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娇匆匆忙忙赶到了静园。
开了门,没走上两步,暗中守门的王一就跳了出来,“小姐,不必进去了,郡主出门了。”
郁娇一愣,忙问王一,“出门?什么时候?”
王一说道,“走了小半个时辰了,由辛妈妈陪着。辛妈妈会武,小姐你就算是去追,也是追不上的。”
“什么样的打扮?”郁娇又问。
王一说道,“穿着斗篷遮着头,脸上蒙着面纱,就露了一双眼睛。”又道,“唉,大热天的,郡主怎么这副打扮?她就不怕中暑?”
“带刀了吗?”郁娇忧心问道。
只要不带刀,怎么打扮都好。
长宁不会武,没有刀,就伤不了玉衡。
王一眨着眼,摇摇头说道,“不清楚。不过,她穿着宽大的斗篷,里头藏着大长刀,也说不定。”
宽大的斗篷……
里头藏着一捆大刀都有可能啊!
郁娇心头一跳,坏了。
“霜月,快,去厨房里看看,菜刀在不在。”郁娇没找到长宁,便开始寻菜刀,“你脚步快,你去看看。”
霜月眨眨眼,不解地问道,“小姐,寻菜刀做什么?”
郁娇焦急说道,“菜刀不在的话,就会出大事了。一定是郡主提着菜刀去找玉摄政王去了。”
霜月已经得知,长宁有个仇人,是北苍国皇叔,执政摄政王玉衡。
如今对头来了,长宁一定坐不住了。
菜刀不在,当然是提刀去杀仇人去了。
这恨得多大啊,堂堂郡主亲自去杀仇人?
郁娇很焦急,霜月不敢大意,飞奔着跑到正屋后的厨房里,寻刀去了。
不一会儿,她又急急匆匆跑了回来,连连摇头,“小姐,没找到菜刀。”
“全都找遍了吗?犄角旮旯里全都找过了吗?”郁娇问,但愿是辛妈妈藏了起来。
霜月说道,“小姐,厨房的地儿就那么一点儿,奴婢的动作快,眨眼就寻遍了。什么柜子里头,灶台肚子里,锅子里头,米缸水缸里,全都翻过了,没看到。”
郁娇抿了下唇,沉思起来。
长宁执意要带刀的话,作为女仆的辛妈妈也不敢拦着,找不到刀,显然,是被长宁拿走了。
“走,我们出府去。”郁娇转身往静园外走,脚步匆匆。
“去哪儿?”霜月皱着眉头,紧跟她身后,“再过几天小姐要出阁了,小姐别乱跑了。”郁娇要是有个什么意外的话,楚誉还不得将她踩成肉渣?
“去北苍国使者住的行馆。”郁娇道,“我娘跟仇人要打起来了,你认为,我能安心坐在家里玩?伤了哪一方也不好。”都是她的亲人。
听说郁娇的娘要跟仇人开架了,霜月也很头疼。
“好,奴婢叫黑水备马车。”
为了不让人关注而说些闲语,郁娇和霜月,是悄悄从后门离开的。
她马上要出嫁了,她的一举一动,时刻被府里的人关注着。
郁娇想清静办事,不得以才这么做。
实在是因为,郁府里总有一群表面关心她,却在她背后嚼舌根的人。
京城的大小府邸,郁娇全都熟记在心。
她对黑水说了个地名,黑水将马车赶得飞快,一路疾驰而去。
并没有花很长的时间,马车在一座占地面广,外面看着简朴,实则里头富丽堂皇的府邸前,停了下来。
齐国京城中,设有不少行馆,是专门为外邦使团修建的。
其中,北苍国的使馆,规模最大,装饰最华丽。
之所以对北苍国特殊,是有原因的。
齐国周围的不少大小国,多少年以来,一直跟齐国争疆土,常年征战不断。
只有北苍国没有同齐国争,两国互帮互助几十年了。
其实,北苍国的军事力量和财力,远远高于齐国。
但是呢,北苍国却没有欺负攻打齐国。
