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恩公，这次多谢你救命之恩。”麝人拜倒，看得出他是真心的感谢。今日他能获救，也纯粹是缘分和幸运使然，乐毅若是晚来一些，若是没经过这里，那他真的就要一命呜呼了。

    “别那么客套，你为什么被关在铁笼子里？”

    “这……是白羽族的祭祀，传说我们麝人族的血和香，是祭祀的最好贡品，在以前人族掌控这个世界的时候，我们和万族是平和相处的。可是在人族失势之后，我们也是被殃及池鱼，被万族所唾弃，渐渐的，一些强族抓了我们的族人，豢养起来，专门用来祭祀。就这白羽族，抓了我族人六十多位，每年都会来这里祭祀三次，而每次，都会抓一位族人直接活祭。”麝人想起往昔一些事，眼眶中泪水横流，大男人哭得稀里哗啦。

    “白羽族？”

    “是的，我这一支脉的麝人族在很多年前就被白羽族所囚禁了。他们将我们这一支脉豢养起来，每年用三人来祭祀，这次若非恩公救我上来，那我也定要与那些死去的族人一样，献祭给这绿水湖了。”麝人感激涕零。然而感谢的话才说完，他的双眼之中，又露出凝重的茫然。

    虽然他被救上来了，但是以后该怎么过？他有点手足无措，这种感觉，在乐毅看来，有点像清末的时候，很多奴才太监被赶出皇宫。之后呢？这些人干了些什么？完全什么事都不会干，因为他们之前活着就是为了伺候人，现在没人可伺候了，他们反而什么都不会了。

    这位麝人就是如此，以往被豢养，每日只想着能够怎么生存下去就可以了。如今脱离了白羽族的豢养圈，他反而不知道自己以后该怎么过下去。

    “白羽族居然也干这种事？”乐毅觉得讶异，那白羽族人，男的看起来也纯洁无比，女的更是像天使一样，这样的族群，居然也干这种事，压迫其他种族，以其他种族当畜生看。

    “几乎只要比我们麝人族强的种族都这么干，那跟白羽族本出同源的黑羽族，更丧心病狂，早些年，我听族里老人说，黑羽族祭祀的时候，会杀一大堆的麝人，放出麝人的所有鲜血，然后跟杀猪宰羊一样，肢解开来。黑羽族，可以说是这一片区域，最穷凶极恶的种族了。”这位麝人说着说着就露出了一种畏惧的神情。

    也怪不得他第一眼看到乐毅时，吓成那个样子，敢情在他的心里，黑羽族早就留下了凶狠的烙印了。

    乐毅听闻，但觉同情，问道：“你们麝人族基数应该不少吧？”

    “嗯，的确不少，昔年人族掌控天下的时候，因为跟我们麝人族有着一定关系，而且他们也经常以贸易的方法，换取我们身上的香液。正是有那些年的发展，我们麝人族的基数很大，曾经是这片世界的十大强盛的种族。”麝人回答。

    十大强盛的种族，这里的强盛不是指实力最强，而是指人口数量多。

    “可当人族被打压之后，我们麝人族也遭到牵连，地位一天不如一天，到了后来，干脆就直接变成了被人豢养的祭祀品了。”麝人一脸苦涩。

    “你们落入这种处境已经多少年了？”

    “起码……起码也有好几千年了吧，反正我是不太清楚，这些事，都是从老一辈口口相传才知道的。”

    “几千年了？这么多年过去，你们麝人族就没想过反抗吗？都成这样了？你们还甘心受欺压？”乐毅皱眉问道。

    麝人一声苦笑，说道：“反抗？又岂是那么容易简单的？在神族的统治下，只有神族的奴仆才能有资格支配这个世界，我们麝人拿什么去反抗？”

