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没有护理经验,笨手笨脚帮不了多少忙。
他请跟在他身后的工人给大家准备御寒的茶水,随后对众人说:“你们立即找房间住下,洗个热水澡换上干净的衣服。感冒了的人找梁医生拿药,躺在床上休息。没有感冒觉得还能撑住的人过来帮梁医生。”说完,清点人数……张老、老李、刘久传、彭绯虹、杨立行还有清荷等人不在……韩导演呢?他也不在……去哪儿了?他没有跟着坐船渡湖……记得他扶着摄影师一起回凹洞,后来听山下有人大叫发现死人,杨立行首先冲了出去,接着洞口遇到刘琪与范彩虹回来,那时他还在凹洞里……后来自己与李又汉一起回到凹洞时他已经不在了……柳下溪拍头,当务之急是把大家一齐找回来,其他的事等以后再说。他随手拿了件搁在窗外的雨衣冲入大雨中。李又汉二话没说跟在他身后走入雨中。
李又汉见柳下溪打算绕着湖边寻找没到的人,跑上前对他说:“驾船过去接他们。”
柳下溪点头:“你去驾船,我绕湖去找,找到人后给你信号。”
李又汉点头答应,两人分开行动。
独自一人柳下溪走得很快,十几分钟后,他遇上一位陌生青年背着老李过来。他上前摸了摸老李的额头,冰冷,没有发烧。陌生青年告诉他,“后面还有一个老人,阿伦背着他。”没过多久,柳下溪遇上了张老,张老伏在青年背上,努力抬头见是他,裂嘴笑了笑,道:“想不到你会先到。人老,体力不行,辛苦你们了。”柳下溪瞧他满脸泥泞,浑身上下象是从泥里滚了一圈。听说他脚扭伤了,想必吃了不小苦头吧。摸了摸他的额头,体温还算正常。
杨立行非常固执,无论清荷怎么劝说也不肯先回酒店。清荷扶着瘸腿的杨立行,明白他因那次骑马摔伤,腿还没完全康复,长时间泡在雨水里使伤腿抽搐,再继续走下去,他会变成瘸子造成无法弥补的遗憾。清荷有心想把他背起来行走,但他自己劳累过度根本没有余力能背起他。
每一步跨出去,需要停顿时间来蓄积力气。清荷听不到雨声,只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息。
身体寒冷,双腿僵直,双脚冰冷地麻利着。
“休息一下。”杨立行喘息着弯下颤抖的膝盖,扶住身边的树杆。
清荷站住,背靠着树。他的手很痛,不该用咸咸的湖水洗手的,手上的伤口被咸水泡过,痛死人了。指尖伤痕不少,十指连心,痛得他全身打颤。烦,十指无法伸直也无法自由弯曲。他想把双手抬高……举不起来。大脑指挥手指弯曲捏成拳头,但手指不听大脑指挥,倔强地罢了工。想举起挂在胸前的望远镜瞧瞧周围有没有人掉队,办不到……不服气,不愿意相信体力透支极限来临。不行!再坚持一下!咬牙,抖着双手,终于举起来了,推着望远镜送到眼睛前……噫?前面有光,手电筒的光,距离是……左下二十几米远的灌木中。嗯,看清楚了,有人在那儿。看高度,那人应该蹲着,穿着雨衣,从背影看不出是谁。
“怎么了?”杨立行问。
“前面有人。”
杨立行眼睛一亮,靠着树杆站直了身体,神采奕奕地道:“肯定是绯虹,终于找到她了。”
清荷笑了笑,“你们的感情很好”。睨眼偷瞧对方,居然被他发现杨立行脸上出现了羞怯的红晕,“绯虹跟我不同,象一团火焰,看着她觉得自己也朝气蓬勃。”
清荷打冷噤,无法理解杨立行与彭绯虹之间的感情。他觉得杨立行是一个不错的男人,而彭绯虹嘛……显然不是一个好女人,虽然认识她的时间短,不是很了解这个人,但听她说话的语气可以推测出她不是很讲道理的女人。而且……曾经跟人鬼混被人拍了照,其中有一张她毫无羞耻地直视镜头。清荷觉得,拍照的事她知情。清荷暗想,杨立行应该不知道彭绯虹曾经跟张老关系暧昧……多嘴地问一句,“你们会结婚吗?”
