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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4

    毁心咒[出书版] 作者:随风飞

    磨,远比焚身的天火厉害千倍万倍。

    恍惚间,罗起已将他的手塞回了被子里,轻轻说一句:「时候不早了,殿下好好休息吧,我先告辞了。」

    不要走!

    冷禹扯了扯嘴角,心里这样大喊,却偏偏出不了声,只能眼睁睁瞧著罗起越行越远。快到门口的时候,终於大叫起来:「罗起,你到底恨不恨我?」

    他面色苍白如纸,表情微微扭曲,瞧起来恐怖至极,但那说话的语气却是既绝望又痛苦的。

    真正想问的,该是爱不爱才对吧?

    然而事到如今,竟连那个字也说不出口了。

    这问题原是极好回答的,但罗起却脚下一顿,定定立在了门边。隔了许久,方才转回头来,冲著冷禹微微一笑。

    「恨?那可还差得远呢。」他眨了眨眼睛,浅笑盈盈,目光温柔似水,一字一顿的说,「殿下若要我恨你,可得多费些心思才行。」

    咦?

    这句话是什麽意思?

    冷禹怔了怔,一时有些恍惚。

    记得罗起从前说过,明知道毫无指望的事情,就没必要给别人希望。可他刚才那句话,简直像在鼓励自己继续死缠烂打一般。

    冷禹一面想,一面就觉得心头又乱跳起来,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呆呆盯住门口看。直到若无推门而入,方才回过了神来。

    「殿下,你终於醒了?」若无手中端著药碗,极兴奋的冲到床边,连声道,「你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连秋长老都不知你何时会清醒过来,真是吓死我啦。」

    三天?

    冷禹闭了闭眼睛,倒并不觉得奇怪。他本就身体不济,如今胸口又被开了个窟窿,能这麽快醒过来,已在预料之外了。

    正想著,却听若无接著说道:「那天我救殿下回天界之後,就急著跑去煎药了,结果煎好药回来一看,却被吓了一跳。殿下猜猜,我当时瞧见谁立在床头?」

    冷禹扯了扯嘴角,没力气出声。

    若无便故意装出一副夸张的表情来,嚷道:「是阎王大人!我那时吓得腿都软了,以为阎王大人怕你死得不透,又追过来赶尽杀绝。」

    一边说,一边拍了拍胸口,果然是心有余悸的模样。

    冷禹忍不住笑起来,骂道:「没出息。」

    「嘿嘿,」若无摸摸鼻子,干笑几声,又说,「不过阎王大人也真是奇怪。那日明明动手打伤了殿下,转眼却又跑来探病。殿下你昏迷了三日,他便接连来了三次。」

    「他每日都会来?」

    「对啊,而且一站就是大半天。他盯著殿下看的那个眼神,与其说是担心你的伤势,倒更像是打算杀人灭口。」

    闻言,冷禹不再开口问话了,嘴角却慢慢往上一勾。他原本面容苍白,唇上毫无血色,模样极为恐怖。但这麽微笑之时,眸中竟似含了万丈柔情,瞧起来甚是动人。

    「殿下,你笑什麽?」若无看得呆了呆,脱口就问。完了完了,他家殿下不只胸口破了个洞,难道连脑子也不灵光了?

    是呀,有什麽好笑的?

    罗起只是来看过他几回而已,值得这麽开心吗?如此一来,岂不是比若无还没出息了?

    思及此,冷禹眼睛一瞪,立刻板住了脸,抿著嘴不说话。

    若无一头雾水的眨了眨眼睛,终於想起自己手中还端著碗药,连忙凑上前去,喂冷禹把药喝了下去。

    冷禹喝完药後,倦意很快就袭了上来,没过多久,便沈沈睡了过去。

    不知为了什麽缘故,这一回竟比先前睡得安稳许多,就连在睡梦之中,那嘴角也略略往上弯著,隐约带了笑意。

    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一睁眼就瞧见了那熟悉的黑色唐装。

    冷禹心头跳了跳,已知道并非自己的幻觉了,却还是习惯性的伸出手去,挣扎著抓住衣服的一角,牢牢握紧。

    罗起并不躲避,仅是静静立著,柔声说一句:「殿下当心著凉。」

    冷禹深吸一口气,费了好些力气,才抬起头来望向那精致俊美的面孔,问:「你昨日已经向我道过谢了,为什麽今日还要再来?」

    「殿下的伤是因我而起,我当然应该负起责任。」

    原来如此。

    只是为了负责麽?

