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百姓轰的一声都笑了起来。
呸的好人!就算真病了也是罪有应得!活该!
诸位乡亲,我们师兄弟俩初来乍到,不知道究竟,但看脸色,这位大哥是真的病了。段少泊站出来朝着百姓们作了个罗圈揖,即便里头另有隐情,但为人医者,却也不能见死不救,可还是多谢诸位仗义了!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这两位小大夫倒是仁义。现在仁义,一会有他们哭的。
小大夫,你就给他们治吧。我老胡在这站着,要是这两个混子又做了缺德事,我帮你们把他们按死!百姓熙熙攘攘的闹腾间,有个络腮胡子大汉站了出来那位昏迷的大汉从个头上比,也只能称作小汉了,这位是真壮。
楚冉关的百姓本来就比较高大,他还比常人高一个头,大冬天的穿着单衣,两条鼓胀着肌肉的胳膊有寻常人的大腿粗。他立在那,若是恰好跟他站在背光处的人,那可真是被他遮得一丝阳光都看不见。
多谢诸位乡亲父老。段少泊再次拱手,如今天寒地冻的,我们这医馆刚开张,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还请诸位莫要嫌弃,来喝一碗暖身的药茶。
顾辞久瞥一眼自家小师弟,不用问,这药茶就着落在他头上了:对,乡亲们还请喝一碗暖身的药茶。谁让这是自家的心尖宝贝呢,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段少泊招呼那求医的兄弟俩进门,顾辞久在二毛和三毛脑袋上各拍了一下:你们俩还不快把门板卸下来!
是,大师父。曲英然乖巧干活,柳明沧虽然对于自己成了小伙计这点有些腹诽,可总不能看着无瑕尊者自己干,当然也只能跟着干活了。
铁塔大汉紧跟着进了医馆,医馆前边是抓药的药铺,后头是大夫坐馆的地方。顾辞久和段少泊把这重新布置了一下,弄得挺像现代的诊室,一张帘子从三分之一的位置把一间屋子分成两边,少的那边是一张床,多的那边是一张桌子,桌子两边都有椅子,桌面上放着脉枕、针匣,笔墨纸砚,剪子、镊子,还有个放满了筷子的筷子笼。
昏迷的大汉已经被放在了诊疗床上,背他来的汉子却没放下人就不管,而是把他的鞋脱了下来,露出一双颜色发黑的脚。
段少泊拿剪子直接把大汉的裤腿给剪开了,原来这人膝盖以下都已经是黑紫黑色的了,左脚的脚踝上有两道伤口,里面流出黑褐色的脓水来,恶臭难闻。
汉子看着自己兄弟的腿顿时眼泪就下来了,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夫,您看要怎么办就怎么办,只要能保住我哥哥的命就成!
段少泊沉吟片刻道:我是能救他,但看你们俩的衣着,想来都没什么积蓄,那你说,这诊费要怎么办?
诊室里的百姓有的就开始起哄,可大多数人都是保持沉默,甚至拉住起哄的同班。
那腿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是冻坏了的,所以这人并不是装病。可闹成这样,要保命只有锯掉。这事说起来容易,人的腿又不是木头,锯掉之后光止血就是大事,这是冬天不易溃烂,但也说不准,这之后还有一大堆的麻烦事。就算这些事都没有,这大汉兄弟俩可不是好相与的。万一人救回来了,他们再撒泼耍赖,那岂不是好心办坏事?
汉子听段少泊一问,一头就磕在了地上,再起来头就青了:大夫!城南刘家请人捉刺鳍鱼,只要报了名,就给三十两银,没了命还有二十两银子做安家费,若是侥幸得了鱼,那边是两百七十两的银子!只要您开始治我大哥的腿,我立刻就去报名!三十两归您,若我死了,那二十两银子也有十两归您,剩下十两还请大夫可怜我大哥到时候就是一个瘸子,让他苟活性命。若我活着回来,那更是纹银百两奉上!
铁塔汉子和其余人一听,倒是没人起哄了,有人低声道:这钱不二虽然混蛋,但还算讲义气。
他说开始治,因为他以为开始就是断腿。
无需如此,我救了你大哥,那你给我扫一年街便可。就我们医馆门口的这条大街,你看如何?
汉子一愣,没想到段少泊这么说,当即又是一个头磕下去:大夫仁义!
三毛!端个盆来!
