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婶儿的嗓门也是练出来的,虽然多年都没用这招了,但显然是金嗓子不倒。没两嗓子,村人就都跑来了。六婶儿原本以为这新来的小年轻该脸皮更薄,更耐不住,可谁知道这都围了一圈村人了,屋里的两个却还不见动静。
不是,有动静了,一股浓郁的饭菜香味从她背后的小院里头传了出来。能闻见的就有米饭的香气,有蛋的香气,还有鸡吧?
六婶儿没多久就不叫了,其他人原本看六婶儿的也不看了,都流着哈喇子盯着背后的小院。
六婶儿让自己肚子的鸣叫声唤回了神志,正想继续哭闹,就又有个老太太冲出来了:六嫂子!你这是作甚呢!
这老太太正是村长的婆娘,他是让孙有三的老婆和大儿媳妇叫来的。
哎哟!老妹妹哟!嫂子我让这两个外乡人给欺负了啊!你可得给我做主哟!六婶儿表情有一瞬的不自然,可还是拍着腿在地上哭。
六嫂子,你得先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你说我这把年纪了,难不成是还能骗了你不成!非得让我舍了脸皮,说出来怎么让两个小辈欺负了?!反正,嫂子我是让人欺负了,你们可得替我做主,让他们把牛赔给我!
村长婆娘跟其他村民都闭嘴了,且表情都有些微妙。
这时候段少泊开了院门道:这位老婆婆到我家借牛,说是要磨豆腐
哎哟!欺负人啊!大人了啊!!!欺负我寡妇人家啊!!!六婶儿嚷嚷起来,原来齐整的头发也让她给抓开了,披头散发的就如疯了一般。
六婶儿的声音把段少泊的声音都给遮住了,可还是听了个大概。他们倒是没想到六婶儿打着的是借了不还的主意,只以为她是欺负人家刚来的有点憨傻还有点冤大头,结果没想到人家也不是太傻,还知道爱惜牲口,没借她,这就不如意了。
村长婆娘道:六嫂子啊,咱们庄户人家,爱惜牛马那是应该的。人家这骡子跟牛那都累了一天了,哪里还有夜里给你去拉磨的道理?
还有没说的,是村长媳妇知道,这位六嫂子必定是想借牲口又什么都不愿意出,怕是说话还不太好听。按道理这种大牲口借出去,只要不是一家子,那都得给点东西,像是鸡啊蛋啊腊肉啊,还有米面之类,也有给钱的,至于是多是少那就得看交情了,更不用说牲口到了自己家里还得喂养伺候好了。
可这位六嫂子显然不是那种人。
边上还有村人道:六婶儿,要是您家里急着磨豆腐,我让我家栓柱给您帮忙去?
我家老大老二也去!
对,对!我家虎子也能给六婶儿帮忙!
六婶儿,这农忙的时候,您放着这么多亲戚不叫,来借人家的骡子跟牛作甚啊?
话不是反话,这是农家的正经道理,人力不算力气,不稀罕,大牲口才该珍惜。
六婶儿脸色痛苦,不是感动的,是憋的,一气之下,六婶儿冲口而出:我要你们作甚!我就要牛!
不过总归六婶儿不傻,她心里最紧要的想法并没说出去,可也让旁人听出不对了。村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村长婆娘道:那六嫂子你在这慢慢要吧。她转身走了,段少泊也把门关上了。
其他人也多是走了,有好心的多劝了几句,可要么六婶儿当没听见,要么直接更大声的哭嚎叫还把劝的人也给骂进去了,于是没多久,人就散得差不多了。六婶儿还在外边各种哭嚷叫骂,说得一些话难听至极。
但她身后的那个小院子,就是不开门,不时从里边传出年轻男子爽朗的笑声,还有小婴儿呀呀的声音,可谓是温馨至极。
六婶儿恼极了,甚至站起来去拍门,六婶儿是又拍又踢,折腾了半天,只听咣当咣当的门响,和哗啦哗啦的铁链子声音,但里头人还是动也不动。
眼看着天色渐晚,蚊虫渐多,六婶儿没法子,只能一步一骂的回去了。
同一时间,村长婆娘正在跟老村长说刚才那事其实都知道六婶儿什么个样子,所以刚才过去的都是妇人,男人过去抹不开面子,也不好看一个妇道人家的笑话。
你说,六嫂子这是要做甚啊?就为了占那点便宜,至于吗?
别管是作甚,你明日一早晨给那两个小哥送四五个鸡蛋过去,人家这刚搬过来,就遇见这事,总归是我这个村长的不是。也得让六嫂子知道,咱们上山村可不兴欺负外姓人家。
成!