    冷禹有些失望的垂了垂眸子,又问:「你昨天说的那句话……是什麽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殿下听不明白吗?」罗起悠悠一笑,竟在床边坐了下来,直勾勾的望住冷禹看,道,「无论是爱是恨,我都不可能轻易把一个人放在心上,所以,殿下最好早点知难而退。」

    说罢,眉眼一弯,笑容可掬。

    冷禹心中一动,立刻变了脸色,叫道:「我才不会!」

    而且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这句话,还故意将手中的衣料攥得更紧一些。

    罗起则始终只是笑,黑眸中暗光流转,轻轻的说:「既然如此,咱们就只好比比看,谁更有耐心了。」

    冷禹听得呆了一下,背後陡然窜起寒意。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只能怔怔的与罗起对视。

    罗起根本不知道。

    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光是施行逆天之术,就已耗去了他大半的灵力,再加上这次受了重伤,更是令他元气大损,性命岌岌可危。身体一天差过一天,精神越来越是不济,冷禹清楚知道,自己大限将至。逆天而行,只有魂飞魄散一个下场。

    事到如今,他哪里再有个一千年,继续陪罗起纠缠下去?

    想著,冷禹的手指竟微微发起抖来。他奋力奋力的睁大眼睛,努力将罗起的面孔映进心里。

    多看一眼也好。

    既然等不著来世,自然只好今生多爱一点。

    在这如水目光的注视下,素来处变不惊的阎王大人竟也有些不自在了,轻轻咳嗽几声,道:「殿下好好养伤,我改日再来看你。」

    话落,果然站起身来,掉头就走。

    但迈出几步之後,却又折了回来,轻叹著抓起冷禹一直垂在外边的手臂,小心翼翼的塞回被子里。然後偏了偏头,又冲著冷禹笑一笑,方才离去。

    冷禹从前最讨厌罗起背对著他离去,但如今却一直一直望住那熟悉的背影,甚至舍不得挪开视线。

    直到那人不见踪影,直到连脚步声也听不见,才低低叹一口气,重新陷入了昏睡之中。

    接下来的几天里,冷禹始终醒醒睡睡,时而清醒时而迷糊。沈睡的时候,常常叫出罗起的名字来,清醒的时候,更是心心念念的寻找那道身影。

    一旦目光相遇,便再不肯移动半分,非要直勾勾的望进那个人眼里去。

    爱得这样放肆。

    既然明知时日无多,怎麽好不纵容自己一回?

    就连秋长老替他治伤的时候,也总是皱眉叹气,一副既心疼又生气的模样,想尽办法寻了各种灵丹妙药来给他服下。

    如此安静休养了几个月後,冷禹的伤势果然好转了起来。

    天火一直在烧。

    但他胸前的伤口却逐渐愈合,只剩下了一道淡淡的疤痕。

    而随著冷禹的康复,罗起在天界出现的次数也越来越少,等到冷禹能下地走路时,他已经完全不再现身了。

    ……果然只是为了责任。

    明知如此,冷禹却还是恨不得跑去地府找他。最後虽然因为身体的缘故不能出门,却也依然痴痴坐在床上等著。

    整夜整夜的不肯入眠。

    如此一来,自然苦了在旁伺候的若无。

    「殿下,你不好好休息的话,当心伤口又裂开。」

    「殿下,你若再不睡觉,我可要去告诉秋长老了。」

    「殿下,就算你再怎麽折腾自己,阎王大人也不可能放在心上。」

    最後一句话,恰好戳中冷禹的痛处。

    只见他面色一变,死死的咬住下唇,眼眸幽幽暗暗的,表情甚是扭曲。隔一会儿,突然开始断断续续的咳嗽起来,唇边带出暗红的血丝。他却不管不顾,只随便抬手抹了抹,继续瞪大眼睛。

