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在一旁点头,顾辞久和段少泊做事,很少有当年就如何如何的,阿父也评价说这两个年轻人不像是年轻人, 因为年轻人往往很有冲劲,并且多急躁,他们想到一个主意就会去办,办完了后, 短期内就希望有成效。
可是这两人不同,他们做事总是考虑得很多, 并且打出了宽裕的时间。
太子从小让太宗抱在膝盖上,见太宗处理政务,他见过几个典型的急性子。他们是有才干的,可能也是出于公心,但多是办了坏事。
像是什么为了提高本地人口,强迫寡妇出嫁的,结果不但寡妇上吊了,一直被寡妇照顾的婆婆也跟着一头撞死了。还有劝农开荒,寒冬腊月的就把人都赶出去开荒,结果有百姓冻死了,险些激起民变。更严重的一个,自以为是的疏通河道,结果直接把河堤给扒了,直接洪水就下来了。
激进,刚愎的官员,多有才也不能用。
太子曾经担心,这两个让他颇有好感的年轻人也是这种人,不过,现在可以肯定,他们并不是了。
多谢段兄解惑。太子开心的笑了起来,虽然他们是自己考的科举,但他认识他们认识得更早,四舍五入,这两个人也算是他发掘的啊。
段少泊赶紧摆手:赵兄,在下其实不善于此道,这些都是辞久早先与在下闲谈时说起来的。赵兄若是想知道更详细的,我这就把辞久换来。
经济学虽然也算是理科,不过,政治层面对经济的影响,很多时候并不是那些各种各样的函数可以推导出来的。段少泊是各种函数没问题,但加入人这个变量,他就抓瞎了。
不用换,不用换,我去凉山眼看着刚才还面带笑容的段少泊随着他的话渐渐失去微笑,用和善的眼神看着他,太子闭上了嘴,好,我在这里等顾兄。
太子妃在边上都快憋不住笑了。
太子也没等太久,转天的下午,顾辞久就来了。两人关起门来,密谈了一个晚上加一个白天。太子又在顾辞久的接待下,继续逛了两天农贸会,这时候很多原本是来买东西的商人,反而已经成为了这里的摊主,跑这里卖东西了。
这些天来,太子也碰上了几次突发事件,但是这里管理的差役都能很快做出公正的处理。
我发现,农贸会出事的时候,你并不担忧或愤怒。太子与顾辞久坐在路边的茶棚里头,如今这四周坐着的别看贩夫走卒齐全,可其实不是太子带来的护卫,就是太守府安排的人手。
这里的差役都经过事先的培训,大多情况他们都能处理好,若是有麻烦,也可询问负责的官员。顾辞久一指自己,就是我。
可是我看见了啊,你就不觉得这样不好吗?太子眨眨眼,这两个人身上总有很多不同,我也曾经去其他地方视察过,其他人都务必要把事情做得尽善尽美,一旦出错脸色就变得极其难看。
顾辞久摇头:人吃五谷杂粮没有人不生病的,事情再怎么准备得充分,也总会有各种各样的突发事件。这事情又不是官府办事不利,而是商人们自己闹出来的,并且差役们的反应展现出了他们之前的培训并没有白做,他们事情处理得很好,我何必要不高兴?
更要紧的是,赵兄难道没看出来,事情处理完之后,商人们也没有觉得不高兴,大多数人反而更踏实了。
太子想了一下,确实。
其实无论是商人还是寻常百姓,只要官府足够公正,就能够留住人。
太子眉毛一挑:顾兄这是暗指的顾家?
仁义虽然好,可也得看是对谁,对虎豹仁义,那就是把自己当做了送上门的鱼肉。
顾辞久他们那一科的状元,那位很是小肚鸡肠的顾永林就姓顾。不过他可以忽略不计,他有个比他大了二十岁的哥哥顾永安,这位是原剧情中一个比较重要的小BOSS他是个一个大儒。
这个年代虽然民风彪悍,老百姓丝毫不怵头动拳头,儒生也都是能骑马砍人的,但也总有那么几个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人物。他倡导仁爱,但是跟孔子那种以直报怨,以德报德的分对象的仁爱不同。他的观念里仁爱是对万物的,是别人打了我左脸,我再把右脸伸过去,一直到对方被我感动,下不了手为止。
但是,顾兄难道不觉得,若是天下仁义,那么官员少贪腐,就会公正,百姓少争斗,也就平顺,这世间会太平安稳许多吗?
