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散尽，露出杜夭的真身。

    叶天和颜如雪没都没想到，杜夭竟会在这个时候，来到天府。

    “你当初答应过我的事，怎么还没去做？”

    神色焦急的杜夭，匆匆来到叶天面前，直截了当的开口问。

    叶天脸上洒脱不羁的神色，在顷刻间荡然无存，一拍脑门，满是尴尬的失声道：“真是不好意思，这段时间以来，事情太多了。

    我把答应过你的事，给忘了。”

    一旁的颜如雪，则是满脸的疑惑神情，不知道叶天又答应了杜夭什么事。

    杜夭恶狠狠的瞪了叶天一眼，压下心头的怒火，强行让自己保持冷静，毕竟是她有求于叶天，要是在这种情况下，把叶天给惹恼了，那自己这次天府之行，也就白来了……

    想到这儿，杜夭深吸一口气，神色稍缓，语重心长的再次开口道：“后天中午，就是我父亲和海九的生死决斗之日，你赶紧出面吧。”

    听到杜夭这话，颜如雪顿时恍然大悟，以她的智慧，完全能够推测出叶天对杜夭的承诺，叶天一定是答应杜夭，劝阻杜老鬼和海九，取消决战……

    “这个消息，是谁告诉你的。我怎么不知道？”叶天有些好奇的问杜夭。

    杜夭焦灼不安的眼神，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叶天，咬牙回应道：“两个小时前，我无意中听到的。”

    叶天眯了眯眼，心中暗想，按理说，以海九对自己的忠诚度，他和杜老鬼的决战一事，肯定会事先通知自己。

    然而，截止目前为止，海九根本没向他透露半点口风。

    很显然，海九并不希望自己掺和他与杜老鬼的决战……

    “这件事，我尽力而为。”

    叶天陡然睁眼，意味深长的回应道，“当初我就跟你说过，我也没把握劝阻他俩取消决战。”

    杜夭咬着嘴唇，她当然知道叶天这话说的确实是实情，事到如今，父亲和海九的决战，早已不在当事人的控制范围内，即便是叶天，也未必能劝说两人改变主意。

    “好吧，你一定要尽力，我相信你。”半晌的沉默后，杜夭这才很不甘心的回应道。

    叶天面色凝重深沉，点头道：“一定尽力。”

    “我跟你一起去。”杜夭再次提出自己的意愿。

    叶天摇头，断然拒绝，“你暂时先留在天府，等我的消息。”

    考虑到事态紧急，叶天也不敢耽误时间，意念一动，施展出“神足通”，身形在空气中几个起落后，鸿飞冥冥般消失不见。

    “别担心，一起都会好起来的。”

    颜如雪来到杜夭身边，轻轻拍了拍杜夭的肩头，柔声安慰道。

    她虽然对杜夭没什么好感，但也并不讨厌杜夭，杜夭的遭遇让她非常同情。

    杜夭倚靠在颜如雪的肩膀，神色黯然，嘶声道：“我从小就没有母亲，这次我真的不希望再失去父亲。

    尽管他与我没有血缘关系，但我是真把他当做亲生父亲来看待的……”

    关于杜夭的身世之谜，颜如雪曾听叶天说过一些。

    此刻，听着杜夭忧心忡忡的心声，颜如雪的同情怜悯之心大起。

    但她却不再安慰杜夭。

    因为杜夭就是杜夭。

    杜夭不是她。

    而她也不是杜夭。

    每个人的痛苦，都不是另一个人能够通过三言两语，就能化解消除的。

    她能做的就是，把自己的肩膀，借给杜夭倚靠。

    ——

    一见叶天大驾光临，杜老鬼就知道叶天来找自己的目的。

    不等杜老鬼开口，叶天就开门见山的问，“老杜，你和老九的决战……

    势在必行，非打不可吗？”

    杜老鬼放下叼在嘴上的鼻烟壶，面露苦涩，长叹道：“请邪神原谅，事到如今，我和海九决战之事，已经由不得我做主。

    这不仅关系到我和海九两人的生死成败，以及两大势力的声誉，更关系到无数人的钱袋子。

    您应该知道，当我和海九决战的消息，传到外面时，三教九流的人物，就在我和海九身上下了赌注。

    据我所知，东岳赌坊的大东家岳东生，出资三个亿，赌我能赢。

    而连云赌坊的少东家赫连勃，则出资八个亿，赌海九能赢。

    我还听说，有人出资十五个亿，买我赢。

    这帮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绝不愿意看到我和海九，罢手言和，取消决战。”

