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意难熬 作者:终日厌厌

    秋晔笑笑，“他挺有意思的。”

    他妈妈无奈地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我妈妈做噩梦的时候就会喊爸爸，”小孩儿凑近他小声说，“我没睡着，全听见啦。”

    “是吗？”秋晔装作惊讶地看着他。

    “是！”小孩儿来劲了，“我也老做噩梦，不过我没有女朋友，也只好喊爸爸了。”

    秋晔看他一脸郁闷的可怜样儿，没忍住乐了半天。

    “我爸爸不在家，”小孩儿继续说，情绪突然有些低落，“我太想他了，我跟妈妈都想他，”说到这他又突然眼睛一亮，兴奋道：“不过现在过年了，我跟妈妈要去看他了，待会儿我们就能见面了！”

    秋晔看他兴奋的样子，突然有些感慨。

    人总是见不到了才体会想念，有了距离才产生不安。平淡日子里的刺，细小却遍布万处，等真正显山露水了，才发现自己实在不堪一击。他再次拿出手机，拨通对方的号码。

    依旧是关机。

    ☆、第九章。

    火车还在轰隆隆地前行着，即将使往目的地，越来越近，他却不知为何，越来越不安，越来越害怕。

    他开始不停地发短信，才发现打字的时候手指抖得厉害。

    “你怎么了？”

    “怎么不接电话？”

    “你还在睡吗？睡醒快点回电话好吗？”

    “小疏，你不要吓我啊，快接电话。”

    “我回来了，我来找你了，你生气了吗？”

    “小疏……”

    ……

    秋晔突然后悔得厉害，为什么不提前下车！非要到站了才决定返程！为什么不买机票！为什么火车这么慢！

    到站的时候他拉起行李冲了出去，他安慰自己时疏只是睡着了，只是手机没电刚好忘了充，却还是越来越害怕，巨大的恐慌包围着他，小孩儿在后面冲他再见他都没顾得上回答。

    出站打车一路赶回家里，小区底下还停着他们买的那辆车，站在门口的那一瞬间，他却突然没有了开门的勇气，仿佛打开这扇门，里面的黑暗就会吞噬了他。

    屋里很安静，安静到书房里那台小布朗熊闹钟转动的声音，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打开灯的一瞬间，他就知道这黑暗还是将他吞噬得一干二净。

    他把包扔在地上，屋里没有什么变化，门口鞋柜上还是摆着情侣拖鞋，厕所门口的洗漱台上还是摆着一对漱口杯，那两条一模一样的毛巾还是整整齐齐挂在那里，这是他们前一天逛超市打折买的，他就用了一回。

    一切都没有变化。

    可他知道，衣柜的隔间空了一半，一样的笔记本少了一台，花架上的一排绿植有些干了，床头柜里多了一把车钥匙，书房抽屉里的照片，肯定缺了几张。

    时疏，你还是等不及我了吗？

    秋晔一步一步朝着卧室走去，仿佛每一步都要花光他全身的力气。

    他看见了床头柜上放着的那张白纸，他突然希望这会儿发生了一场火灾，那张纸被烧成了灰烬，那他就再也不用看到了。

    他像是病老垂危的老人，颤颤巍巍拿起了那张纸，他仿佛看见了时疏坐在书桌前，低头一笔一划的样子，时而发呆，时而笑笑，不过那笑容，一定是苦涩而失落的。

    “秋宝。

    第一次听见别人这么叫你，是那次去找你约球赛，你一脸迷糊的样子我还记得清清楚楚，总觉得像是昨天一样，可已经转眼六年了。

    我们在一起五年，我也爱了你整整五年，又或许，比五年还要多一些吧。

    这五年来，我很幸福，周围的朋友不管清不清楚我们的关系，都说羡慕咱俩，说咱俩感情多好啊，朋友也好恋人也罢，这么长时间一直在一起。

    可终归是别人说，谁也不知道我们这五年走下来有多么不容易。

    有时候想想，五年长吗？如果是对于别人而言，我肯定会说那挺长了，但是对于我们而言，我总觉得远远不够，因为我想跟你过完这一生，短短五年又算得了什么。

    这么长时间，我们总一次次的争吵，又一次次的和好，你总说我太过随性，做事又不愿去想坏的一面。

    我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或许你不信，但其实哪种结果，我都想过，就连最坏的那一种。

    我知道你顾虑得多，也不愿去面对，可你知道吗？我并非什么都不怕，其实我怕得要死，可是，每次夜里醒来，见你紧紧抱着我，我就突然觉得，也没那么怕了。

    只要你在身旁，我又何须在意那么多。

    以前觉得我们也许就这样一辈子过下去了，牵着彼此的手，直到鬓发苍苍之时，那个人还是你，如此就够了。

    可是，我累了。

    我不想这样下去了，我不想就这么躲躲藏藏一辈子，我的生活，我的感情，都不该是这样的，于你于我，都不公平。

    我又没有犯错，为什么要去承担后果。

    我害怕的，从来不是将一切坦白于人过后的冷眼或是鄙夷，我宁愿与你一起去面对种种阻碍，我只怕以后的日子里，我们被生活磨尽爱意。

    我很抱歉，用这样一种方式来跟你告别，我没有怪你，我只是不免逃避，逃避你，逃避我们的感情。

    我辞职了，你也不要找我，我只想一个人静静，愿你照顾好自己。

    如果还有机会，下次再见的话，希望你我的笑容，都是真心实意。

    时疏留。”

    几百来字，秋晔却觉得仿佛读了一生，他似乎看见了他那混沌无痕的余生，没有了时疏伴于身旁的寥寥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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