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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化雾[1-3部全集]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意自杀的一样。不合理啊,总觉得不对劲。”话说回来,他好像不喜欢这样的结论。“你认为呢?”他反问了这么一句。

    李果在他详细形容尸体的时候就出去了,显然是不喜欢听。这位本县城武装部长的什么亲戚的高才生对破案一点兴趣也没,当警察纯粹只是为一份工作。

    “你喜欢玩推理游戏吗?”柳下溪笑了笑,这少年脑筋极好。叙述也有条理,还加上自己的猜测,是容易误导别人的那类人。

    这话显然打进了邹清荷的心里,他不好意思地玩转着茶杯:“有看一些推理小说,柯南道尔、横沟正史、阿加莎的作品我都喜欢,最喜欢金田一耕助。”

    柳下溪也喜欢,话匣子打开了:“我有整套《福尔摩斯探案集》,阿加莎与横沟正史的倒不全。有《女王蜂》、《八墓村》、《恶魔吹着笛子来》。”

    “《八墓村》、《恶魔吹着笛子来》?我没有看过。《女王蜂》看过,还看了《犬神家族》与《本阵杀人案》。”

    “自己买的吗?”

    “不是,在图书馆借的。不过,图书馆里不多,才那么三本。”很遗憾。

    “横沟正史的书我倒有个七、八本,其中还有《狱门岛》、《夜光怪人》、《百亿遗产杀人事件》、《化装舞会》。”柳下溪记得不那么详细。

    邹清荷双眼发光:“警察大哥,借我看!我叫邹清荷,‘刍’加‘卩’的邹、‘清水’的‘清’、‘荷花’的‘荷’。大哥你呢?”

    他的姓名柳下溪早就知道了,这算是两人的正式自我介绍。少年是慎重的,柳下溪也认真起来,几乎忘却这种认真介绍自己的名字地严谨。

    “柳下溪,‘柳树’的‘柳’,‘上下’的‘下’,‘溪水’的‘溪’。”

    邹清荷笑道:“好名字呢,柳大哥。”

    简单几句对白,立即就觉得两人的距离拉近了。

    少年的眼神也少了先前的防备、轻蔑与不以为然。

    “当时在现场,你还有没有看到其他的什么?”柳下溪把话题扯了回来。

    把他当成自己人的邹清荷没有隔阂亲切多了:“干净利索,被割断的是颈动脉。理论上血应该流得不多。实际上血流太多了,人怎么会有如此多的血在流动……死者的左手是红色的,也就是被割颈动脉的时候不是立即死亡,他还用左手按着伤口,阻止血流。如果,这里有职业杀手的话,我还以为是职业杀手干的。当然,这里应该不存在这种职业,自杀肯定不是。首先,伤口不对(他自己拿起笔,装着割动脉),试一试应该是由上到下,但那伤口却是由下到上,也就是说,凶手当时的位置比死者高。死者没有挣扎、打斗的痕迹,很明显他与凶手是认识的。”

    邹清荷越说越兴奋。“我觉得,应该从死者身边的熟人查起;我觉得,凶器应该是刀片。”见柳下溪不明白,他挑挑眉,“客车上扒手们的专用武器,我就有同学买来削铅笔,不是刮胡刀上的那种刀片,单面的,用食指与中指夹着,或者含在嘴里都可以。我就有看到扒手把刀片含在嘴里,他们也不怕割破舌条。特利,再硬的皮也能干脆地割破。”

    这孩子……一双眼到底在看些什么?

    “还注意到什么呢?”

    “回想了一下,尸体的位置应该与红褐色的雾在位置有小段距离。我原先认为是凶手杀人弃尸从水上逃跑。后来一想。不对呀,时间上不对啊。也没有理由啊,水上讨生活的人怎么会把尸体放在岸边?应该直接丢进水里,随水流下,而且尸体泡在水面也不容易确定死亡时间。其实,水里的浮尸是没有人管他的,听说流到下游,好心的人随便就埋了,很少有人报案。”

    “如果,附近有汽船就有可能听到什么,甚至目击凶杀案。”柳下溪整理了一下资料,他记载得详细。

    抬头看见邹清荷清秀的眉毛打起了结。

    好心地问多一句:“怎么啦?”