啊?哦!曲英然已经手快的找着铜盆了,柳明沧虽然不乐意,但更不乐意曲英然去动手,所以还是接过铜盆过来帮忙了。
就柳明沧拿盆的这段时间,段少泊已经将大汉的两条腿用个木架在床上架了起来。且他还拿了针匣放在床边的小推车上,取了针出来。
过来,按着你大哥的腿。
哎!汉子抹一把泪,站了起来,那铁塔大汉也从人群里出来了,汉子道了一声,多谢。两人一起按住了大汉的腿。
段少泊手里拿着的针有两寸长,针尖有寻常绣花针的三倍粗。汉子看他这样子,顿时有点慌:大夫,您这针
放心,会治好你大哥的。段少泊柔声道。
好,您、您下针吧。汉子其实并没被安慰到,但他们兄弟俩的名声实在不好,楚冉关的医馆都不愿收,这小大夫虽然嘴上没毛,又是初来乍到,怎么个意思都不知道,但除了他,汉子也寻不到旁人了。
段少泊左手按在大汉小腿黑色痕迹的上方,右手握针,一针就扎在了大汉的脚底板上,又飞速的拔出!一道黑血噗一声喷了出去。柳明沧面无表情的挪了半步,让黑血落进了盆里。
第152章
黑血飞溅, 让看热闹的人发出一声惊呼,到是没人朝前凑。
段少泊已经连扎数针, 黑血一股一股的朝外冒, 人群里不知道谁小声说:这小大夫是不是没见过冻伤啊?那治不好的
可这人话音刚落,昏迷的大汉就惨叫一声,挣扎了起来。钱不二跟铁塔大汉按住了大汉, 钱不二有点憋气,他也以为这小大夫怕是不会治,可这最后一个大夫了,难不成真得带着自家哥哥去找兽医治病吗?
可突然就听见人惊呼:脚动了!脚动了!
脚?
所有人都看那大汉的脚,本该是冻坏掉的一双脚, 此刻正在上下摆动,便是脚指头也扭动起来了。
这、这大汉惊喜不已, 手上劲就有些松了。
按住!段少泊低喝一声, 大汉忙不迭的点头:是、是是!
段少泊放下粗针,取了细针,这回就不是快速的扎了拔,而是真的下针钉在大汉双腿了, 从膝盖开始,遍布小腿,一直到脚踝,随着一根根牛毛银针下去, 大汉双腿的黑色痕迹也在一点点消退。
柳明沧已经把盆放在地上了,脓水不再是喷的, 而是一道一道的朝下流。
大汉不住的惨叫,那声音凄厉得让人耳膜都发颤,可是没人畏惧,不管看热闹的还是他兄弟,都露出欣喜的笑容。
_话说,不知道的人看见这场面略微惊悚啊,但此时在场的都是知道的人。
修士可控寒暑,但之前说过,不是特大的天灾,官府是不会去寻修士的,因为二三十年请一次修士国家还能负担得起,可二三年请一次,那就不可能了。
楚冉关这地方,无论男女都流行裹着面巾,一为御寒,二为遮丑这里的百姓最怕的就是寒冷。
因为是边塞之地,朝廷对这里征收的赋税在基础上就比其它地方都要少四分,且每年多有减免,这里的官员也多是能吏干臣,此处的大户人家多是夹着尾巴做人,没有那无法无天激起民愤的。
可楚冉关的冬天倒比夏天长,庄稼本来就不好种。而且这里还会刮白毛风,这风刮起来不分季节,春夏秋冬一年四季都有。它刮起来的时候,远远看着就是一道卷着无数细小雪花的风。
这风刮过庄稼,庄稼上就会结一层细小的冰晶,那就是冻死没商量了。刮过人、畜倒不至于冻死,可什么地方碰上这风,什么地方就会被冻坏。
白毛风刮起来的速度极快,而且它不是固定朝着一个方向刮的,而是跟个尾巴被点着了的耗子似的,到处乱窜。人看见了,立刻躲进房里去,或者原地蹲下,用双臂护住头脸,就这样还经常没能及时躲过,让白毛风吹个正着呢。
所以很多人戴面纱,为了遮掩脸上的大片冻疮,甚至是冻掉了的鼻子、耳朵。尤其是在外劳作的男女,脸上冻掉零件不说,手指头、脚指头冻掉的也不在少数。再严重的,直接胳膊腿大面积冻伤坏死,每年也都有。
一旦冻伤的面积太大,割掉冻坏的部分之后,依然会死于各种并发症。
但是,眼前这个小大夫这是有法子将冻得坏死的部分,重新医好?!在楚冉关,这一手就相当于给人第二条命啊。
大汉的两只脚渐渐从黑色变成白色,比他正常的皮肤还要白,伤口里流出来的不再是脓水,而是鲜红的血液。
三毛!把脓血倒了!段少泊喊。
哦柳明沧虽然有点牙痒痒,但还是憋着气把这盆脓血倒掉了,他出去的时候,正好碰见端了盆进来的曲英然,那盆里冒着热气的浓黑汤汁,明摆着是给大汉洗脚的,无大师兄!你等会!我端进去!
无瑕尊者端洗脚水!这事绝对不能让无瑕尊者干!
曲英然半个眼神都没给他,自顾自的已经端盆进去了。
柳明沧瞪大眼睛站在原地看着,幸好,无瑕尊者就是端个盆,要是那位二师父敢让无瑕尊者给那个凡人洗脚!柳明沧非得撸袖子拼命不可!
来,我们把他扶起来,把脚泡进去,你们注意一点,他大概会挣扎。
是!大夫!