    若无这才发觉自己的失言,顿时吓得浑身发抖,简直想破门而逃。然而尚未迈开步子,就听冷禹轻轻说一句:「把蜡烛熄了吧。」

    「哎?殿下?」

    冷禹始终沈著脸,又咳嗽几声,嗓音又低又哑:「我倦了,睡觉。」

    「啊,」若无呆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连声道,「是是是。」

    一面说一面凑上前去,但还没吹熄蜡烛,人就先定住了,直勾勾的盯住冷禹看,表情万分惊恐。

    「殿、殿下……」

    「怎麽了?」

    「你的头发……」

    冷禹蹙了蹙眉,顺著若无的视线望过去,费了好些功夫,才弄清是怎麽回事──他那满头青丝中,夹杂著一根银色的白发。

    实在算不上显眼。

    若无却好似见了怪物一般,结结巴巴的说:「殿下怎麽会生出白发来?难道是天人五衰?殿下,你……」

    「叫什麽叫?大惊小怪。」冷禹望他一眼,慢吞吞的在床上躺下了,面无表情的说,「不过是魂飞魄散的必经过程罢了,没什麽大不了的。」

    「可是……」

    若无仍在唠叨个不停,冷禹摆了摆手,并不理他,只自顾自的闭上眼睛睡觉。

    早在下定决心的那一刻,就已料到这个结局了。

    都是命。

    既然躲不过,便只好干脆迎上去了。

    以前胸口还会抽痛,现在却已疼得麻木了,相比之下,他倒更宁愿省下力气来思念罗起。没错,他要快些把病养好,然後去地府找他。

    罗起……

    冷禹抬手按住胸口,在心底轻轻的念。

    每重复一遍,就好似离那个人……更近一分。

    第六章

    三个月後,地府。

    案上的书册越堆越高,罗起端坐在阎王殿内,一手支住下巴,另一手则百无聊赖的敲击桌面,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好不容易集中精神翻了几页生死簿,便又抬起头来朝门口望一望,然後再低头。如此重复数次之後,突然叹了叹气,开口问道:「黑无常,你觉不觉得……最近地府安静了许多?」

    「哎?」立在旁边的黑无常面无表情,恭恭敬敬的应,「地府从来都这个样子啊。」

    「是麽?」罗起蹙了蹙眉,双眼仍旧望向门外,「以前好像更热闹些。」

    黑无常察言观色,立刻明白是怎麽回事了,心中暗道地府乱哄哄的才不正常,嘴里却说:「是不是因为三殿下太久没来的关系?」

    闻言,罗起眼底果然闪过一抹异色,面上却只微微笑了笑,道:「他身体早已康复了。」

    哎呀,三皇子伤势痊愈了却不来地府,难怪害得阎王大人不务正业,连活也不高兴干了。黑无常心思一转,连忙提醒道:「就算三殿下不来,您也可以去天界看他。」

    「他伤都已经好了,我还跑去做什麽?」

    「想见一个人的时候,直接去见他就成了,用不著非得找出借口来。」

    「你说什麽?」

    「咳咳,」黑无常低了低头,改口道,「属下是说,今日天气这麽好,天界荷花池的花一定开得很w。」

    「嗯,有道理。」罗起怔了怔,慢慢眯起眼来,又笑。然後随手将案上的书册一推,不急不缓的站起身,大步朝门口走去。

    黑无常吃了一惊,忙道:「阎王大人,你去哪里?」

    罗起头也不回,笑容可掬的应:「去天界赏花啊。」

    啊啊?

    说走就走?这速度也太快了点吧?

    「那这一大堆的公务可怎麽办?」

    「你替我解决吧。」

    罗起摆了摆手,始终是那懒洋洋的调子,毫不理会黑无常的大呼小叫。他出了阎王殿後,很快就穿过了奈何桥,但刚走到忘川边上,就见水面泛起点点蓝光,似乎是有人使了水镜术找他。