    “出了这桩凶杀案,走过河堤的时候会心里发毛。这几天我打算借住在宿舍,星期六下午,我能不能找你借书看?”

    “好啊。”原来,这少年也不是胆子大到能包天,也会害怕哦。柳下溪看得出邹清荷恐怕是以借书为名目,更关心这案子的进程。关于这案子,他也没有话好说,连现场也没有看到。恐怕要等法医的报告出来,才有机会见到尸体吧。看得出大队长是信不过刚从学校毕业没有多久的菜鸟的。

    被排挤在外的感觉,真不好受啊。

    “你当时有没有接触尸体?”

    “我还没那个胆呢,只是探了探有没有呼吸。”柳下溪不好意思地摇头。

    “我想问一句与案子无关的话。”

    “柳大哥你问吧,绝对知无不言。”邹清荷调皮地吐着舌头。

    “这里的人是不是对我们公安有成见?”

    “呵呵。”邹清荷笑了起来。“有点吧,城管、公安、派出所、卫生局这些吃皇粮的一群老爷们,平时口气很冲的,一出场就是一群人,有的还蛮粗暴,很不讨人喜欢。让人厌恶的肯定是有的,像柳大哥这么好脾气的人不多。”

    “噫?我不觉得同事们对群众不好啊。”柳下溪睁大眼睛,这里并没有欺压人民群众的警察存在吧。

    “你们那位大队长,嗓门粗得跟练了狮子吼一样,怕他的人少。”

    把警民关系弄僵的是大队长的那大嗓门?想不到……或者说,这里的居民对警察的印象只是浮在表面?大队长算是工作极负责的人吧?他也不能肯定。大队长为人粗糙是真的……可以肯定的是,大队长绝对不是恶人。

    “你也对我们有偏见?”

    “嗯。”邹清荷不否认。

    不是虚伪的孩子。

    “理由呢?偏见形成的理由是?”

    “我看到一位刑警抓小偷时,抓错了人还不承认,把人给打伤了。”(这纯粹是小邹同志个人主观印象,真相如何不得而知。小邹同志的观察力并不强)

    “有这种事吗?是在什么时候发生的?”

    “算了,我也知道自己以偏概全了。一个人的行为不代表整体的行为,柳大哥就不是这种人。小老百姓对权力机构有着本能的畏惧吧。”

    “也不一定是这样吧?”口气不能肯定。

    “深究不了这种社会现象,大部分的人是不怕的。比如说我啊,我就不畏惧。”

    柳下溪拿着合上的本子,轻敲他的头:“我看你什么都不怕。”

    “错,当然也有害怕的人与事。”邹清荷夸张地抱着头道,“把我的脑袋打坏了,你得赔一个给我。”

    柳下溪笑了,把本子放进口袋道:“今天谢谢你了。也许,还会找你核实情况。方便留下联络地址与电话吗?”

    “上课的时间我当然是在学校。”邹清荷为人爽快,很干脆地写下家里的地址。“家里没有电话呢。”

    “记起或发现任何与今天早晨凶杀案有关的事,都可以打电话或是来我家来找我。”柳下溪把写有自己联络方式的纸张递给他。

    李果杵在校门口等他,他年轻不大,牙齿已经被烟熏黄了,地下已经有一堆香蒂……真是厉害!可以算得上是只老烟枪。哪有如此多的烦恼需要靠香烟来解救?

    等他的还有他们这辆警用摩托车的司机刑警小汪。

    小汪已经转了一圈回来接他们。

    “死者身份已经确认了。广仔姓林,是专门来我们这里收购黄鳝、乌龟、甲鱼的鱼贩子。听说身边总带着十多万。”小汪带信息给他们。

    “哇!真有钱!”李果赞叹。其实他已经听过一次了,照例给上这么一句赞叹词。

    “只怕是钱惹的祸,尸体身边根本就没见到钱。”小汪打了一个响指,“十多万啊,足够引人犯罪了。”

    “正是。”李果应和道。

    柳下溪笑了,这两个人互动的形式很有趣。

    “怎么不上车?”小汪已经把车给发动了。

    “我走回去好了。”柳下溪想亲眼看看案发现场,这两人只怕没兴趣,还不如自己单独一个的好。“你们先回去吧。”

    小汪看看他:“好吧。”

    李果回头看了一眼柳下溪,小声问小汪:“这样好么?他私自行动?”