杨立行眼神黯淡下来,但他还是认真地点头,“虽然家里反对,但我们已经决定等大赛结束找到合适的工作就结婚。”
清荷觉得跟杨立行闲聊可以减轻疲倦,便追问道:“为什么家里会反对?”
“绯虹个性急,说话直爽,跟我爸妈有言语上的冲撞。”
原来是婆媳关系处理不好……清荷曾与柳下溪的长辈起过冲突,听杨立行这么一说对他们产生同情,安慰道:“你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吧,需要多付出努力才有可能争取双方和解。”
杨立行点头:“嗯,我觉得爱情很少会一帆风顺,有苦有甜才真实吧。”
两人慢慢地接近灌木丛中的背影。
杨立行叫道:“绯虹。”
听到声音,对方转过头来。清荷讶意,杨立行失望。不是彭绯虹,是韩导演。
“小虹,在这里。”韩导演缓缓地转身……清荷这才看清楚韩导演跪坐在地上,他怀里依偎着一个人,一个女人。
彭绯虹,一张艳丽的脸失去了颜色。
“她怎么了?”杨立行颤声问,挣扎清荷的手扑了过去。
“绯虹!”惨裂的叫声,清荷捂住耳朵不忍心听。
柳下溪听到惨叫,疯狂地奔跑而来。
李又汉比他到得早,正傻傻地站在雨中。
清荷跌坐在地上发呆。
彭绯虹已经死了。
柳下溪看表,现在的时间是午夜十二点四十九分。又一条生命停止了呼吸。柳下溪想检查尸体,但杨立行搂着彭绯虹不肯放手。勘察现场……地上的脚印太多没办法取证,路边的灌木丛有打斗过的痕迹……这边的灌木是带刺的荆棘,上面条状的深蓝色布料,从高度来看应该是某人的裤子布料。韩导演穿的是黑色长裤白色上衣,杨立行是淡蓝上衣与黑色长裤,清荷是米黄上衣与黑色长裤。死者本人是红色上衣与深紫色的裤子。谁穿着深蓝色的裤子?想不起来,发生的事太多……死者下垂的手腕上有青紫的捏痕……指甲有血有皮屑……“杨立行,让我看看彭绯虹。”柳下溪温和地劝说。
杨立行张大嘴,茫然地看着柳下溪,没听明白柳下溪在说什么。
韩导演流着泪摇头,哽咽道:“小虹脖子上有捏痕,她是被人捏死的。”
“是你杀了她!”杨立行突然回过神,放下彭绯虹朝韩导演扑过来。
柳下溪伸手挡住杨立行,李又汉上前制住他的双臂。柳下溪取下清荷的护目镜戴上,检查彭绯虹的脖子,准确来说咽喉处有捏痕。死者脖子僵硬头非自然往后微仰,嘴张得很大,口腔内舌头笔直僵硬,腔内有积水,眼睛外鼓……被人卡住咽喉窒息死亡,他杀!
李又汉把尸体背上了船,韩导演扶着杨立行上船。柳下溪见清荷坐在原地发呆,上前拿他的手臂。清荷摇头,“柳大哥,我很累,不想动。”
柳下溪直接把他抱起来,柔声安慰:“闭上眼睛,睡上一觉,风雨很快会过去的。”
清荷把脸贴在柳下溪胸前,闭上了眼睛。柳大哥的心跳有力……温热传递过来,温暖了他冰冷的脸。
没带行李,王秋枫准备的衣物随船沉入海底。古筝认为就算到了酒店也没衣服可以换洗,打算拿床单裹着身体。她和秦汝上了二楼,房门带关着没上锁,开灯,室内亮了起来,有股难闻的霉味扑面而来。没有毛巾,没有可换洗衣服……秦汝的想法跟她一样,取了枕巾当毛巾,拿了床单当外袍。先进浴室的她惊喜地叫道:“古筝,浴室有毛巾与干净的睡衣!”
睡衣很大,是男式的。不管了,总比没有好。
洗完热水澡,僵冰的身体恢复了部分活力。古筝从浴室出来,见秦汝穿着男式夹克站在窗前往外望。好奇地走过去,“外面怎么啦?”
