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新郎[出书版] 作者:公子欢喜
裹真切地展现在宁怀z面前,日子已经回不去了,一个接一个地,大家都朝著各自的目标去了,只剩下他一人还稚童般留在原地翻来覆去地重复著这些已经重复了近二十年的玩乐。当年的纨!子弟们都蜕变成长成了家中的顶梁柱,唯有他宁怀z还是当年那个只会胡闹只会惹事的顽童,胆小、怯懦、没有担当,没有抱负,一无所成。
“呵……”踉踉跄跄地坐回座上,宁怀z止不住想笑,从无声的苦笑到放声大笑,宁怀z伏在桌上把脸埋在胳膊里尽情地笑。
人们跑来看他到底出了什麽事,他抬起脸,脸上两道清晰的泪痕。
那天晚上,宁怀z一夜没睡,房里悄无声息,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天明时,大少奶奶楚静蓉敲开门,宁怀z神清气爽站在门边,除了脸色略略有些白、眼眶略略有些红,其他一切都好得诡异:“我想让爹去打听打听,朝里还有没有空缺。”
已经修炼得如佛陀般不动如山的女人呆了一呆,默默点头。
事情传开,阖府惊诧,满城议论纷纷。
宁怀z穿一身月白衣衫,头著冠,腰配玉,目不斜视,撩著衣摆自如网一般细密的窃窃私语里走过,从容依旧,潇洒不改。
老王妃看著小儿子向来傲然不羁的面孔上竟隐隐显露出大儿子一般恭谨含蓄的笑容,没来由一阵心惊肉跳:“莫不是被什麽东西附身了吧?”
楚静蓉双手奉上一盅人参汤,柔声宽慰:“小叔懂得发奋了,这是好事。”
老王妃些许宽心,却不曾察觉儿媳已悄悄垂下了眼。
按惯例,精於玩乐而又没什麽真才实学安邦定国的皇家子弟们无非顶个督办之类的闲差,挂个名,凡事都有下面的人奔走著,不用他操什麽心也不用他管什麽事,再怎麽混账也闹不出什麽败坏祖宗基业的大事。宁怀z干得似乎还不错,至少不像从前般三天两头有人上门告状。
老侯爷偶尔站在院子里,见他晚间从外头匆匆回来,喝住了问道:“小畜生!你又上哪儿鬼混去了?”
宁怀z站住了脚步答:“没,没上哪儿。宫里要些瓷器,我跟几位大人上御窑里去看了看。”
御窑远在城郊之外,快马加鞭一天来回,他神色间确实浮著几缕疲倦。
老侯爷“哼”一声,继续问:“没惹事?”
宁怀z低低垂著头:“没,几位大人待我挺好。”
老侯爷没词儿了,撇著嘴角强撑著再教训几句:“人家待你好是因为你姓宁,别给了三分颜色就开染坊,再敢胡天胡地地乱来,看我怎麽教训你!”
小侯爷忙不迭点头,说:“父亲,儿子明白。”
看著儿子微微有些驼背的背影,老侯爷开始有些怀念当年那个敢摔门敢顶嘴敢气势汹汹跟自己叫板的“小畜生”,蓦然几分惆怅。
宁怀z确实有些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一样人们却又说不上来,懂事了些,虽然言语进退间还有些刺人;上进了些,虽然他那点本事离“股肱栋梁”四个字还差得很远很远;收敛了些,虽然京城里“小侯爷要纳春风得意楼小桃姑娘做妾”的传闻还是闹得风风雨雨。
老侯爷私下里偷偷去问人,都是和宁怀z一块儿办差的:“小犬管教不严,没给您捅什麽篓子吧?”
一连问了几个,人人异口同声:“老侯爷您福泽深厚呐,大公子自不必说,小公子一表人才,办事也妥当,再磨练些时日,我们也得被他给比下去。”
老侯爷回来转述给老王妃听:“怎麽无端端地就这麽变了呢?”
