,抱着双臂,含笑望着这边。鱼儿下意识的朝清酒看了一眼,这才点头应道:嗯。
花莲拍拍手上的灰尘,从腰间取下扇子,展开来笑道:说起练武,这天下功夫繁多,刀枪剑戟,拳脚擒拿,各门内功心法,要想在武学上有所建树,非是一日之功。现在上手,也至少得练个一年半载方能与人过过招。可如今呢,你跟着我们,不知何样的危险潜伏,须得有自保的能力,方得让我们放心。因而这第一样要学的,便是这武学的重中之重轻功。
花莲朗笑一声:用处大,学来容易,到时候打不过就跑,即便拳脚功夫不到家,但跑得比谁都快,也没人伤的了你。
唐麟趾在滴水檐下叫道:扯把子!这轻功又是一日练成的?没得内功做辅,哪里练得出绝佳的轻功!你说个锤子说!
花莲啪的合拢折扇,扇柄点着唐麟趾,叫道:唉唉唉!那你说!你说!不首先练轻功,练什么!
唐麟趾抱着双臂,冷哼一声:当然是暗杀的手段,只要掌握技法,出其不意,没多少内力也能搞死敌人,鱼儿这身相,又能放松敌人的戒备,正好!
花莲指着唐麟趾你个半天,好半天没有后话,便要清酒来评评理。
清酒慢条斯理道:确如花莲所说,该先学轻功。
花莲朝着唐麟趾昂然道:你听听!
转而又对鱼儿说道:小鱼儿,我们这七人中呢,属我,虎婆娘,清酒三人轻功最好。清酒那门轻功,名为来去无踪步,身法如鬼魅,来去无踪。虎婆娘那门轻功名为千里不留行,暗夜前行,悄无声息,杀人于无形。我这门轻功,嘿嘿!可就了不得了,名为踏雪无痕,轻盈如风,迅捷似电,无人能及!小鱼儿,你想跟着谁学轻功?
鱼儿没有丝毫考虑,依旧是下意识的去看清酒。清酒也正看她,一双墨玉似的瞳仁温温柔柔的望着她。
花莲见状,积极心受挫,连忙道:小鱼儿,不是我夸大,我们三人论功夫,或许是清酒最厉害,我与虎婆娘打个平手,可单论轻功,他们两人可都是要略差我一步的。
清酒说道:花莲轻功造诣确实凡人难及。
鱼儿这才看向花莲。花莲嘴角一扬,扇柄敲着自己胸膛,笑道:小鱼儿日后便跟着我学轻功罢!我让大柱子打的梅花桩,从明日起,卯时三刻就要起,学步法,若是偷懒,莲哥哥我可不会轻饶!
唐麟趾连忙抢道:那巳时便来同我学迎敌暗杀!
厌离亦插口道:既如此,我便来教她剑法罢。
齐天柱摸摸脑袋:我教丫头拳脚。
众人深晓鱼儿天赋异禀,也不怕鱼儿一心多用,学的不精。
花莲见清酒一直沉默不言,揶揄道:清酒,你肚里货是最多的,这时候不会来躲懒罢。
众人都在说要教鱼儿什么,单单清酒不说,鱼儿虽然能学到许多东西,心中欢喜,却也总觉得少了什么,有些失落。骤听花莲提起清酒,鱼儿朝清酒看去,心下也分外期待。
清酒不答花莲的话,而是问向鱼儿道:你字认不认得全?
鱼儿一呆,稍顷,答道:只认得一点。
读过什么书?
娘亲给我读过一点《三字经》,还有《千字文》。
清酒道:从明日起,卯时三刻到我房里来,我教你读书写字。
鱼儿胸口滚汤,满溢着欢欣,她重重的点头:嗯!
花莲叫道:唉!等等!你定在卯时三刻,那我的轻功呢?!
往后挪一个时辰。
唉!你!你!
打的过我便将时间让你。
花莲气愤的展扇直扇,哼道:好男不和女斗!
唐麟趾自是不免要嘲他的,笑了起来,后来众人便都跟着浅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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