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痛无比。”
柳下溪察看他的伤势,擦伤不少,最严重的是右膝,“髌骨关节脱臼。慢慢平躺,你早上用过的湿毛巾在哪儿?”
“包裹里。”
柳下溪从马背上拿了他的包裹当着他的面取了毛巾,再把包裹扎好枕在他头下。
“咬牙忍住,我帮你校正。”
“噼啪!”骨响。
“啊!”杨尚惨叫。
“躺着别动。”
“恩人――”把湿毛巾搭在他膝上,柳下溪回头看伏在马背上惊魂未定拼命喘粗气的青衣少年,“恩―人,救命之恩――哎呀!”他缓缓爬下马,脚一落地仰头后倒,幸亏柳下溪手快及时扶住了他。
“脚不能着力……”青衣少年哭丧着脸说。
柳下溪帮他检查后说:“两腿抬高,左右脚踝外侧韧带扭伤。”需要冷敷,附近没水源,他解开马背上的行李,从里面拿出塞在杯子里的两条湿毛巾淋了点酒包住少年的脚。
“柳大哥,救人时的你最帅!”目送着两员伤患被有马车的路人载走,慢慢走来的邹清荷抱着丢下的佩剑冲柳下溪送上大笑脸并竖起拇指。
柳下溪微笑着摸他的头,抱他上马,笑道:“你瞧,未成年单独骑马上路很危险。你以后别嚷着单独骑马。”
“是是是。”柳大哥真把他当成孩子,保护过度!清荷回头瞧两匹被弃下的马,颇有些不甘心地说:“可惜了这两匹马,我们又带不走。”
他们没把这段插曲放在心上,途经一驿站时有两名官差拦住了他们,“恩公,我家公子有请两位。”
柳邹二人面面相觑,难道救下的青衣少年是官家子弟?
驿站内院,杨尚和青衣少年躺在摆放在走廊里的卧榻上,见到他们进来挣扎着站起行礼。杨尚面露愧色,低声道:“还请两位庄主见谅,我家公子早闻柳大庄主贤名,求贤若渴有心结识,实苦无机缘。故杨某为公子解忧,耍弄伎俩接近两位。”
“他是?”邹清荷指着青衣少年问。
“杨某书僮。”
邹清荷扯着柳下溪就往外走。
“卟嗵”一声,青衣少年双膝跪在地上,哭泣道:“恩公请留步!惊马实属意外,是小子急于追赶我家公子,策马过度令马受惊,都是小子的错,请别错怪我家公子。”
邹清荷抬头看柳下溪,二人交换了眼神,柳下溪回头问:“你家公子何人?”
“两位庄主里面请!”杨尚面露喜色。等二人进去后,掩上门悄悄退出。
白天,黑布掩窗,室内光线暗淡。柳下溪眼利,瞧见侧厅有一容貌俊朗气质出众的锦衣青年眉头紧锁屹立窗边,掀开黑布一角往外望。见他们进来,满脸喜色急步奔来,“幸甚,小王恪得见柳大庄主,邹小庄主。”
“恪,李恪?”邹清荷捏自己的手臂,疼!跟历史上小有名气的悲剧人物面对面,感觉有点怪。
李恪用力抓住柳下溪的手腕,低声说:“柳大庄主能不弃萍水相逢的路人,也请救救我!”
柳下溪小擒拿手一出制住李洛,温和地说:“汉王,你找错人了。”
李恪后退两步,从怀里掏出一卷画,摊开,青山绿水一白衣白发人飘然而至,宛若飞仙。
“老黄?”柳下溪和邹清荷相视苦笑。
“你们果然认识上仙,”李恪收起画,忧伤地看着邹柳二人,说:“贞观八年秋,我偶遇画中上仙。上仙曾言,父皇宾天,我日后必陷冤狱而亡。”
“唉!既是上仙预言,我们帮不了你!”清荷同情地望着李恪,狠狠地挖了一眼老黄的画像,暗想:老黄,历史系出身的你,怎么可以向当事人泄露天机?使可怜的李恪,早早知道未来一片黑暗,活得惶恐不安,罪过罪过!
