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房子》 作者:曹文轩—
门一打开,是邱二爷、邱二妈和细马湿淋淋地站在那里。
邱二爷说:“大坝怕是决堤了。”
邱二妈哭着:“师娘,我们家完了。”
桑乔也起来了,问:“进多深的水了?”
“快齐脖子了,还在涨呢”。邱二爷说。
母亲叫他们赶快进屋。
油灯下,所有的人都一副恐惧的样子。桑桑的母亲总是问桑乔:“这里面的一道坝撑得住吗?”桑乔说不好,就拿了手电走了出去。两个孩子也要跟着出去。桑乔说:“去就去吧。”
三个人走了一会,就走到了坝上,往外一看,水也已快要越过坝来了。坝上有不少人,到处是闪闪烁烁的灯光。
这天夜里,邱二妈几乎没合一眼,总在啼哭,说她命真的很苦。
邱二爷一副木呆呆的样子,斜倚在桑桑家为他和邱二妈临时搭起的铺上。邱家的这份家产,经这场大水泡上几日,大概也就不值几文钱了。
与桑桑合睡一床的细马似乎心情也忽然沉重起来,不停地翻身,弄得桑桑一夜没有睡好。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邱二爷和邱二妈,就爬上坝去看他们的房子。随即,邱二妈就瘫坐在堤上哭起来。
桑桑的母亲和桑桑的父亲都过来看,看到邱二爷的家,已大半沉在水里了。
细马也爬到了坝上。他蹲在那里,默默地看着水面上的屋脊、烟囱上立着的一只羽毛潮湿的水鸟。
那份在邱二妈眼里,细马以及细马的父亲就是冲着它来的家产,真的应了一句话:泡汤了。
大水差不多在一个月后,才完全退去。
地里的稻秧,已经全部死灭。到处烂乎乎的,几天好太阳一晒,空气里散发着一片腐烂的气息。
邱二爷家的房屋,地基已被水泡松,墙也被水泡酥,已经倾斜,是非拆不可了。现在只能勉强住着。屋里的家具,十有八九,已被泡坏。邱家几代传下的最值钱的一套红木家具,虽然在第二天就被邱二爷和细马、桑桑打捞上来,弄到了油麻地小学的教室里。但却因浸了水,樵松了,变形了。
这几天,桑桑就尽量与细马呆在一起。因为,他知道,道路一通,细马马上就要离去了。
邱二爷不想再留细马多呆些日子了,对邱二妈说:“给他收拾收拾吧。”
邱二妈说:“早收拾好了。你早点送他回去吧。”
这天,一大早,细马就来桑桑家告别了。
桑乔把手放在细马肩上很久:“别忘了油麻地。”
桑桑的母亲说:“有空回来看看二爷二妈。”
桑桑不知道说什么,就在那儿傻站着。
细马上路了。
大家都来送行。
邱二妈只把细马送到路上,就回去了。桑桑的母亲看到了,对细马说了一声“一路好好走”,就转过身去看邱二妈。邱二妈正在屋里哭。见了桑桑的母亲说:“说走就走了……”泪珠就顺着她显然已经苍老了的脸往下滚。
细马走后,桑桑一整天都是一副落寞的样子。
邱二爷把细马送到县城,给细马买了一张长途汽车票,又买了一些路上吃的东西。邱二爷很想将细马一直送回家。但他有点羞于见到细马的父亲。再则,细马已经大了,用不着他一直送到底了。
上车时间还早,两人坐在长途汽车站的候车室里,都默然无语。
细马上车后,将脸转过去看邱二爷。他看到邱二爷的眼睛潮湿着站在秋风里,一副疲惫而衰老的样子。细马还发现,邱二爷的背从未像今天这样驼,肩脚从未瘦得像今天这样隆起,脸色也从未像今天这样枯黑—枯黑得就像此刻在秋风中飘忽的梧桐老叶。
细马将脸转过去哭了。
车开动之后,细马又一次转过脸来。他看到了一双凄苦的目光……
傍晚,邱二爷回来了。这天晚上,他和邱二妈感到了一种无底的空虚和孤寂。老两口一夜未睡。清淡的月光,从窗外照进来,也把窗外的一株竹影投进来,直投在他们的脸上。秋风一吹,竹子一摇,那些影子就虚虚幻幻地晃动着。
一夜,他们几乎无语。只是邱二妈问了一句:“孩子不知走到哪儿了?”邱二爷回答了一句:“我也说不好呢。”
第二天黄昏时,桑桑正要帮着将邱二爷的几只在河坡上吃草的羊赶回邱二爷家时,偶然抬头一看,见路上正走过一个背着包袱的孩子来。他几乎惊讶得要跳起来:那不是细马吗?但他不相信,就揉了揉眼睛,双脚不由自主地往前走着,仔细地分着:细马!就是细马!他扔掉了手中赶羊的树枝,翻过大堤,一路往邱二爷家跑。一边跑,一边大叫:“细马回来了!细马回来了…”
桑乔正站在校门口问:“你说是谁回来了?”