    “没什么。”小汪不以为然,“不合群吧,大队长认为,他在我们这儿呆不上多久,想怎么做由得他。”

    独自走在田径小道上,深有感触。

    这季节的北方必是色泽深厚枫叶满树招摇了。

    这里还是温吞婉约的淡墨轻扫。

    树叶还没完全脱离树枝的掌握,泛黄而委屈。有些常绿的树木更是意气张扬,路边的野菊漫不经心地打开了花蕾。

    路上三二行人,背着手,勾着头带着不与日月相争的闲散劲儿漫步,不经意地踩了几株草或是碰到随便可见不曾拘束的鸡屎、狗屎、牛屎。

    见他来,本来说得兴高采烈的人慌忙闭上了嘴,柳下溪甚至觉得平均身高一米六九的这些民众对他的身高有着骨子里的戒意。

    “格格不入。”这是柳下溪对自己在这儿的总结。

    柳下溪怀念起刚才那位名叫邹清荷的少年,对他抛弃了对外乡人的那种戒备。

    这就是文字的魅力啊。

    这里的风很干燥……今天天气真不错,阳光扫除对人还构不成威胁的寒意。看着清闲的庄稼人一边晒着黄豆荚,一边端着凳子眯眼在大门口晒太阳。地球转不转动好像都跟他们没有关系吧。

    红色的雾04

    柳下溪走到案发现场。皱眉,这里的人完全没有保护现场的意识,到处是乱踩过的脚印,只有那尸体处用白粉笔划了人形。草地上的血迹也被踩得陷进泥泞里。柳下溪戴上手套,沾了血迹嗅了嗅,没错,是人血。

    这不是犯案现场!

    沿着难以察觉时隐时现的血滴,一直斜走,草上有被压过的痕迹,也就是说死者在慌乱逃跑中摔倒过。杂草上有人倒下的痕迹,某些地方痕迹更深些,是挣扎着爬起来留下来的吧。血在那里染红了小片土地。

    沿着血滴往前走,血迹的尽头前面是小码头。现在这儿空荡荡的没有一只船。死者是从这里出现的,他是想上岸求救吧?

    如果,少年邹清荷当时正巧出现在这儿,凶手会不会杀人灭口呢?柳下溪替那少年担心起来,这河堤附近根本没有居民,浓雾下出了什么事也是呼天不灵叫地不应啊。

    柳下溪掏出笔与纸,把这附近的地形图画了下来。

    反复勘察了几遍,断续出现血迹的地方只有死者一个人的脚印。凶手没有追过来么?起码也要确定死者到底死了没有吧?难道是对自己下手非常地自信?

    柳下溪沿着河堤一直走,这会儿他倒把自己的心思从案子里抽出来,毕竟还是要结合法医报告与其他同事调查来的情况进行印证,分析,寻找证据……他这会儿想到的是早晨被打断的梦……留下印象的也只是断断续续的片断。“给他们写信吧。”柳下溪把手插进了裤袋。裤袋里局里配制的传呼机突然震动,使大腿感受到一股电流击过后的麻木。

    是局里的电话号码,这地方,大哥大还没有出现,在北方传呼机早就可以中文留言了。估计是“迅速回局”的意思吧?

    “真缺德。”邹清荷嘀咕。

    到了中午才有时间查看他的爱车,那后胎不是天然寿终,是被钉子刺破的,居然扎了三颗长钉子。

    他身上才带了一角五分钱,这是要留着中午吃饭的。现在他在长身体,一餐不吃饿得慌。四两饭一角钱,一份青菜五分。若是想吃肉得要一角二一份呢。

    邹清荷还信不过这镇上修自行车师傅的手艺。摸了一下饿扁的肚子,往食堂去了。

    同桌是另一个乡的女生,寄宿生。她每个星期天都会从家里带一些菜来,邹清荷若是回课桌吃,她非得要分给他吃不可。邹清荷不想欠下人情债,他家可没有香辣萝卜干或是干肉腊菜带,吃了人家的嘴软,这点志气他是有的。每到午餐,又不想在食堂和大家抢位置。天晴的时候,他会坐在操场篮球架子下,雨天会坐在往教室楼梯处吃饭,他吃得快,二、三分钟扒完饭。剩下的午休时间可以趴在课桌上睡会儿,早上起得早,是蛮困的。