番外(穿越) 迥空08
“还请两位庄主指点迷津。”遭到拒绝也不气馁,李恪谦逊有礼向他们求教。
这位出身皇家,带着股皇家气度的悲情忧郁王子,倒也不令人讨厌。只是同情归同情,对政治权谋没兴趣也没这方面才能的柳下溪只能遗憾地对他说:“王生于帝王之家,自出生起已陷身于政治漩涡当中,你的个人意志难以抵挡漩涡风暴。我们兄弟只是民间草介,力量微薄仅能自保,无法助你脱困。”
毫无预警的,李恪突然流泪,踉跄数步跌坐在堂中木椅上,喃喃自语:“帝王之家,帝王之家,政治漩涡中心……柳大庄主是明白之人,世人皆慕我等帝之子落地为王,谁能知我等的无奈?明殿高堂是君臣而非父子,不学为痴物为猪狗,好学遭忌为豺狼。父皇一生丰功伟绩无数,英明神武宛如神明。庶出嫡出,我等兄弟皆敬他于天,天在高处遥不可及。然……”他说不下去,垂头流泪。
柳下溪叹气,他记得史书记载李恪再过七年将在长安宫内被缢杀,年约三十四岁。后世人对他的遭遇感慨很多,除了叹惜几声,谁又能扭转历史?“对不起,帮不到你。”说完,他圈住邹清荷的腰,提着他开门往外走。
杨尚主仆没有拦阻他们,奔回室内安慰李恪去了。
上了马,“啊!”心里发堵的邹清荷突然大声狂叫一声。坐下马匹受惊,长嘶一声,弹跳四蹄朝前狂奔。柳下溪连忙安抚马儿,待马步平缓后轻捶清荷的脑袋,嗔道:“你啊,太容易感染别人的情绪。”
清荷黯然失神,目光掠向慰蓝的天空,过了一会儿,轻声说:“历史真不能改吗?武则天的确有政治才能,但为了争权夺宠杀死亲生子女嫁祸他人……”
“清荷,历史也许能改变,一旦改变了,我们又在哪里?”柳下溪打断他的话。
邹清荷惊愕地回头看他,“你认为历史改变我们也消失了?”
“没错。我的推测是:历史的改变如果跟我们扯上关系,很可能我们不存在未来,那也将不存在于此地。一旦我们消失了,历史还会回归原来的轨迹。而消失的我们只是时空里的一个扭曲节点,无论是现在或者未来都没人察觉到时空曾经扭转……我,不想你我消失,无论是哪个时空,只想跟你在一起。”
“柳大哥!”清荷动情地轻呼,伸掌盖住紧搂他腰身的手。“我们什么也不做,安静地过我们的日子。”
与此同时,从凤翔通往长安两面夹山空寂无人的山道迎来了一前一后两匹黑色骏马。
“驾,驾!哈哈,姓齐的。我比你快。”一手捏马绳,一手潇洒扬鞭催马,意气风发身着绿衫的柳逐阳跑在一身白衣的齐宁前面,边笑边得意大喊。
“是是是!跑慢点,小心乐极生悲。”紧追其后只差一个马身的齐宁大声回话。
齐宁就是个狗嘴吐不出象牙的家伙!他话音刚落,从左边山上飞下来一支暗箭,身手无比快捷的齐宁扬起马鞭卷住那支出现得突然,尾部挂有衣衫一角的铁箭。“嗖”的一下,箭落在他手上。解开破烂衫布一瞧:“血迹,呼救箭?”齐宁皱眉,箭枝上刻有东宫的标记,“东宫?太子李治?难道他跑到这里打猎遇险被人猎?不对,这不是猎场……”这儿,他上次来过,熟悉。知道山上有座规模宏伟的寺庙。此地离长安不远,寺庙香火挺旺的。难道说是因为皇帝病重,太子离宫为父皇祈福途中遇刺?贞观朝有李世民坐镇,除了两嫡子曾争过太子之位,其他的皇子,宗室子弟都还安份。谁敢暗杀受皇帝溺爱,国舅长孙无忌支持的李治?
“吁!”柳逐阳察觉这一变变故,勒紧缰绳喝令坐骑止步。马停止跑动,周围安静下来。朝左边山上望去,侧耳细听,风中隐隐传来打斗声――平安日子过久了,闲得发慌,迷上瞧热闹的柳逐阳立即举起马鞭,兴冲冲地朝齐宁喊道:“走!我们去瞧瞧!”
“逐阳,有些热闹瞧不得!”齐宁扬鞭击打逐阳的马屁股,那马伏着逐阳便跟那离弦的箭般往前冲,齐宁扬鞭跟上和他并骑而行。“是非之地,别久留!”