    叶天当然知道，杜老鬼说的确实是实情。

    既然杜老鬼的话都说到这个儿上了，叶天也不方便在这个话题上，与杜老鬼深谈，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后，身形一闪，离开“皇天盟”总部的所在地“绿柳山庄”，直奔海九的“青龙会”总部而来。

    当叶天再次见到海九时，海九的回复，也跟杜老鬼相差无几。

    “灵主大人，实在是抱歉，让您白跑一趟，我和杜老鬼之间的决战，无论面临多大的阻挠，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海九面露惭愧之色，惶恐不安的向叶天表示歉意。

    叶天长出一口浊气，拍拍海九的肩膀，轻声问，“你有几成把握，战胜杜老鬼。”

    不管怎么说，海九都是自己的旧部，叶天绝不希望看到海九在这次决战中，出现任何闪失。

    叶天的询问，让海九心头一暖，如实回应道：“一成也没有。”

    “什么意思？”叶天当即愣住，噶声问。

    他印象中的海九，可不是个莽撞之辈，连一成把握都没有，怎么跟杜老鬼决战？

    海九倒是显得非常豁达潇洒，云淡风轻的笑了笑，回复说：“杜老鬼前段时间就已练成‘神魔断狱功’，修为深不可测，这段时间，又在闭关修炼，他的实力，不容小觑。

    而我这么多年来，‘后土神功’却始终没有半点突破，无法进入大圆满的境界。

    就目前而言，他的实力，远在我之上。

    但我还是想放手一搏，能够遇到他这种与我旗鼓相当的高手，实属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说不定我能在生死边缘，领悟功法，反败为胜。”

    叶天静静地听着海九的一言一语，直到海九的这番话说完后，他才压低声音，提出自己的意见，“老九，我把自己的功力，借一部分给你，助你在决战之前，突破功法境界……”

    不等叶天的话说完，海九就连连摇头道：“不可，不可，灵主大人，万万使不得。

    杜老鬼是我难得一见的高手，我想公平公正的与他决战，即便死在他手上，我也无怨无悔。”

    海九的神色和语气都显得非常坚定，这让叶天一阵无奈，只能长叹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只能祝你好运了。

    你放心，如果杜老鬼杀了你，我会为你报仇。

    毕竟杜老鬼也是我的仇人之一。”

    叶天的一席话，感动得海九热泪盈眶，他将叶天恭送出“青龙会”总部后，匆匆返回密室，入定修炼。

    无功而返的叶天，心里很不是滋味，不知道见到杜夭时，该怎么跟杜夭解释。

    离开“青龙会”总部后，他没有径直返回天府，而是直奔城外的九龙山而来。

    一个月前，他在江城大学外，偶遇半缘君时，从半缘君那里了解到，半缘君的落脚点，就在九龙山。

    当叶天循着半缘君的气息，来到九龙山北面的悬崖峭壁上时，半缘君衣衫不整，神色慌张的万丈深渊对面，在绝壁间开凿出的一个窟窿里，电射而至，飘落在他面前。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不知施主风尘仆仆来找小僧，所为何事？”

    半缘君的双颊，还浮现着一抹掩饰不住的绯红，但他却双手合十，露出一副宝相庄严，高僧大德的模样，中正平和的开口问。

    叶天盘膝坐在岩壁上，似笑非笑的打量着半缘君，不言不语。

    “邪神，你大爷的，有话快说，有屁就放，别他妈耽误贫道的宝贵时间。

    为了出来见你一面，我他妈可是直接中断了与女施主的雙修之法。”

    半缘君怒气冲冲的瞪着叶天，气急败坏的他，口不择言的大声呵斥道。

    叶天掏出一根烟叼在嘴上，然后将整盒烟都扔给半缘君。

    半缘君也不客气，掏出一根烟点燃，深吸一口，吐出浓浓的烟圈，也盘膝坐在叶天身边，拍拍叶天的肩膀，“说吧，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一根烟烧到尽头后，叶天这才把自己劝说杜老鬼和海九决战无果的事，简明扼要的跟半缘君说了一下。