    他暗暗叹一口气,耐著性子立定了,只见层层涟漪中逐渐现出一张模糊的面孔──时髦的装束,玩世不恭的笑颜,竟然是许久不见的冷练。

    「小起,你今天有没有空啊?」冷练在水镜那头又蹦又跳,永远都吵吵嚷嚷、生龙活虎,「来我家吃火锅吧。」

    罗起呆了一下,有些犹豫,但紧接著却瞥见立在冷练旁边的许意。

    那人毕竟是他父亲的转世,而且前不久才刚被他追杀过,再不去培养一下感情的话,好像不合礼数。

    想著,轻轻点了点头,手指一弹,转眼消失不见。

    下一瞬,已经身在人间。

    罗起就算出门在外,也总是那一身黑色唐装,长长的发直垂腰际,衣上银龙腾然欲飞,极显眼。但他毫不在意,就这麽在街上逛了一大圈,才走去冷练他们住的公寓,抬手敲开了房门。

    冷练前些日子差点被罗起一剑杀了,这会儿却像没事人似的,万分热情的扑上来抱住他,嘴里「小起」、「小起」的叫个不停。而许意则是一言不发,冷冷的坐在沙发上看书。

    两个人都不怎麽记仇。

    这一点……倒是跟冷禹差不多。

    那家夥明明胸口被挖了个窟窿,却还是一心一意的喜欢著他。

    罗起一边跨进门去,一边抬手揉了揉眉心,不明白自己怎麽常常想起那娇纵任性的三殿下来。

    当初是冷禹先骗他的。

    後来自己虽然出手伤人,却也跑去天界探过病道过谢了,如今那人的伤都已痊愈,何必继续挂念?那麽一个大麻烦,若不小心惹上了,恐怕一辈子也甩不脱。

    正想著,就见冷练兴高采烈的在屋里转了几圈,拍著手嚷:「吃火锅就是要人多一点才热闹,如今只有我们三个人,好像还嫌冷清了些。」

    「你是嫌还缺一个人打麻将吧?」低头看书的许意翻了翻白眼,一针见血。

    「哈哈,」冷练摸了摸鼻子,干笑几声,倒也并不否认,「三缺一啊,怎麽办?找谁来凑数比较好?」

    说著,望了罗起一眼,道:「不知黑大哥今天有没有空?」

    「黑无常今日有事要忙。」顿了顿,忽的心中一动,脱口道,「三殿下应该空得很。」

    「咦?我那个任性妄为的三弟?」冷练怔了一下,意味深长的眨眨眼睛,故意盯著罗起看,好似惊讶他怎麽会提起这个人来。

    罗起并不开口解释,仅是不慌不忙的回望过去,勾唇浅笑,气定神闲。

    冷练知他性情,眼见探不出什麽究竟来,便干脆作罢,自己跑进房间里去施展法术了。片刻後,果然联系上了远在天界的冷禹,三言两语说动他来人间玩儿。

    但冷禹虽然答应要来,却直拖到下午才现身,而且这一回竟不摆什麽排场,只带了若无一个随从。

    罗起原本是坐在沙发上陪许意看书的,见了他来,便不由自主的抬起头,笑眯眯的打招呼:「三殿下。」

    整整三个月没见,却偏偏把「好久不见」四个字省下了,只是微笑。

    冷禹听後也不应声,只这麽怔怔的立在门口,面容虽然苍白,眼底却暗光流转,瞬也不瞬的盯住罗起瞧。早知道他在此才会来的,怎麽一旦见了面,还是被那笑容迷得神魂颠倒?

    一时间,恍如隔世。

    冷练见气氛不对,连忙拍了拍手,一把将冷禹扯到沙发这边来,笑道:「既然人都到齐了,咱们就快点打麻将……不,准备吃火锅吧。」

    话落,兴高采烈的冲进厨房,乒乒乓乓的鼓捣了一阵之後,又跑出来叫道:「海鲜酱用完了,谁去买?」

    不等大家应话,已然目光一扫,伸手指住冷禹,道:「三弟,你去吧。」

    「我?」冷禹呆了呆,立刻错愕的瞪大眼睛。他难得来一趟人界,根本不知道海鲜酱是什麽玩意,又该去什麽地方买?

