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载云烟 作者:高三正当年
的凤冠小心戴在自己头顶上,她只觉得头上一沉,抬眼瞧着镜子中的自己,凤冠霞帔,脸颊似乎比平日更添了几分红晕来。
她瞧着自己,忽想到了从前自己坐在百花坞内等着嫁去杨家的情景。那时的自己虽也是凤冠霞帔,匀了厚厚的粉,染了胭脂,可面色却仍是那么苍白,没有一丝血色,远不如今日这般红润。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轻轻抚了抚自己的脸颊,一旁的绿果瞧到了,笑着说道:“小姐今日的气色可真好。”
心儿笑笑,正要说话,却听到外面传来一阵缓慢的脚步声,她抬起头,便瞧到外祖母穆老夫人正在蒋氏的搀扶下缓缓走了进来。她忙站起身来,正要行礼,却被穆老夫人一把拉住了,只说道:“心儿,外祖母想你了,来瞧瞧你。”
心儿只觉得鼻子一酸,她忙说道:“这些日子心儿不在,外祖母可还好?”
穆老夫人点了点头,说道:“外祖母的身子好着呢,心儿不要记挂,日后去了岳家,你只照料好自己,照料好明屹与顺儿,外祖母这心便放下了。”
心儿忙用帕子拭了泪,说道:“您只管放心,心儿自会照顾好自己,更能照料好明屹与顺儿。”
穆老夫人伸手抚了抚她的脸,缓缓说道:“瞧着你长大了,外祖母这心便也安稳了,不管今后遇到什么事,我的心儿定能处置妥当的,再没什么人、没什么事能难得住你了。”
心儿轻轻点了点头,穆老夫人伸手替她拭了眼睛的泪,便听到有婆子进来说道:“岳家的花轿已经到了,二小姐也该出去了。”
心儿望了穆老夫人一眼,瞧着她慈爱的目光,她忽觉得浑身暖了起来,便辞了她随着众人起身往前厅去了。
到了前厅,沈青正与夫人陆氏已在等着她了,心儿拜过二人,沈青正嘱咐了几句,陆氏便拿起那大红锦缎盖头,轻轻盖在她头上,她只觉得头上一重,接着眼前便只瞧得到一片赤色与脚下的方砖。
绿果小心将她扶了起来,她跟着绿果,缓缓出了门,便听到那鼓乐声愈发响了起来,不知走了多久,绿果才停了下来,轻声说道:“小姐当心,要上花轿了。”心儿也停了脚,只顺着绿果上了大红的花轿。
她刚坐定,那轿子便稳稳地抬了起来。她望着眼前的大红盖头随着这轿子的起伏不住地晃动着,心里却渐渐安稳起来,她低头望着自己手中大红的帕子,嘴角不由带上一丝甜蜜的笑来。
她知道离自己这轿子不远的前方,岳明屹正骑在马上。
不管日后如何,她都不再害怕、不再惶恐,更不会逃避,因为她知道,自己已并不是从前那个心儿了。而前方等待她的是那个守候了她十载多的男人,他正眯着那狭长的眼睛,等待着她的到来。
三月的都城,柳嫩花香、莺啼鸟啭,自是一派浓浓春意。人们围在最热闹的街道两旁,都伸长了脖子望着路中缓缓行来的一队迎亲人马。
岳明屹一袭大红喜服坐在马上,他一贯冷峻的脸上竟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来,只眯着眼睛望着前面,时不时挥一挥手,身后的两位小厮便将盆中的铜钱抓出一大把撒向两旁。
人群便骚动起来,一面忙着低头去捡那四散的铜钱,一面口中说道:“三爷大喜了!”。
一些人不明就里,便问身边的人:“这冷面三爷娶得是哪家的小姐?如何会如此大肆操办?”
有知情的人大声说道:“你们不知道吗?这岳家三爷娶得正是沈家的二小姐,是皇后娘娘的亲妹妹!听说这桩婚事,竟是皇上赐的婚!”
