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会议上，厉天行又得知了两个噩耗——第一，生产副总许总在前两天就得知了血压计芯片的问题，连辞呈都没有打就离开了公司，现在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第二，M公司在几个月前，内部就已经全

    部被掏空，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皮包公司；他们是故意把库里的劣质芯片销售给天行医疗的，就是想要捞上最后一笔钱；现在M公司已经宣布破产倒闭，公司所有股东负责人集体跑路，下落不明。

    也就是说，天行医疗这次闯下的大祸，只能由他们自己来买单，谁也指望不上了。

    可是，那么巨额的赔偿金，厉天行现在是真拿不出来啊，该怎么办呢？

    最后，会议上非但讨论不出任何解决办法，还只是弄得人心惶惶，不欢而散。

    会后，厉天行整个人就如同一只木偶般，直愣愣地坐在偌大的总裁办里，一动不动，面如死灰。

    到此刻，他终于开始怀疑自己，他也许根本就没有与厉擎苍抗衡实力和能力；

    他开始后悔，他明明没有那么大的实力去抢厉擎苍的单子，为什么就要逞能，就要硬撑，弄到现在这种不可收拾的局面；

    如今，他真算是走投无路了。也许把整个公司，连同他所有的个人财产都加起来，差不多可以支付日德瓦的赔偿金；可他就会在一夜之间一无所有，沦为人人可欺的蝼蚁，再没了翻盘的机会。

    ＊

    凌晨一点，大平层公寓客厅内。

    刘印蓉睡在沙发上被冻醒，一睁眼看到周围仍然是一片漆黑，厉天行还没回来，她不禁有些担心地揪紧了衣角。今天她如往常一般，五点半就准时准备好了丰盛的晚餐，等他回来；可他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准时回来，而是一直不见踪影。桌上的菜她都热了好几遍，一直等到了半夜十二点，她只能失落地把菜放进冰箱

    里，整个人窝在沙发里等他。

    虽然他曾经严厉地警告过她，不要在沙发上等他；但这已经成了她难以改变的一个习惯，而且他不回来，她一个人也睡不安稳。

    可自从那天，他将她从王大富手里救出来后，他就很少这么晚还不回来了；现在他到底在哪里，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就在她想着，要不要出去找找他之际，外面大门突然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

    她整个人一个激灵，立马从沙发上爬起来，一跑出去就看到了他。现在的他很不对劲——他脸颊微红，眼神迷离，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浓烈的酒气，明显是喝醉了；但又似有一种浓烈的绝望感，源源不断地从他身上散发开来，让他整个人都显得垂头丧气，万念俱灰，与以

    前任何时候都自信满满，意气风发的模样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样的他让她不敢靠近，只能低低地问：“天行，你……你怎么了？”

    “我完了，”厉天行绝望地轻笑了起来，“什么都没有了。”

    “怎么会？”刘印蓉壮着胆子过去扶他，试图安慰他，“你还有这么大一个家，你还有你的公司，你的产业，你的存款……”

    其实她最想说的是“你还有我”，但这四个字在她嘴里兜兜转转后，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因为她知道他不会在乎。

    见他不说话，只是绝望地苦笑着，刘印蓉继续说：“你不是才接了非洲的大单吗？等那个大单完成，你的财富就……”“那个大单完不成了，”到这里，厉天行终于叫着打断了她，“血压计芯片出了问题，我被人算计了……日德瓦以产品质量为由，要我支付三倍赔偿款……马上，我的公司，我的家，我的产业存款就都不属于

    我了，说不定还不够……我倾家荡产，什么都没有了……”

    厉天行的话，让刘印蓉大吃一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真的很难想象，像厉天行这样精于算计，老谋深算的男人，竟然也会有被别人算计的一天；但为什么会这样呢？“都是我不自量力，以为自己一定可以搞的定日德瓦这个大单；可事实证明，我根本就不行，我完全不是厉擎苍的对手，这辈子都不是……”厉天行的苦笑更加荡漾开来，愈发凄凉，“从小到大，我都是一个

    多余的人，我根本就不应该出生……”从刘印蓉认识厉天行以来，他都在明里暗里地跟厉擎苍斗；不管遇到多少挫折，他从来都没有服输的时候；可现在，他却口口声声承认自己不敌厉擎苍，还说自己是个多余的人……他真的已经彻底崩溃，心

    如死灰了吗？

    这样的他，让她心疼到了极点。她立即扑上去，不管不顾地就抱住了他，大声叫道：“不，天行，你从来都不是多余的；至少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全部……”“可你的全部就要彻底倒了，完了，”泪水逐渐充斥了厉天行的眼眶，却怎么也落不下来，“印蓉，是我害了你。这三年，我就不应该把你留在身边……现在我马上就会一无所有，债主上门，我不想连累你；

    趁现在，你赶紧走吧……”

    刘印蓉听了，却更加用力地拥紧了他，把头摇得像小鸡啄米：“不，我不会走的，我说什么都不走……”

    ……

    刘印蓉就这样抱着厉天行，在玄关处坐了整整一个小时。然后她听到了他均匀的呼吸声，低头一看，他已经因为不胜酒力而睡着了。

    她把他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用力把他扶到床上躺下；但就在她准备打点热水来给他擦身之际，他的手机却突然从他西装裤口袋里滑落出来，掉落在地上。

    她迟疑着捡起手机时，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疯狂的念头，就打开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日德瓦的号码，拨了过去。电话过了好一会才被接通。可她刚想开口，那头却气势汹汹地骂道：“厉天行，你竟然还有脸这么晚打电话给我？赔偿金凑够了没有，没有就不要跟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