秦汝轻笑,“黄平海在打人。”
“噫?打谁?”古筝急忙凑过来看。
秦汝幸灾乐祸,“张老。”
“该打,如果不是他,我们不会这么惨。”古筝咬牙切齿。
“谁是o型血?梁医生说船长需要输血。”伍文光跑过来敲门。
金粉漩涡37
“卟……啊哈哈”古筝、秦汝瞧见伍文光立即毫无形象捧腹大笑。只见他上衣是小竖领,大红绸面印黑色吉祥纹,衣下摆金布滚边绣金色如意结,衣扣是古老的布扣。上衣短,只到他的腰部。下身是条白色紧身裤,绷得太紧,让看的人觉得缝线马上会爆掉。裤子略短,只到脚踝。他这身衣服一看就知道是女装。最搞笑的是上身衣肥下身裤瘦,不伦不类。
“原来男装在楼上。”伍文光面对他们的嘲笑脸色不变,一个箭步冲到储物柜前,里面还有两套男装,款式虽然老土总比穿女装强。取下一套就往浴室跑,打开浴室的门看到没收起来的女人内衣内裤,脸一红,掉头冲去隔壁房间。
“经过这次海难,伍文光也变了。”秦汝收起笑容,若有所思。
古筝点头,“嗯,伍文光,刘琪都是话较少的人。刘琪平时总绷着脸说话直接,难以接近。但他不自私,肯帮助人。伍文光却是真正的明哲保身对谁都保持着一定距离。但这次海难他出力很多,看到他不停地帮人,心里惭愧自己以前看错了他。”
秦汝眨眼,认为古筝的话说得对。伍文光与刘琪跟杨立行不同,他们帮人在暗处,却不懂为人处世哲学,说话不懂得需要修饰语句,才会左右不逢源遭人非议。而杨立行帮人助人在明面,说话时会顾忌别人的感觉格外婉转动听,当然容易讨人喜欢,得到别人的爱戴。个性直爽没有贞操观念,遭同性排斥的彭绯虹才会被他的温柔体贴吸引,一头栽进去疯狂地迷恋上他。杨立行也不过是普通男子,抗拒不了美色火热倒追,坚持不了几天便败下阵成为她裙下猎物。男男女女之间的爱情游戏,你追我逃,你痴我狂,看多了就会觉得腻味。
伍文光收集了一堵男装,跑过来把自己换下的一套丢在她们床上。“我是o血型。秦汝,你先睡吧,我下去看看。”古筝换上那套女装,立即下楼准备输血给船长,那套穿在伍文光身上不伦不类的女装换到她身上却十分好看。
秦汝没动,站在窗前看雨。站着站着,有泪无声流下,用手背擦拭,泪水擦不尽。
楼下,黄平海单方面的发泄已经结束。
张老抱着头缩在走廊的角落里。其实落到他身上的拳头并不多,除了最初两脚加一拳头,后面都被拦架的人挡住。他年纪大经不过今天这样超负荷的折腾……面对黄平海的羞辱,他咬牙忍受,心里窝了一团虚火找不到出口发泄……他危颤颤地站起来趁大家没注意朝雨中冲去,很快滚落在灌木丛中连翻了几下才停下来,被随后赶到的工人们架着回了房。
梁医生叹气,小心用摄子夹出张老头上、脸上、手上、脖子上的荆棘刺头。张老左脸中了黄平海一拳已经肿了起来,暴露在外的皮肤有数处挂、擦伤痕。“张老,原谅黄平海一时冲动,他心情不安在找发泄口,并不是存心跟你过不去。”唉,只是抽空去洗热水澡换掉湿衣服,花的时间不超过五分钟,这黄平海就给他闹事多添了一位病人。唉,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没办法同时照顾生病的大家。带来的药物有限,治疗设备简陋,只能祈祷病人的病情不恶化。瞧着邻床上的刘琪跷着红肿的脚睡着了,他面孔红润……可能在发烧。守护着他的范彩虹刚才出去,可能去洗澡换衣服了吧,希望她不要感冒。
张老苦笑,拍拍梁医生的手背表示明白。
梁医生见伍文光进来,留下消炎止痛的药膏,请他扶张老去浴室,等他冲洗换上干净衣服给他上药。自己上前去摸刘琪的额头……有些低烧。吩咐站在门口的工人去隔壁房间拿体温计。另一张床上躺着老李,他已经睡了,体温有些偏低。
摄影师呆在103号房。梁医生进去时,他正裹着被子吃面包。门被打开,冷风灌了进来,他连打几声喷嚏,见来人是梁医生,揉了揉鼻子,伸出一只手,“医生,给我感冒药。”
梁医生点头,摸了摸他的额头,体温还算正常,把体温计给他,让他自测体温。
摄影师伸出胳膊,“医生,我是b型血,不知能不能帮到船长。”
梁医生苦笑,在这儿没办法检测船长的血型,只能试一试o型血……风险大啊。但什么都不做船长会有生命危险。他们这群人o型血少,问过了,只有古筝是o型血。
严快躺在床上,打了针吃了药,头不痛了,手脚也没再抽搐,头下垫着三个枕头正闭目养神似睡非睡,忽然听到黄平海在打喷嚏,睁眼一看,他身上的干净衣服又淋湿了,便轻声道:“平哥,把湿衣服换掉。”
“你怎么样?头还痛吗?”
