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教春风玉门度 作者:钟晓生
他的拉扯,飞奔了出去。裴满衣一下傻了眼,又不能丢下昏迷的郝肆奕,只得眼睁睁看他跑了。
再说住在西厢的僧人们被喧闹声吵醒,纷纷抄了棍棒出来,向着火的藏经阁冲去。
韩轻嗣一见藏经阁起火,本以为是郝伍少所为,一时心慌的手足无措。然而听见僧人们隐约叫喊着星宿宫,方才放下心来。
他走在队伍最末,与僧人们逐渐拉开距离,趁无人注意时突然一转身,迅速向东面的禁地跑去。
“净嗔!你去哪里!”
韩轻嗣心头一惊,待扭头来看,竟是一直偷偷注意着他的净痴。所幸此时僧人们已跑远了,此地只有他与净痴二人,并无他人发觉。
韩轻嗣不耐烦地抿了抿唇,心中杀意一闪而逝,冷冷道:“你去救火,不必管我。”
净痴三两步上前,握住他的胳膊急急道:“师弟,你究竟是什么人?你潜入少林究竟有何目的?”他停了停,突然惊得脸色大变,抓着韩轻嗣的手也紧了许多:“你……你莫不是星宿宫的细作罢……”
韩轻嗣微怒地甩开他:“我不是。劝你莫多管闲事。”
净痴哪里肯依,又伸手去拽他,却被韩轻嗣迅速点住了穴道:“抱歉。”
净痴僵在原地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他向东面的禁地跑去。
韩轻嗣到了禁地外,隐约听见藏经阁的方向传来白虎的怒号声与惨叫声连连,心道僧人们定是中了星宿宫的埋伏,在藏经阁处被一网打尽了。
他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步态轻健地走入禁地,缓缓抽出青雪剑。剑的幽光与他眸中瞬间亮起的红光相互辉映,一时间他一袭猎猎白衣周遭仿若开出朵朵紫莲,将他衬得无比妖冶夺目。
他的体内瞬间迸发出一股巨大的内力,使四周风声赫赫,花舞叶落。
这一幕,端的是朱紫夺目,q风回雪,飞燕游龙。
韩轻嗣向盘坐着的看守禁地的少林四大高僧勾起一个无情冷绝的笑容,慵懒的语气中有说不出的杀机与寒意:“藏经阁着火了,四位高僧不去看看么?”
第二十四章
四大高僧原本闭目打坐,韩轻嗣出声后四人仅是缓缓睁开眼睛,依旧盘坐不动。
四大高僧本是四名恶人,四十年前经当时的少林方丈觉尘点化,皆皈依佛门成了虔诚的佛徒。然而觉尘大师死后,四人执意避世,便来禁地看守,一看便是四十年。
四大僧人曾经的法号不详,韩轻嗣在少林的这几日打听出四大高僧以四口业自我命名,分别是东两舌,西恶口,南绮言,北妄语。
南绮言道:“阿弥陀佛,贫僧的职责仅是看守禁地。少林如何,与贫僧四师兄弟无关。施主何故闯我禁地?”
“噢?”韩轻嗣挑了挑眉,将青雪剑横空,左手的食指抵在剑锋上,缓缓由剑柄处划至剑锋:“四位高僧好生无情。”
他的血涂抹在青雪剑的剑锋上,剑身划过一道幽紫的光芒,显得十分诡谲而又艳丽。
西恶口在四名僧人中生得最是粗犷豪放,瞪大了眼睛,冷笑数声:“张施主便不无情?慧悟师侄好心收留你,少林危难之时你袖手旁观也便罢了,竟来此地落井下石。”
韩轻嗣一贯是少言少语的,然而今日他却格外想多说些什么,仿佛错过了就不会再有机会。他听四高僧称他为张施主,心念一动,道:“火并不是我放的,僧人们也不是我杀的。我只是与诸位高僧一样,少林如何,并不关我的事。不过,四位高僧如何知道我姓张?”