桑桑脚步不停:“细马!是细马回来了!”他一口气跑到了邱二爷家,对邱二爷和邱二妈说:“二爷,二妈,细马……细马……细马他……他回来了……”
邱二爷和邱二妈站在那儿不动,像在梦里。
“细马回来啦!”桑桑用手指了一下黄昏中的路,然后迎着细马跑过去。
邱二爷和邱二妈急匆匆地跑到门口,朦朦胧胧地看到,大路上,真的有一个孩子背着包袱正往这边走过来
等邱二爷和邱二妈跑到路口时,桑桑已背着包袱,和细马走到了他们的跟前……
细马是在车开出去一个小时以后下的车。
车在路上,细马眼前总是邱二爷的那双目光。油麻地的一切,也都在他心里不住地闪现。他终于叫了起来:“不好啦,我把东西拉在车站啦!”驾驶员将车停下后,他就拿了包袱下了车,然后坐在路上,又拦了一辆回头的车,就又回到了县城。
当天晚上,一家人除了哭哭笑笑,就是邱二妈不时地说:“你回来干吗?你回来干吗?”就不知再说些其它什么。
第二天,邱二妈看着随时都可能坍塌的房子,对邱二爷说:“还是让他回去吧?”
细马听到了,拿了根树枝,将羊赶到田野上去了。
几天后,邱二爷的房子就全推倒了。好好一户人家,眨眼的功夫,就只剩下一堆废墟。眼见着天气一天凉似一天,就临时搭了一个矮屋。一家人倒也并不觉得什么,日子过得平平常常、欢欢喜喜的。邱二妈仍是一尘不染的样子,在家烧饭、种菜,细马放羊,邱二爷有集市时就去集市上作他的檐客,没有集市时,就到地里做些农活。一有空,一家三口总要走过桥来,到桑桑家来玩。有时,细马晚上过来,与桑桑呆在一起,觉得还没有呆得过瘾,就站在河边边喊:“我不回去睡觉啦!”就睡在了桑桑的床上。
一天,桑桑跑回来对母亲说:细马不再叫二爷二妈了,改叫爸爸妈妈了。”
细马晚上再过来,桑桑的母亲就问:听说细马不再叫二爸二妈了,改叫爸爸妈妈了。”
细马脸微微一红,走到一边,跟桑桑玩去了。
油麻地又多了一户平常而自足的人家。
但就在这年冬天,邱二爷病倒了。实际上邱二爷早在夏天时,就有了病兆:吃饭时,老被梗住,要不,吃下去的东西,不一会又吐出来。秋天将尽时,他就日见消瘦下来,很快发展到一连几天不能吃进去一碗粥。但邱二爷坚持着,有集市的仍去集市作檐客。他只想多多地挣钱。他必须给细马留下一幢像样一点的房子。入冬后的一天,他在集市上晕倒了,脸磕在砖上磕破了,流了不少血。是人把他扶回了家。第二天,邱二妈要找人将邱二爷护送到城里看病。邱二爷坚决地拒绝了:“不要瞎花那个钱,我知道我得了什么病。”夜里,他对邱二妈说:“我得了绝症。细马他爷爷就是得的这个病。是根本治不好的。”但邱二妈不听他的,到处求医问药。后来,听说一个人吃中药把这病吃好了,就把人家的方子要过来,去镇上抓了几十副中药。这时,已是腊月了。
这天早上,细马没有放羊,却拿了一把镐、一只竹篮离开了家门。
桑桑问:“你去哪儿?要干什么?”
细马说:中药里头,得放柳树须子,我去河边刨柳树须子。”
桑桑的母亲正好走过来,说:“桑桑,你去帮细马一起刨吧。”
这一年的冬天冷得有点异常。河里结了厚冰,让人无法汲水。因此,一早上,到处传来用榔头敲冰砸洞的声音。整个世界,都冻得硬邦邦的。仿佛天上的太阳都被冻住了。风倒不大,但空气里注满了森森寒气。
细马和桑桑在河边找到了一棵柳树。
细马挥镐砸下去,那冻土居然未被敲开,只是留下一道白迹。细马往手上阵了一口唾沫,咬着牙,用了更大的劲,又将镐砸了下去。这一回,镐尖被卡在了冻土里。细马将镐晃动了半天,才将它拔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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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房子》(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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