“喂!”逐阳很不满,“瞧瞧又怎么样?你怎么变得这么胆小,连瞧热闹的勇气也没有了。”
“逐阳,小心!”
大白天的,两骑黑巾蒙面的黑衣骑者手里挥舞着大刀迎面并驾而来。
“哈哈,来吧!小样的,正等着你!”这一世,知道自己有凤凰灵力加持的柳逐阳不畏死,抽出佩在腰上作装饰用的长剑迎了上去。
齐宁速度比他更快,纵马冲上去,腰上双弯刀已握在手上。冲到蒙面骑者前,双脚脱蹬,纵身,脚尖跃上马背,双臂交错,凌空翻舞。只见刀光一闪,蒙面人还来不及反应,两颗大好头颅滚落在地。而齐宁一击得手,收刀,身上不沾半滴血,稳稳落在自个儿的马背上。
真见齐宁杀了人,只口头上喊打喊杀的柳逐阳懵住了,呆呆地握着剑看他。杀了人,遗忘已久的杀性再起,此刻的齐宁令逐阳觉得陌生。
“怕了?”齐宁收起杀气,冲他展颜一笑。
“谁怕?”回过神的柳逐阳为自己一闪而现的胆怯恼火,冲着倒下马的尸体吼道:“我们连热闹都不瞧,你们还想杀人灭口,活该,自找死!”
齐宁跃下马,翻看了一下尸身,没找到证明身份的物件,脱了他们的外衫,把两头颅一包,对逐阳说:“这两人当过兵,估计有官职在身。逐阳,现在还有兴趣回去瞧热闹不?”
“当然有!”
回到遇暗箭的地方,齐宁拍拍坐骑的屁股。这马,他一手养大的,非常懂事。安静地驼着他们的行李带着逐阳的马跑去对面山里藏身,等待主人完事后再召唤。
两人寻着断断续续的打斗声往山里奔跑,血腥味随着距离缩短越来越浓。齐宁扯着逐阳跃上树梢,站在高处一瞧。哟嗬,跟战场一样,百来个人分成十几处打斗。地下倒了一层,瞧样子势均力敌,打得热闹谁也占绝对优势。哈,不对,被树梢挡住,人最多的一处有二十几个黑衣蒙面围住五六名武僧,武僧们边抗敌边护着一名头戴玉冠狼狈不堪的白衫青年,明显处于下风。借住过寺庙一夜,记忆力好,眼力更好的齐宁瞧着那几名武僧有点面熟,冲逐阳道:“逐阳,你留在这里看热闹,我去去就回。”
齐宁跳下树,没理会小股人的厮杀直接冲向被围的武僧,嘴里大喊:“了德大师,我来帮你!”
被他唤名的武僧一闪神,身上马上挨了几刀,齐宁立即丢出手里提着的首级替他解围,眨眼间冲到黑衣蒙面人身后,弯刀出手,专捅人家的后腰。他身法飘忽,阴险的冷刀子出手又快。黑衣蒙者虽有警惕,但防不胜防,包围圈立即被他硬撕开个大口。几名武僧压力大松,分出二人专心保护白衫青年。
余下的十几位黑衣蒙面人瞧齐宁胆寒,畏惧不敢上前,有了退缩之意。
齐宁瞅得空档瞧了瞧那白衫青年,偷入皇宫时见过――他就是太子李治!长相虽比不过逐阳,也算蛮俊俏的,听说他与过世的长孙皇后有五分相似,又是嫡幼子,爱屋及乌,众子中最得皇帝宠爱。两人的目光相遇――眼神没焕散,挺有精神的嘛。啧,瞧他这会儿遇刺受难也没被吓破胆,只是模样儿狼狈了些,看来后世人的评价有偏差,此人并不懦弱。
“齐檀越,多谢援手。”一位伤势极重的武僧喘着粗气朝齐宁靠来。
蓦然,这位武僧暗持戒刀朝齐宁当胸刺来。哈,敢情这位是内应。齐宁一扭身,抬膝,反肘。膝,攻击他下身;肘,攻击他腰腹。这武僧不畏死,朝着李治掷出手里的戒刀。
“了明,你!”护着李治的两僧人大惊。
齐宁眼利,离他又近,眨眼功夫就把刀子打落了。
护着李治的一位持长棍僧人朝着背判已方的了明当头一棒,了明当场被击毙。
众黑衣人开始溃散。
“回来!”一位力敌一武僧的矮小黑衣蒙面人绝望大喊,他声音沙哑难听,可能怕被人知晓他是谁,故意毁了声。他一叫,众人逃得更快。这黑衣人也不理招呼到身上的棍棒,拼死朝李治杀来,口中狂叫:“贼子!死去。”
李治突然开口道:“三王嫂,治与你一旧怨二新仇,何苦逼治于死地?”