    皱了皱眉,刚想摇头拒绝,却见冷练推了坐在沙发上的罗起一把,道:「小起,我三弟不认得路,你也跟著一块去。」

    闻言,冷禹全身微震,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直直盯住罗起看。

    罗起却不瞧他,只慢吞吞的站起身来,神色自若的应:「好啊。」

    一面说,一面朝门口走过去,微微笑道:「殿下,我们走吧。」

    笑容温柔如水,态度自然至极。

    反倒是冷禹有些呆呆的,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连忙跟上他的脚步。

    两个人都已迈出大门了,还能听见冷练在屋里子嚷:「记得去市中心的超市买,那边正在大减价!」

    罗起听了,忍不住摇头浅笑,然後回身望冷禹一眼,道:「殿下这副打扮,恐怕不方便出门。」

    说话间,手指一弹,轻轻松松的帮冷禹换了身衣服──极普通的仔裤搭上白衬衫,衬得他面容苍白,身形愈发单薄。

    那一头及腰的长发更是万分显眼。

    罗起沈吟片刻,最後伸了手,想替他将头发束起来。

    冷禹却似受了莫大的惊吓,急急躲避开去,随便使个法术,顷刻将一头青丝削成了短发。这个三月来,他身体越来越差,头上的白发不知添了多少,绝对不能给罗起看出破绽。

    罗起全然不知他的心思,仅是望了望自己伸在半空中的手,神色有些僵硬。但随即恢复如常,勾了勾嘴角,温和浅笑:「殿下现在这副样子,瞧起来年轻许多。」

    冷禹立刻就红了脸,急忙别开头去,轻轻的哼:「奇装异服。」

    罗起又笑笑,大步向前。

    冷禹自然紧紧跟上,瞬不瞬的盯住那背影瞧。

    他这几个月一直卧病在床,虽然几次想去地府,却连出门的力气也使不出来。今日知道罗起身在人间之後,更是费了半天功夫才打起精神,勉勉强强的离开天界。

    此刻能够行动自如,完全是靠了那一身灵力的关系。

    饶是如此,每走一步也都似踏在刀尖上般,时时感觉得到体内翻腾燃烧的天火。

    ……这麽痛。

    但为了见罗起一面,他竟不管不顾,完全忽略这刻骨的疼痛,一点点跟上那个人的脚步。

    不知不觉间,两个人已行到了十字路口。

    冷禹心神恍惚,连红绿灯也不看,直接抬脚往前冲。

    幸而罗起眼疾手快,想也不想的扯住了他的胳膊,道:「现在是红灯,变绿了才能走,殿下不知道麽?」

    「我又不常来人界鬼混。」冷禹凉凉应一句,视线下移,瞧见罗起抓著自己的那只手时,不觉怔了怔,又脸红了。

    罗起却只当什麽也没看见,眯起眼睛笑了笑,顺势握紧他的手,趁著绿灯穿过了马路。然後站在路边等一阵,坐上了开往市中心的公车。

    期间,冷禹始终处於失神状态。

    他垂了头,面容虽然苍白,眼睛却是明明亮亮的,目光一直一直低下去,望著两人交握的手。

    阵阵晕眩。

    心头跳个不停,竟连那灼烧般的痛楚也不觉得了,只是奇怪。

    罗起表面上瞧起来温和可亲,其实总是拒人於千里之外,最讨厌跟人亲近,这会儿……怎麽竟会握住他的手?

    不知是不是错觉,总感觉某人今日的所作所为特别古怪,但具体怪在哪里,却又说不上来。

    冷禹整个人迷迷糊糊的,什麽也想不明白,直到上了公车之後,才突然记起一件事来,道:「随便使个法术就能去超市买东西了,何必学凡人挤什麽公车?」

    「既然来了人界,就该入乡随俗,尽量少用法术。」罗起始终是那温柔含笑的模样,即使已经坐定了,也还紧握著冷禹的手。

    分明与他平日的行为大相径庭,却偏偏是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情,好像理所应当,原该如此。

