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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9

    一世为奴[重生] 作者:公子书夜

    晏怀风的扇子抵在楚越的颈上,神色肃厉地望着他,低沉地问:“你到底是谁,谁派你来的,为什么要一直跟着我?!”

    楚越垂下眼,能够清晰地看到晏怀风握着扇子的手有一丝颤抖,再抬头看向对方的眼睛,晏怀风的瞳色如暗夜无垠,只有一片沉寂的黑色,看进去什么都没有。

    像一片泼墨的湖。

    气氛变得胶着,楚越似乎陷入了久远的回忆,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晏怀风的问题。

    随着时间的推移,空气中的尴尬没有一丝将被打破的迹象。晏怀风心中那一点微弱的希冀渐渐湮灭。他曾希望楚越是单纯的,但如今看来,人生唯有不如意事最多。

    楚越在想什么?楚越在想晏怀风。

    不是眼前的这一个,而是漫长隔世的回忆里,那个渐渐模糊的身影。其实时间没有过去很久,然而他意外地发现,他开始渐渐遗忘那些缥缈不可捉摸的过去。

    这种遗忘并非是他薄情或者刻意想要忘记,事实上,他不可能会忘记那个晏怀风,那个就算被他逼至绝路,还不忘吩咐别人不要伤害他的晏怀风。

    不知道是不是中毒的副作用,还是冥冥之中玄而又玄的东西,他脑海里关于前世的记忆从前几天开始忽然出现大片大片的空白。

    那是很突然的感觉,不是由于时间流逝而正常地淡去――而就像谁用刀子生生挖走了一块记忆。他努力地去想,却只有一片虚无。

    这两天他一直有这种令自己十分恐慌的感觉,就好像他正在慢慢变成另外一个人,属于楚越的部分正在被用力地侵占。

    也许这具身体的主人并不甘心,甚至,属于十四的那一部分记忆,正在苏醒。

    然而现在,楚越若有所思地望着再前进一分就能置自己于死地的扇子,和持扇的人,那种想要慰藉对方的情绪是如此地强烈,以至于原本变成空白的记忆忽然从灵魂深处漫溢而上,充斥了整个脑海。

    刚才蓝衣男人与晏怀风在屋顶对决的时候,看到那如此肖似的容颜,他的心里其实有很大的震动。

    究竟哪一个,才是他前世亏欠的人?从情感上来说,他盲目地倾向自己一路追随的晏怀风;然而总是有另一个声音告诉他,那个人,最爱穿蓝色的衣服。

    诚然,他初见晏怀风时他也穿着月白衫子,然而那种浅浅的蓝终究是不一样的,他现在很清楚,前世的晏怀风,喜欢的是天空一样的蓝色,就像……就像那个蓝衣男人。

    不对,一定有哪里出了差错,为什么会有两个晏怀风?自己一路跟随一路保护的人,真的只是晏清河摆到明面上用来当靶子的障眼法吗?那个蓝衣男人,才是他一直精心栽培精心保护的圣门少主吗?