    “所以你们就甘心当被豢养的另外畜生？被豢养久了，连一点骨气都磨灭了？”乐毅道。

    麝人族的处境，让他想到了当初的抗日战争，日军侵略入华，有人甘心当汉奸，也有人甘心放弃抵抗，想以怀柔手段换取一个平稳的生存环境。这种人，数量从来不少，而且还很多。

    但是对侵略者而言，你让步越多，对方的贪婪也就越重。

    当那些放弃抵抗的人，逐渐失去得越多的时候，他这才知道，“忍让”是没用的，你让别人一步，别人就会踏进两步，你让两步，别人就要冲到你家门口去，夺你妻子，污你女儿。

    起初的时候太多人让步了，所以造成的悲剧是一桩接一桩，随后，华夏儿女的骨气被彻底激起，勇起而反抗。最终也是获得胜利。

    纵观中国古代史，类似的事情也都不少。

    所以，乐毅对于这麝人族落入这个处境，居然几千年来，都没摆脱这般境遇，故而对他们这一族的骨气颇为失望。

    却不曾想，乐毅的这句话才说出来没多久，那麝人咬着牙，似乎也是被激起了满腔怒火：“我们麝人才不是没有骨气的种族，你别说我们麝人族，你们人族呢？人族被打压了不也同样几千年了，可是你们翻身了吗？在神族的控制下，你们人族还不是照样被万族所贬低，被其他所有种族所看不起？”

    这个问题，不是个人荣誉，而是整个种族的荣誉。

    所以，这位麝人虽然很弱小，但是在这个话题之上，他却要争出一个所以然来。

    乐毅忽然一叹，想了想这个世界的人族处境，的确，人族又好得到哪里去呢？

    几千年过去了，人族饱受打压，可能是神族的驾驭有方，导致人族的奴性全部爆发出来，这才使得几千年都没有人敢反抗！

    要知道地球之上，华夏各大王朝，只要执政党腐败，基本上不会超过百年就会崩坏，各地就会出现起义，来推翻王朝统治，建立新的政权。

    然而，这地泽世界，已经几千年过去了，人族被压制，如奴如畜，却依然没见到有谁敢振臂一呼，来推翻这个不利的局面。

    乐毅方才嘲讽麝人族没骨气，但这里的人族又何尝有骨气？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大家彼此彼此而已。

    “我们麝人族，别说其他部落，就单单是我所在的支部，就无时不刻不在想着反抗，但是，我们能如何反抗？白羽族都是修炼者，都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存在，我们无论怎么翻腾，也是逃不过他们的五指。你要我们怎么反抗？而且每次若出现反抗，无不是以流血而告终。我们麝人族是有骨气的，我小的时候，就曾亲眼见我二叔振臂一呼，想带所有人反抗，挣脱牢笼。但最后二叔被打残了，他没死，可白羽族的人认为是我祖父祖母管教无方，将我祖父祖母给杀了。我二叔虽没死，但他却间接害死了祖父祖母，他愧疚一生，最终也撞墙自杀了。”

    麝人越说越激动：“我们哪里没骨气？我们麝人族的骨气多的是，但……我们没力量，没力量的反抗就是愚蠢，是送死！”

    乐毅点点头，这道理他懂，也能理解。

    “之前是我失言了。”

    麝人叹了一口气：“没事。”

    “你现在自由了，想做什么都可以，有什么打算？”

    “我……”麝人苦笑一声，他虽然年纪小，但经历的事够多，心智也算很成熟了，想了想，自嘲地说道：“说起来，恩公虽然救我一次，却无法救我一生，我如今虽得自由，但什么都不会干，而且因为我是麝人族的身份的关系，我若出现在外界，被人发现，必定会再次被抓，再次被当成祭祀的贡品。我虽有心想去营救剩下的族人，但……我这一去，也必定是送死，我……”

    乐毅咬了咬牙，忽然一股热血冲头，伸出手来，拍了拍这麝人的肩膀，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麝人一脸木讷地看着他：“我……我叫鹿荣。”

    “有没有兴趣跟我干一票大的？”乐毅一脸认真地说。

    “大的？干什么大的？”

    “既然这个世界贬低人族，豢养麝人族，那你敢不敢跟我一起将这个天给翻过来。推翻神族的统治，让这个世界再次掌握到人族手中？让你们麝人族重新掌控自由与尊严？”乐毅字字铿锵地问道。

    鹿荣听得是热血激昂，可是稍稍一想，立马摇头：“这……根本不可能，我们两个人怎么可能反抗这整个世界？”

    “一人之力虽小，但许多人加在一起，那力量也就大了。我相信不满神族，想要反抗的人族也有许多许多，而你们麝人族想反抗的也肯定有不少，只要我们能够将这些人集中到一起，那就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可是，这从何做起，我现在根本半点实力也没有啊。”鹿荣说道。

    “你没实力，可以慢慢练。我就不信，你们麝人族没有一点看家本事？”乐毅说道。

    鹿荣认真地想了一下，然后一本正经地看了乐毅两眼，重重一点头：“有，看家本事，我们麝人族还真的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