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本来应该是冰冷的，可是在这一刻，冥狱莫名的觉得，它是温暖的。

    老流氓感触最深，毕竟他没有失去记忆，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他仿佛又回到了太古，又看到了九万里殇渊中的月神宫，看到了那这个致力于平衡三千大道的宫徒。

    月华为裳，颜如玉长发微动，白袍自舞，在他的面前，仙帝带着不敢置信和绝望，缓缓的丧失了所有的生命气息。

    没有痛苦，没有愤怒，仅仅是渐渐的失去生命气息，直至死亡。

    这就是月宫执行平衡任务的准则！无论是否存在私仇，无论对错与否！不予痛苦，不予责难，一切后果，自己承担！

    折扇被收起，满月消失，只剩下一轮清月，颜如玉那种玄之又玄，与月合二为一气势消失，他缓缓转身，保持着从未改变的笑容注视着冥狱。

    老流氓头疼不已，他都没想到颜如玉居然如此果断！说动手就动手！

    早知道颜如玉这厮可是太古最终一战活下来的强者，哪怕是在界主之中，也绝对是排在前几的那种！他的强大自然也是毋庸置疑，不然的话当初在弑神殿，哪怕就是封印消失了，颜如玉也不可能在他回到了弑神殿后，还那么轻松的就闯入了弑神谷。

    以界主之身杀戮仙帝……

    麻烦大了呀！这下子别说仙帝了！就是界主级别的都可以下界玩了！

    “你知道你浪费了多少时间吗……”颜如玉淡笑着，尽管他面对着冥狱，眼睛却是对着天空。

    冥狱沉默，恢复了记忆，还记得在殇渊的时候，月神跨越时空曾经跟他说过，她会留下一些后手帮他争取足够的时间，现在想来这个后手就是颜如玉，只是他也没有料到，因为一个意外，转眼间就是五千年。

    颜如玉温和有礼，看向远方。

    “我之前来晚了，那是因为我回了一趟九万里殇渊，你不知道，现在就我一个人还苏醒着，都没有人打扫，月宫大殿里都有灰尘了，药殿那边的担架都不干净了，还有惩戒殿那边的小黑屋的锁都生锈了，我把那里重新清扫了一遍，装上了新的鲜花，殇渊外的小路上放上了新的面包骨架，然后才把门锁好出来的。”颜如玉神色温和，仿佛透过了空间，看到了一直在空间中飘荡的殇渊。

    那里才是他的家，他已经守护了那里不知道多少岁月，那里的每一个珠子他都认识。

    他穿过了那里的大街，走过了那里的每一条小巷。去了九殿主殿，去了最上面的月宫……

    冥狱手指一颤，失去了视觉之后，他对于那种轻微的情感变化反而更加强烈，颜如玉这种平静中却夹杂着一缕哀伤，夹杂着一缕温柔，夹杂着一缕不舍的感情，让他莫名心慌。

    “你不欠我什么，我所做的一切都不是为了你，只是在曾经，很久很久以前，我们月宫的头头

    交代给我的嘱咐，她预感到了未来，动用大手段让我活下来，让我保护你，帮助你成长，为你争取时间……”颜如玉走了几步，看着外界。

    那里，有界主站着。

    因为他先一步动手，所以这些人也可以下来了。

    “颜如玉……”冥狱脱口而出，那种不妙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我乃月神宫座下九殿之无痕殿第二任殿主！我所做的一切事情，绝不会后悔！狱大人……您的时间不多了！刚刚，您已经吸收了仙帝的正邪始气和死亡之息！而现在！我送您一份界主的正邪始气和死亡之息！”

    “颜如玉！你要干什么！你想要挑起最终一战吗！”老流氓脱口而出，眼中显出惊骇，担心颜如玉一不做二不休对外界那些蠢蠢欲动的界主动手，他知道，颜如玉有那种力量！

    “邪，你看，过了那么多年，从太古到现在，你依旧不明白，我月宫的行事标准呢～”颜如玉摇头，再次看了一眼遥远的远方，那是只有月宫成员才能看得见的九万里殇渊，无尽月宫。

    颜如玉走过去，他比冥狱稍微高一点，微微俯身，抱住冥狱。

    “还记得吗？塑形神草，死亡之息，生命之泉，婆罗纱，三魂两魄，你都已经快集齐的差不多，玉质沙华里面有一魂一魄，我家头头手里有一魂，还需要你找到一魂，剩下的一魄，在神陨之花中……”颜如玉淡笑，无论任何时候他都是这样温和。