“好多了,只是全身没力气。”
黄平海手上端着碗热粥,打算等粥凉了一些给他吃,听了严快的话,放下粥碗拿起伍文光找来的男装去换衣服。等他换完衣服,瞧着左边床上躺着血淋淋的船长,右边床是高烧不退的王秋枫。便连人带被抱着严快去了103号房。
梁医生在走廊遇到他们,侧身让开。走进101室,看到古筝正在给王秋枫擦汗……沉吟了一下,王秋枫高烧与船长的伤,同在一间病房不利于治疗。楼下的房间比楼上潮湿,对高烧病人不利……跟在身后的工人小陈与阿伦道:“把王秋枫搬到二楼。”黄平海又转回101室端走搁在电视柜上的粥,临出门时回头对梁医生道:“我是o型,输血时叫我一声。”
“嗯。”梁医生用力点头,不知觉地眼眶有些湿润。
柳下溪抱着清荷回来,只有伍文光在走廊里等着他们。当他看到彭绯虹的尸体时,嘴惊诧地张大。“哪里有空房?”柳下溪抱着清荷没松手,直接问伍文光。
伍文光见韩导演拖着杨立行进了104室;李又汉把彭绯虹的尸体抱进了105号房间。深吸了一口气,说:“二楼的最后两间空着,203、204。”
“一刻钟过204来找我。”柳下溪抱清荷立即朝楼上走去。
“你们谁是o型血?”伍文光问。柳下溪停下脚步,看了一眼他,回答道:“我是a型,清荷是ab型。船长……”忽又摇头,叹了一口气,继续往上走。
“我是。”李又汉回答。他把彭绯虹摆放在肖四清的隔壁床,看着失去生命的两位少女,拳头紧捏!随即带关房门站在走廊注视着柳下溪的背影。接着他跟在他们身后上楼去了。
韩导演架着如同烂泥的杨立行进了浴室,打开花洒直接用热水淋他。杨立行蜷缩在地板上无声啼哭。
一直站在窗口的秦汝见柳下溪他们上楼,拖出柳下溪托古筝保管的行李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来到204室。柳下溪蓦然回头,直视着她:“彭绯虹死了,被人捏着脖子窒息死亡。”
秦汝全身一震,双臂无力地垂下,泪眼迷茫地看着他。
“刘久传不知所踪。”
秦汝艰难地吞咽着口水,半晌才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明白!你身后的人更加明白。”柳下溪的目光越过她,落在她身后站在门口的李又汉脸上。“李又汉,我看过你锁在白沙度假村储物柜里的私人物品。一叠秦汝的个人彩照,拍得非常传神。还有一叠台风来临前的惊涛拍浪,取景地就是这座南仃英岛。组委会成员不知道台风凶险举办这次活动,你身为见多识广熟悉大自然的名摄影师为什么要赞成他们?”