    冷禹板著脸说一句「无聊」,心中却忍不住暗暗希冀,但愿眼前这条一路长长漫漫,永远看不到尽头。

    哪怕……

    哪怕光是这一路的颠簸,就足以折磨得他死去活来。

    车子一直往前,两个人都不说话。

    罗起一手支了下巴,极悠闲的望向窗外。

    他看风景,冷禹便看他。

    细长的眉,含笑的眼,薄薄的唇……一样一样都记到心里去才好。

    因为现在不看,日後就再无机会了。

    冷禹本就精神不济,在天界时往往要昏睡七、八个时辰,今日辛辛苦苦的跑来人界,又跟著罗起走了路坐了车,此刻早已困倦至极了。

    但他却硬是皱了眉,努力睁大眼睛,死死望住罗起那俊美的侧脸。

    掌心里传来温暖的体温。

    他靠著这些微的热量支撑下去,拼命咬住唇,继续看,继续看。

    看一眼就少一眼了。

    他舍不得闭上眼睛。

    冷禹虽然竭力振作精神,最後却还是坚持不住,靠在罗起肩头睡了过去。即使在睡梦之中,也依然倔强的皱起眉,自以为仍在望著心爱之人。

    结果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公车里空空荡荡的,只剩了他们两个人。

    「怎麽回事?车子停了?」冷禹睡得迷迷糊糊的,一时有些发怔。

    罗起则是一贯的温和浅笑,柔声道:「早已经来来回回的绕了好几圈,这会儿已到终点站了。」

    「哎?」冷禹抬手按了按额角,仍旧有些恍惚,「我睡了这麽久?」

    「是啊,」罗起点点头,笑眯眯的应,「殿下睡觉的时候既打呼又磨牙,还把口水沾在了我的衣服上。」

    冷禹闻言一惊,立刻红著脸从他身边跳了开去,但随即醒悟过来,瞪大眼睛嚷道:「你骗我!」

    那口气虽然凶狠,模样却极可爱。

    罗起不由得眉眼一弯,低低笑出了声。

    冷禹自然脸红得更加厉害,一面快步走下公车,一面问:「干嘛不叫醒我?」

    「殿下身体刚刚痊愈,多休息一会儿比较好。」罗起慢吞吞的跟在後头,面上始终带笑,神色却极为认真。

    冷禹听得呆了呆,回头,恰好对上他幽深如水的目光,顿觉胸口怦怦乱跳起来,再也移不开眼去。

    罗起便伸手在他额上一弹,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快点回去吧。」

    说著,顺势牵起冷禹的手来,大步往前。

    这一串动作熟练无比,好似早已重复过千百遍,毫不别扭。

    冷禹却又因此失了神。

    视线一会儿落在罗起身上,一会儿又挪回两人交握的双手,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否仍在梦中?

    走著走著,罗起忽然脚下一顿,道:「糟了,光顾著坐车聊天,海鲜酱还没有买呢。」

    冷禹这才略略回神,问:「那怎麽办?」

    「干脆去附近超市买一下吧,不然叔叔又要罗嗦个没完了。」

    他这句话说得甚是随便,冷禹却一听就愣住了,无比惊讶的脱口道:「叔叔?!你竟然这样称呼我大哥?」

    「有什麽不妥吗?」罗起眸子沈了沈,仍是笑。

    「你以前明明……明明这麽喜欢他,怎麽肯叫出这两个字来?」

    「三殿下也说是以前了,现在改口应该不算迟。何况,那个人本就比我长了一辈。」这说法,算是承认冷练是他爹的情人了。

    冷禹却还是怔怔的,惊讶至极,断断续续的问:「你……不喜欢我大哥了吗?」

    那麽,自己有没有那个机会,进入他的心?

    後面那一句话,冷禹竟问不出口,仅是咬了咬牙,手指抖个不停。

    他声音那麽轻,罗起根本没听清楚,於是又问一遍:「殿下刚才说了什麽?」

    冷禹深吸一口气,扭头道:「既然我大哥长你一辈,那我岂不是也一样?」

    「哎呀,」罗起眨了眨眼睛,故意冲他笑一笑,软声道,「原来殿下也爱听我叫你叔叔。」

    语气轻轻柔柔的,却偏带了几分调侃的味道。

    冷禹心头跳了跳,血气直往脸上冲。

    ……简直恨不得甩开那人的手。

    但想来想去,终究还是不舍得,反而牢牢握紧了,垂眸望地。

    他原本面容苍白,这一路上却不知脸红了多少回。此刻非但双颊发烫,就连掌心里也不断渗出汗来,整个人轻飘飘的,昏然欲睡。

    咦?

    他不是刚刚才醒来,怎麽又想著睡觉了?