    或许……是因为能够让他出现别的表情的人，已经再也回不来了……

    他的身体突然变淡，生命气息迅速消失！堪称命悬一线！

    老流氓瞳孔一缩，白城眼中闪过一丝震撼，很显然，他们两个都已经猜到颜如玉的真实意图了。

    “嘁～鳖孙……特么的！颜如玉这小子，简直跟当年的疯婆子一模一样！月宫里走出来的，就不能稍微正常一点吗……”天之镜中，天道看着这一切，一行泪水无声无息的滑过脸颊，瞬间在永恒不变的天之镜消失。

    “你哭了？需要一个拥抱吗？”新天道的声音出现在天道旁边，它并不明白为什么旧天道会哭，并且露出那么重的情绪波动。

    “嗯～认识我的人～又少了一个呢……”天道注视着温润如玉的颜如玉，眼中满是追忆，他的天道瞳中闪现着颜如玉的一生。

    它第一次认识颜如玉的时候，他还不是九殿中无痕殿的第二任殿主，仅仅是第一任殿主身边的小跟班，第一任殿主在最终一战中死去后，他成了第二任殿主，明明当年是一个脾气又差又讨人嫌的死小鬼，这会，却跟那第一任殿主出奇的神似……

    “本天道……果然还是最讨厌月宫的人！”天道似哭似笑。

    哪怕颜如玉身份特殊，但太古到现在，他能够如此安稳的活着，又何尝不是它在背后操作，它只是想保

    留一份月宫的记忆。

    还能够听到第一任殿主制定的风骚的任务开场白……

    今天它听到了……

    终于听到了……

    也是最后一次听到……

    下界，颜如玉身体透明，他的身体化作一块玉。

    荒古玉！自太古便存在的荒古玉！

    冥狱身体颤抖，声音也越来越沙哑，到了这一刻他如何不知道颜如玉的目的！

    “不要……”冥狱神色凄然，其实连他自己都知道，这话有多么的无力。

    仙帝下界触犯规则，只要老流氓不动手，他大可以在杀了冥狱，或者封印他之后自杀！如此一来他的目的也达到了！也不会触犯规则！

    那么界主杀了仙帝呢？原理也是一样的，只要他死了，受到了触犯规则的惩罚，这件事情自然不了了之！

    颜如玉，选择杀了仙帝！并自尽！

    荒古玉失去生机，只留下一丝朦胧的光。

    天空中，雷鸣电闪！

    在空中，出现十二根仿佛能将天都撑起来的铜柱子！看不清，上也看不清下，仿佛头和尾是在某处不至于的空间中！这些青铜柱子上面的花纹非常复杂，似乎有一股天然的道韵，但是却浑然天成，完全不是人工雕琢，气势恢宏，并且伴随着朦胧的声音，仿佛再歌唱什么故事！

    随着荒古玉上的生命气息消失的越来越快，这十二根青铜柱子越来越清晰！那种气息更是让人恐惧！

    老流氓和白城共同布下结界，否则哪怕是刀绝剑绝的修为也会被这股威压压迫得爆体而亡！

    “十大禁地……”老流氓凝重的开口，语气中有一丝叹息。

    “神陨故园……”白城呢喃，很多画面在脑海中闪过，让他头疼，心里面更是一阵一阵的抽疼，所以他迅速封闭了那些记忆片段。

    他从没忘记过去！只是自己不愿意记起来！因为那对于他来说，太过痛苦！

    他们，分别是弑神殿和神陨故园的禁地之主，对于禁地的了解要比普通人多的多，所以他们自己也明白为什么最神秘的禁地为何会出现。

    “它每次出现的时候好像都是为了收入大人物的尸体！有意思了……这么说来，只要你能弄死，或者间接弄死一个太古界主那种层次的大人物，神陨故园就能出现呢！”

    冥狱望着天空，神识扫到实物，他看得见那些柱子的轮廓，也想起来岚风帝国藏书塔第九层的活史书说过的话。

    那个时候他就在苦笑，他除非是疯了，不，哪怕是疯了他也不会把主意打到太古界主的身上……至少以那个时候的修为他不会那么想。

    可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一个太古界主的尸体……会是以这种方式得到……

    “颜如玉……为什么！哪怕是因为月神的嘱托！这恒河沙载！你难道就不会厌倦吗！”冥狱大吼，在醒来后第二次如此失态。

    他不明白！他不理解！他无法接受！

    为了一个已经死去了恒河沙数的人，在每一次他死亡后，搜寻三千大道宇宙！只为了找到他的复活金莲！只为了喂给他最纯净的实质化的正邪始气！到底是为什么！

    荒古玉失去色泽，漂浮向上空的十二根青铜柱子。

    冥狱一个踉跄，被白城扶住，空洞的双眼中更加孤寂。

    “因为……他还活着～”天之镜中，天道再一次长长的叹息……

    “因为……你还活着～”荒古玉中传来最后一缕声音，终于彻底化为死物，进入十二青铜柱子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两个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只觉得道尽了无尽的悲伤与孤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