一是,北苍国的先帝,也便是玉衡的兄长,一直体弱多病,开起战来,就会劳神费力,他身体经不起折腾,而且,朝中的臣子们逍遥多年惯了,也不愿意开战。
二是,摄政王玉衡,也是个病秧子,帮不了兄长。
三是,玉衡的兄长十年前病逝后,留下刚出生的小侄儿还要玉衡辅佐。
加上玉氏皇族的人丁,实在太少,战事一起,皇族都不保了。
所以,本着养精蓄锐增国力增人口的做法,玉衡和他的兄长一致主张,同邻国齐国修好。
齐国要面对虎视眈眈的沿海倭寇,又要提防西南的土司造反,当然是十分欢迎北边的大邻国北苍国前来修好了。
为了讨好,为了表示欢迎,齐国在先帝时,就在京城修了堪比齐国王府一般华丽的行馆,供北苍国的使者们居住。
那便是鎏园。
霜月看着牌匾上写着“鎏园”的府大门,一脸的惊讶,“这府门跟誉亲王府的府门一样高大,只是不知里头怎样。”
门口守着四个个子高大的持刀护卫,台阶处铺着红毯,一路往里延伸。
显然,是为了迎接北苍国使者团前来,而特意安排的。
四个护卫脊背挺直,不苟言笑,威严肃然。
“里头的装饰和设施,跟誉亲王府不相上下。”郁娇说道,“走吧,上前递贴子。”
进了鎏园,才好光明正大的进去寻长宁。
“是,小姐。”霜月走上前,递了贴子。
郁娇紧跟在她的身后。
因为婚期在即,郁娇没有抛头露面,而是在头上罩着斗笠,斗笠上又垂着面纱,一直垂到胸前。
其中一个护卫接了霜月的贴子,又往郁娇的马车上打量一眼,接着,看了一郁娇,将贴子给了其他三人看。
“稍等。”一个护卫拿着贴子,进府里传话去了。
不多时,有个大太监带着两个小太监快步走了出来,看着郁娇一脸堆笑,“哎呀,原来是广平县君到了。县君来得早了些呀,北苍国的使团还没有到呢。”
“我能进去等呢?”郁娇问。
这个大太监是宫中的二等太监。
当使者团住进使馆时,宫中会派人住进使馆里,当起管事一职,管着府里的杂事。比如,安排使团的起居生活,筹备宴席,招待拜访官员等等。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了。”大太监哪里敢将郁娇拦在府门外?一会儿誉亲王来了,还不得剥了他的皮!
“多谢了。”郁娇朝霜月点点头,主仆二人走上台阶,进了府里。
“还有其他人来过吗?”郁娇边走,边问那个大太监。
大太监笑道,“不曾,其他人都去城门那儿迎接看热闹去了,只有县君一人前来。”又道,“您是贵人,当然不能和其他普通臣子家眷相比了。”
一脸的讨好。
将郁娇迎进会客厅后,又是上好茶水,又是上好点心果子。
郁娇说想静静地看看屋前的景致,将那大太监打了。
屋中只剩了两个侍女和郁娇主仆。
郁娇向霜月使了个眼色。
大太监说,除了她,再没有其他人前来。长宁是来寻仇的,再说了,长宁的身份也不宜公开,一定是让辛妈妈悄悄带进来了。
那么,一定藏在暗处。
霜月心领神会,假称要去茅房,让其中一个侍女引她前去。
到了茅房的地方,侍女候在外头。
而霜月呢,则悄悄跑开,去府里暗中寻人去了。
使馆很大,霜月从府里来往仆人的口中,很快就得知了玉衡住的地方。
长宁要寻仇人,当然是会藏身在玉衡住的屋子里了。
霜月潜进了那座大房子里,果然看到了长宁正坐在里间屋子里的椅上,面前的桌上,放着一把雪亮的菜刀。
她的脸上蒙着面纱,看不到是什么表情,但那面纱外露着的双眼里,杀气腾腾,可见,正在生着气呢。
霜月头皮一紧,心说,楚誉的丈母娘太霸气了,提刀找上门寻仇啊!