矮小黑衣蒙面人脚步一缓,被一武僧的长棍击中后背,口喷鲜血倒地。有僧人揭下他的面纱,果然是位容貌艳丽的女子。
齐宁摸下巴,李治的三王嫂……应该是李恪的王妃杨氏,出身武将门第,身为女子身手不错。父兄都是握有兵权,她能调动杨家私兵也正常。难怪李恪后人族谱上没有杨王妃的任何,就连棺椁也无处可查,原来是策划了刺杀太子李治。
主谋一倒,没了主心骨还活着的黑衣蒙面人们立即四处逃窜。李治那些还活着的护卫们围到他身边,警惕地看着周围。
了德和尚询问齐宁怎么会出现在此地,齐宁拿出缚在背上的那支铁箭,又指了指自己带来的两头颅,说:“我和弟弟取道去长安寻亲,突然一箭射来。没过多久,此二人突然袭击我们。我以为是劫道的匪人,愤起反抗错手杀了他们。随后细想,心中不安倒回此地,上得山来瞧见几位大师被围,所以……”
“多谢齐檀越援手。”众僧人一齐合掌称善。
了德和尚引齐宁到李治身前,李治很感兴趣地上下打量他,揖了一礼,诚恳道:“多谢齐恩公搭救。”随后又问:“不知齐恩公上京访哪位亲友?”
齐宁手一抖,一包东西从衣袖落下。站在李治身边的护卫拾起来一瞧,非常破旧的《齐氏族谱》。他没把它给齐家,直接拿给了他主子。
李治随手翻了前面一二页,又翻到后面,惊讶地看着齐宁,道:“齐恩公原是齐闵王后人,父母双亡……”沉吟了一下,道:“恩公若不弃李治鄙陋,寻至亲友前,请暂且在东宫作客。”
“多谢太子。”齐宁收回族谱,装出一副感激的样子。
太子的护卫和那几名武僧担心还有刺客躲在暗处,催促李治:“太子,请速速回宫。”
“好,”李治瞧了一眼被护卫暗中捅死的杨王妃,黯然神伤,整了整衣冠,对尸体施了一礼,说:“三哥必不知此事……派人送三王嫂归宁杨氏。此事不要告知父皇,省得父皇忧心,也须瞒住国舅。”
“太子仁慈!”众人强忍忿恨不敢反驳他的话。
齐宁腹诽:这小子真会做戏!死了这么多人,目击者又多,怎么可能瞒得住皇帝和长孙国舅?不管李恪知不知情,必定会失宠于皇帝,远离政权。
太子他们这一行,十分狼狈,坐骑全被刺客砍了。齐宁腾出一匹让给太子,他和逐阳共骑。没走多远,碰上闻讯赶来的玄甲军。会合后,李治邀齐、柳二人同坐马车,他们也没推辞,跟着太子上了皇家马车。有外人在,柳逐阳摆出一副:我是君子,缄口不言是我的美德。八面玲珑的齐宁跟李治侃大山,聊春秋战国、秦皇汉武。没过多久,他和李治就成了知已好友。到了长安城门,齐宁坚持要下马车,他瞧见柳老六和邹清荷骑着马慢悠悠晃过来。
四人见面,清荷臭着张脸,单手叉腰,另只手指着柳逐阳的鼻尖问:“你们怎么在这里?”