类似的对话,在孙有三家里也发生着。
怎么说是在咱家住过,算是半个自家人,咱还吃喝了人家不少东西。六婶儿是长辈,咱们不好说话,可总归得帮着撑撑腰。你明个就带着一碗糙米过去吧。
一碗糙米比不过村长的五个鸡蛋,可也是好东西了。
转过天来,顾辞久和段少泊家门口就热闹了,六婶儿来了,还来了许多大妈。说是他们乔迁,村里按规矩得送点东西,最多的自然是村长家的五个鸡蛋,最少的是一把蒜苗,可都是劝六婶儿别为难人的。
六婶儿闹了一阵,看确实是讨不了好了,这才只能哭哭啼啼的走了。
顾辞久和段少泊谢过这些大妈,继续去种地,在给趴趴怪换尿布的间歇,两人自然是说起了这昨晚和今日的事情。
段少泊握着曲英然肉呼呼的小手,逗他玩:大师兄,你说这人也是奇怪。
顾辞久:嗯,怎么说?
孙有三一开始我是不喜欢那家人的,尤其是孙有三。可是这些日子在他们家住下来也挺舒服的,尤其那家里的两位嫂子,还帮二毛缝了尿布,虽然缝的时候一直在说咱俩败家。段少泊说着笑了一下。
而且针脚极好,摸着柔软。
对。段少泊点头,再说这个六婶儿,前些日子听孙有三家里的人说过,当时把人说得多好,见着了就让我觉得多别扭了。
顾辞久道:孙有三与他这一大家子的吃穿住用,都是家人一起劳作辛苦赚来的,吝啬,爱贪小便宜,算是必然。可我送了他家东西,他也会回礼,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的,可至少有来有往。说明这户人家的人心大体上还是正的。六婶儿呢,按照孙有三他们家的意思,从她刚守寡那时候开始,村里人就开始帮衬,最开始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时间太长了,她和她的儿子怕是都被惯坏了,以为全村人都欠着他们了。这种人是心不足,且还不正。
确实,过去咱们在师门里头,每每听师父说到外头,都是外头的百姓如何正直、弱小又无辜。凡间只要有点事,必然都是妖怪作怪,该是让修士除魔卫道保护人间。结果,身处红尘中,虽然也有妖魔鬼怪,可人心却是更复杂的事情。
两人谈谈说说,却不是真的在议论这些什么人性,而是说给曲英然听的。
再好的地方,总归也会有黑暗的所在。上山村民风好,可也有一两家是老鼠屎。上山村的老鼠屎就是六婶儿一家与崔瘸子一家,这都是典型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的人家,没想到六婶儿这么快就自己送上了门来。
不管曲英然自己有没有对这些人的表现产生兴趣,反正他们俩是要点醒这个孩子的。就连一直玩着曲英然的小手手,也都是为了让他从头听到尾不要睡着真哒!绝对是为了他好!不是他们俩想玩的!
不过,六婶儿要不了多久,大概就要吃到苦头了。顾辞久玩着曲英然的另外一只小肉手,道。
嗯?怎么说?
昨日她在咱家门口等的时间可不短,走的时候天都要黑透了,可她两个儿子就在家中安坐。今日一早她再来,那两人还是没有跟上来的。看来他们这一家子都是升米恩斗米仇的性子,六婶儿对村民如此,她儿子对她也是如此。
段少泊皱眉:六婶儿虽然性格有瑕,可毕竟是一个妇人养大两个孩子,若这两人不孝,实在是猪狗不如!
看吧,这也是我的猜测而已。
段少泊叹一声:大师兄,咱们要不要摆几桌席面,也算是庆贺乔迁。
第145章
顾辞久抬胳膊刮了一下段少泊的鼻子:怎么?人家今早来帮忙, 还送了东西,你就觉得过意不去了?
大师兄不是也说了吗?有来有回才好。
哈哈哈哈!好!那咱们就摆席面, 也不要复杂, 那就全猪宴吧。
这挺复杂的吧?
不,真不复杂,我是厨师, 我知道。况且,我知道小师弟会好好回报我的。对不?
那大师兄要我怎么回报?
顾辞久凑过去,在段少泊耳边一阵细碎的耳语。即便两人相伴五个世界,这里是第六个,他说的话依然让段少泊一阵脸红。
如何?说完之后, 顾辞久眼睛亮晶晶的问。
可段少泊刚答完,顾辞久就扑了过来, 在他身上挠痒不止。
他俩嬉笑, 曲英然趴在那长叹一声不,他只是吐了个口水泡泡原本以为该是身居高位,掌握财富之人,才有可能被欲望所迷, 却原来,这生活在僻壤之地,为三餐所忙的寻常人,却已经有了这些个争斗。不过是些丁点小利, 一颗菜半颗蛋而已啊
段少泊的叫声忽然打断了曲英然的思绪:哎呀!哎呀!又拉了!幸好下头垫着草纸。
对,幸好, 垫子可不太好洗。
哎哟,他还用小手捂脸呢,这是害羞了吗?