“我们,什么都没做。”李又汉沉声道。
“出去!”柳下溪喝道。
门当着他们的面被关上,李又汉搂住秦汝的肩膀,秦汝闭上眼睛幽幽叹惜。正在照顾王秋枫的范彩虹听到动静走到窗前漠然地看着他们。
“住手吧。”良久,秦汝睁开眼睛挣开他,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李又汉盯着204室的房门看了良久,转身跟在她身后,“不甘心,不想便宜那个畜生!”
204室内浴室,柳下溪给清荷擦澡,瞧着清荷满是伤痕的双手,心痛地拿到嘴边亲吻。清荷觉得自己的大脑很迷糊,喃喃地出声询问:“凶手是他们吗?不对,肖四清与彭绯虹的死,他们不在现场根本没机会动手。”
“他们想杀的是刘久传。只不过,他们的杀人计划被人察觉被人利用。”
“你什么时候偷看了度假村里的储物柜?”清荷好奇地问。
“老黄(柳逐阳的保镖)偷开过。偷拿了几张相片给我。”
清荷不满地嘀咕,“老黄没跟我提过。”
“他不好意思跟你说。”柳下溪加快冲澡速度,迅速地给清荷擦干头发,套上睡衣,把他塞到床上,拍拍他的脸颊,轻声道:“别多想,好好睡一觉补充体力。”
金粉漩涡38
“很累,却睡不着。”清荷烦恼地叹气,烦恼的事多,想睡不敢睡。
柳下溪把自己收拾干净去翻行李,可以肯定他们的行李没被动过。不由得摸了摸下巴,他设的小机关没逮住耗子,看来,某个设想错了……行李包做了充分防水准备,行李内的衣服都没被打湿。
刚换好衣服,有人敲门。打开门一看,是伍文光带着粥过来。看到柳下溪,咧嘴笑道:“刚好十五分钟,我很准时。”
“谢谢。”柳下溪客气道。
闻到粥香,清荷从床上爬起来。柳下溪走到床边把他按在被子里,“别动。我会把粥盛给你的。”接过伍文光递来的粥碗,试了试口感,还行。盛了一勺递到清荷嘴边,“张嘴”
清荷很不好意思,脸红了,对柳下溪挤眉弄眼让他注意影响。伍文光在房间呢。
伍文光不太识趣,忍住笑,别过脸坐在椅子上,没有离开的打算。清荷想,他可能有话跟他们说。
柳下溪敲清荷的头,继续道:“张嘴,你的手伤成那样能端得起碗么?”
这一次清荷听话,乖乖地把嘴张开。
听了柳下溪的话,伍文光一怔,抬眼去看邹清荷的手,发觉他的双手被绷带包成棕子。关心地问:“邹经理的手?”
清荷连忙解释,“没事,不用担心,过几天就会好的。”
想起清荷伤痕累累的双手,柳下溪心里难过,叹了一口气问伍文光:“其他人的情况怎样?船长脱离危险没有?”
伍文光回答:“古筝和黄平海输血给船长,他的病情稳定下来。他们也累了,在楼下休息。范彩虹在照顾王秋枫。梁医生说,如果明天她的烧不退,情况会很危险。至于其他人,虽然有些伤风感冒,吃了药好好休息一下,很快能康复。”
清荷饿了,柳下溪喂食的速度比不上他吞咽的速度。柳下溪笑着拧他的鼻子,看着对方不小心让粥溢出唇边。清荷想用衣袖去擦被柳下溪止住……瞧着他们两人之间流转着一股子暧昧味道,伍文光脸上露着古怪的笑容,觉得自己留在这儿多余,站起来道:“我下去看看,有事叫我。”
“伍文光,先别走,我有话问你。”柳下溪喂完一碗,转身给清荷装第二碗粥,见伍文光要离开便出声叫住他。
伍文光脸色一凛,知道柳下溪要向他询问案子。走到门口确定外面无人,这才把门反锁上。坐在空床上直视柳下溪,“柳刑警,你问吧。”
给清荷喂完食,柳下溪自己端着粥喝,一碗粥根本填不满饥饿的肠胃,顺手拿了块面包啃。同时把微型录音机搁在床头柜上,按下开关。“以下是有关彭绯虹被杀一案的侦讯,相关证人伍文光证词。伍文光,你背着船长离开避雨的凹洞,跟在你们身边一起走的有哪些人?”