    迷迷糊糊睡了一觉,手臂酸麻,流的口水把手臂弄得湿湿的。都要怪从邻桌传来香喷喷的菜味,虽然吃完了四两饭,肚子好像还是空的。

    他的邻桌叫吕春英,个子矮才一米五出头,还是近视。按理说邹清荷是怎么也不该和她同桌的,邹清荷一米七二,在同学中算是极高的。本该坐在后排,老师编位的时候却把他编在靠墙的顺2位。

    学校一直高呼“禁止学生早恋”,却偏爱让男女混坐。

    邹清荷还知道,班上有几对同桌在悄悄确定恋爱关系。他们这个青涩的年龄本是最为朦胧的,对暧昧有着本能的向往。“青苹果阶段。”桌面下女生是琼瑶、张爱玲、席幕容;男生是:金庸、梁羽生。

    听说镇上录像厅播出《白发魔女》时挤得水泄不通。

    同班也有男女邀他去看,他没有去。

    邹清荷收过几封情书,没有理会。他有自己的宏图伟愿:考上大学,离开这里,到广阔的世界里去。就像巴金的《爱尔克的灯光》一样,由心灵的灯引导着奔向新的人生,新的生活。虽然父亲对他说:“考不上大学也不要紧,单位上不少人连初中都没有毕业呢。到时去学开车吧,有一技在手不怕没饭吃。”

    邹清荷是不想过这样的人生的,不愿意过像父亲那样如拉犁似牛的人生。四十出头就已经驼背,肩胛炎、脊椎增生、关节炎,常常痛得滴下大颗汗珠,他是不忍心看的。

    考上好大学就是有出息。

    这种认知根植于心,时刻警惕着他的言行。

    “不能有片刻的放松。”他把这句话当成了座右铭,刻在课桌上。

    家里种田的同学羡慕他是城里人,不用在农忙的季节给家帮忙。成绩差的同学是嫉妒他的,送了一个“书呆子”的外号给他。

    邹清荷当然也有自己的好朋友。

    同班的小七是在学校住宿的。从初中起就是同班,关系不错,是好朋友。已经跟他说好,这几天借住在他那铺上挤一挤,天不热,两个大男生挤一块也能凑合,也不觉得不舒服。

    家里条件稍好的同学,不管远近都住宿,毕竟住在学校更方便些。晚自习老师有时还会过来指导一下,比独自一个人啃书本好。

    柳下溪回到局里时,并没有人在等他,大家都吃饭去了。

    柳下溪吃不惯这里的食物,红通通的辣椒连青菜里也不放过,没有一餐能吃得舒畅的。

    来到这里,固执的他,也是后悔的。分配时,自己硬是和同学换了分配地。那时一心只想离开北京,急迫的心情经过二个月的磨砺,让过去的一切变得如此遥远。

    “没有过不去的坎。”这句话倒真对。

    一切由心,心放下了,事儿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过不去的。

    “小柳你与李果,去广州一趟。调查一下死者的人际关系,了解一下情况。通知死者家属来认尸。李果你去把出差请款的手续办齐。”汪集成把手上的资料递给柳下溪说道,“对了,你的目击者证词给我。”

    柳下溪把用中午空闲时间重新撰写的目击证人证词递了一份给队长。

    队长翻了翻赞道:“不错!很工整,专业学校培养出来的就是不一样。”用材料打了一下李果,“学着点。”

    李果捂着头,傻傻一笑。

    柳下溪难得被夸奖,不觉得有什么。为什么队长不让他看现场?连尸体都没有见到如何能破案?还是队长对他自己太有信心了呢?