西恶口一对杏目瞪成了铜铃,正欲开口,却听东两舌打断道:“张施主。你虽来历不明,慧悟师侄慈悲为怀,见你一身内功为怪力所封,有意引你入佛门,授你洗髓经来为你治伤。慧悟师侄早知你心思不纯,前几日已来禁地向我师兄弟们说过你的事,交代你若擅闯禁地,务必以大义感化你。你如今强催内力,竟是要自毁丹田?”
韩轻嗣嘴角勾起一个冷笑,他背后是藏经阁的火光漫天,照亮了黑夜,却将他的正脸掩埋在更深的黑暗之中。他懒声道:“四位大师如此罗嗦,是向觉尘大师学来的?”
他出言侮辱觉尘,已触到四名僧人的底线。西恶口忍不住要腾起身,他对面的东两舌早有预料,一道掌风劈了过来,将他压在原地。
南绮言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道:“张施主,你若要硬闯,我等也只得全力阻拦。然而在此之前,我希望张施主能为我四师兄弟解惑,你究竟为了什么甘愿自废武功也要擅闯禁地?”
需知禁地门口有四大高僧已内力形成的屏障,要闯入此中韩轻嗣不得不一早催发了内力。他如今每时每刻丹田处都有如火烧火燎的剧痛,即使如此,韩轻嗣却也不急着动手――哪怕是难以忍受的痛楚,他也想再多体验一时。过了今夜,他便是废人了。
韩轻嗣冷汗如雨,眼睛为了躲避滚落的汗水而微微眯起,削减了他的冷漠感,而使他看上去颇有些慵懒:“少林禁地中有昔年寒山老人炼的天香易骨丹,能为我最重要的人解去九曜七星之毒。至于武功……我练武已有十年,年纪轻轻有幸到达过巅峰,已无憾了。他说武功没有关系,那便没有关系罢。”
四大高僧微微吃惊。
少林禁地中有许多宝物,有些是高人自愿赠予少林,有些则是昔年征讨魔教或为恶江湖的恶人时缴获的,武林正教相信少林,一致要求由少林保管,以免去众人争夺之祸。例如天山魔的九转劫珠、星璇宫主的紫金戟等等。至于寒山老人的许多丹药,听说他昔年本欲将毕生所有交给韩门韩诩之,奈何韩诩之早亡,他便在临终前将所炼成的丹药统统交给了少林寺。
如今这名少年为了心上人不惜一身鼎盛的武学,只为一枚丹药,着实令四大高僧有些惊诧。
“阿弥陀佛。”北妄语道:“张施主太过为世俗感情所累,可惜了……”
他话未说完,被韩轻嗣不屑而冷漠的声音打断道:“为世俗感情所累?若是四名高僧看得开,又怎会来此处避世?我方才说到觉尘大师,四位高僧怎么都变了脸色?已经是四十年前的事了,吃斋念佛四十年,佛祖没有教会你们如何放下吗?”