    这种结论看上去毫无破绽,而且种种迹象表明晏怀风自己也是这么怀疑的。

    然而他总是觉得有哪里不对,究竟是哪里他暂时还没有想到,只是有一种违和感,让他明白自己一点儿都不想去亲近那个蓝衣男人。

    耳边仿佛传来澜沧江的水声,潺潺清越,还有独立天地之间那一个无比落寞的背影,看上去如此萧索。

    眼前的残影渐渐重叠,澜沧江畔的晏怀风,和冰狱里的晏怀风,分不清彼此。

    楚越一怔,忽然想,他为什么莫名其妙地怀疑自己的判断,又为什么莫名其妙地怀疑眼前的晏怀风?明明在重生之后睁开眼看到当时少年时期的他第一眼开始,就已经那么笃定。

    这份突如其来的怀疑,有蓦然出现的蓝衣男人带给他的震撼,除此之外,他的身体之中,似乎还有别人在悄无声息地引诱着他。

    那种感觉,与带来记忆缺失的力量似乎是一样的。

    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楚越更加坚信自己第一眼的判断,晏怀风就是晏怀风。

    晏怀风看着楚越有些散漫的眼神,仿佛穿过了他落向虚无的远方,看到了另一个人,不知怎么,竟然觉得有点愤怒。

    手上一用劲儿,在楚越颈上划出了一道浅浅的伤口,血色洇出来,在扇面上落下一滴血红。

    他看着那红色,觉得无比刺眼。

    也因为这一丝疼痛,楚越终于清醒过来,他并不诧异晏怀风会这么做,他知道他一直都不信任他,无论……经过了什么事。至少到目前为止。

    还好,他有力气怀疑人,那就说明他还没有崩溃。晏怀风问的问题,他其实是听见了的,他知道他该怎么回答。

    “少主,我是楚越,是您的影卫。没有谁指派我,我也没有其它目的,我只为保护你而来。”甚至,只为保护你而生,他在心里默默地加了一句。

    晏怀风颓然地撤手,他一直在等这么一句话,其实无所谓真假,哪怕是谎言,只要听上去动人就罢。毕竟他刚刚才发现,他的整个人生都只不过是一个巨大的谎言,更何况楚越说得如此真挚。

    晏怀风随意地甩了甩手,“你走吧。不用跟着我了。”

    对方摇头,“少主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他凉凉地笑,“少主不在这里,我不是晏怀风,要效忠,去找他便是了。”

    楚越和晏怀风都明白这个“他”指的是谁,却谁也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到他。

    看到晏怀风如此消沉,楚越顾不得管自己颈上的伤口,有些急切地抬起双手握住晏怀风的双肩,连这动作有多逾越都忘了。

    他大声说:“身份称谓都是虚名,我效忠的只有你!我不会走,如果你不喜欢看到我,那我就在暗里保护你,不让你看见。那个人摆明了是有意的,你就那么容易相信他的话?”

    相识以来楚越在晏怀风眼里从来都是少言寡语、沉默稳重的,极少见到他如此激动的样子,他望着他,看到对方眼中那绝不似作伪的关心,心中忽然定了下来。

    是啊,自己怎么能如此轻易地乱了方寸?连楚越都不相信的事情,他怎么能因此自弃。

    这一路走来每一件事都看似偶然实则充满了因果循环,有些在他意料之中,有些在他意料之外,那个蓝衣男人出现如此巧合,绝对不可能就此罢手。

    在冰狱之中就已经打好的算盘,决不能因为一些旁枝末节就被打乱,圣门的乱局、中原武林的波诡云谲、还有他想做的那些事……原本是他自己一个人的棋局,如今只不过变成了两方势力的博弈而已。

    他很有兴趣,与那素未谋面的对手较量下去。否则,一个人下棋该多寂寞。

    看晏怀风的眼神渐渐清明,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深不可测胸有成竹的自负表情,楚越松了一口气,才发现自己的手还搭在晏怀风的肩膀之上,连忙收回来。

    晏怀风微扬嘴角,假装没有看见他的动作,嘲笑道:“我呀你呀的,怎么现在不自称属下不说您了?”

    “属下失言。”

    “罢了,还是你呀我呀的吧,一说属下,就木得像跟木头一样。”晏怀风顿了一下,忽然凑近楚越继续说:“连在床上都跟个木头似地。”

    满意地看到楚越不自在地低头,晏怀风刚想接着调侃几句,却听他低着头一板一眼地说:“……属下回去一定会好好研究那本书的。”

    晏怀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楚越说的书大概是自己扔给他让他学习的那本春宫图,想不到他还真的一本正经地揣摩,实在是……

    “算了,我们现在还是先回客栈,请个大夫才是正经事。”

    “请大夫?啊,是,少主受伤了,都是属下太没用。”

    “你只记着我受伤,就没想到自己还病着?”