一旁的人恍然大悟,只说道:“难怪这三爷眉眼间都是笑,竟是皇上亲赐了婚,那可是天大的抬举了。”
可也有人不明白了,问道:“先前只听闻这皇后娘娘有一兄一弟。倒并未听说过还有亲妹妹。”
那人故作神秘地笑笑,压低了声音说道:“这沈家二小姐的身世岂是我等能知晓的?”
旁人还要细问,那人却也不多言,只忙着伸手去接那散来的铜钱。
而他身旁正有一人一袭银白长袍,望着那大红花轿出神,精致的脸上看不出半分悲喜来。
☆、绯红
岳明屹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 瞧着人们都忙着拣那铜钱, 便趁机微微转过头朝身后的大红花轿望去,他瞧不到她, 可他知道,这花轿中的女子两颊定染上了两抹红人的绯红, 一如他多年前瞧着她时的模样。
心儿坐在轿内, 听着铜钱落在地上发出一片杂乱而清脆的声响, 又听到众人阵阵欢呼声。她两颊不由得烫了起来, 他竟一路撒着铜钱, 从沈家直撒到岳家,似乎生怕人们不知他今日成亲。
过了不多时,便到了一处府邸前,只见这府邸门楣上“昭勇将军府”五个大字闪着金光。门口早乌压压站了一群婆子丫鬟,瞧到岳明屹高大的身影, 忙都迎了上去。
花轿停了下来,便有喜娘眉眼带笑走到花轿旁, 说道:“三奶奶,请下轿!”
心儿闻言, 缓缓伸出手来, 搁在那喜娘手上,那喜娘一面小心扶了她下来, 一面说道:“三奶奶,脚下当心着。”
那喜娘将她带到早已等着的岳明屹身旁,笑盈盈地说道:“新人挽了手, 我们要进去了。”
她话音刚落,心儿便觉得一只大手伸了过来,轻轻握住了自己的手。他的手温热有力,让人心中不觉踏实了下来。
心儿随着他朝前走着,忽觉手上一紧,耳边便传来他低沉的声音:“等了这么些年,盼了这么些年,总算是把你娶进了门。”
她心中一暖,也握紧了他的手,他便靠得更近了些,压低声音说道:“顺儿也想你了,如今随着乳母在祖母房内歇着呢。”
心儿闻言,握着他的手也更紧了些,这几日没瞧到顺儿,心中倒常惦记着他,如今听他这么说,她也便放心了,老夫人喜欢顺儿,想必顺儿在她身旁,定不会受半点委屈。
她放下心来,便随着他到了正厅,向岳家祖宗牌位进了香烛,又拜过了岳老夫人和岳景令夫妇。或许是今日办喜事的缘故,一向卧病在床的岳老夫人竟也能在众人的搀扶下来了正厅,颤巍巍地受了二人的礼,枯黄的脸上满是慈爱的笑意。
二人行过对拜礼后,便听那傧相大声说道:“送入洞房。”在众人的欢笑声中,岳明屹便上前牵了心儿的手随着那傧相回了自己的院子。
心儿坐在榻上,只听到周围人们浅浅的笑声,忽觉得眼前的大红盖头一动,接着便瞧到岳明屹正执着一柄碧玉如意,小心掀了自己的盖头,眯着细长的眼睛望着自己。
心儿冲他笑笑,他的嘴角也带上一抹笑来,回头搁下手中的如意,只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脸颊。
一旁的人们笑了起来,岳明屹的大姐岳淑瑶也抿着嘴笑了起来,她走到他身旁,用力一推,口中说道:“三弟,还不到时辰呢。”
岳明屹本就半倾着身子,不妨被她这么一推,便朝心儿倒去,心儿忙伸手去扶他,不想身后的嬷嬷也悄悄用力一推,心儿便也朝前倾去,正巧被他伸手拥在了怀中。