    半缘君听完后，轻吐着烟圈，无所谓的笑了笑，“我还以为是多大点事儿呢？

    原来就是这种破事啊！

    这种破事，你也好意思拿来耽误我的时间？

    草！

    你他妈可是声名显赫，统帅三十万江湖人的不死邪神啊。

    丫的你还要脸不？”

    叶天一阵无语，当今世上，数十亿人，恐怕也只有半缘君，才敢当着他的面，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你要是站在我的立场上，你会怎么做？”面对半缘君的嘲讽，叶天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心平气和的追问道。

    半缘君吐出叼在嘴上的烟头，歪着脑袋，砸吧着嘴，嘻嘻笑道：“诸法无相，诸事无常，既然这一场决战，避无可避，那就让他们打一场再说。

    天意不可违啊。”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半缘君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万里无云的天空。

    叶天有些崩溃的轻拍着额头，嘶声道：“你倒是说的轻松，海九对我忠心耿耿，当年追随我南征北战，纵横一方。

    我岂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在我面前？”

    半缘君双眸微阖，意味深长的感慨道：“你最大的优点就是重情重义，同时，这也是你最大的缺点。

    你若是不克服这个特点，恐怕一辈子都无法突破虚空而去。

    ——哪怕你的修为、实力和底蕴，都比我高。

    因为你内心的羁绊太多，顾虑重重，啥也放不下，结果就是啥也得不到。”

    叶天的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苦涩表情。

    见叶天不说话，半缘君又兴致勃勃的补充道：“别以为你现在身边，美人如云，坐拥群芳，统帅三十万江湖人，振臂一呼，应者云集。

    你别忘了，终有一天，你是要突破这个空间禁制，进入另一重空间的，你会在那个空间永生不死。

    而你身边的这些女人，都是凡夫俗子，根本不可能跟你一起突破虚空而去。

    她们无法摆脱轮回和宿命之苦，最终只是黄土一抔。

    对你而言，时间是无穷无尽的。

    而她们，也就只有几十年，或者百年左右的寿命。

    你越是放不下她们，你不但会失去她们，更会失去突破虚空的机会。

    划不来啊，小老弟。

    你好好想想吧。

    我这可都是肺腑之言。”

    叶天神色巨变，他虽然也知道半缘君这番话，全是肺腑之言，但他却没有勇气，直面半缘君这番话。

    “如果永生不死的代价，需要我放弃身边的所有女人，那我宁可一辈子留在地球，做个普通人，经历生死轮回。”

    半晌后，叶天一字一顿的回应道。

    听到叶天这话，半缘君顿时像是辟股着火似的，噌的一下，窜了起来，瞠目结舌的瞪着叶天，失声尖叫道：“小老弟，你疯了吧？

    以你的资质和天赋，十有八九能够打破虚空，成为永恒的存在。

    而你却甘愿为了守护在一帮凡夫俗子身边，放弃天赐的造化？

    疯了，疯了，你真是疯了！

    当你进入另一个空间后，那个空间肯定还有大量的绝世美人，等着男人去撩。

    只有那个空间的女人，才配得上你，才能与你一起长生不死，陪在你身边，直到世界的尽头。

    所以，我奉劝你，不要再对地球上的女人，投入过多的精力和感情。

    因为她们不够资格，她们与你不在同一个层次。

    自古多情空余恨啊……”

    不等半缘君的话说完，他的胸口就被叶天一拳击中，整个身子向后倒飞出数十米，然后又翩然如树叶般，飘落在岩壁上。

    遭到叶天的袭击，半缘君并不生气，依旧一脸的恨其不争、哀其不幸的苦闷神情。

    见半缘君嘴唇微动，又要开口劝说自己，叶天霍然长身而起，指着半缘君，理直气壮的骂道，“你他妈，再敢劝我当薄情郎，我就把你丢进深渊。

    另一个空间或许有比我身边更漂亮的女人，但那个空间的女人，却没有我身边的这些女人，更爱我！”

    “没救了，没救了，你没救了……”

    半缘君摇头晃脑着连声长叹，身形一闪，向着对面岩壁的洞窟里飘身而去，顷刻间就不见了踪影。

    望着半缘君离去的背影，叶天大力的搓糅着额头，试图将半缘君先前那番话，全部抛之脑后。

    “这孙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片刻后，叶天望着数百米的洞窟，扔下一句话，身形腾空而起，消失在茫茫云天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