    “一点小病无碍的。”

    晏怀风无语,他听说过有人发热没有及时就医后来傻了的,却没想到楚越本身就跟个傻子一样。

    楚越呆,晏怀风可不笨,刚才蓝衣男人那一招“风飘大荒寒”如此凌厉,他被楚越护着都震伤了肺腑,首当其冲还给他当了肉垫的楚越怎么可能毫发无损?这个人,只怕又在忍了吧。

    “少主!这是做什么?!”楚越忽然大惊,因为晏怀风忽然把他打横抱了起来,他想挣脱,却又不敢大力挣扎伤了晏怀风,那表情动作实在是扭曲极了。

    晏怀风微微一笑,“别动。我们去找大夫。”

    24、上药

    回到客栈,晏怀风一把把楚越塞到床上,伸手就去脱他衣服。

    楚越僵了一下,还是乖乖躺着不动。晏怀风把他外衣脱掉,又扯过被子把人裹了个严严实实,才出声道:“想什么呢你。也够厉害的,这种天气都能着凉。”

    楚越被裹得像条蠕动的蚕宝宝,本来就发烧,又盖这么厚的被子,想不出汗都不行,实在是难受,想从被窝里面出来,又被晏怀风一把按住,“发发汗才好得快,我去找大夫,你就这么躺着。”

    只剩一个脑袋露在外面的人点点头,忽然又着急道:“少主!梅姑娘……”

    “管她做什么,这么大个人了又不会迷路。”

    晏怀风推门出去了,楚越躺在床上,想闭上眼睛睡一会儿,又被热得睡不着。

    这场病来得突如其来,连他自己也没有预料到,想来训练那几年,吹风淋雨是寻常事,也不见自己着凉发热什么的,怎么如今身子反而变虚了呢?

    一个人的时候最容易胡思乱想,楚越闷在被子里,一身的汗黏黏腻腻根本无法睡去,就忍不住开始想关于前世记忆的空白,还有自己突如其来对晏怀风无端的怀疑。

    怀抱着歉疚与愧悔重生,让他从前那几年没有时间多加考虑这件事情本身的荒诞,还有这具身体本来的故事。

    额头上滚烫的温度让思路不那么清晰,他迷迷糊糊地想,如果自己的灵魂没有来到这个身体,那么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那个叫十四的影卫,应该是死在那个刑房里了。

    他对这个身体的认知寥寥,全部来源于玄威和他自己的一些猜测。

    十四应该是如其他影卫一样,在幼年时期就丧父丧母举目无亲,然后被圣门带回去训练成影卫。还有就是他颇得玄威宠爱,原本是那批少年影卫中的第一人,极有可能被分给门主或者少主做贴身影卫,晋升为影卫首领。

    干干净净清清白白一目了然的人生经历,甚至非常的枯燥无趣。

    如果十四不是木秀于林遭到了其他人的嫉妒,也不会被动用私刑一朝丧命,反而给了楚越重新来过的机会……等等!

    楚越打了一个激灵,明明身上热得难受,心里却像被浇了一盆冰水:十四他真的死了吗?他的灵魂呢?真的也就消失或者转世投胎去了?

    有没有可能,他还一直存在于这个身体之中,只是自己意外的到来而陷入沉睡,如今终于慢慢开始苏醒,想要夺回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可是这具身体本来就是他的,自己应该霸占着不还吗?

    如果他放弃的话……眼前浮现出晏怀风的脸,如果“楚越”消失了,只剩下十四的话,十四会像他一样效忠晏怀风吗?

    他并不了解十四的脾性,可从当日这个少年能鲁莽地伤了晏怀风来看,必然是个心高气傲不甘于寄人篱下的人。这原本无错,可是这样的人却并不适合做影卫,也不见得会留在已经落魄如斯的晏怀风身边。

    而晏怀风如此多疑,也不可能发现不了身边人这么大的变化。到那时候十四想尽办法离开,晏怀风就真的只剩下孤家寡人了……

    不,他也不能这么偏颇地想,说不定十四真的会效忠少主呢?说不定十四能够代替他,一直陪伴晏怀风、保护晏怀风呢?