    李果很雀跃,忙着回去收拾行李。

    队长留下柳下溪:“小柳,你也要跟同事多沟通,你是高才生又是北京人。我是不清楚你为什么要来这种小地方,也不管你愿在这里呆上多久,不爱说话是不方便工作的。这案子的进程资料在这儿,死者林祥强这几年来频繁来往农贸菜市场。”

    好详细的一份证词!虽然没有条理……但在速度与质量上是值得夸奖的。

    林祥强,年龄不详。性别:男,婚姻状况不详。家庭情况不详。三年前出现在这里的菜市场,口袋里带了三千多元,三天之内把市场上的水鱼、乌龟、黄鳝收购一空。并与市场卖鱼的订下了二个月之内再来约定。果然二个月后再来,那次带了一万多元,在这里呆了一个星期。他也到了附近的乡镇去收购,乡镇的菜市是很早的,大多是六、七点钟,农忙的时候不影响耕作。今年,他准备的资金多,大约有八、九万的样子,说是收购齐好准备过年的货源。只是这几年的收购,他的货源难足,价格上涨不说,主要是货跟不上。林祥强脑子转得不错,他出钱请人帮他捕捉,然后用池子养起来,等他来的时候就可以直接提货了。

    但是,还没有查到,谁是他的供货者。

    还有,他来这里,除了第一年的几次住菜市附近的招待所。以后,没有人知道他住在哪里。

    林祥强的个性是精明的,做事干净,付钱快,穿着随便,天热的时候总是一双拖鞋。一口生硬的广式普通话,爱开玩笑。并不得罪人,说话细声细气,言辞圆滑。跟他打交道的人都喜欢他,没有仇恨到想他死的地步。商人秉承 “和气生财”是“求财”不是“求气”。前来收购的只有他一人,并不存在着竞争机制。

    柳下溪中指弯曲敲着桌面,汪集成熄了烟,把目光转向他:“你怎么看?”

    这里唯一让柳下溪舒服的是,官腔没有北方那么严重。大队长很少摆出上司的嘴脸,平日与其他同事相处嘻嘻哈哈其乐融融。

    “林祥强这个人胆子大,十几箱水鱼,他居然敢独自运回去。以前,四、五箱是放在汽车顶上运到省会,再转火车回广州,一个人还可以顾得过来,现在十几箱,清晨坐六点十五分的早班船去省会,再转晚上的火车,一个人能顾得过来么?”

    “你认为,他最少会带名助手在手边运货?”汪集成眼睛一亮,“这件事,你到广州可要调查一下。”

    “有助手怎么不带在身边?林祥强做事透着古怪。也就是有什么事得瞒着广州那边的人,或者说,这边有信得过的同伙?”

    “……依我看啊,他是胆子大得离谱。”

    “胆子大啊!一个长年在外面行走的商人怎么会没有危险意识呢?”

    “是啊,财不露白,怎么就不明白财不露白的道理?”汪集成摇头再摇头,不要去考验人的人性嘛。

    柳下溪把自己所绘案发现场的简单草图拿了起来,说道:“我发现了这里有血迹一直延伸到这儿……事情有可能是:死者乘坐汽船出现在码头,跟人发生了冲突……被人划破了颈动脉,他逃。看不清路,只知道跌跌撞撞往上走……”

    “汽船?”

    “嗯,有可能是手动柴油机型的小船。”

    汪集成大拍着桌子高兴道:“好!小柳,果然没有看错你!我们不如先这样假设:死者林祥强把货源提出来,用汽船运载打算坐今天早班的船去长沙,汽船上的人见财起意或者靠岸的时候发生争执,结果杀伤死者。林祥强当时没有死,寻得机会后马上逃跑了,然后失血过多死在坡上了。”

    “有点不对。小码头离客轮码头还很远,开船也要十来分钟。见财起意也可能,不过林祥强既然提了货,身上的现金剩不多。”柳下溪摇头。

    “还有货嘛。”汪集成一拍大腿,“听说,运到广州价会翻二、三倍。七八万的货到了广州可能就有二十几万。”

