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狱昏昏沉沉的陷入深度睡眠中，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感觉意识非常清晰，就像是除了眼睛闭上之外，没有任何睡眠的特征一样。

    “神也？魔也？非哉非哉……善兮？恶兮？反复无常兮……”

    迷迷糊糊的，冥狱听见有人在自己脑海中念叨，让他非常头疼，睁开眼睛四处寻常，却什么人也找不到，在一片金色的海洋中，明晃晃的，什么也找不到。

    “神也？魔也？非哉非哉……善兮？恶兮？反复无常兮……”声音又一次传来。

    冥狱嘴角抽搐，没有搭理这个声音。

    “按照逻辑，这种人一般都是等着我搭话，然后好长篇大论！”冥狱抱着不理会对方就不会有事的坚定信念保持不动。

    “神也？魔也？非哉非哉……善兮？恶兮？反复无常兮……”

    冥狱：好烦人……

    “神也？魔也？非哉非哉……善兮？恶兮？反复无常兮……”

    冥狱：真的好烦人……

    “神也？魔也？非哉非哉……善兮？恶兮？反复无常兮……”

    “砰！”冥狱一下子睁开眼睛，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在虚空中怒喝道：“秃驴儿！什么神啊魔啊，善啊恶啊！不懂你站什么队？做你自己管别人说你什么！全天下都觉得错但你自己觉得对那就去做啊！管别人干什么！”

    冥狱这一声怒喝后，周围鸦雀无声，那个呢喃声再也没有响起。

    冥狱动了动鼻子，猜测对方是不是被自己骂走了。

    “阿弥陀佛～施主，这就是你当初的想法吗……虽说有些极端，但的确是面对你是最妥当的做法……”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在冥狱的前方，那边金色大海的岸边，一个落魄但非常庄严的老者面对着大海盘坐在那里，平视着无边无际的大海。

    冥狱皱了皱眉，谨慎的观察了一下四周，不出意外的话，这不是真是的世界，应该是意识空间之类的，否则他不可能听到面前这个和尚的声音。

    确定应该没有危险，冥狱慢慢靠近岸边的老和尚。

    “施主，时隔无数载，坐下与僧人聊聊吧！”老和尚没有回头看冥狱，只是淡淡的开口，无波无澜，非常平静。

    冥狱眼皮一跳，这个老和尚说话的语气给他的感觉很奇怪，不像是初次见面那种，反而像是和老熟人打招呼一样！

    “韦陀！”冥狱刚刚坐下，立刻注意到旁边的老和尚相貌非常熟悉，与“佛像”化的落尘一模一样！吓得他差点没跳起来用弑神剑往对方身上招呼一个窟窿！

    没有半点喜怒哀乐，就像一个看穿了红尘的隐世老人。

    “呵呵，难得施主还记得贫僧的名字，以前施主每次见了贫僧都是直接称呼秃驴儿的。”韦陀笑了笑，依然望着那片金色的海洋，好像里面有什么东西非常吸引他一样。

    冥狱盘坐好，顺着韦陀的视线看向金色的海洋，那里一片汪洋，什么也看不见。

    “你……还活着？还认识我？”冥狱迟疑了半天问道。

    的确，韦陀现在的样子看起来非常清醒，没有半点残魂的混沌模样，很难让人怀疑他不是真实存在的。

    “一缕残魂，执念太深，即使飘荡万载也想知道答案，托那个小姑娘的福，净化了魔气，暂时得以恢复意识，过不了多久也该尘归尘土归土了，只是没想到还能遇见你……”说到这里，韦陀第一次转移了视线，仔细打量了冥狱一眼。

    “施主的变化很大，我从那个名叫落尘的弟子的灵魂中看见过有关施主的记忆，施主选择了一条非常艰难的路，这跟你以前不同。”韦陀扭头，不再打量冥狱，安详的凝视着渐渐退潮的金海。

    “你……认识，不！你认识‘狱’？他……是一个怎样的人？”冥狱眼皮一跳，已经确定韦陀生前认识自己，不！准确的来说是认识另一个“冥狱”！

    韦陀没有否认，微微点了点头说道：“认识，不仅认识，而且比较了解，也算是曾经见证过他的辉煌，至于他这个人，神也？魔也？非哉非哉？善兮？恶兮？反复无常兮，太多变化，分不清究竟哪一个是他，施主，你看到眼前这片金色的海了吗？”韦陀遥望金色的海洋，因为退潮的缘故让他们面前多的一大片空地。

    冥狱点了点头，韦陀对于他的问题避而不答，却用之前问自己的话来回答自己，恐怕刚才自己的回答就是他想了万载的结果。

    非神非魔，非善非恶！

    “这是苦海，我们佛门讲究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苦海象征着痛苦，我们讲究去度化，去超度，很多年以前你问贫僧：‘秃驴儿，你看到了什么？’”

    “秃驴儿！你看到了什么？”

    韦陀还记得，那个时候自己还不是菩萨，刚刚修成金身罗汉果位，那个被所有人唤作‘邪帝’的魔头站在自己佛门圣地苦海中问自己。

    “无边无际的苦海，象征着痛苦……”韦陀还记得，那个时候自己是那样回答的。

    那个人摇了摇头，一步踏入苦海水中，让他瞳孔一缩，苦海水既象征着痛苦又象征着因果，一但沾染了苦海水就会被众生因果缠身，痛苦不堪。

    “你知道我看见了什么吗？”

    “贫僧不知……”