“哈,哪个……”柳逐阳的话还没说完……奇怪,眼前的齐宁,清荷,老六,身影怎么越来越淡了?耳边突然听到众人惊呼:“上仙,请留步!仙人啊……”
“咻!”转眼间,眼前的景色变了,不是长安城门。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草原,往上望蓝天白云空悠悠,身子底下绿幽幽的青草软绵绵。左瞧,齐宁还在,也是满脸惊讶地看着他。右边,清荷被老六搂在怀里,躺在草丛上打滚。
“怎么回事?”他不知该问谁。
齐宁没回答,老六也没回答,就连清荷也不理他。
齐宁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连翻了几个跟头再跑回他身边,说:“我们刚刚可能重新轮回,被逐出我们熟悉的时空。我想,我们遇到李治,历史势必会改变。历史一旦改变,估计我们也消失了。我们一消失,历史又重新回到原来的轨迹。历史重归,未来的我们又存在了,我们再次到唐朝,被当成不速之客被时空驱逐。这样更好,不知未来,没有束缚,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你们俩哪有束缚?不是一直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的么?”邹清荷取笑他。
柳下溪叼了根青草在嘴里,双手紧紧握住清荷的手,对齐宁说:“我觉得没你说的那么复杂,时空发现我们是不合理的存在,直接排了出来。”
柳逐阳哈哈大笑,道:“排了出来――我们是大便?”
邹清荷满脸笑容,挣脱柳下溪的双手,站起来捏紧拳头伸直双臂,豪气大发,仰头大喊:“管他原因是什么!新的环境,就此展开我们的新人生吧!”
《化雾iii》到此完结,谢谢各位亲支持!鞠躬。作者有话要说:各位等实体书的亲,最终定制时间不变,六月九号前会全部寄出。追《狼》篇的亲,请再等等。《化雾iii》的稿子我还没校完,等处理完《化雾》定制的事,就会修改狼篇和更新。
――全文完――
《番外圈养中的小白脸》作者:洗尘的细雨
文案
〈化雾〉人物:姚风vs易亚涛的小日子
本篇为指定番外,献给:亲爱的“呆呆傻傻丶沐”亲。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欢喜冤家 种田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易亚涛,姚风 ┃ 配角:阿仁
☆、小白脸的“闲雅”一日(上)
“咯咕,咯咕”床头柜上的闹钟不知趣的闹腾起来。
“亚涛,醒醒!”被子下,腿、腰被身后人紧紧盘住,被闹钟惊醒要起床的姚风不得不反手轻拍同床人的脸,希望从禁锢中得到解脱。
“ooxx的,别动!”没清醒过来,脑子呈浆糊状的易亚涛不耐烦的嘟哝,腿与臂盘得更紧了。好动的手指无意识的移动,摸到一物,习惯性的玩起来。他自顾自的玩得起劲,被玩的那个名为“理智”的弦“啪”的断裂。
两人缠在一起鬼混了一阵子,待攀高至顶点的情火完美泄放,舒爽了的姚风套好裤子,心情万分愉快的蹦下床,视线瞄向床头柜上的闹钟,不由得连声叫苦:“九点!这下麻烦大了……。”
“吵死了!快滚吧你!”没有工作压力,身心愉悦到极点的易亚涛瞧着姚风狼狈的奔向浴室,笑得在床上滚了几个圈,支起上半身,扭头盯着浴室半开的门,嘴里叨念:“1…2…3……”还没等他数到30,姚风便一阵风似的冲了出来。
嘁,全身都在滴水。果然呐,大清早的,邋遢大叔一如既往的敷衍了事,光身冲水只求去除一身味道,不肯花点时间洗干净身体。
瞅见易亚涛一脸鬼笑,快速穿好衣服的姚风纵身扑上床,双手叉在他腋下一阵乱挠,“臭小子,明知我赶时间故意捣鼓。”
“滚吧,再不出门……唔……大叔,大哥,饶命!”抗不住痒痒袭击的易亚涛软语求饶。
没时间继续打混,姚风也就放开了他,咀了一下他的脸颊,说:“别忘下午3点去老邹那边拿支票。”
“知道了。”易亚涛不耐烦的跷动脚丫子,作势要踢他出门。“等等!”他上下审视了大叔一番,不由得皱眉:衣领翻了一半,扎进裤腰里的衬衣鼓鼓的……唉,大叔好歹也算是小有知名度的学者,正是所谓的文化雅痞;身材也不差,还是炼家子,很精干彪悍。给他买的衣服呈两种风格:走知性路线的儒雅清贵和走型男风的硬朗干炼。气死人了,这些品牌服饰上了他的身,无一例外的糟蹋成地摊货。嘁,真服了他。
易亚涛跳下床,双足踩在拖鞋上,双手麻利的替大叔整理衣着,勉强满意了,点头道:“你可以走了。”
大叔急惊风似的冲出家门,闹腾的室内陡然安静下来。倒回床上的易亚涛心满意足的伸了个懒腰,乐呵呵的蹭上枕头,继续睡他美美的回笼觉。
哈哈,当小白脸做米虫真是不错的人生。
不过,他也就迷迷糊糊的合了一会儿眼,肚饿─自然醒。
吃什么好呢?他抱着被子在床上翻滚。
一个人独食,吃什么是个大问题。
他裂嘴大大的扯了个呵欠,暗想:“要不,去学校找大叔一起吃?”