顾辞久笑了起来:顾永安这种人,我若是见到了,就会去扇他的脸,让他亲身体验一下,是否能感化我。他的那些弟子,确实不乏被他忽悠瘸了的,但其余更多的人,却是像赵兄这样,从自己的利益出发。确实,百姓若是满脑子仁义,那就会好管理很多。
忽悠瘸了?太子觉得这词挺有意思的。
百姓好不好管理,不在世间是否追求仁义,当年的秦国百姓,战则为鬼,收则为民。他们难管吗?官府只要做到公正,百姓就会跟从。殿下看看斛州的百姓,这个地方,一年里头冬天比其它三个季节加起来都长,野兽横行,盐戎袭扰,可就是如此艰难,这里的百姓还是会尽量上缴赋税,一旦有战事,他们会用最快的速度武装起来,大声喊叫着上阵杀敌,即便是女人和孩子也一样彪悍。
顾辞久坐正了身子,不再是以朋友闲聊的姿态对太子,而是一位正儿八经谏言的官员。
殿下,放牧一群羊确实更安全,只要两条犬一根棍子就够了。可若是虎狼来了,牧羊人只能逃跑,犬若是忠义,便会为牧羊人战死,若是胆小,怕是比牧羊人跑得还快。可若是放牧一群凶狼,那边是老虎和熊也要避开。殿下,您是想牧羊,还是想牧狼呢?
太子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动得有那么点激烈。
与他进谏的人很多,但是从来没有谁把话说得这么直白。
羊还是狼?牧羊很容易,带着它们找到草场就行了,而且任由宰割。狼就不行了,他得喂饱了它们,否则很可能反噬。
但是但是
顾探花,看你文质彬彬的,原来也是个凶人啊。
我大魏不就是如此?
啊?哈哈哈哈哈哈!
对啊,大魏不正是如此,斛州那位太守也就是农贸会刚开场的时候盯了两天,如今又不知道浪到哪去了。
百姓现在这样才是正好,那都已经魔怔了的仁义,还是不要说了。
殿下,您临走之前,还有一件事要跟您说。
哦?何事?
少泊研究出来了一种新的造纸工序,将造纸的成本大大的降低,我们俩觉得,这工艺还是献给朝廷吧。顾辞久去取了个盒子出来,推到了太子面前。
这种举动,并不是两人担心迎来世家大族的报复。
现如今纸是上层社会独有的,造纸术用的是麻和蚕丝,本身成本就高,造纸的周期又非常长,一本书价值百两白银。而像是他们这些官员,俸禄买不了多少纸,多是靠朝廷赏赐就跟现代单位发福利似的。
纸和书高昂,因为本身成本就高昂。世家大族造纸,多是给自己的子弟用的。因为这年代,自己制纸和制签都是一种风雅的事情。专门贩纸的家族很少,因为有那许多的蚕丝和麻,还不如直接卖布料。
所以,和很多穿越故事中的情况正相反,造纸术的改进,绝大多数的世家大族不但不会不快,反而会高兴。谁不想用更便宜,质量更好的纸呢?
可不报复,不表示不会因为利益的趋势而心动。纸这个东西,贵的时候省着用,看起来消耗还不大,可一旦便宜了下来,那这种薄利多销的东西,利润是很惊人的。他们有很多赚钱的途径,已经很让人眼热了,这要是再弄出点动静来,怕是有人就要忍不住伸手了。
固然两人都不怕与人斗,可真是没必要。
太子打开盒子,里头最上面放着的是一卷白纸,洁白如雪,毫无瑕疵,轻轻一嗅,有一股淡淡的草木香气。
太子也是精于选纸之人,看着纸眼神都变了。他抬起头来就朝四周看,明摆着是想试一试这个纸,可是一看环境,想起来这是什么时候,他正在干什么,只能把强压下去了冲动。
再冲下面看,是一种满是皱褶的灰色的纸,太子拿在手里,他很确定这东西是写不了字的,一点墨汁下去,怕是就晕染开了:这是
草纸。原作者还是做了点好事的,他没让这个世界的人用厕筹,而是用另外一种草纸某种类似芦苇的大宽边叶子捶打之后制成的纸张,还算柔软,可是很脆,吸水也不好。
啊!!!这个尤其好啊!太子大笑,最后下面是一叠厚厚的图纸这是用炭笔画在牛皮纸上头的。太子摸了摸牛皮纸,继而把图纸举起来细看。
段少泊凑近了,帮他一一解释。
这个净化污染是何意思?