还小呢,不知道什么叫羞呢。这是让自己的便便臭到了吧?来,再闻闻~~
大师兄!你别拿脏草纸蹭他呀!
曲英然:?o(TT)o?生无可恋
两人定下了要摆席面,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毕竟吃一次席,那也是要吃上一阵时间的,可农忙时候,人们哪里有空闲啊。难道黑灯瞎火的再来吃?劳累了一天了,谁有胃口啊。更何况夜里黑灯瞎火的,就只有火把能照亮,可别有个老人家吃饱喝足了回去路上再跌一跤,那可就好事变坏事了。
所以,得等农忙之后,大家闲下来再说。
不过,不办不表示不说。顾辞久当天下了地就去找村长了,表示他们落户此地麻烦了村民不少事,希望能办一场酒席,招待大家,顺便也是认识大家。
你们即便是有些积蓄,但这吃饭过日子,柴米油盐酱醋茶,什么都少不了钱,只出不进可不好。村长就差指着鼻子说他们俩是败家子了。
村长放心,道理我们懂,所以,开席的时候,还请村长能让乡亲们稍微帮衬一些,毕竟就只有我们俩,怕招待不周。
罢了罢了,我自然会带人帮你们的。这毕竟不是孙家的子弟,可能真正的身世还显赫至极,村长也骂不得,只能点头。
这之后,村子里的人背后怎么说的暂且忽略,正面见着他们,倒是笑模样更和蔼了一些。同时,两人育的麦苗和水稻苗都长势良好他们俩是来体验乡村生活乐趣,不是真正来当农民的,所以育苗的时候,自然用了修士的手段。
六婶儿的那件事也有好处,就是村里的不少大妈虽然还是觉得他们懒,但也会多看护他们一二,这一来二去的两边就亲近起来了,尤其是段少泊,那是真讨人喜欢(顾辞久:我家那口子!)这也就有人直接询问他们为什么不下种子。这时候俩人就把这些苗拿出来了,表示:我们不撒种,我们插秧。
本来育种的苗,就比直接种在田里发出来的苗窜得更快,更健壮,他们的这些苗苗,几乎跟现在田地里长的苗苗不像是一个季节的!
插、插秧?!还有这么个说法呢?这活得了吗?后生啊,谁跟你们说的这个法子,你们可别让人家给骗了。
段少泊温声答道:让婶子们多费心了,这是我们故乡种粮食的法子,种得活。而且这种子已经选过一次,苗出来了又选了一次苗,弱的、残的都给掐了去,种出来的庄稼倒是更壮实些。
哟?!真的呀?!后生啊,等你们种苗的时候,能让我们看看吗?什么种苗?那叫插秧!
两人自然应下,插秧的时候,不但这些大妈来啦,还来了些大爷大伯。有人从头看到尾,有人看了两眼就走了。然后,他们这块地,就一直没少过人。
总有人来看,来对比两边的秧苗。
这中间还出了一件事,就是六婶儿的大儿子孙有福,悄悄的跑到了他们家的水田里,偷偷把水给放了。水田都有几个豁口,进水的,放水的,毕竟稻子虽然喜欢水,可水太多了也会被淹死。等水稻成熟,放干净了水也好收割。
可没想到,有个叫孙二壮的,一直就盯着顾辞久家的田。孙二壮是上山村最好的庄稼把式,他家的田丰年的时候至少比旁人家的多三成,就是不好的年景也能多至少一成。为什么这么好,那就是因为他能琢磨。
旁人都是按照老辈人传下来的法子,浇水、除草、施肥,也不能说人家出力少了,但总归是粗疏了些。孙二壮却是精心得很,他家的地,每块地施肥、浇水的量都不一样,连播种时间都有讲究。
所以孙二壮对着新的种地法子,那是最感兴趣的,比顾辞久和段少泊这俩还上心,就差搭个窝棚住在他们地上头了。
孙有福可不就让孙二壮给看见了!不过,黑灯瞎火的,孙二壮一开始是既没看清楚是谁,也不知道孙有福在干什么,直到他听见了哗啦啦的水声,孙二壮当时就一声大喊,随手捡了块石头就扔出去了:哪来的混子?!!!
确实,孙有福从小就没了爹,六婶儿一个人拉扯他们哥俩,可村子里人都很善待他们,就连他们家的地,也是村子里男丁多的人家,轮流给他们操持。种完了地也不要他们家的米粮,都是白干活的。官府收税的时候,因是寡妇人家,也比旁人家的税要的少。
近些年他们年纪大了,村人觉得该让他们自己耕种了,六婶儿就跑到村长家哭嚎,说是寡妇人家自己没发过活了。有的村民却不过面子,就依旧去给帮忙,当就没有他们小时候侍弄土地侍弄得那么上心了,可依旧算是不干活让人白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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