    柳下溪摇头:“这批货上路不可能不引人注意,杀了人还这么明目张胆……几乎不可能。不过,也可能……”柳下溪沉默了,然后陷入了自己的思考中。

    汪集成站了起来,到外面去找人了,听到他在吩咐:寻找停靠在小码头的汽船。等他进来柳下溪加了一句:“还有寻找帮他收购货源的人,以及来这里他落脚的地方。”

    “这个容易,大不了发动全县的人来找,只要是在南水县就没有找不到的人。”汪集成很有自信道。

    “噫?!”柳下溪想不到他这么有把握……转念一想:也是,这南水县并不大,想必找人并不难。

    “小地方就是这点好。人口结构简单,流动人口少。”汪集成随手把收集来的资料放进柜子里。

    李果把要带的行李丢进办公室时,柳下溪笑了起来。

    李果嘟嘴:“有什么不对么?我算了一下,听说从长沙坐火车到广州要二十几个小时。现在去坐汽车只能到地区车站,转车到长沙少不了十来个小时。一来一回路上就得过四天。至少得一个星期。广州那边的人爱干净,每天要洗一次澡,多带来几套衣服没错!”

    居然用蛇皮袋装了整整一袋,跟逃荒的人一样。

    “广州是南方,天气暖和,棉衣与毛线裤是用不上的。”柳下溪笑道。

    “可火车上冷啊。”差点要带棉被了。

    “听小柳的没错,他可是走南闯北的。”汪集成笑着大力地拍着李果的头,痛得他咧嘴, “别在广州同行那里丢了我们的脸。”

    “那该带些什么?”李果期期艾艾,像只小狗眨巴着眼。柳下溪忍住笑:“在路上不用洗澡,带两、三套换洗衣物就行了。牙刷毛巾自己带,牙膏就不用了,招待所肯定有的。怕在路上冷,带上厚一点的小毛毯就可以了。”

    他们出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二点多了,班车是三点整。

    “坐车不要钱?”柳下溪意外。还有这种特权?有特权就不会让居民们对他们有好感。

    “我们出公差嘛。”李果不以为然,还是特别坐1、2号。“警民是一家,何况有我们坐镇,还可以帮司机、乘务员的忙,维持秩序抓小偷。”李果坐着并不安分,一颗脑袋摇来摇去,见乘务员上车,立即迎了过去,“邹妹子,今天是你的车啊。我要去广州出差,有没有什么想带的?”

    柳下溪明显看得出,女乘务员看到李果时,翻了一下白眼:“一边去,别挡着我,要开始剪票了。”

    “我可以帮忙的。”李果殷勤之极。

    柳下溪暗自好笑,那乘务员长相相当俊俏,皮肤白净。个子不矮,大约接近一米六。并不怎么理会李果,李果讨了个没趣垂头走了回来。

    车上的乘客大约二十几人,准时出站。

    “那乘务员叫邹秋菊,就是那个目击证人高二学生邹清荷的姐姐。一个秋天出生,一个夏天出生,他们的母亲以前是小学老师,病死了。很有文化的女人,得了绝症,把家底子都掏空了。”李果声音压得低显然不想让女乘务员听到。

    柳下溪意外,仔细看了看闭目养神的那名少女,果然眉目间与少年邹清荷有些相似。

    柳下溪睡着了,周边乘客低声土语,风穿过窗吹动着他额前的发。

    柳下溪是被李果推醒的。

    “管不管?”李果小小声道。

    不知道什么时候,车上上来了不少人,几乎把空的座位占满了。

    车上有几个人在玩转红蓝铅笔来赌钱。

    “不闹事就算了。”前面的司机好像听到他们的话,压低声音回了一句。

    到了下一个渡口,那几个人明显是一伙儿的,看来在这车上没有捕到一只羊,便下了车。李果明显松了一口气:“真怕他们闹事,一路平安,一路平安。”

    到底没有让他如意。到了邻县,上的人客多了起来。柳下溪把座位让给了老人,自己站到后面去了,他个子高,这一站很辛苦。李果也不好厚脸皮独坐,他挤在离门近的地方站着。

    不知是谁开始挤起来,不知是谁踩了谁的脚。有人在喊:“是谁划破了我的包!”

    “有扒手!”

    “司机停车!”