这造纸之后剩下来的东西,有毒。不只是造纸,炼铁、烧石灰、硝制皮革、染布等等工艺,都是会有有毒之物产生的,或为毒水,或为毒烟。
嗯这些事,我还真是都没见到过太子点头,同时想着日后也该亲身去看一看。
若是小规模生产,排出的这些有毒之物是无妨的。就如有些有毒之物,名医反而用来治病,就是因为用量的关系。但若是大量服用,那就必死无疑。若是按照这上面所书,大量生产纸张,水源必然要被污染,水中活物要被毒死,若是有庄稼地,也要受其所害。
明白了。太子点头,虽然他阿父下旨,全国性质的普查还没有结束,但尘肺病的事情,顾辞久和段少泊已经证明了他们的正确,如今听他们这么说,自然也是极其重视。
两人之后又是天南海北谈了许多,本来说好转天就走的,结果又多呆了两天。
三天后,太子启程,又过了三天,农贸会结束。不过,听说其他地方也要举办农贸会,就是不知道结果如何了。
这一年的六月,尘肺病的普查结束。
大魏的君臣们,第一次确切的明白了职业病的概念。口罩这个小东西,也被众人决定当做重中之重来宣传虽然这些百姓相对于全国来说数量很小,可如今的大魏还处在人口缺乏时期,尤其患病之人都是壮年劳力,一旦他们倒下,一家子就算是完了。总之,能救一个人下来,都是好的。
七月,原本互市的事情就该定下来了,可永王所在的屏州忽然通过三个不同的途径,传来了三份急报。
一份来自永王,他说是屏州旅渠县县令勾结盐戎人,从山间小道带盐戎人翻过了关城,劫掠地方。永王率王府侍卫杀入旅渠县,灭敌两千,那通敌的县令也让他在乱军中给杀了。
一份来自屏州的太守,太守说永王突然帅兵攻入旅渠县,杀百姓与县令,且指民为寇。
最后一份是屏州的都督,他说是有盐戎人在屏州外,不像是寻常放牧的牧民,倒像是盐戎人大举南下的先头部队。
当即就有反对互市的官员跳出来:就这样的豺狼,我们还要与他们做买卖?!
不过立刻就让太宗一巴掌拍下去了:军情紧要!闲话休提!
太宗在与朝臣们紧急布置的时候,也在想:旅渠县是屏州最靠近边城的一个县,如果旅渠县的县令真的跟盐戎人勾结,那永王做无可厚非。可若不是,那他这么做是要为什么??
盐戎人南下,绝对不会只对着一个州来,边塞各地,有佯攻有主攻,反正是一个都不能少。
顾辞久和段少泊也要经历第一次大战了,他们身为县令,自然是该当顶盔掼甲,县衙武库里头的物件全都被搬运了出来,乡勇集结,健壮的妇人与老者也一样扎紧了衣裳,背上弓箭挂上长刀。
顾辞久【刚见到有大军过去】
段少泊【他们不从泞水走,我是看不到了,古代的大军是怎么样的?】
顾辞久【看着挺脏乱的,衣着也不统一。不过精气神极好,一看就有一股子彪悍的感觉。毕竟是盛世的军队,且也是经历过不少战阵的,战斗力应该没问题。】
段少泊【盐戎人来的这个时候可是太去不巧了,正好是在秋收之前,可不要误了秋收,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顾辞久【不清楚,我们缺少情报。】
两个人一边闲聊,一边处理自己的公务。主要都是物资的调动,和人员的调配。斛州不是头一次面对这种大阵仗,地皮混混都知道在这时候要当个人,有敢趁着现在偷盗抢劫的,无需送审,直接打死。
这场仗一打就打进了八月,眼看秋收就到了。除了与盐戎人开打的两个县,斛州其余的四个县都拉出了青壮去抢收。
凉山县和泞水县也不例外,得亏有段少泊当初制作出来的马拉收割机,虽然没有人手收割得干净,但是它快啊!马从田埂中间走过去,两边就削平了,人只要跟在后头用最快的速度捡起来包好就够了。
顾辞久依旧穿着铠甲,但没穿靴子,跟农夫一起在地里捆扎麦子的同时,还要注意附近的动向。
狼烟烧起来了!别捡了,快上车!
拉麦子的马车过来,百姓们都是自小长在边塞的,知道若是拖拖拉拉,那没的不只是自己的命,还要连累旁人,所以都是用最快的速度或者上车,或者直接把收割机从马背上解下来,就上了光背的马。
但每个人手上都仍旧紧紧的抓着一把麦子,七尺的汉子,流血都不皱个眉头的,此时看着刚开始收割的田地,却泪如泉涌:狗戎人!我日你姥姥啊!
今年风调雨顺,眼看着就是个丰收年,可麦子熟了,却只能看着,不能收!
顾辞久带着十几名差役骑着马,守在最后。驽马撒开了蹄子跑也跑不过军马,更何况马车还都载着许多人,眼看着百多人的一支盐戎人的队伍,嗷嗷叫着冲了过来。
系统在嗷嗷叫【宿主你冷静!!!你就是个凡人啊!】
顾辞久摘下弓,胯下马儿仍在奔跑,他突然转身,弓拉满月,三箭齐发,却是让四个盐戎人当即跌落马下那第四个真的是意外,谁知道他们离得这么近啊。
顾辞久能看见,其余盐戎人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恐,还有人拉住了缰绳。
顾辞久眨眨眼,都不用手的,直接脚上一动,马儿就自己转过了身来,顾辞久抽出腰间陌刀,大喊一声: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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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道侣一块穿[快穿]——thaty(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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