翻来覆去大半夜,百思不得其解。
後来隐隐听到些风声,又想起当年崔家那个号称中了状元就要娶青楼女子进门的崔铭旭,莫非他也这麽打算?赶忙把宁怀z召到跟前,老侯爷咳嗽两声,不知该如何开口:“有人说,你要纳妾?春风得意楼里的姑娘?”
宁怀z眼不动手不颤,慢条斯理抿口茶:“嗯,原先是这麽打算过。”
原来是这麽个缘故……老两口面面相觑,心里头反而踏实多了。老王妃点点头:“虽说是个青楼女子,反正不是正室,只要是清白姑娘,品性端正,你要收,爹娘也不拦你。”
天下太平就好,家和万事兴。暗地里默默念叨几遍。同儿子猫捉老鼠般斗了这麽多年,老侯爷头一次如此干脆地让步。
“呵……”宁怀z放下茶盅,站起身,笑得有些奸猾,“她没答应。”
小桃姑娘说了,你又不喜欢我,我嫁给你有个什麽意思?
两手叉腰,眼睛瞪得那麽圆,泼辣得像只朝天椒。
小侯爷看著她的脸,心里想著另外一个人:“可是客秋喜欢你。”不能把客秋娶进门,就想把客秋喜欢的她留在身边。
小桃姑娘说:“呸!我就是你们俩在人前的一个幌子,别当本姑娘看不出来。”
目瞪口呆的宁怀z猛然间又想哭了:“徐客秋走了,怎麽连你也变了?”当年徐客秋怀里那个温柔又娇羞的小桃呢?
小桃姑娘挥著扇子指他的脸:“瞧你这没出息的样,我是徐公子我也不跟你。到时候,是给你做媳妇呀还是给你当妈呀?”
这场景,宁怀z现今想起来仍觉得丢脸。回过神来瞧著父母惊疑不定的神色,宁怀z站直了身,正色道:“既然二老都在,我也有些话想说……”
“我不打算娶媳妇了。”
老侯爷两手一握拳,一口气没回上来。
宁怀z没有停,滔滔不绝地径自往下说:“是儿子不孝,儿子愧对列祖列宗。不过家里还有大哥,新过门的嫂子已经有身孕了,不愁将来没有香火继承,二老只管含饴弄孙,不必太挂心。儿子从前没少惹麻烦,叫二老烦心不少,这回就让儿子再任性最後一次。”
他说完就再不开口,脸上一直绷著。
老侯爷忽然想到,小时候,被自己用长刀刀柄揍的时候,他也是这样一张倔强的脸。这个儿子啊……还真是……
“畜生!”
“儿子在。”
小侯爷对老侯爷说:“儿子要等一个人,等不来也等。”
宁怀z知道要到哪儿才能见著徐客秋。春风得意楼边上的那条小巷里有间药堂,门面很小,却都说里头的大夫医术很好,徐客秋时常要来这里抓药。
宁怀z每每办完差总要绕路来药堂外候一会儿,搓著手耐心等一等,五回里总有三四回能遇见。第一回真是巧合,那天宁怀z恰好从巷子口路过,眼光一扫,恰好看见徐客秋提著药包走出来。
宁怀z忙转身去迎他:“哟,真巧。”只有他自己知道,胸膛里的那颗心跳得简直快疯了,牙齿咬到舌尖,疼得不停吸气。
徐客秋看看他一身山青水绿的打扮,再看看他疼得快挤到一起的眉眼,跟从前一样掀起嘴角笑:“是啊,真巧。”
听著“砰砰”的心跳声,人精一般的小侯爷慌得手足无措,随手一指:“嗯,巧、真巧。我刚想进去喝一杯。”
抬头再一看,自己指的赫然是春风得意楼,宁怀z脸上一白,赶紧把手一偏,对准边上的八仙楼:“时候还早,我们一起喝一杯吧。”
徐客秋却推辞了,向他举举手里的药包:“我得回去煎药。”
他口气很平常,并非是故意要显示什麽。宁怀z觉得心头被用力捏了一下,嘴里漫开几许酸意:“家里不是还有丫鬟麽?”