伍文光认真回答道:“梁医生拿着手电筒,从背后帮我托着船长。黄平海背严快跟在我们身边。老李和张老开始还能跟上我们,走了一段路他们掉队了。背着船长,我没时间注意他们什么时候掉的队。”
“你们谁走在最前面?”
“黄平海背着严快。”
“肖四清、彭绯虹跟在你们身后,你注意到了吗?”
伍文光摇头,“没注意。船长很重,又下着大雨,我只知道往前走,别的事没去注意。”
“梁医生,一直跟在你们身后?”
“是的。”
“黄平海一直走在你们前面?”
“不是,走了一半赶上来的。对了,离开凹洞没多久,我好象听到彭绯虹的喊声,象是在叫我们等等她们。不过……我们没有停下来等……如果停下来等她就好了。”
柳下溪啃完手上的面包,关上录音机的开关。看着伍文光道:“我私人请你帮一下忙?能不能把大家换下的衣服鞋袜拿到我房间来?”
“所有人的?”
“你、梁医生、黄平海、严快、张老、老李、王秋枫,八个人的。”
“明白了。”伍文光站起来准备离开。突然回头问:“肖四清怎么死的?”
“这个问题得等王秋枫醒来才能回答你。”
“王秋枫?她杀了肖四清?”
柳下溪摇头,“根据现场遗留下的痕迹……我推测她们一起摔倒滑落时,王秋枫比肖四清的运气好,她滑倒后被榕树阻挡,正在发高烧的她求生意志强,拼命爬回凹洞。肖四清则直接滚下山撞到湖边的岩石,当场身亡。你们离开后,凹洞只留下她们三位女性,身体不舒服,外面下着暴雨,她们害怕吧。在飞鱼号上,王秋枫翻找手电筒时可能悄悄地藏了一支。便拿出来使用打算追赶你们。彭绯虹的体质比她们好,跑到她们前面。从昏迷中醒来的肖四清与发着高烧的王秋枫相互扶持着前进。在路上可能是手电筒不小心手掉落,她们中不知道是谁去捡手电筒,连带同伴一起摔倒……”
伍文光摇头,脸上浮出惋惜的悲哀,“笨女人。为什么不呆在洞里?”
柳下溪回答:“不信任人,害怕被留下吧。”
清荷好奇地插嘴,“你喜欢她?”
伍文光摇头,“不,有人拜托我照顾她。”
清荷追问:“拜托你照顾她?谁?”
伍文光审视他们良久,缓慢地陈述道:“摄影师助理小文。小文和我合作暗中收集证据,打算披露组委会某些成员借选美大赛污辱女选手的真相。我们找上肖四清……请她帮忙提供证据对付聂守业……想不到小文突然出事了。我觉得肖四清应该把我们私下调查的事告诉了聂守业,本来想找机会问她的……但一直没办法跟她独处。”
柳下溪问:“女服务员丁采是你让她离开度假村的?”
伍文光点头。
柳下溪垂下眼睑沉思,无意识地摸着自己的下巴,心想,有胡碴冒出来了。过了一会儿,抬眼直视伍文光,“你不是主动肯做这类事的人。”
伍文光嘴角一歪,嘲笑道:“你以为你很了解我?”
柳下溪嘴角一翘,露出淡淡的笑意,“听说你和刘琪曾是室友,你们也是同乡,感情应该不错。刘琪因范彩虹牵连无辜被组委会开除大赛资格,你心中不平对组委会有意见,稍稍用心调查发觉不少女选手被聂、张等人欺负,想报复他们吧。”
伍文光脸色一沉,冷笑道:“胡说八道。”
清荷微笑着接口:“男选手中,杨立行、刘琪的表现一直很抢眼,被众人断言冠亚军不二人选。你呢,其实各方面都不差,却一点压抑着不露出半点光芒。等刘琪、杨立行离开,你才逐渐浮出水面……”
伍文光不高兴地打断清荷的话:“你们自己是这种关系,别随便怀疑别人关系暧昧。”
清荷惊讶地看着他,“我们没有认为你和刘琪关系暧昧啊。刘琪喜欢范彩虹,谁都可以看出来。你跟刘琪如果不是朋友,怎么会在度假村时选择同住一室?”