将来万万不能惹着她啊,不,不能惹着郁娇。
好在辛妈妈守在一旁,一直劝着长宁,“郡主,千万别冲动啊,有话好好说。”
长宁冷笑,“阿辛,你觉得,我跟他之间还有话说吗?”
辛妈妈:“……”
辛妈妈都劝不了,霜月想着,自己的嘴巴笨,更加的劝不了了。
她便悄悄地离开,寻郁娇去了。
郁娇正等着得焦急。
见霜月回来了,郁娇便支开两个服侍的侍女,悄声问霜月,“怎样?找到人了吗?”
霜月说道,“找到了,在一间大卧房里,我听府里的侍从们说,那间屋子是玉摄政王即将要住的,郡主这是暗守着等人上门啊。”
藏在卧房里?
“哦,还有辛妈妈也在呢,在不停地劝着她,可她十分执着的样子。对了,她面前的桌上,还放着一把磨得噌亮的菜刀。”
好嘛,果真将刀带上了。
郁娇头大了。
“小姐。”霜月见郁娇愁眉不展,又说道,“反正郡主不会武,叫人将郡主强行带走不就得了?就伤不到玉摄政王了嘛。”又怪王一四人不该放走长宁。
郁娇看了霜月一眼,心中说道,那是她爹娘,爹娘要打架了,捆走一个,能解决问题?
夫妻打架,是要劝的,让其中一个一直憋着一肚子火,只会让矛盾更加加深。
今天是打架,明天说不定会直接下毒了!
长宁是在气头上,真将玉衡杀了,估计以后又会后悔,要是玉衡死了,长宁也会活不了。
最好的办法是化解矛盾,消除生气之人心中的恨意。
“这主意不行。”郁娇否定说道,“我有个主意……”
说着,郁娇对霜月耳语几句。
霜月听得一愣,“小姐,这办法……”
郁娇眯了下去,迟了就来不及了。”
“好好,奴婢这就去。”霜月听完郁娇的吩咐,嘴角直抽抽。
心说,郁娇吩咐她,命她在那卧房里放催情香?这是让长宁跟玉衡生点什么。
难道,长宁和玉衡是老相识?
……
霜月按着郁娇的安排,悄悄出府寻药去了,她的动作很快,寻了药,又悄悄的放入玉衡的卧房里。
当然,她的“悄悄”,被辛妈妈看到了,辛妈妈心领神会,不吱声,由着霜月安排。
既然是霜月在安排,那么,就是郁娇的主意了。
没有哪个做子女的,希望自己父母拿刀对砍。
砍死哪个都不好。
能合就合,不合就散,没必要杀人。
……
十里路不算太远,况且,北苍国的使团,全都是马队。
到晌午时,使团队到了京城。
因为是长途而来,北苍国的使者们,早已是人马困乏,因此,楚誉一行人,便将使团队,往行馆迎来。
楚誉也担心长宁和玉衡打起来,早已命赤焰在暗中时时关注长宁的举动。
得知长宁已经藏进了使馆中玉衡的卧房里,楚誉眉头直皱,对赤焰吩咐道,“特殊时刻,当用特殊法子,去,按我说的办。”然后,对赤焰作了吩咐。
赤焰听了吩咐嘴角直抽抽,身为丈母娘的长宁郡主得知自己未来的女婿算计自己,会不会大怒之下不嫁女儿了?
让楚誉大婚那天抬个空轿子回去?
……
北苍国一行人进了使馆。
玉衡无心和大齐国的官员寒暄,进自己常住的屋子,更新休息去了。
以往,他的住处里,总有不少大齐国溜须拍马的人,围在左右,今天很例外,空无一人。
他心情不好,正合心意,没有计较。
进了卧房,才走了几步,就听一个女子冷冷说道,“好久不见啊,玉衡!”
接着,一柄菜刀“嗖”的一声朝他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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