想到做到。
他跳下床奔向洗卫间,推门一看,抱头大嚎:“呜呀呀,邋遢鬼大叔你太过份了!”睡之前打扫得干干净净,现在乱得没地方落脚。
看不顺眼,只有自己动手。唉,大叔什么都好,就是太邋遢,回到家从不顺手收拾。
“唉,我这个专业小白脸还要兼职做家政夫,真亏!”正忙个不停,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谁啊?”他不耐烦的粗声喝问。
“阿涛?你是阿涛吧?”陌生的男中音小心翼翼的试探着,有点讨好人的味道在里面。
“你谁啊?”言行举止,他最不麻烦一个大男人奴颜卑膝的。
“是我,阿仁啊。”对方音调陡然拔高,显得激动。
“啊,是你啊。怎么?找我有事?”易亚涛总算找回了一点熟悉感,略带遗憾的歪歪头。不能怪他,十几年没通音讯,当然会彻底遗忘阿仁的声音。
阿仁没理会他的冷淡,兴致勃勃地说:“阿涛,我到北京了,正在故宫门前。”
“哦?!”易亚涛漫不经心的应声。嘁,骗谁呢,电话另一头没有丁点杂音,故宫门前能静悄悄吗?阿仁这臭小子,做人还是跟以前一样假。“吊,他从哪儿弄到我的手机号码?”跟大叔到北京后,他就跟过去一刀两断。这十几年只回过老家两次,第一次是户口转籍,第二次是参加母亲的葬礼。
“阿涛,见个面吧。”阿仁的声音带有一股祈求味。
“好吧。”想起昔日年少而纯情的自己,一颗心被这臭小子捏来搓去,易亚涛摸着下巴独自冷笑:得感谢他!没这臭小子,很可能没机会认识大叔。
阿仁不知晓他的心情,热情的问:“你什么时候有空?”
易亚涛没好气的说:“我就一吃软饭的小白脸,什么时候都有空!”
“阿涛!别轻看自己!别说什么当小白脸,我不乐意听!你有手有脚找份工养活自己决不是问题。”阿仁软绵绵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跟记忆中的声音重叠了。
不是自己中意的,易亚涛是听不进别人对他说教,很不乐意的道:“我才没看轻自己。”嘁,当小白脸又怎样?大叔乐意养他,养得起他,上哪儿都带着他,干别人鬼事?干嘛叫做别轻看自己?
“阿涛,要不,回广东来。不想跟你老豆一起,还有我们这帮老友撑你。”
屁老友!易亚涛嗤鼻。没错,年少时,他身边的确围着一堆人。嘁,还不是冲着他包吃包喝包玩来着,都当他是自动提款机。所谓老友──就得像大叔他们那样,平时不见得凑成堆,有事必会出手帮忙。如果没有大叔的那堆朋友,缺心眼、少根筋,不会理财个性偏执的大叔早就穷死、饿死、埋骨古墓里了。
算了,阿仁代表着他年少时的一段旧梦,见见又如何?他报上常和大叔去的港式茶楼地址便挂了电话。
秋风瑟瑟,中午的阳光仿佛营养不良似的柔弱无力,时不时的被肮脏而积极的云块阻住去路。
身穿浅蓝色西装套服,肤色深、五官立体的易亚涛比平时显得柔和雅致,配上斯文之极的时尚眼镜(无度数),全身上下飘荡着知性味儿。
相比他有意而为的精心装扮,阿仁太随意了。
太随意算是抬举他,正确来讲:阿仁全身上下都很地摊:鞋面发黄的旧球鞋,皱巴巴的蓝色牛仔裤,黑色t恤外罩不知该怎么形容的花色衬衣上套着件军绿色口袋鼓鼓的休闲背心,腰上绑着迷彩腰包,头上扣着顶黑色棒球帽。
易亚涛佩服自己。没见到阿仁之前怎么也回想不起他的长相,看到他站在茶楼门前东张西望就立即知道他是阿仁,甚至连过去的记忆也一起回归了。