    心口忽然闷闷地,楚越不明所以,只知道自己一旦想到有别人陪在晏怀风身边,与他亲密无间,就觉得很沉重。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奇怪的心情,只知道想到那个场面,就让自己很压抑。

    就在他呆呆地望着床顶的帷幔,脑中绞成一团乱麻的时候,房间的门被打开,晏怀风终于回来了。

    晏怀风这一来一回可谓十分之快,下楼向客栈掌柜的打听到了天渚城医术最好的大夫之后,也不顾人家正在出诊就径直把人架了回来。

    弄得年事已高的老大夫吹胡子瞪眼,一路上净是数落他们这些江湖人野蛮暴力,直到进了房间也没消停。

    他没好气地瞪了床上的病号一眼,怒道:“把手伸出来!”

    晏怀风坐在一旁笑得云淡风轻,姿态看上去既优雅又美好,一点儿也看不出是个“野蛮暴力”的江湖人。

    楚越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来,让气哼哼的老大夫把脉,做大夫的终究是仁心,虽然不忿,面对病号却也负责,只是他诊了一会儿又瞪起眼来,恶狠狠白了楚越一眼又去白晏怀风。

    “不过是寻常发热!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没点儿耐心!干什么都急三火四的!这人只要发发汗就好了,我开帖药,吃不吃都一样。”

    说罢刚要收回手,忽然一怔,重新拉住了楚越的腕子,万分疑惑,“咦――这脉象怎么……”

    楚越心里一咯噔,开口才发现自己鼻音重得很,“大夫,我怎么了?”

    谁知那老大夫一反常态地不说话起来,古怪地看看楚越,又看看晏怀风,那眼神儿真让人提心吊胆毛骨悚然地。

    好一会儿他才收回手,语重心长地说:“我说这三伏天儿怎么还有着凉的,年轻人啊,床笫之事不宜过多,善后事宜也要做好嘛。”

    两人一愣,等回过味儿来,楚越恨不得把整个人都缩进被子里去,奈何只能僵硬地躺着,当什么都没有听见。

    老大夫唠唠叨叨说了一大篇话,全是用来指责晏怀风的,这儿要当心那边要注意,最后还留下一瓶凉凉滑滑的药膏,说是用来治那里的伤。

    接着指着晏怀风说:“年轻人!别那么毛毛糙糙光顾着自己舒服!人家死心塌地地跟着你容易么!”

    晏怀风对着大夫反驳不得,只好不吱声儿,那表情别提多精彩了。

    直到他好容易教训完毕背起药箱老神在在地走了,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气氛变得难以形容。

    楚越干脆一闭眼,装睡了事。

    前世加上今生这么些年,他还没有遇上过喜欢的姑娘,没有尝试过男女之事,更别提男男……虽然认真研究了那本春宫图,那上面也只有各式各样的姿势,哪里晓得这种事还有那么多说道。

    那天虽然知道自己受伤了,不过伤在那种地方本来就难以启齿,而且对于他们江湖人来说不算什么大事,他也就没怎么在意。

    原来这场病却由此而来。

    装睡装着装着就有点真迷糊,半梦半醒间,忽觉身上那厚重的被子被人掀开,一点儿凉意灌了进来。楚越一睁眼,就看见晏怀风拿着大夫留下的那药膏坐在床头。

    “少主,属下自己来就是了。”他连忙想半坐起来,伸手去接那瓶子,晏怀风却不理,擦了擦楚越额头的汗,“转过身去趴好。”

    “少主不能做这种事情,属下――”

    “转过身去趴好。”

    晏怀风不理楚越的尴尬与羞怯,楚越一听他的语气,就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没用,只好听话地转过身去趴好。

    晏怀风沾了凉凉的药膏,手指一路往下,带给楚越一阵又一阵轻微的麻痒。那手指实在是太刻意了,根本不肯好好儿地上药,直到撩拨够了才把药膏仔仔细细抹在伤处。

    直到感觉那手指收了回去,楚越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感到下=身传来一阵阵的冰凉。之前的不适立刻被缓解,想不到那老大夫脾气那么大,医术倒当真不错。