伍文光被清荷的话卡住了,不甘心地点头:“我们算朋友吧。选区预赛时认识的。听刘琪说过,他以前见过你。说你长着大眼睛,有一个女人用的名字,不容易忘掉。”
清荷呲齿,他是觉得刘琪有点面熟,一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湖北人……数年前去过……刘琪……
“他哥哥是警察,听说因伤退职了。”伍文光提示到。
警察的弟弟……啊,那个刘琪!想起来了……终于想起来了……疑惑地问伍文光:“他怎么变成这个样子?记得他以前开朗又多话的。”
伍文光看着他,回答道:“谁知道,也许是倒霉的事遇多了。”
“……”清荷无言以对。
柳下溪看着伍文光,问:“你呢?为什么来参加选手大赛?以你的能力养活自己并不难。”
伍文光五官绞成一团,古怪地笑了起来,“我从精神病院出来,没有单位肯收我。”
这个答案导致清荷嘴张得大大的合不拢,柳下溪果断地撕了块面包堵住他的嘴。
“纾纭庇腥饲妹拧
伍文光去开门,门口站着韩导演。
“我来的不是时候?”韩导演见伍文光在,打算离开。
“来得正好,我刚准备走。”伍文光把他扯了进来,手劲很大。韩导演皱眉,用力挣开他的手。等伍文光出去,韩导演立即把门拴上,回头坐在椅子上,满脸痛苦,双手绞着自己的短发。
柳下溪倒了杯热水给他,温和地道:“不急,有话慢慢说。”
韩导演双手捧起茶杯,喝了一口,情绪缓和了一些才开口:“小虹,彭绯虹,我恨过她,曾经希望她去死。我没杀她,我不是杀人凶手。我担心,凶手想杀的下一个目标是我。”
金粉漩涡39
柳下溪上前弯腰打量韩导演……脸上、脖子上没有抓痕。
“请把衣袖、裤脚卷起来。”
韩导演的手指粗大与彭绯虹脖子上的捏痕不相符……卷起衣袖上面没有抓痕。柳下溪想,韩导演不是杀死彭绯虹的凶手。他们发现尸体时,尸体有些僵硬与肖四清的相似……她们两人的死亡时间接近。从时间来看,韩导演不在嫌疑名单内。
韩导演害怕柳下溪不相信他,拼命摇着头,双手继续抓扯自己的头发,连声分辨道:“柳刑警,真的,我不是凶手!她敲诈过我,以前敲诈过,这次人还没回来就打电话找我们要钱,说我们欠她的,欠她的就得还。我们三个,我、聂总、张老……”
柳下溪问:“欠她的?你们欠了她什么?她为什么要敲诈你们?”
韩导演停住扯头发的动作,双手捂住脸,“是她自己找上我的,我没抵得住诱惑。她想当演员,要我给她角色。我跟她说过,想拍好电影、好电视剧,需要有影视公司、出品人大力支持投资,需要有好剧本,需要有商业价值。没有好剧本,没有雄厚资金在成片之后的轰炸宣传,就算片子拍出来也不一定有机会面世。在中国,每年有上千部的片子杀青,有机会跟观众见面的不到三分之一,获得好评的给观众留下印象也就二三十来部,甚至更少。想当演员,想一炮走红谈何容易?不是这个圈子的人哪能明白其中的严酷?她不懂,一味胡搅蛮缠。相处没多久,我便烦了她。就在这段时间她跟聂总纠缠在一起,她不知道聂总底细,被他阔绰的出手迷住。我警告她离聂守业远一些,她以为我在嫉妒,说话很难听,我们一拍两散。那时,聂总同时跟几位女选手不清不楚,张老看不过眼,出声警告他收敛一些,别败坏大家的声誉。聂总对张老心怀不满,认为他怕老婆不敢在外面鬼混,见不得别人在女人堆里如鱼入水。找我商量,想把张老一齐拉下水。我们商量一番后把小虹找来,给她开出条件,只要她成功诱惑张老拍下证据,以后有机会一定让她出演女主角。结果,她成功了。张老最初不知真相对她百依百顺,送她首饰送她财物。聂总见张老陷进去,很得意把偷拍的相片亮出来,狠狠地敲诈了张老。为了销毁聂总手上的证据,据说张老付了一笔巨款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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