四大高僧的脸色又是齐齐一变。
韩轻嗣的青雪剑被他祭了自己的血,似乎已有些蠢蠢欲动,韩轻嗣自己的身体状况也不容许他再拖延下去。
四大高僧沉默许久,南绮言略有些嘶哑地开口道:“既然张施主执意而为,我等只能得罪了。”
韩轻嗣早已等得不耐烦,当即手腕一转,凛然剑气直逼坐在正东方的东两舌而去。
四大高僧手掌向身下的蒲团一拍,四人同时腾空跃了起来。东两舌手中握着的佛珠拍了出去,以佛珠挡下了韩轻嗣的第一剑。
韩轻嗣不急不慢,仿佛全未察觉向他身后飞来的西恶口,手臂用内力一顶,只听“砰”的一声,东两舌手中的佛珠竟是破碎飞溅了出去。随后韩轻嗣不慌不忙地向地上一扑,转手一剑向掠过他上方的西恶口此去。西恶口未料他身手如此之敏捷,急急翻身,被青雪剑割破了僧袍的衣襟。
仅第一式,四大高僧的阵法被打乱,东两舌没了佛珠,西恶口险些受伤。
东两舌赤手空拳没了武器,其他三人一边支援着他,一边重组阵型,颇有些狼狈。
需知韩轻嗣在江颜逸的帮助下练就的内功已可在江湖上称雄,江颜逸封他一身功力是以自己的全身功力输入他体内压制他本身的内功。如今韩轻嗣催发出来的内力是自己与江颜逸内力的总和,莫说四大高僧,便是十大高僧也不在话下。
南绮言看清他的剑招,脸色微变:“你!你是韩门之人!”四大高僧虽居于禁地四十年,然而八年之前寒山老人将毕生所有送到少林之时曾说过可惜韩门遭血灾,连他极是欣赏的韩诩之也未能脱身。
南绮言白眉紧蹙:“怎么可能……寒山老人说过,十一年之前韩门已无后继之人……”
韩轻嗣冷笑,专攻失了佛珠的东两舌,其他三人知晓他的厉害,一时也无法分心进攻,只得齐齐发力为东两舌抵挡。
三串佛珠同时缠上青雪剑,韩轻嗣低笑一声,一式大雁落沙,只听三声脆响,三串佛珠同时被震碎了。
韩轻嗣横剑向斜下一指,身后的熊熊火光将他映照得如修罗转世一般魑魅魍魉,凄厉艳绝。
四大高僧齐齐叹了口气,合掌道:“阿弥陀佛。”
南绮言阖上眼,摇头叹道:“韩诩之是你什么人?”
韩轻嗣并不急着开杀戒,弯着嘴角冷笑道:“正是家叔。”
南绮言点点头,道:“若非令叔早逝,寒山老人这些丹药本也该是交给令叔的。如今落到韩施主手中,寒山老人在九泉之下想来也不会太过责怪我们四人。”
韩轻嗣微微侧过头,像个孩子一般天真而迷茫地问道:“高僧输了之后说这话,莫不是以为我会就此放你四人一条生路?”他的语气纯真,神情却比修罗恶鬼更为可怖。
四大高僧脸色微微一变,韩轻嗣凭空一挥,四人身后的柳叶瞬间纷飞漫舞,大有将四人淹没之势,而光秃秃的柳枝却丝毫不受损,更是连晃都不曾一晃。
韩轻嗣难得开心地展露了一个笑颜,道:“四位高僧是自行了断,还是要我送你们一程?”
西恶口率先打破沉默,朗声大笑数声,道:“也罢。只怕觉尘师兄早已等得不耐烦了。”他掌心一翻,对着自己的额头劈了下去。
一道浓稠的血液顺着西恶口的脸淌了下来,他身体僵直地到了下去。
北妄语与东两舌互视一眼,终是笑着摇了摇头,盘坐于地,自行震断了经脉,安静而死。
南绮言定定站着不动,神色复杂地看着韩轻嗣。
韩轻嗣道:“怎么,大师打坐四十余年,还看不穿生死?”
南绮言摇了摇头,定定地看着他:“非也。韩施主,你心性太过狠绝,恐怕……”
他话音未落,忽然直挺挺地到了下去。
韩轻嗣撕下一块布擦干了青雪剑上南绮言的血迹,走到四人身边沉默地站了一会,道:“四位大师放心,这是我造的最后一桩杀孽。”
他不再理睬四具或安详或狰狞的尸体,决然地打开禁地的地下门,闪身跳了下去。
第二十五章
韩轻嗣拿了天香易骨丹后转身向外走了两步,忽又停下,旋身将寒山老人其他的药也都取了出来。
此时韩轻嗣痛到了极致也便麻木了,身体仿佛不受控制,如行尸走肉般一步又一步沉重地向外走去。
他出了禁地,听到远处有脚步声逼近,不由心下一动:少林僧人大抵都已受伏,此时来的应是星宿宫之人!
韩轻嗣对江颜逸诚然有恨,却又不仅仅是恨而已。他是这世上唯一一个和他的童年有羁绊的人,也是改变他一生轨迹的人;他对他曾有过温柔的时光,也曾心狠手辣地摧毁他。韩轻嗣外冷内热,并不是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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