    冷禹浑身一震,终於觉得不对劲了。

    当胸口传来闷痛,喉间漫上血味时,他第一个念头就是离罗起远远的,绝不能让他瞧见自己这副模样。

    因而闭了闭眼睛,脱口就叫:「若无──」

    话落,人已软软的倒了下去。

    旁边的罗起大吃一惊,急忙将他抱进怀里,连声唤道:「三殿下?」

    刚叫了几声,就见光芒一闪,黑衣黑发的青年陡然现身,冲上来叫道:「殿下又晕倒了?我这就送他回天界……」

    说话间,伸手想将昏迷的冷禹接过去。

    哪知罗起却收紧双臂,淡淡扫他一眼,道:「先回去跟我爹他们打个招呼再说。」

    说罢,手指一弹,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若无呆了呆,只好施法追上,心中却是惴惴不安。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刚才阎王大人瞪向他的眼神,怎麽看怎麽可怕。

    罗起将冷禹抱回公寓之後,先找了个房间将人安顿下来,然後才向冷练他们说知这件事情。几个人都以为他是旧伤刚愈,身体虚弱的关系,倒并不怎麽担心。

    而冷禹昏迷片刻後,很快就悠悠醒转了过来。

    这一次是被痛醒的。

    他瞧见守在床前的罗起时,习惯性的看痴了一会儿,但马上便觉体内气血翻腾,喉间尽是腥甜的苦味。於是慌忙转开头去,又叫:「若无!」

    「殿下?」门外的若无立刻冲了进来。

    冷禹便挣扎著坐起身,一把扯住他的手臂,艰难吐字:「快点……送我回天界……」

    他嗓音哑得厉害,视线已是模糊一片,连转头望一望心上人的力气也没有了。而若无也不敢去看坐在旁边的罗起,只念动咒语,飞快地离开此地。

    这一切发生得委实太快,只不过片刻功夫,屋里就只剩了罗起一人。

    连句话都来不及说。

    罗起静静坐在原处,低头望了望自己的右手,轻笑出声。

    冷练推门进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他这副模样,不觉呆了呆,问:「我三弟呢?」

    「回天界了。」口吻淡淡的,极平静。

    倒是冷练大惊小怪的叫起来:「啊?这麽快就走了?那岂不是又只剩下我们三个人了?打麻将怎麽办……」

    话才说到一半,就倏地顿住了,使劲眨眼睛。

    是他眼花麽?

    刚刚那一瞬间,罗起面上的表情……竟变得异常恐怖。

    第七章

    冷练不信邪的揉了揉眼睛,仔细再看时,却发现罗起一如既往的温和微笑著,丝毫没有不妥之处。

    哎哎,果然是他看花了眼?

    正想著,就见罗起慢条斯理的站起身来,轻笑著说一句:「我先告辞了。」

    「这麽早就回地府啦?」

    「不,去天界。」

    「啊?这回换你追著我三弟跑了?」

    罗起眯了眯眼睛,仍是笑,神色淡然:「我只是去赏荷花而已。」

    「那你不吃火锅了?」

    「嗯。」

    「也不打麻将了?」

    「……」

    罗起不理他,只扬手一挥,轻易在半空中划出一道裂痕来,抬脚跨了进去。

    眼见那时空扭曲的裂缝逐渐合拢,冷练有些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放著最简单的法术不使,却偏要搞出这麽多花样来,罗起今日……当真火气不小。

    而罗起到了天界之後,果然并不急著去找某人,仅是一路行至荷花池边,慢慢坐下了看风景。

    一千年前,他爹跟冷练就是在此处相遇的。

    所以他对这地方特别有感情,每次来天界,都要静静坐上一会儿。有时候什麽也不想,有时候则忍不住假设,若当初是他先遇著了冷练,会怎麽样?也会有那般生死相随的爱情吗?

    无论生离死别还是轮回转世,都分不开他爹跟冷练,那麽,与他红线相连的那个人,又在何处?

    想著,眼前竟浮现出一张极熟悉的面孔来。

    他守了冷练一千年,那人便也痴缠了他一千年。

    说出来甚至觉得好笑,全天界最骄傲自负、不可一世的三皇子,竟然被他这性情古怪的阎王迷得神魂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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