    只是一想到他一本正经地让他们不要纵欲过度的样子……其实他跟晏怀风只有一次而已,而且他知道,那一次晏怀风明显是试探大过欲=望本身。

    “抱歉。”

    他的耳边忽然落下两个字,楚越眨了眨眼,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毕竟那两个字那么轻。晏怀风怎么能道歉?晏怀风怎么能向他道歉,晏怀风又没有做错什么!

    然而晏怀风接着说:“抱歉,那次是我太疏忽了。”

    那声音太轻又太飘忽,甚至让他感觉到了奇异的温柔,楚越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本能却先一步地做出了反应,心口有一点酸涩有一点怅然。

    他把头埋进枕头里,心想,只要他永远陪在他身边,晏怀风一定会慢慢对这个世界多一点信任,少一点怀疑,不再孤独地活在只有自己的世界里。

    而晏怀风看着忽然把脸藏进枕头里的人,不知道他是害羞还是怎样,只好重新帮他把被子盖上。

    两个人依然是沉默,却并不让人感觉难捱,反而有一点微妙的情绪缓慢滋生。

    当天晚上,看了一天热闹的梅嫣终于兴高采烈地回来,一坐下就开始向晏怀风和楚越两人叽叽喳喳地讲着所见所闻,末了,颇为兴奋地说:“听说那个圣门是滇南的门派,里面都是些大魔头。”

    楚越和晏怀风默默地喝茶。

    “哼,谢姐姐怎么可能看得上那个歪瓜裂枣的晏怀风呢,虽然他长得也还行,可人也太嚣张了,又卑鄙阴险,韩大哥你说是吧。”

    楚越和晏怀风默默地吃糕点。

    “对了,听说这回白道武林人士都被这个圣门给激怒了,他们准备要联合各方势力铲除圣门呢!”

    25、谣言

    晏怀风用右手漫无目的地转着茶杯,出现这种情况并不令人意外,早在李毅的婚礼现场,那个蓝衣男人各种无礼且嚣张地挑衅众人的时候就已经触犯了众怒。

    很明显,中原一带对圣门的激愤已经形成。

    只不过,此事虽然严重,却还未必能让白道所有人都团结一心,真的千里迢迢远赴滇南铲除圣门。所以目前大家还只是说说而已,只怕是幕后的人却未必就此消停。

    他想,接下来对方一定还会使出什么手段,促使中原武林之人必然要铲除圣门不可。

    “对了,韩大哥,你们不是从滇南那边过来的嘛,有没有见过那个圣门的人?那里面的人是不是真的一个个长得猥琐丑恶,残忍嗜血啊?”

    “噗――”听梅嫣冒出这么一句,楚越差点喷出一口茶来,好不容易没有失态,连忙拿袖子掩饰。

    残忍嗜血也就罢了,这个猥琐丑恶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就算是诋毁圣门,这手段也太拙劣了吧,感情他们中原个个都是美人儿啊。

    晏怀风倒是一脸淡然,无比平静地回答:“滇南大得很,我们倒是没见过。是不是猥琐丑恶不晓得,至于残忍嗜血,倒是没听说圣门在当地老百姓之间有什么恶名。”

    “哦”梅嫣的声音听说去非常失望,似乎对于圣门中人并非一个个都青面獠牙这件事感到无趣。

    不过她思维跳跃,很快就把这个忘到脑后,又兴奋道:“对了韩大哥,刚刚你和越公子为什么忽然走了?萧副阁主还过来问你们去哪儿了来着。还有还有,你们的轻功很厉害啊,难道滇南的普通人个个都那么强?”

    晏怀风在一长串话中精准地抓到了萧沉的名字,“萧沉来问过我们?”