“阿涛,你还是老样子。”阿仁也是一眼认出了他。很是高兴的小跑几步奔到他面前,兴奋的欲拍打他的手臂,但对上他隐藏在镜片后冷淡的双眼,手便无力的垂了下来。
易亚涛装模作样的推了推眼镜,很不客气的摘下阿仁的帽子上下打量他。
在他的审视下,阿仁显得局促不安,故作镇定的裂嘴蠢笑。
“臭小子有事求我!”易亚涛暗想。他一边率先往茶楼里走,一边直率地问:“阿仁,你怎么老成这样?!怎么混的?”岁月对阿仁相当残酷。当年曾在梦中压过无数次的鲜活身躯很明显的缩了水,干瘦干瘦的跟山民们烧的枯柴一样;那张他曾时不时找机会偷摸两下的光滑脸蛋变得难看极了,皱纹、斑点、翻白的死皮恶心的交织在一起。嘁,能认出他的自己真是了不起。
畏缩样的阿仁听了他无礼的直率发问,反而全身松懈下来挺直腰背,笑道:“你果然还是老样子。”
易亚涛得意的道:“那是当然。”跟着大叔三番五次餐风宿露,水里去冰上来,甚至几次差点丢了小命,吃的苦头肯定比阿仁多。两人站一起,反而是自己绝对比他青春,怎么不得意?
“您来了。”蛮眼熟的茶楼迎宾小姐甜笑着迎上前,“您今天有几位?大堂还是包房?”
“稍等。”易亚涛摆摆手,拿出手机拔通了大叔,压低嗓门道:“姚教授,您好。”
“懒虫,起床了?”电话另一头的大叔笑得很爽朗,表明他身边没有闲杂人,说话无顾忌。
易亚涛恢复了平常的音量,说:“我到茶楼了,要不要过来一起吃?”
“好啊。老陈找我有点事谈,谈完了过去找你。”
易亚涛打了个响指,道:“包房,开4个位。”
大叔所说的老陈是易亚涛名下字画装裱店的店主。老陈私下找大叔,肯定是特别生意上门了。凭大叔在考古界的地位和骨灰级的文物鉴定大师身份,还有巧夺天工修复文物的神奇双手,一桩特殊生意上门,足够他二人吃香的喝辣的过几年。嘁,刚认识时误以为大叔花钱很省,很懂得节俭过日子,是精打细算的小心眼男人──其实那只是表相。跟大叔第一次出远门到蒙古,易亚涛立即明白了:大叔就是个只会刻薄他自己的傻瓜蛋。带队寻找文化遗迹和挖掘代表历史断面的王侯将相陵墓,其实就是等着赔钱、赔命的苦差。平时大叔赚得再多,出远门一两趟就能赔得净光。了解事实真相后,易亚涛毫不犹疑的把家里的财政大权夺过来。咨询大叔经商的朋友,鼓捣着趁大叔还年轻多赚点双人份的养老金,挖掘大叔专业特长开了几家店。好在这年头最不缺的就是人手,找到了几个能干人顾店,什么都不懂的易亚涛也能乐悠悠的当上甩手掌柜。
作者有话要说:祝各位亲爱的中秋、国庆快乐!
☆、小白脸的“闲雅”一日(中)
阿仁还是跟当年一样,看人脸色,做人小心翼翼,餐点上桌了也不动筷。易亚涛一扬手道:“不用等,先吃。”
夹了个虾饺进嘴,咬了几下,阿仁语气含糊的问:“那人对你好不好?”
易亚涛眉开眼笑道:“大叔说没有我,他活不下去。”
阿仁笑了,吞咽了虾饺后说:“我离婚了。”
易亚涛扁嘴,幸灾乐祸道:“活该。”
阿仁苦笑,“阿涛,说句安慰话听听会死啊?”
易亚涛大笑道:“不说也不会死。”
相对于易亚涛从里到外流露的欢乐,阿仁越发苦涩,扒着短发,苦闷地说:“阿涛,有时我迷惑──人不知为乜(什么)而活。”
“嘁,当然是为自己而活。为别人而活?少自以为是!吃喝拉撒哪一样不是为了自己?你能替别人吃喝拉撒?”
阿仁逗乐了,笑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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