    “我看见了升华！秃驴儿，世界如果没有痛苦和灾难，那要你们佛门来有何用！正是因为所有人都经历过痛苦，才会更加珍惜幸福，就如同正与邪，如果没有邪道的破坏，何来正道诞生？没有邪道的毁灭，哪有正道的辉煌？你们一天到晚都在否定邪道的存在，可是从来不会承认你们自己也是邪道的产物之一！”

    “施主！你的做法是在与天下正道为敌！”

    “那是因为这个世界必须要有一个邪道平衡！否则等待一个只知道享受安逸的纯正正道世界的只有毁灭！秃驴儿，如果说必须要有一个人下地狱，我希望那个人是我……”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施主，悠悠万载，贫僧似乎有些懂你当年的意思了……”韦陀看着刚刚退潮后又涨潮的苦海，非常难得的露出一抹笑容，站起来朝着苦海走去！身体被苦海海水一寸寸吞没。

    冥狱愣神，很久都没有回过神来，无法想象自己曾经是一位那么牛逼的人物，居然称呼传说中的韦陀菩萨秃驴儿！

    “韦陀，你的一缕执念存留了这么多年，难道就是为了说这么一番话吗！”冥狱大声叫住即将消失在苦海中的韦陀。

    韦陀顿住脚步，海水已经淹没了他的腰身，他抬头看天，不！那种眼神给冥狱的感觉仿佛并不是在看天，而是在看天之外，宇之界！

    “当初那个时候没有任何人理解你，所有的人都欲除你而后快……现在步入这苦海，众生痛苦涌现心头，才方知一切相生相克，独一不存，你选择了与万载前完全不同的路，真希望拥有不同的结果……”韦陀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连带着这片苦海一起消失！

    冥狱盘坐在原地，看着金色的苦海化作星星点点的光芒消散，如同以一己之力度化整个苦海一样。

    冥狱自己的身体也在慢慢变淡，要从这个空间中消失。

    “喂！秃驴儿！你的那只眼睛……”冥狱追问，没有忘记最终韦陀神眼还是融入了落尘眼中。

    “一丝残留的影像而已，送给你吧！等你们不需要的时候扔掉就可以了～”韦陀的声音确认没有将他的神眼放在心头。

    冥狱一震，没想到居然会是这种结果，不过转念一想，他又莞尔一笑，上古身体的眼睛哪是那么容易保存的，焚音门真的找到还得了，不过是一丝残留影像具象化了，只不过这只眼睛具象化的时间太久，瞒过了所有人。

    其实仔细想来这也不错，尽管只是一段具现化的残影，但毕竟是无上大能的具象化残影，拥有的力量，非同一般，从此以后落尘也将会被当做佛子对待，三圣首席的位置也有可能被取而代之。

    眼看着即将消失，冥狱脑中突然灵光一闪，韦陀如此逆天的人杰，掌控了佛门的生杀大权，有权惩罚世人罪徒，一生最辉煌的时候更是达到了菩萨果位，如此一位震撼大陆的天才究竟是怎么死的呢？

    “韦陀！你辉煌一生，应该万古不灭，究竟是怎么死的！”冥狱在消失的最后一刻大声问道。

    金色的苦海蒸发殆尽，不留一点一滴苦海水。

    “施主，弑神剑上，贫僧的血腥味还没有完全消散呢……”

    悠悠叹息这片空间彻底消失。

    厢房中，冥狱像是做了噩梦一样突然睁开双眼，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看着屋顶，半响没有动静。

    冥狱一脸懵逼，处于一种风中凌乱的状态。

    “我去……不是吧……”冥狱终于反应过来了，一个念头将弑神剑剑灵弑神叫出来。

    “弑神！韦陀最后是死在我手里的？”冥狱还是不敢想象，一尊震朔万古的人物最后居然死在自己手里！

    弑神站在冥狱面前神色有些复杂。

    看见弑神这副表情，冥狱大概也可以确定了，总觉得自己有些轻飘飘的。

    “这些事情吾主大可不必理会，因为……”弑神微微迟疑了一会儿，几经犹豫才继续说道：“韦陀他……只是死在吾主手中一个最平常的人物……”

    冥狱白眼一翻，再次晕过去。

    他现在自己都觉得要是自己死了简直对不起那些死在他手里的人！

    “那现在的我是谁？狱的转世？”冥狱问道，说实话，其实他并不相信转世！

    这或许非常可笑，毕竟，他是掌管幽冥轮回的冥王，却不相信转世之说。

    转世，在冥狱看来，一定程度上来讲，转世后的人已经跟上一世没有丝毫关系！没有上辈子的爱恨情仇，没有上辈子的种种经历，全新的人生跟曾经的自己有什么关联呢？

    如果转世之说成立，那层层时空中每一个人都拥有同一个灵魂！可是这天地之间又有灵魂破灭之说，如果一个灵魂破灭，那岂不是证明这个人再也无法转世！世界上从此消失了一个人？

    那灰飞烟灭的人越多，这个世界的人数岂不是越来越少？

    这或许都可以得到合理的解释，可以理解为幽冥地府足够大，关押有足够的灵魂，能够维持那些灵魂的减少带来的负面影响。

    可是那些原本就存在的否则永生永世轮回的人呢？他们的灵魂又从什么地方来？难道天地间诞生的第一批人就永远没有死去？一直在轮回？期间也没有人死去？这显然也是不符合常理的！

    “您永远是您，您拥有的一切就证明着您的存在！如果您相信您是转世，那您就是转世！如果您认为您失去了记忆，那么您会有找回记忆的一天！唯一不变的，就是属于您的东西，永远在您的手中！弑神剑，只会为您杀敌！”弑神淡笑，眼睛珠子一转，看了一眼门外，回到了弑神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