    梅嫣点点头,说:“嗯,他问你们怎么没等礼成就走了,是不是被圣门那家伙坏了兴致,道歉来着。”

    “只是道歉?没再问些其他的么?”

    “那倒没有。”

    晏怀风想了一下,忽然笑了笑,随意再敷衍几句,接着就拿了个无聊借口把梅嫣给打发走了。

    姑娘家走得磨磨蹭蹭一步三回头,可惜不解风情的俩人谁都没开口挽留,害得梅嫣摔门的声音有点儿惊人。

    此时楚越服了药又发了汗,到底功夫底子在,身上已经松快多了。

    眼看天色渐晚,这一天又过得惊心动魄跌宕起伏,两人除了早上吃了点东西喝了几杯酒以外什么都没下肚,都感到腹内空空。

    “少主可是饿了?属下去弄点吃的。”楚越说着要抬脚,被晏怀风顺手扯住了,只好狐疑地回过头来,晏怀风摆摆手说:“让人送上来就是了,别出门吹风。”

    小二听了召唤,又见是上房里叫的,立刻颠儿颠儿地跑上楼来,殷勤地哈着腰问:“客官想吃点什么?”

    晏怀风想了想,“也不用太油腻,不如照早上的再来两份,只鲜豆浆不要了。”

    结果小二一听却为难起来,摸着头左瞄瞄右瞄瞄偏偏不说话,晏怀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怎么?”

    那小二闷闷地说:“可是两位客官早上只要了鲜豆浆啊,如今又不要豆浆,那还有什么呢?如果这位客官还要亲自下厨,那倒是没问题的,只是材料店里有限,这时辰不知道买不买得到了。”

    晏怀风闻言一怔,随即恍然大悟地回头望着楚越,“那些东西都是你做的?你还会下厨?”

    难怪他醒过来的时候被窝都凉了,做那么精细的食物还要自己去买食材,这人是起得有多早啊?前一天晚上还

    “出门在外,这里的东西怕少主吃不惯,我的手艺也不是很好。”楚越闷闷地说,似乎对小二揭穿了自己这件事感到郁闷。

    原本习武之人学下厨是件很奇怪的事情,不过他在鬼谷训练那些年,过的真是随时会丧命的日子,时时处处都可能有人暗下杀手,自然只有自己做的东西才敢吃,连食材也不敢让别人过手。

    开始的时候做出来的东西真是难吃得狗都不理,也根本无从取巧,只能天天做天天练。

    因此楚越的厨艺反而颇有水平。

    “那两位客官的意思是”小二的眼睛望望这个,又望望那个,等人拿主意。

    楚越道:“我去做吧,少主稍等片刻。”

    晏怀风不同意,自顾自对小二说:“捡你们的拿手菜送几道上来就行了。”

    “好咧,这就来。”小二立刻乐开了花,又颠儿颠儿地下楼去了。不一会儿送上来四荤四素,外加两碗天渚城自产的香稻米闷出来的大米饭,一颗颗晶莹饱满,看上去竟也很是诱人。

    楚越谨慎地拿了根银针在饭菜里面一一试过,才敢让晏怀风下筷子。

    晏怀风瞄他一眼,见他站在那里布菜,一副并不打算坐下来吃的样子,忽然说:“我早上让你一起吃,你说吃过了。我看你其实只喝了碗豆浆吧?”

    楚越不敢答不是,只好回答说自己不饿,话音刚落手里就被塞了个碗,“坐下,吃饭。饿晕了你,到底是你照顾我啊,还是我照顾你啊?”