“反正我也闲著。”徐客秋道。现在的他神色很平静很安宁,再也不是那只时时亮著一双利爪的小野猫。
宁怀z有种冲动,想伸手去狠狠揉他的发捏他的脸,听他骂自己一声“笨蛋”。一把抢过他手里的药包,只听徐客秋惊呼道:“你干什麽?”
宁怀z自己也说不清是为什麽,在看到徐客秋眼中一闪而逝的凌厉目光的一刹那,一直盘旋在胸口的焦躁不安居然消散不见了:“我送你回去。”
徐客秋愣了,宁怀z黄鼠狼捉小鸡一般拖著他的袖子拉他往前走:“别见了我就像见了鬼,你说的,我们还是兄弟。”
那天的夕阳无限美好,流云舒卷,霞光漫天。寂寥清冷的小巷子里满是宁怀z叽里呱啦的说话声,笑声清朗,如沐春风。
往後的“巧遇”便成了刻意,宁怀z瞪大眼睛说:“呀,我刚好路过……啊,你也在这儿……哈,我们又遇上了……”
徐客秋不做声,拿眼角瞥著他。他摸著头赖皮地笑,反复一再地强调:“我真的是要回去,从这儿路过,给我嫂子带点东西。”
後来,他干脆就不说了,看见徐客秋从药堂里出来就冲他招招手,迎上去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东西,然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著话,沿著曲折蜿蜒的小巷慢慢走。
天气越见寒冷,路边有人现炒著热腾腾的栗子,甜甜的味道一丝丝地在刮脸的风里飘,钻进鼻子里就化为些许暖意。宁怀z总是掏出铜板买一小袋趁热塞进徐客秋手里:“这是我给弟妹的。”
徐客秋不解,宁怀z握握他冰凉的手又松开,歪过头,看著他被炉火映红的脸贼贼地笑。
第十九二十章
宁怀z知道要到哪儿才能见著徐客秋。春风得意楼边上的那条小巷里有间药堂,门面很小,却都说里头的大夫医术很好,徐客秋时常要来这里抓药。
宁怀z每每办完差总要绕路来药堂外候一会儿,搓著手耐心等一等,五回里总有三四回能遇见。第一回真是巧合,那天宁怀z恰好从巷子口路过,眼光一扫,恰好看见徐客秋提著药包走出来。
宁怀z忙转身去迎他:“哟,真巧。”只有他自己知道,胸膛里的那颗心跳得简直快疯了,牙齿咬到舌尖,疼得不停吸气。
徐客秋看看他一身山青水绿的打扮,再看看他疼得快挤到一起的眉眼,跟从前一样掀起嘴角笑:“是啊,真巧。”
听著“砰砰”的心跳声,人精一般的小侯爷慌得手足无措,随手一指:“嗯,巧、真巧。我刚想进去喝一杯。”
抬头再一看,自己指的赫然是春风得意楼,宁怀z脸上一白,赶紧把手一偏,对准边上的八仙楼:“时候还早,我们一起喝一杯吧。”
徐客秋却推辞了,向他举举手里的药包:“我得回去煎药。”
他口气很平常,并非是故意要显示什麽。宁怀z觉得心头被用力捏了一下,嘴里漫开几许酸意:“家里不是还有丫鬟麽?”
“反正我也闲著。”徐客秋道。现在的他神色很平静很安宁,再也不是那只时时亮著一双利爪的小野猫。
宁怀z有种冲动,想伸手去狠狠揉他的发捏他的脸,听他骂自己一声“笨蛋”。一把抢过他手里的药包,只听徐客秋惊呼道:“你干什麽?”
宁怀z自己也说不清是为什麽,在看到徐客秋眼中一闪而逝的凌厉目光的一刹那,一直盘旋在胸口的焦躁不安居然消散不见了:“我送你回去。”
徐客秋愣了,宁怀z黄鼠狼捉小鸡一般拖著他的袖子拉他往前走:“别见了我就像见了鬼,你说的,我们还是兄弟。”
那天的夕阳无限美好,流云舒卷,霞光漫天。寂寥清冷的小巷子里满是宁怀z叽里呱啦的说话声,笑声清朗,如沐春风。
往後的“巧遇”便成了刻意,宁怀z瞪大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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