钱不二和铁塔大汉把依旧低声哼哼的大汉给搀扶了起来,段少泊将他的双脚放进了盆里,顿时,所有人都看见大汉绷紧了一下,差点踩着盆坐起来,只是让人给按住了!大汉随之而来的惨叫,不像是杀猪了,而像是吹哨一样,刺耳又锐利,还一路走着高音!
叫完后,一直昏迷的大汉睁开了眼睛,却并不像是清醒了,他兀自一边哭一边嘀咕着:我的脚啊,我的脚。
大哥!忍忍啊,忍忍,这就好了!
救命啊!我的脚!大汉甩着头,还是哇哇大哭,看情况他以为自己的脚被砍掉了。
围观的百姓都笑了起来:吴大胆,你这是捡了大便宜了啊!
大哥被人嘲笑,但按着自家大哥的钱不二却一点都不生气,反而也跟着笑。因为他能看出来,这些人的嘲笑其实也是善意的。
诸位,来喝碗药茶,暖暖身子吧。顾辞久拎着个大铜壶进来了,柳明沧一脸木然的捧着一摞木头碗。
多谢小大夫了。谢谢大夫。大夫辛苦了。
刚进来时时看热闹,这时候众人对这两位大夫都多了一份尊敬,毕竟人家能救命啊。身在楚冉关,谁知道下次是不是自己也被冻伤?总有辛苦这两位大夫的时候。
大夫,您这药茶滋味儿真好。药茶入口,众人眼睛又是一亮。
药茶是药味的,还是挺浓的药味,可是说来也怪这药味入口他们非但不觉得难喝,反而觉得满口的馨香舒畅。
大夫,我小时候喝药喝得多,后来一闻到药味就想吐,可是您家这药茶,我喝了却还想喝。而且喝完了之后浑身舒坦。说话这位小时候是个药罐子,边上有认识他的,跟着点头。
医馆里出这药茶的药包,五文钱一包,放在壶里煮开了,能反复使用四次。这茶性温和,男女老幼都能喝,孕妇也可以喝,只有产后哺乳期的妇人最好别喝,但也无害,这是怕婴儿喝了母乳上火。
哦哦!有人跟着凑热闹一听要钱买就嬉笑着不再提了,但也有不少人当场拿了钱出来要买。顾辞久拍拍柳明沧的脑袋:徒弟,去给诸位拿药算钱。
是,大师父。
柳明沧给人算钱的时候,看见有两个在诊室外头凑热闹的百姓一脸喜色的匆匆而走,不用问他都知道,这是家里或者认识的人里也有冻伤的,他们确定了这两人能治,所以匆忙回家去叫病人了。
柳明沧撇撇嘴,无奈他虽然不太赞同这两个小辈的做法,现在却不是多嘴的时候。
果然,不多时,就有人用板车推了人过来。
可等看病的时候,又出了意外诊费问题上的意外。
凭什么他俩给你扫街就行了,却要收我家五两银子?!难不成是觉得我家好欺负?!一个妇人叉着腰,站在医馆门口大声嚷嚷,大家却来评评理!哪里有一样的病,诊金却收得不一样的道理?!
之前因为两位大汉而来的人,要么跟着一起进去围观,要么早就散了,因这妇人的嚷嚷而来的,都是不知前因的。有人站在那,等着瞧更多热闹,有人听了三言两语就以为前因后果已经知道了分明,所以跟着嚷嚷。
大家来评评理,这楚冉关的医馆并非只有我一家,这位夫人若是嫌贵,不在我家治了便罢,何必呢?顾辞久的声音平平稳稳,但众人耳朵里听得却是清清楚楚。
莫说那些只是跟着嚷嚷的人,就是那妇人及与其一道的人,都吓得缩了缩脖子。
能做到这般的,绝对不是寻常人,神仙是不可能的,但说不准是后天高手,或者身上有什么宝贝呢?
有些人不愿惹事,转身便走了,还有人小声嘀咕:人家说的对,你们嫌贵,别在人家这里治不就好了?人家又不是治了一半不给治,强要加钱。这不是还没治,就说明白了价钱吗?堵在门口大骂,太缺德了一些。
对,何必呢?不愿意治,就走吧。
这!这!
大嫂,咱们要不走吧。
走?!走个屁!不就是五两银子吗?!我给!但你们要是把我男人治坏了,我我去衙门告你们去!这妇人明摆着也是硬着头皮说这番话的,你们等着,我回家拿银子去!
妇人吩咐了一声边上同来的家人,转身跑走了。
她这一回家拿钱,围观的百姓好奇了什么病,讹诈不成宁愿老老实实花五两银子,也非得在这家治?
有人凑过来问,守着病人的年轻后生也没瞒着,躺在板车上的是他大哥,昨天出去打兔子,谁知道回来的路上遇见了白毛风,他躲避的时候,不慎摔倒,让白毛风给刮了个边,也是巧了,左胳膊给刮了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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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道侣一块穿[快穿]——thaty(1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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