    “不准停,把车开到派出所!”

    “哎哟!”

    整个车厢开了锅般的闹腾起来。柳下溪挤到门口附近,汽车停下来,车门没有开。有人翻窗要逃,柳下溪顾不得身下压着人,一把抓住欲翻窗的人。有谁用什么东西划伤柳下溪的手臂,柳下溪吃痛,几乎要松手。血滴在被柳下溪压在身下乘务员的脸上:“杀人了,快开车!”是乘务员尖声高叫。

    柳下溪把想逃走的人拉回车内,背后遭受到猛烈的一击。

    司机连忙把车重新开动。

    “把车停下来!快把门打开!把人放了。”不知何时,李果居然成了人质,被人扼住了脖子。食指与中指夹着闪亮的刀片。

    本来拥挤的车厢这时也不知人是如何码放的,忽忽地空了一大片地方。

    “柳大哥!”李果带着哭腔,脖子不敢动。

    “好好,好,交换人质。”柳下溪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对方松了一口气,手总算离开了李果的脖子。

    身高臂长真是有优势!一拳头砸在胁持过李果的小偷同伙的脸上,鼻血横飞。反肘对着想逃跑小偷腹部。车上旅客都过来帮忙,在这两人身上搜出了十来个皮夹子。李果这下来了精神,掏出手铐把两名小偷拷在一起。

    乘务员邹秋菊掏出手帕给柳下溪包扎手臂,那里已经染红了衣服。

    把犯人扭送到地区市级车站派出所,录完口供。邹秋菊迟疑了一下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有说。李果却是敏感的,嫉妒柳下溪成为英雄的过程让少女的眼里埋下了火热的种子。

    “快走啦。”李果催促。

    “你的伤最好是去医疗室包扎一下。”邹秋菊蓄意了半天才挤出这么一句话了。旁边的司机也道:“就在附近,我带你去。”

    伤口蛮深的,消炎,简易地缝了四针。给了几包药,打了一针防破伤风的。

    “今晚是赶不上火车了。”李果哀叹。邹秋菊冷冷道:“你还有没有良心啊,人家都缝针了,还是同事呢,一个天一个地的。”

    李果闭嘴,委屈地看着他们两个。

    “这人!”邹秋菊没好气地别过脸,不想看他那双水汪汪带着可怜味道的杏眼。

    “秋菊,我饿了,我们吃饭去吧。”李果围着她转。

    “不好意思,车马上就要开回去了。”邹秋菊冷然拒绝。

    柳下溪佩服李果的厚脸皮,真是越挫越勇的类型啊。

    红色的雾05

    还没到下晚自习的时间。邹清荷肚子忽然有点不舒服,好像是着凉了。匆匆地往厕所跑去,厕所的灯泡一闪一闪,阴暗昏黄。“怎么就没人去换?”怎么看都快完成它的历史使命了嘛。

    “哟!”灯突然熄了。怎么就迟不熄早不熄的,轮到他上厕所就熄了呢?“活见鬼!”脱口而出一句粗话。

    幸好厕所里还有显示其他人存在的呼吸声。

    “啪”有人划燃了火柴。

    借光借光。

    一张惨白阴森的面孔……有点怕怕。“谢了。”拍了拍同学的肩头,这张面孔有点熟悉,应该不是同班,记不起是谁了。这么大一个人,居然有办法做到无声无息,服了他。“火柴能不能借我?”

    那位同学倒也想不到他如此厚脸皮。

    “我是二班的邹清荷,你叫什么名字?用完了还你。”邹清荷露出最诚恳的笑容,虽然在黑暗中对方看不到。

    “刘兴旺,四班的。”对方的声音里有着讶异,是想不到对方不认识自己吧?

    这名字熟悉!去年期末考试全年级成绩排名公布榜的名单上排在自己前一名的四班的同学。在团支部办公室入团申请时有见过一面。他好像找自己借过一支笔,后来那笔被他弄丢了。那段时间清荷很不走运,在入团宣誓那一天刚好有事请了假,结果没当成共青团员。以后就懒得申请入团了。

    刘兴旺也没走,把口袋里小截的蜡烛点燃递给他。“这灯,常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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