众人笑了起来,岳明屹也笑了起来,他低头瞧到心儿脸红了半边,便也松了手,回头对岳淑瑶说道:“姐姐,你且饶了明屹吧。”
岳淑瑶仍笑着说道:“你们兄弟几人,唯有你成亲最晚,再晚些,你那些侄儿们也该成亲了,今日也该好好闹闹!”她话说罢,一旁的众人也忙笑着点头称是。
岳明屹笑了起来,说道:“我的好姐姐,好嫂嫂们,你们一向最是贤惠,切不要再闹了。”
世子夫人陈氏笑了起来,说道:“一向只知三叔最不善言辞,今日你们瞧瞧,倒是伶牙俐齿,瞧到三奶奶时眉眼间都带着笑。”
岳明屹回头望了心儿一眼,嘴角仍是难遮掩的笑意。他伸手牵起心儿的手,冲众人笑笑,柔声说道:“姐姐与众位嫂嫂也知道,我与心儿早就相识,在我心中,心儿她哪里都好。今日是我与她成亲的日子,我心中高兴。”
众人想到二人从前种种,不免也替二人高兴,岳淑瑶便笑笑,说道:“也罢也罢,你二是终成眷属,我们若是再纠缠下去,倒是不识趣了,今日便且饶过你,只是外面的酒定是不会少了。”
岳明屹笑笑,只紧紧握住了心儿的手,二人又行了同牢合卺礼之后,众人说笑了一番,才留了心儿一人,都去了筵席。
绿果一面替心儿将头上的凤冠取了下来,一面说道:“绿果还从未瞧到过三爷这般眉开眼笑的模样。”
心儿笑笑,说道:“才将奶奶们送了走,倒又来了个你,也打趣起三爷来了。”
绿果笑了起来,说道:“绿果可不是打趣三爷和小姐,绿果说得可是真话。这三爷对旁人都冷着张脸,唯有待小姐最是温柔不过了。”
心儿想到他脸上的笑意,便也笑笑,不再言语,只任凭她将自己头上的簪钗小心取了下来。
洗漱过后,心儿正瞧着绿果将那大红花烛的灯芯剪得更亮了些,便听到 “吱呀”一声,那花烛便闪动起来。心儿循声望去,便见岳明屹已走了进来。
绿果瞧到了他,抿嘴笑了笑,忙退了出来,轻轻掩上了门,只留下屋内的一片朱红和一对新人。
心儿站起身来,走到岳明屹面前,还未开口,便被他一把紧紧拥在怀中。她闻到他身上浓重的酒气,便轻声说道:“今日定是吃了不少酒。”
他松了手,冲她笑笑,说道:“今日是我们成亲的好日子,自然是少不得要吃酒的,若不是我佯装吃醉了,他们还不肯让我回来呢。我心里惦记着你,只恨不得马上便来瞧你。”说罢,他眯起眼,只冲着她笑。
心儿只觉得脸烫了起来,忙藏在他怀中,他笑了起来,轻轻抚着她缎子一样的头发,半晌,才柔声说道:“吃了不少酒,浑身都是酒味,恐怕是要被三奶奶嫌弃了,还是先去洗了才好。”
心儿轻轻点了点头,离了他,只命人备了水来。他伸手除了外面的大红长袍,正要朝里走去,忽想到了什么,转头望了眼心儿,心儿当他有话要讲,不想他却笑了笑,抬脚便进了里间。
她听到里间传来水的声音,知他已在沐浴了,伸手将他那大红长袍理好了,便听到里面传来他的声音:“心儿,帮我递块软巾来。”
心儿不妨,却也无法,只得缓缓走到里间,便见他正背对着自己靠坐在木桶内,而搁了浣洗衣裳与软巾的架子,则放在离他半丈远的地方。心儿暗暗有些好笑,方才自己沐浴的时候,这架子明明就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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