    这话就严重了,为免晏怀风生气,楚越只好坐下来吃饭。

    这客栈里的菜虽然没有早上楚越亲自做的精致可口,可也挺入味,很有当地特色,偶尔用来尝个新鲜算得上是佳肴。

    可是两人同桌吃饭时楚越却压根儿不夹菜,一个劲儿地埋头往嘴里扒着白米饭,偶尔伸筷子,也只往素菜盘子下手,时令荤鲜绝对不动。

    晏怀风看得好笑,鬼使神差地夹了几片肉放到楚越碗里。

    楚越呆了一下,抬头看看晏怀风,见对方若无其事地接着吃饭,自己却感觉浑身别扭。总觉得晏怀风对自己的态度,有哪里开始不同了。

    从前晏怀风虽然总是笑得令人如沐春风,眼底的戒备却让人发寒。如今这个人依旧叫人看不透,却好像不再那样不可靠近。

    当夜两人依旧同塌而眠,听着对方暗夜里浅浅的呼吸,双双沉入黑甜的梦境。

    卧榻之侧有他人酣睡这样的感觉非常奇妙,晏怀风固然多疑,楚越从鬼谷活着出来,为人也是审慎又审慎。这么近的距离,应该让人心慌的,然而这一夜,他们什么都没有想。

    两人这一觉竟睡到日至中天才醒,长久以来的疲惫、困乏和倦怠一扫而空。

    晏怀风非常满意这回醒来边上终于不是空荡荡的,楚越睡相很好,几乎一动不动。可多一个人就是多一个人,没有谁能当他不存在。

    晏怀风留恋这种感觉,甚至望着床帏发了一小会儿的呆。

    然而两人一出门,就发现天渚城的气氛,变了。

    因着李毅和谢语童的喜事,这里原本是一派祥和,四处喜气洋洋,连以前爱来这里的决斗的那些人都下意识地收敛着,倒让天渚城成了最平和的地方。

    然而今天却不再如此。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压抑、沉闷,令人感到窒息。走在大街上,似乎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讨论着什么难以见光的事情。

    晏怀风信步走到一个卖零碎小玩意儿的小摊边,一副颇有兴趣的模样,这儿翻翻那儿弄弄。

    摊主看来了客人,忙摆起笑脸招呼,“客官买点儿什么?天渚城里哪个不知道我这儿的东西最精致,您瞧瞧,您拿的这如意同心结便是极好的,苏地最好的绣娘才能有这么精致的活计!您买一对儿去送给夫人,保证夫妻和顺、白首同心。”

    晏怀风就顺着他的话头说:“果真?”

    “那是肯定的,不信您去打听打听。”

    “那就拿过来吧。”

    “客官真是个爽快人,对夫人必定是极好的,夫人看见这个一准儿高兴。来,您拿好。”

    摊主麻利儿地挑出那两个式样特殊的同心结交给晏怀风,晏怀风顺手递给了楚越,趁机与摊主攀谈,“一路过来见大家都严阵以待的模样,天渚城莫不是要出事儿了?”

    “呦,您不知道?这事儿说来真是气人,滇南那些个魔头也忒残忍。看两位的样子不是武林中人?难怪不晓得。”

    他望望周围,见人不多,压低了声音说:“滇南有个邪道门派叫圣门的,从前井水不犯河水也就罢了。谁知他们丧心病狂,竟拿无数不满周岁的孩子活生生炼药,您说,这是人干的事儿么?听说,白道的大侠们都震怒了,打算纠集一批人马,干脆剿灭了这些魔头。”

    “拿幼童炼药?”楚越拿着同心结,原本还有些尴尬,一听摊主的话,立刻皱起了眉头,“这话是怎么传出来的?”

    “若只是传言就罢了,毕竟耳听为虚。可这回这事儿,那是板上钉钉的,您不晓得,就今儿一早,有那滇南被夺了孩子的百姓,找到中原来,都告到李盟主面前去了!那做娘的差点儿哭瞎了眼睛,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围观的英雄豪杰们都看得不忍心。据说在滇南还有不少这样的人家,常年受到圣门的压迫,只能苟且偷生。”

    晏怀风做出很感兴趣的样子,“咦?既然日子过得如此水深火热,怎么现在才来求助呢,难道从前圣门没有抓别人家孩子练过药?”

    那小摊主一拍大腿,竖起大拇指称赞,“客官是个聪明人!李盟主当时也是这么问的,原来圣门那些人布下了天罗地网,压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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